薛建一屁股凑上床，硬是把白扬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别难过，啊，哥在这儿呢，想哭就哭！”

鼻间都是薛建的味道，白扬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脑袋，“我没事儿，哭什么哭啊，从小也没怎么和他在一起，到是我姑姑，就快生了，也不能从美国回来，都是我自己在办后事，可能凉到了！”

“别的，别的，白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别憋着！”

又被重新按回怀里，白扬也懒的挣扎，“我真哭不出来，唉，我五岁的时候，我爸就进监狱了，我妈也改嫁了，这么多年，我都没再见到她，姑姑和姑父对我很好，你别把我当悲情人物看啊，同情我的人够多了！”

抚了抚怀里人的肩膀，“谁同情你啊，你姑对你好，我早就知道，就是挺心疼的！”

心疼么？白扬抿了抿嘴唇，任由薛建抱着，也许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倒不如让自己在幻想中满足一下。

周天，薛建和所里的人串了班，白扬那学校怎么就那么变态，这个学期，也只有周天才能出来了，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一回头，看见了靠在门边的薛妈。

“妈，你最近怎么总监视我啊，半夜我一睁眼睛都能看见你！”

“滚蛋，我问你，小琳怎么样？”

沾了点水，抹在头发上，“什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儿啊，她啥样？”

“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喜不喜欢人家？”薛妈也不再含蓄了，直接奔了主题。

薛建叹了口气，“唉，说到底，你还是看上人家爸是局长了，别这么势力啊，再说了，让那女妖精当儿媳妇，你不嫌闹腾啊？”

“屁话，我不是为你着想么？小琳人挺好的，也挺适合你的，家里条件也好，我跟说，别老想着情请爱爱的，结了婚你就知道了，那玩意儿不挡饿！”

“你就势力眼吧，我出去了，晚上不回来了！”薛建路过薛妈身边的时候，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薛妈一瞪眼睛。

“不回来？不回来你上哪去？哎，站那儿，大晚上你可别出去瞎逛啊，碰见抢劫的，你是管不管啊……”

尹姝琳站在自己家楼下，能有一个小时了，眼睛酸的不行，也没看见薛建那个死人的人影，没好气的掏出电话。

“你来不来？不来我可就走了，没见过你这么求人的，好像我上赶着你似的！”

“我正走着呢，你多等会儿能怎么的，拿出你纠缠我的精神啊！”

骂骂咧咧的可算把薛建给等了来，尹姝琳晃晃手里的钥匙，弄的哗啦哗啦的响。薛建呼哧呼哧的喘气，伸了手就想拿，却扑了个空。

“拿钥匙可以，我问你，你要车干什么？”顺手拍拍身边的名牌摩托车，眼睛却还是盯着薛建，“我记得，你姐夫上个月才买了一辆给你吧？”

抹了把汗，“你磨叽不？我那让我妈没收了，你借是不借啊？”

把钥匙塞进他手里，“你可别带小姑娘出去啊，这车除了我，还没人坐过呢！”

“不带小姑娘，我和白扬出去……”

眉头一皱，“白扬，又是白扬，你三句话不离白扬，你有病没有？他是你对象啊？”

“嘿，你，我跟我哥们儿好怎么了，别事儿事儿的啊，还不是我女朋友呢！不爱借拉倒！”

“妈的，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你了，没良心的东西！”到底还是把钥匙交出去了，尹姝琳愤恨的跺了下脚。

“那还用说，我是好人呗，走了啊……”

看着急速离去的摩托车，尹姝琳越想越不甘心，“你装人我都受不了，你还装好人，我呸！！！”

白扬请了三天假，姑姑到底是从美国回来了，一行人去了墓地，白丽撕心裂肺的哭了一通，才在丈夫的劝慰下回到了宾馆。

“小扬，这回你爸过世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张罗，姑姑对不起你！”一句话说完，白丽又开始抽噎，

伸手揽过姑姑，白扬轻轻的笑了笑，“姑姑，我都长大了，这些事情都是我该承担的了，你呀，刚刚生产完，应该好好休息的，明天就和姑父回去吧，小表弟还等着你呢！”

“从小你命就不好，唉，小扬，你真不跟姑姑去美国么？你爸也去了，挂念的也没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开始新生活……”

“姑姑！”握了握白丽的手，“有始有终，我已经决定了，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嗯？等下，我接个电话！”

到了走廊，白扬才接了电话，薛建的声音叫吼着就传了出来，震的耳膜疼。

“你怎么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刚刚有些事情，怎么了？”

“你出来啊，我在你学校门口，晚上哥带你玩去！”薛建边打电话，边朝学校里面张望，好像白扬马上就会走出来一样。

“我没在学校，不出去了，我有事儿！”

“没在学校？那你在哪儿？我接你去，我跟你说啊，特意给你安排的节目，你得领情！”

