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欧明成奇怪地看向自己，夏澜回答道：“你找他干什么？和他讲和？继续做朋友？没必要的，他空窗了这么久，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人，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了，说什么做朋友的话，难道不是你的自私吗？他喜欢你，怎么可能只想和你做朋友？与其让他抱着希望，还不如干脆就这么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缺这么个朋友吧。”

算了？怎么算了？再也不要见面？以后不会联系？还是说，陈希要忘了他……

欧明成越想越烦躁，越想越心急，他不能算了，也不愿意算了。或许正如夏澜所说，不管陈希现在有多难过，过一阵子总会忘记自己的。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如果他可以让陈希恢复元气，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默默地疗伤，明明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啊，明明他不用见不到陈希，而陈希也不用难受……

欧明成忽然抬起头，急切的心情已经容不得他等下去，只要想到陈希为自己付出的感情，想到他独自承受痛苦的样子，想到他们不会再见面的情况，他根本就无法忍下去！

“告诉我地址，陈希的地址。”

看到欧明成一脸认真的表情，夏澜也不禁愣了一下。

“你确定要去找他，不会让他失望？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要说什么做朋友的话，陈希一定会把你打出去的。”

欧明成不答，只是重复同一句话：“给我地址。”

夏澜深深地看了欧明成一样，仿佛从他眼中读懂了什么，他问小至要了张纸，把陈希家的地址写给了欧明成。

心急如焚的情绪让欧明成无法等待，刚刚接过东西，他立刻结帐离开，失态到忘了和夏澜说一句“谢谢”。

看到欧明成冲出酒吧的身影，夏澜露出得意的表情，恶劣地说道：“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的男人……哼，和阿希那个笨蛋半斤八两。”

14.

上了车，欧明成才渐渐回过神，夏澜说了什么，他想到了什么，此刻又要做什么，这些问题一个个地浮出表面，让他不得不进一步地思考。

夏澜表面上劝他不要自责，可是，每一句话都让欧明成感到愧疚，不是第一次知道陈希的心情，却是第一次知道对方原来花了这么多心思。或许他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无法回应陈希的感情。可是，如果他对陈希的态度是无所谓的也就罢了，偏偏他就是在意了，不可抑止地在乎了，他不想让陈希难过，不舍得陈希难过，更担心自己和陈希的关系就这么晚了。

然而，原本抱着解释清楚，请求对方原谅，以后继续做朋友的目的，当欧明成听到夏澜的话后，他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只做朋友的，陈希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决，不接电话，不回简讯，甚至连酒吧都不去了。他会愿意和自己继续做朋友吗？如果只是做朋友的话，对陈希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会不会又伤害了身为朋友的陈希。可能他真的太自私也太贪心，明明无法确认自己对陈希的感情，却舍不得放手，无法想象没有陈希和他斗嘴的生活。

陈希的家离9TH并不远，半个钟头就到了他家楼下，准备按电铃的时候，欧明成不免有些紧张。几次想要按下去都把手缩回去了，他一直在想自己应该怎么说，或者第一句话要怎么开口。

磨蹭了五分钟，欧明成终于还是忍不了，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地按下电铃。电铃响了很久，里面都没人应答，单调乏味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他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看到陈希，等到电铃结束了以后，大门仍然没有被打开。

欧明成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拨通了陈希的电话，仍然是语音信箱的提示。他烦躁地按掉通话，又一次按了电铃，里面仍然没有都动静，这让欧明成不禁感到疑惑，到底陈希是不想见到他还是根本就不在。

欧明成明明是个知趣识礼的人，却因为陈希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失态了，在他第五次按下电铃之后，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欧明成心头一动，以为陈希总算肯开门了，不料，竟然遭到了邻居的骂声。

“搞什么鬼啊，这么晚了按什么门铃，别人家要不要睡了。”

欧明成还没被人这么骂过，尴尬地低下头，一个劲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找一个朋友……”

那人才不管他怎么解释，非要把一肚子的火气骂个够本，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两人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到来人骂道：“叫什么叫，谁家九点半就睡觉了？你们隔壁打麻将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考虑过人家要睡觉了？”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愣住了，欧明成飞快地抬起头，来人果然是陈希。

见对方没吭声，陈希干脆就走到他的面前，指着鼻子骂道：“好啊，既然我朋友现在跟你道歉了，改天你也别让我抓到三更半夜打麻将，小心我直接报警告你聚众赌博。”

