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是习惯了么。”宋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宋铭心里倏地一暖，板着脸说着与内心相反的话：“你这是在埋怨我老拿你当枕头当抱枕吗？”

“怎么会。”

宋铭伸手盖住宋晓的眼睛，问声细语道：“睡吧睡吧，今天换你享清福。”

长长的睫毛扫过宋铭的手心，宋晓乖乖的闭上了眼。

宋铭看着侧身躺在后座上的晓晓，目光全集中在那瘦弱的肩膀上。虽然晓晓在一天天长大，但在自己面前，他依旧是小小的一点。

瘦瘦的身子，窄窄的肩膀。难以想象的是，如此小的身板却承载着自己近五年的幸福。弯曲着手指探向宋晓的鼻间，越来越均匀的热气拂过手指，说明了主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拇指弯起的关节碰上宋晓软软的唇，宋铭不禁收起中指，抚摸着软软的下唇瓣。如此深刻的，想要亲吻这样的晓晓。

软软的发，柔滑的脸，暖暖的唇。

宋铭想要把宋晓的全部温暖，都仔细的融进他的身体，刻入他的骨血。永远相随着，温暖自己未知的余生。这些，都在清楚的告诉宋铭，他对晓晓有着不同于兄弟的执念。一种不希望他离开的，想要把他变成自己影子的执念。

“爸爸，那件事情不用瞒我了。”知道习惯晕车的母亲也已经睡着，宋铭从反光镜里看着带着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却在婚后出轨的父亲。

“瞒着你，该你知道的事情爸爸哪件瞒着你了？”宋父不安的转头看着闭眼沉睡的老婆，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我是成年人，不会因为什么父母离异就影响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尤其是高考。”宋铭的想法与很多同学一样，离婚是自己父母的事情，孩子们无权干涉。两个人委曲求全维持着支离破碎的婚姻，对全家人来说不是幸福，是谁都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一句不要离婚说的畅快，但谁能够那样自私的，在剥夺他们十几年的爱和青春后，继续剥夺他们后半生幸福的权力？他不能让母亲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更持久的被这变了质的婚姻所折磨。

“铭铭，爸爸对不起你。”宋铭说完良久，宋父叹了口气，说出的是一个父亲的歉意。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喝醉做了错事，但是那女人的温柔和理解，让自己真的放不开。那个小家，在他看来，比这个真正的家更有人情味。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妈。”

“我会将公司的股份更多的转给你妈妈，你们以后的生活根本不用发愁……”他计划将房子留给宋铭和他的母亲，留给他们很多点钱让他们衣食无忧，自己死后宋铭妈妈依旧可以分到自己的遗产，这是他能给他们的所有补偿，虽然都只是钱。

“她要是看重钱，当初就不会嫁给你。钱对于她来说，根本和粪土没两样。”父亲的话让宋铭知道，离婚后，父亲只想去和那女人过三人世界。其实他跟谁都无所谓，只要母亲能够解脱就好，晓晓能在自己的身边就好，“钱不是一切。”

“但是钱可以让我们拥有一切。”

宋父毫不停顿的回答，让宋铭的心里发起了冷。让他拥有漂亮老婆的不是钱，让他拥有两个儿子的不是钱，让他能够得到今天地位的也不是钱。钱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女人，他就觉得那是他的一切。

“爸爸，你依旧是我的父亲，却不会是以前那个被我敬仰的父亲。”宋铭不知道这想法是来自父亲婚外情的行为还是刚才那让他冷到心里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座山，塌了。

“铭铭……”

“既然你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请早日让我们大家都得到解脱。”

“就算我和你妈离婚，你还是我儿子。”

“我知道。但是所有我们一起过的周末、节日，在以后的日子里，你都会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家从此以后只是我们三个人的，你只是个局外人。”

“宋铭！”

