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嘲讽地说道：“对，欧明成，我陈希是喜欢你，在酒吧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喜欢的类型，作弄你是因为不服气，被你耍不吭声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后来喜欢上你也是因为真的被你这个人吸引。那天我们发生了关系，你喝醉了，我没有这么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是因为你是欧明成才愿意和你做爱。”

说到这里，陈希的眼眶已经红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和不甘，说什么都不愿意在欧明成的面前掉眼泪。

“我以为那天的事情是我们的开始，你的态度也让我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当然，欧明成，你可以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温柔，对谁都体贴，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陈希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掏心掏肺地这个人好，现在又要把心剖开来给他看，到底是为什么呢，因为他难得对一个人动心了？因为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对方也对自己动心了？

陈希忽然觉得很生气，气自己也气欧明成，既然对他没意思，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呢，体贴地为他着想，细心地为他考虑，还有那天早上……

陈希越想越生气，愤怒地瞪向欧明成，狠狠地骂道：“你要是没意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那天早上你大可以说一句，对不起，我喝多了，我们都忘了吧。可是，欧明成，你什么都没说！”

陈希可以忍住心中的苦痛，却忍不住愤怒的情绪，余光瞟见桌上的那锅煲汤，更好像是讽刺一般，嘲笑着他的愚蠢和无知。

突然，陈希一把拿起锅子，使劲地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欧明成，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事实，我也不必继续让你看笑话了。”

“陈希！”

见陈希急着要走，欧明成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然而，当陈希等着他开口的时候，他又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憋了半天，欧明成才说出这句话。陈希冷冷地看向他，笑道：“没必要了。”

只是那么简单的四个字，却好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扎进了欧明成的心里。看到陈希一脸哀痛的表情，欧明成竟然说不出话了，明明想了很多的理由，明明有推脱的借口，可是，在陈希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我走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希冷冰冰地说道。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神色平静地丢在桌上。

欧明成心头大惊，下意识地想到退却，那人却快了一步。

“晚餐的钱。”

陈希顿了顿，指着地上的汤汁：“还有打扫的费用。”

说完，他目光深沉地看向欧明成，漂亮的眼眸失去了平日的神采，犹如死气沉沉的潭水，平静得让欧明成感到害怕。

这样的陈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陌生到让他不知所措的地步。他应该道歉吗？还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起生气来说，陈希更多的是难受和自嘲，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欧明成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别人，为什么看到陈希的表情就会心软，想到他内心的苦痛就会心疼，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不应该说那些话，或者应该给大家一点时间，让时间把这件事慢慢地冲淡……所以，做错事的人是自己？

见陈希转身离开，欧明成下意识地跟上去。好不容易追到电梯口，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看向对方，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突然，陈希走进了电梯，正欲关门的时候，欧明成冷不防地伸出手，硬是挡住了电梯门。陈希被欧明成的举动吓了一跳，吃惊地抬起头。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还来不及用冷漠伪装自己，微红的眼眶，无力的表情，自嘲的神情，还有眼底里满满的伤痛和失望，这些都暴露了陈希的感情。

这不是欧明成熟悉的那个陈希，不是那个会斤斤计较，会想尽办法作弄人，绝对有仇必报的陈希。他到底该怎么做呢，怎么样才能找回那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

“你想说什么？”

就在欧明成迷茫的时候，陈希已经摆出了冷淡的表情，毫不客气地问道。

欧明成心头一惊，迟疑地看向陈希，想说的太多，竟不知从何说起。然而，欧明成的犹豫在陈希看来又是另一种意味，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你是想叫我以后别来找你，还是在外面碰见也不要打招呼？我们连朋友都不必做了？对吧？”

听到这话，欧明成惊讶地看向陈希，不敢相信事情竟然有这么严重。

“陈希，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欧明成低着头，半天才道。

陈希笑了，却比哭还要难看，他不停地摇头，一点点地扳开欧明成的手指，强强地把他推开。

“你要说的就是这样？”