“在云马宾馆……”叹了口气，每次薛建说了特意这两个字，他就拒绝不了，就像小时候特意给他带的薄荷糖一样，都是可以真正属于他的回忆。

回到屋里的时候，白丽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跟姑父打了个招呼，白扬还是下了楼，站在宾馆的门口，然后看见了疾驰而来的薛建。

“你这是？”看见那拉风的摩托车，再看看薛建骚包显摆的脸。

“上来，哥带你出去！”回手拍了拍后座。

“天也不早了，估计一会儿就得黑，你，能行么？”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半了。

“上来吧你，哥什么不行，真是，走！”薛建站起身，把安全帽套在白扬的头上，二话不说的载人离开。

车上了江桥就停了下来，这里的夜景很美，白扬把帽子摘下来，晚风吹的人清醒了几分，看看同样站在身边的薛建。

“你就为了带我看夜景？”

“哥浪漫吧，嘿嘿，一会哥带你溜一圈去，这晚上飙车的特别多，刺激着呢，到时候就把什么不高兴的，不待见的人全都忘了！！”薛建的表情很是兴奋，白扬似乎能感觉得到那种雀跃的心情，为了自己么？

“干什么对我对这么好？我又不是女的！”

“说什么，好像哥跟色狼似的，扬儿啊，哥跟你说，哥稀罕你，比钱惠，比贾真珍都喜欢，你可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尽管知道薛建说的跟自己想的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点，却还是有点感动的。

“你可怜我什么？跟你说，我的身世没你想的那么悲剧！”

“没有，我同情你什么，我就是……”

白扬并没有等薛建把话说完，径自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我跟你说，其实挺俗套的，但是，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么俗啊，我妈长的特别漂亮，虽然现在记忆已经模糊，但却是个农村的女孩，你知道的，那时候，有城市户口很不容易，我爸人特别内向，一直也没结婚，是小学老师，后来，有人介绍，相处不到两个月，他们就结婚了。我爸特别喜欢我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漂亮的女人野心就特别大，我四岁的时候，我妈找了个情人，要带我妈走，让我爸发现了，大吵了一架！”

“那……”薛建才出口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是不是挺俗的？”

“不是，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也没什么了，我爸从那以后就总怀疑我不是他孩子，慢慢的有点神经质，五岁的时候，在家里又碰上我妈的情人，两个人动起手来，那人拿了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没想到最后死的竟然是那个人，当时我爸眼睛都红了，冲着我就来了，你知道那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么？冰冰的，好像渗到了骨子里的温度……”话没说完，就被拥到了一副温暖的怀抱里，薛建的呼吸就在耳畔，过去的冰冷，渐渐被消去了，白扬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随后就被拽上摩托车的后座，像风一样飞出去。

“扬儿，我跟你说，有什么想说的，都喊出来，你就是喊薛建混蛋都可以！”薛建的声音伴着风在耳边划过去，白扬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搂着薛建的腰，那些温暖经由手心传到了心里，什么都可以说么？

悄悄的嘀咕了一句话，薛建随着风又喊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喊出来，扬儿，你喊出来……”

薛建的味道随着风吸进了身体了，白扬觉得今晚自己可能真的是控制不住的自取灭亡了，喊出来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着，估计薛建是真的能听见了。

“薛建，我爱你！”

第二十章

脸上，手上，甚至鼻间，依旧能感觉得到薛建的存在，砰砰的心跳，伴随着急速而过的风，略带腥味儿的空气，顺着盘山道而上，白扬不知道是因为坡的缘故，还是薛建的原因，车速慢下来了，耳朵嗡嗡的响着。

薛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停下来的，环在自己腰际的手竟然热的让他觉得有点微微发烫了，白扬喊了一句话，他说，“薛建，我爱你！”。这话他的前任女友说过，前前任也说过，甚至对他穷追猛打的尹姝琳也说过，可是他不知道，这话白扬也会对自己说，应该不是真的吧？这孩子，怎么耍我呢，真是，回头一个灿烂的微笑。

“臭小子，耍你哥好玩啊，让你发泄下，你拿我开涮，哈哈哈哈哈，还真吓我一跳，这招儿好，以后愚人节，我就……”

“我没骗你，我爱你！不是哥们儿，是爱情，你明白吗？”白扬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就那么钻进薛建的耳朵，薛建不知道该把自己快要笑到了耳根的嘴怎么处置，只是愣在了那里。

白扬慢慢的跨下车，把帽子摘下来放进薛建怀里，抱着帽子的人依旧愣在那里，白扬微微的扯了下唇角，这是薛建的习惯，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装傻，看来还是吓到他了，两个人对视了一分钟，白扬终究是败下阵来，他傻不过薛建，如果他也可以装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薛建，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没让你怎么样，也不会对你干什么，你说什么都可以喊，我就说了，今天以后，你过你的，不想见到我，就别来了……”看薛建没什么反应，白扬暗自嘲笑着自己，又指望着能有什么呢？ “再见！”