“我只是实话实说。”妈妈黑色的头发里夹杂着的银丝越来越多，宋铭知道，对于他妈妈来说，家庭和睦很重要。合住双眼再次睁开，宋铭压低了自己越来越高的声音：“你要是愿意放弃那对母子好好和妈妈过日子，我还是欢迎你。”

“我爱你们，但是我离不开她。”

只是人称代词，没有任何性别提示以及名字代号，宋铭还是知道他爸爸所谓的她是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一个“但是”作为转折，二十年的婚姻，十几年的亲情就这样分崩离析。那他现在是不是该叫醒妈妈然后直接挑明让他们离婚？宋铭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心里突然闷的慌：“那你现在带我和我妈去看爷爷奶奶算什么？”

“我们，一直想等你高考完了再谈离婚的事情。”

“我只关心我妈的意思。”说是不在乎，宋铭的话语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狠，几近把持不住大声吼出来。宋铭一直以为自己在父母离婚这件事情上可以看的很淡，直到爸爸说出离不开那个女人，他才发现，如果妈妈真的不想离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她留住这个男人。

想起先前要带着晓晓抛下妈妈独自一人面对可能来临的风暴，宋铭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宋晓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妈妈？宋铭抓起宋晓的一缕头发，缠在自己转动的手指上，心里渐渐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一个深渊，一个万劫不复却让他永生不悔的炼狱。

此刻，宋妈妈紧闭的眼睛微微动了动，面向侧窗的脸上，右眼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水。慢慢的流着，她侧着头在靠背上蹭了蹭，眼泪便已不见。浅浅的泪痕在风中越来越淡，恍若那滴泪水，从来没有出现过。

＊＊＊＊＊＊

经过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A市，宋爸爸的老家。

十月一的A市比他们居住的X市要冷一些，街上的行人大多是一件球衣外加一件外套，撑着伞走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

车子快速的行驶在单行道上，时不时有点点雨滴通过微开的窗户飘了进来，滴在宋铭的脸上，脖子上，一片冰凉。但是只要抚摸着宋晓头顶上带着暖意的发，宋铭就觉得自己的心是暖的，暖的直发痒。

车已经进入景园小区了。

宋铭轻轻拍了拍宋晓的侧脸，温柔的唤醒了沉浸在睡梦中的宋晓。

“到了啊。”宋晓坐起身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雨幕中的楼房，微眯着的眼睛端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是啊，到了。你真行，一觉能睡到这里。”宋铭揉了揉酸麻的双腿，扭动着腰活动着许久没动的上身，完毕后才舒服了一些。

“知道累还不叫醒我。”宋晓红着脸埋怨了一句，凑到宋铭跟前帮他捶着腿。

宋铭看着宋晓低垂着的睫毛，白净的拳头，手伸出的刹那就将宋晓的拳头包在了掌心。宋晓手上的皮肤很光，很滑，美好的触感让宋铭舍不得松开。宋铭转过头，微张着嘴看着宋晓红润的脸蛋。

“哥。”宋晓诧异的看着宋铭手，眼神里满是不解。为什么哥哥要突然这样做，加速的心跳在体内叫嚣着，宋晓转动着拳头，试图脱离宋铭的手掌。

“不要你捶，我自己来。”宋铭自然的松开宋晓的手，正襟危坐。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僵硬着不能动弹，手掌上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牛仔裤，温热了凉凉的腿。他刚才，他刚才真的好想将宋晓拉到怀里，吻着那红润的脸蛋，诱人的唇。

又一次对自己的弟弟有这种感觉，宋铭烦闷的揉着自己的眉心，难道他真该像班里的那些男生一样，找个女朋友了？最起码有了女朋友，拉手亲吻不是问题，他就不会对宋晓有欲望了吧。要是天天晚上都不能平静，他就不用睡了。