那人虽然一脸的不服气，面对陈希强硬的态度，竟然说不出话了，闷闷地关门回家。

等到邻居走后，场面又一次尴尬起来，欧明成没想到陈希突然回来，惊喜之外更有些惊讶。而陈希看到他也非常吃惊，诧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板起脸孔，冷冰冰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欧明成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低声道：“先开门吧，我怕等会儿又有邻居出来了。”

陈希冷哼一声，不情愿地开了门，欧明成一溜烟地跑进房里，飞快地换了鞋就窜到客厅了。陈希一愣，不由得吼道：“谁让你坐我家的沙发！”

欧明成没有回答，总不能老实地告诉对方，就是怕陈希会把他赶出去才会快点往里钻吧。

“你别生气啊，好，好，我不坐。”欧明成好脾气地站起来，温和地说道。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欧明成的笑脸，陈希竟然发不出脾气了，再加上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心里更觉得没有底。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笔记本电脑都来不及放下，还傻乎乎地拎在手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希面无表情地看向欧明成，然而，眼中闪烁着不可抑止地情感，仿佛努力地想要把对方的意图看清，但又害怕会得到让自己难受的答案。

欧明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轻笑道：“来找你。”

听到这话，陈希眼眸微颤，略有些晃神：“来找我干什么？”

欧明成不答，只是说：“我一直都在找你，好多天了，电话打不通，发了简讯你也没回……”

陈希紧抿着唇，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太忙了……”

不等他说下去，欧明成又道：“我去9TH找你，酒保说你一直都没去，还有你的朋友……”

听到这话，陈希大为吃惊，问道：“你去9TH找我？”

欧明成笑着点头：“是，去了好几次，每次都坐在十二点多，确定你不会来了才回家。”

大概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克制，陈希低下头，不敢去看欧明成的表情，还有他脸上这么温柔的表情。

“来找我干什么？”

欧明成仍旧不答，一个劲地说下去：“我碰到你朋友，他告诉我很多事情，以前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他说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嘴硬心软，总是不敢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感情，可是，你又不懂得控制，每次投入都会用情很深。他还说，其实你付出的感情远远超过我所知道的，只是你要面子的个性让你不敢诚实的表达。”

陈希再也听不下去了，欧明成的话好像把他的心思都剖析了。可是，他不想这么赤裸裸地站在欧明成的面前，被他看透了心思。明明那家伙不喜欢他啊，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难道知道自己喜欢他很高兴吗？如果真的高兴，那次就不会拒绝自己了……

“够了，是夏澜跟你说的吧，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没有……”

不等陈希说完，欧明成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他为什么你一直没去9TH，他说你失恋了，所以没心情出来玩……”

陈希的脸色越发难看，朝着欧明成吼道：“够了，我工作忙，这个月要负责两个板块，我要加班要赚钱，没空去泡吧也不可以了吗？欧明成，不要相信那家伙的胡说八道，他骗你的。”

陈希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哀痛，仿佛在请求欧明成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欧明成就好像铁了心，一步步地走向陈希，接着说道：“是真是假我能判断，不错，之前是我太蠢，什么都没看明白。但是，那天以后我就懂了，陈希。”

终于，陈希再也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神情苦痛地望向欧明成，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嘲之色。

“懂了又怎么样？再拒绝我一次吗？欧明成，你跑来就是想告诉我，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事，然后炫耀你很有魅力是吗？”

明知道欧明成不是这种人，此刻的陈希竟然希望他是这样的人，如果欧明成可以再卑鄙一点，如果欧明成不是那么温柔，他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他了？

欧明成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不是的，陈希，你听我说，那天我确实是想和你说清楚，可是，等你走了以后我就后悔了。”

想到那天在电梯的情景，欧明成顿了顿，又说：“也许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叫后悔，我只是感到茫然，感到不知所措，想要追上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我想了很久，从你离开那一刻就开始想了，我问自己是不是后悔这么说了，是不是选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当时的我还没有想得这么深，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而已。后来，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简讯，甚至不在我的面前出现，我真的感到很不习惯，也怀念我们从前斗嘴吵架的时光。可能你会觉得好笑，我本来想去你们公司找你，但又怕刚让你觉得反感，所以才去9TH等你。”

看到欧明成说得这么认真，陈希不禁动容了，他开始相信欧明成的话，只是，那种不知所措的心情仍然笼罩着他。他惊讶地看向欧明成，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眼中挖掘什么。刚才的心情渐渐恢复平静，可是，因为欧明成接下来的话，陈希又不免激动起来。

“失去联系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也问过自己为什么非要见到你不可。刚开始我只是和自己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是，等我遇到夏澜之后才发现，那种超越友谊的关切和在乎，可能已经不仅仅是朋友。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我只会发个简讯道歉，根本不会花费这么大的经历。从夏澜嘴里知道你的事情以后，我非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心疼你的感情、你的用心。”