晚上七点半，盘山路上的人少的可怜，江风比在车上的时候小了很多，却依旧是凉的，抬头，看得见那说不出弯圆的月亮，在夜空中泛着清冷的光，毫无暖意，被灯光点缀的城市森林，也显的越发的冰冷，耳边是江水被吹动的声音，软底的鞋子踏在地面上并没有什么声音，白扬一步一步的走着，着迷的看着那轮月亮，薛建在后面喊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一直朝前走，下了江桥，然后打车回了宾馆，姑姑问了两声，白扬说是头疼，早早的就睡了，陌生被子的味道窜进鼻子，翻了个身，白扬知道，也许今天就算是结束了。

薛建确实是被吓到，不仅是被白扬的告白，更多的竟然是自己心里那点惊讶里带着的兴奋，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期待着这件事的发生，然后白扬说，他很高兴？可，可，这是不对的吧，他敢打赌，说这话的要是一女孩，他准就扑上去了，或者，白扬是个女孩，他，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白扬明明就是个男的，可是他喜欢我，最后确定在脑海里的是三个字，同性恋……他并不了解这个，只是听说过而已，还曾经很嚣张的说，一大老爷们，脑袋进水了，才稀罕男的！可是现在呢，白扬进水了，那他自己呢？

白丽在国内待了三天，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白扬送他们去机场，脑袋昏沉沉的，那天似乎是风吹大了，回来发了高烧，白丽见他这样，说什么也不放心了。

“小扬，跟姑姑走吧，行么？算姑姑求你了，你这样，姑姑在国外心都是吊着的！”

白扬点点头，顺手把他们的行李提上，“姑姑，我再考虑考虑，想好了，再告诉你！”

“你还想什么？咱家就剩下你和我了，你还想着你妈？”

“白丽，你别这样，小扬也有自己的想法，小扬，你不用管你姑姑，想做什么就做，姑父支持你！”沈文国拍拍侄子的肩膀，一个转眼，孩子就长了这么大了，比自己高出个头，想起那段难熬的过去，沈文国对现状欣慰极了，总想着让身边的人都幸福，他得到了，白丽得到了，甚至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也是幸福的，对于这个侄子，早就视如己出，他的想法，他的抱负，他的追求，怎么样都是要支持的！

感激的笑了笑，白扬坚持看着姑姑姑父的航机飞走才离开，他想过去美国的事情，说他逃避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行，那大概是唯一解决的方式了。

薛建在家里窝了三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薛妈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只是黑着两只眼睛，给吃的就吃，让他喝就喝。薛建心里面来来回回的都是白扬喊的那几个字，他不是反感，白扬走了以后，他就后悔了，喊了几嗓子，却没有勇气追上去，连车也没还就开回了家，把被子蒙在脑袋上，薛建觉得自己在动摇，说实话，他不是没心没肺到把什么都当玩笑，他知道白扬对他是特别的，却从来没想过那也许是爱情。

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两个人腻腻歪歪，情情爱爱？还是执子之手，相濡以沫，薛建不知道，也没那么文艺，他从小语文就不好，他想的爱情，一个人喜欢另一个，然后愿意在一起，吃饭，看电视，散步，最后老在一起，两腿一蹬，西天极乐。薛建的脑袋里转悠着这些事，他和白扬都做过，甚至还在一起睡觉，白扬会包饺子，尤其是他爱吃的，看不见白扬，他心里会难受，有了好玩的东西，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白扬，这代表什么？

“你喜欢他！”莫未然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看着他憔悴的小舅舅，本以为他早就知道了呢，没想到迟钝成这样。

“胡说，你知道我说的谁？小屁孩，毛还没长全呢，做你的作业去！”

“那你还问我？”莫未然继续写字，看着薛建挠头发，“是白扬哥哥么？”

砰的一声，薛建硬生生的撞在了门上，莫未然叹了口气，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

“谁跟你说的？”薛建难得严肃起来。

“没人和我说，我也不和别人说，你不用担心！”

“谁说我担心了，你竟瞎猜，写作业去，两男的，怎么在一起，去！”薛建拍了下他脑袋，套上衣服终于决定去上班。

“男的，还真是不行吧？”嘀咕了一句，莫未然又埋下头去。

骑上刚从车库里“释放”出来的摩托车，薛建算是一路狂奔了，尽管这样，可腰上似乎总觉得有那么一股热劲儿，他知道，那是白扬。几天没露面，所里的哥们儿一个个对他拳脚相加，说什么非得让他请一顿，薛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多点事做，总比自己瞎寻思强。

晚上吃饭，尹姝琳也来了，薛建没什么意外的，所里的人都是这丫头的眼线，大杯的喝着酒，没来由的就想到了白扬醉酒的那个晚上，然后是白扬的嘴唇……

“薛建，你干什么呢？酒都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