“哥，还是我给你揉吧？”宋晓伸过手去，修长的手指被宋铭挡了下来。

“到家了。”宋铭提起两人的书包，侧过身子开了车门。

不就是揉揉腿啊，以前有事没事就那样奴役他捶腿揉肩的，现在就挡掉他的手。宋晓纳闷的将胳膊撑在座位上，猫着腰从车上走了下来。刚在想为什么没淋到雨，抬头便看见宋铭高举着胳膊，将一件灰色外套撑在两人的头顶，两个书包一左一右的卡在他的肩上，晃晃悠悠。

“才几步路而已，你这样不累啊。”宋晓伸出手托着两个包，斜着身子倒退着走。

“你小心碰到墙！”

宋铭刚说完，就见宋晓的头咣的一声，结结实实碰上了米黄色的墙面。奈何双手正举着衣服，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宋晓苦着脸揉着后脑勺。

“妈，我帮你提东西吧。”宋晓伸手接过宋妈妈手里的袋子，催促着宋铭快点往前走。瘦小的宋晓完全被宋铭遮挡在身下，从宋妈妈这里看，好像前面走的，只是一个人。

“青颜。”随着一声呼唤，一把伞出现在了宋妈妈的面前，“你打着伞先过去吧，我去把车停到车棚那块。”

接过伞，弯钩型的手把上还有着男人手上淡淡的余温，宋妈妈看着那走进车的身影，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我等你的话。等如何，不等又如何。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的背后，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去支撑。

明知道有些人她等不回来，她却总是痴痴地站在终点，相信他会追随而至。宋妈妈叹了口气，撑着伞转身走向打开的单元门。

05.甜蜜发现爱（一）

窄窄的楼梯上，宋铭一个臂弯挂着一个书包，手里抱着自己的外套。行动间，书包上的拉链碰上楼梯上的栏杆，叮叮一阵乱响。

“哥，把包给我一个吧。”宋晓有些气喘的跟在宋铭后面，伸手拽住了宋铭的衣服。

“看你都喘成那样了，还拿什么包。省点力气明天帮我收拾别墅。”宋铭不自然的看着挨上自己后背的胳膊，拽着自己衣服的漂亮指节，放慢了上楼的速度。

现在的力气怎么能省到明天啊，宋晓看着前面上鲜红的“5”，站在拐角上喘着气。家在三楼，教室在二楼，爬这七楼还真是很累人啊。

“让你平日里多锻炼，你偏不。看，现在上个七楼都累成这样。”

宋晓红着脸甩了甩胳膊，走到宋铭的前面，先迈上了台阶。他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但是越来越难的课程不允许他把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他必须付出比宋铭多几倍的努力才能够取得好成绩，锻炼身体什么的，还是等高三完了再说吧。

“哥，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够上哪个上哪个。”

那一定是顶尖的一类本科吧。看来大学是没有办法和哥哥上同一所了，宋晓失落地停在702的门口，等着宋铭开门。

“你按门铃吧，我没带钥匙。”

“哦。”宋晓抬起胳膊按了下门铃，听到声音后，习惯性的站在了宋铭的后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感觉自己在这里是个外人。

“宋铭来了啊，赶快进来。”门开了，头发花白的宋爷爷对着宋铭乐呵呵的一直笑，侧身让宋铭二人走了进去，这才发现自己儿子和儿媳妇并不在：“你爸妈哪儿去了？”

“还在后面。”宋铭将手里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随手将书包放在一边。穿上毯子旁边的拖鞋后，打开鞋柜给宋晓拿了一双蓝色的拖鞋，放到他脚下。

“晓晓，穿这双。”

宋铭言语关切，一脸坦然。宋爷爷看到自己的孙子如此贴心的伺候着宋晓，收起笑容绷着一张老脸，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盯着宋晓不放。

“还有爸妈的。”宋晓低着头不自在地说了一声，直到宋爷爷拖着脚步坐到椅子上继续看电视，脸上才渐渐恢复正常。

“知道知道，谁你都惦记在心里。”宋铭拿出拖鞋放好，拎起书包径直走向边上的那间卧室。宋晓将两人的运动鞋摆在鞋架上，轻轻的闭了门，给宋妈妈他们留了条缝，等他们上来了也方便些。