陈希真的听不下去了，欧明成的话无疑又点燃了他的希望。正如那天他对夏澜所说的，他根本没法这么快就忘了欧明成，这个难得让他动心的男人。所以，他用工作麻痹自己，拼命地工作，一个劲地工作，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他以为他可以忘掉欧明成，可是，事情刚好相反，他非但没有忘记欧明成，甚至常常会想起他来。想起他们认识的经过，想起他们曾去的餐厅，想起他的笑容和温柔，还有那些故意调侃自己的话……夏澜不止一次地问他，欧明成到底有哪里好，明明他们就认识了三个月，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对方。然而，每次陈希想要回答的时候，竟然想不出欧明成有哪里不好，或许那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拒绝了自己，害他丢尽了脸面，伤心而又难过。

陈希是个急性子，面对感情的时候，他更是缺乏理智。此刻，先坐不住的人还是他，自嘲地摇摇头，眼眸中满是化不开的苦痛，可是，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死心，深深地吸了口气，佯作平静地问道：“别说这么多了，欧明成，你到底想干什么？希望我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继续跟你做朋友？”

见欧明成不答，陈希顿时红了眼眶。眼看着刚燃起的希望又要落空，他强忍着哽咽，声音沙哑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了，欧明成，你还记得那天送酒的事情吗？虽然我自己都不想承认，但我一开始和你做朋友就是有目的的。”

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情，陈希已经无所谓欧明成是怎么看他，反正丢脸也丢够了，他还有什么可以遮掩的？

“对，我就是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的外表，后来和你熟了以后更好像鬼迷心窍一样，连自己都觉得丢脸。故意去你常混的酒吧等你，听到你有事找我帮忙，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不顾脸皮拜托主编想办法，就是为了不让你失望，想要帮上你的忙。那天夜里也是我勾引，明知道你喝醉了还故意引诱你，如果我硬是把你叫醒不就没事了？做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谁占了谁的便宜，是我太傻，连什么是一夜情都不知道，看到你对我这么温柔，我就飘飘欲然了，还以为我们能不一样……是啊，真的不一样了，你把我的幻想打破，让我好好地看清了事实。”

陈希渐渐说不下去了，感觉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他赶紧低下头，不敢让欧明成看到自己的表情。他不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感情，更是把整个人都硬生生的剖开，不敢想象欧明成会有什么反应，是愧疚还是得意，这些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是累了，想放弃了，一次把事情解决。

陈希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欧明成一个箭步上前，使劲地把他抱紧怀里。陈希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挣扎，那人的力气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大，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将他搂住，两个人的胸口牢牢地贴合在一起，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明明这种姿势一点都不舒服，但陈希竟然会有想哭的冲动，他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推开对方的念头，放松身体地靠着欧明成的胸膛，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舍得，不舍得他的温柔，他的拥抱，还有自己的感情。

“你说了这么多，该换我了吧。”

欧明成忽然笑了，略微缓和了场面，可是，他仍然紧搂着陈希，一点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首先，我要跟你对不起，即便是现在我都没办法肯定自己的感情，不是对你不在乎，而是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你也应该知道，我从前一直都说不喜欢有点娘的男生，打扮太精致，衣着太招摇，包括心眼小又爱斤斤计较，所以，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的那瓶酒。可是，当我们做了朋友以后，这些标准统统都用不上了，我甚至不会去在意，只要知道你是陈希就够了。”

欧明成顿了顿，不自觉地笑了，接着说：“我知道，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我们从交恶到交好，中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我到现在都不敢肯定对你的感情算不算爱情，但是，那种关切和不舍是真真切切的，会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会为你的离开而失魂落魄。我以前总是抱着爱上了才能在一起的心情和人交往，可是，这一次我想要试试看，试着和你恋爱，也许我现在只是喜欢你而不够爱你，但我真的想要有这个机会去尝试。”

欧明成稍微松开手，低头看向陈希，素来稳重的他竟然也有这么紧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等着陈希的回答。

见陈希没有吭声，欧明成无奈地叹息，又一次问道：“不可以吗？陈希，是我太自私了？还是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陈希忽然抬起头，激动地看向欧明成。不等欧明成问话，他双臂紧紧地搂住对方的后背，急切地贴上自己的嘴唇。

愣了两三秒，欧明成终于反应过来，用力地抱紧了陈希，反客为主地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进而展开了一场唇舌交融的激战。

那天夜里的事情，欧明成并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他清楚地记得陈希的嘴唇，陈希身体，陈希的热情，还有那个缠绵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