呆在客厅里只会不自在，宋晓沉默着去了宋铭进的那间卧室。

“不看电视啊？”宋铭枕着胳膊躺在双人床上，身边放着一本英语词典。

“一个人看没意思。”宋晓拿起词典，坐到了床上。

“不是还有爷爷么。”

宋晓抿着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翻着字典。不是他不想在客厅看电视，更不是他讨厌爷爷，宋晓只是觉得一个人和爷爷呆在客厅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爷爷很排斥他的亲近。

“笨，我爷爷不就是你爷爷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宋铭坐起身来，伸手揉着宋晓柔顺的头发，“明明是一样的洗发水，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好摸。”

“不会吧。”宋晓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接着伸手摸向宋铭的头，触手的柔软让他心里一怔。宋铭的头发又黑又亮，看起来应该比他的硬很多，摸起来却有着特殊的柔软。这样想着，手就不由自主地多摸了几下。

宋铭笑盈盈的看着宋晓亮亮的眼睛：“就是没你的舒服吧，你的头发都是暖的。”

“是吗？”在宋铭的注视下，宋晓红着脸收回了手。见宋铭的头发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又撇过头伸手给宋铭顺了顺头发。

“嗯。”宋铭笑着从背后抱上宋晓的腰，下巴搭上了宋晓柔弱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连身上的味道都是暖的。”

靠在肩膀的头，搭在腰间的手。宋晓觉得似乎他所有的感觉都因为宋铭的碰触而集中在了脸畔和腰间。他能感受到宋铭的热气扫过自己的脸颊，他能感受到宋铭的手指逐渐收紧，扣紧了自己的腰。那样清晰的感受让他忍不住紧张起来，脸上一阵滚烫。

“我们，我们一起去看电视。”宋晓倏地站了起来，侧着脸给宋铭说了一声，就往门边走着。

脸那么红，是在哥哥面前害羞了？

想起手指触上宋晓腰间时的美妙手感，宋铭紧紧的将指尖扣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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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爷爷为了等宋铭他们没有睡午觉，这会正在卧室补眠。宋爸爸在卧室里忙公务，宋妈妈早就拿着食材进了厨房。于是，此刻的客厅里只有宋铭和宋晓两个人在看电视。

宋晓规规矩矩地坐在正对着电视机的长条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着台。从头换到尾后不禁感叹，怎么换来换去都是些言情片子，还没有《焦点访谈》来的有趣。

“不会还要换一个来回吧？再换下去我就要睡着了。”宋铭躺在一边的贵妃榻上打着哈欠，怀里抱着一个软软的黄色坐垫。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优雅的慵懒气质。

一眼看过去，宋晓只觉得心跳都慢了一拍。他怎么会觉得哥哥那个样子很漂亮，很吸引人。迎上宋铭含着温柔的目光，宋晓转过头继续按着手里的遥控器，画面什么的，只觉乱的入不了自己的眼。

“啊。”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干尸，回神的宋晓被吓的叫出了声。习惯性地从沙发中间挪到靠着贵妃榻的那边，躲到了宋铭的身后。

“喂，这都看了多少遍了，还怕？”宋铭看着电视机上侃侃而谈的包青天，觉得被干尸吓到的宋晓，还真是比女孩子都可爱。

原来是《少年包青天》。

宋晓的脸立刻从脸红到了脖子，这个电视剧女生看了都没多大反应的。

“是因为画面来的太突然才吓到的。”宋晓暗自往沙发中间挪了挪，小声辩解着。

“看，干尸。”

快挪到中间的宋晓快速坐到了边上。他的手指拽着宋铭肩膀上的衣服，额头紧贴着宋铭的后脑勺，两人的头发混在了一起。一个深一个浅，混在一起倒是出人意料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