欧明成愣了两三秒，下意识地点点头。

陈希见状，一颗心顿时冷到极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立刻熄灭，此刻，除了讽刺之外，他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是吗？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脸部好像僵硬了一样，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肌肉。飞快地按下电钮，这一次，欧明成没有阻挡，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坚决，又或许他已经无所谓了？

不管原因是哪一种，对陈希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恍恍惚惚地走出公寓，脑中不停地回放刚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有多失态、有多狼狈、又有多愚蠢。他不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吗？怎么会允许自己丢尽脸面。他不是有仇必报、小心眼的家伙吗？为什么站在欧明成的面前，他连一句咒骂的话都说不出？他只想逃，尽快地离开这个地方，不要让欧明成发现他的痛苦，不能让自己再这么狼狈下去。他应该潇洒地离开，无所谓地说一句，欧明成，你果然是个没眼光的家伙！但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呢？原来想和做真的是两码事，原来他也不是这么了解自己的。

陈希根本就不够潇洒，不够狠心，更不够了解自己，可是，他对欧明成的感情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宽厚的胸膛，用力的拥抱，温柔的抚摸，原本以为自己将会得到的东西，如今一个个都化作了泡沫。

一个人从欧明成家冲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陈希也记不得自己走了多少路，直到他两腿发酸才回过神。

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统统都是欧明成打来的，还有一条简讯，只是写了“对不起”三个字。

陈希气恼地选择了删除，却在确认的时候呆住了。迟疑片刻，他还是退出了画面，终究还是舍不得。

拨通了夏澜的电话，那人意外地没有活动，竟然乖乖地待在家里。

“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了，不是去约会了吗？”

听到夏澜调侃的语气，陈希不由得苦笑，自嘲地说：“约会什么啊，都泡汤了。”

闻言，夏澜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陈希刚报了路名，夏澜便说：“待在那里别动，我开车过来接你。”

陈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我自己叫车过去，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没伤心到连路都不认识。”

夏澜深知陈希的脾气，不再坚持，只是叮嘱他赶快过来。

陈希到达夏澜的公寓时，那家伙早就等在门口了，双手抱胸地靠着房门，远远看到陈希就扬了扬下巴。

“来了啊。”

陈希刚准备进去，夏澜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指腹抚过他的脸颊，笑嘻嘻地说：“没哭？不错，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陈希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说：“为了一个没眼光的男人我就要寻死觅活？夏澜，原来你这么瞧不起我？”

夏澜一边拉着他进去，一边问道：“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是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是爱惨了那个家伙。”

一句话就被夏澜说中了心思，陈希脸上一红，遮掩地骂道：“爱惨了他？这怎么可能！我只是看他条件不错，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再加上空窗了这么久，所以才……”

看到夏澜一脸了然地望着自己，陈希渐渐说不下去了，他心虚地别开目光，好半天才慢慢放松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夏澜什么都不说，只是含笑地望向陈希。终于，脆弱的面具在他的目光下一点点地破碎，陈希再也无法遮掩自己的感情，无力地倒在沙发上，语气沉重地说道：“是，我是喜欢欧明成，也以为我们总会在一起……我、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陈希捂住脸，想要藏住哀痛的表情，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他便知道这份感情再也藏不住了。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是他主动和我说清楚，他不想我误会……”陈希顿了顿，自嘲地说道：“也许，他害怕了我这个麻烦。”

夏澜坐到了陈希的旁边，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始终不发一言。

终于，陈希抬起头，苦笑着问道：“你早就猜到我在自作多情，对吧？”

夏澜摇摇头，皱眉答道：“我没这么神通广大，只是难得看到你投入了这么多，担心你会受伤。”

陈希无奈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我难得喜欢一个人，这么喜欢一个人，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认识不到三个月，怎么会就喜欢他了呢？”

“那现在呢？现在还喜欢他吗？”

陈希一时语塞，呆呆地看着夏澜，沉默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答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越是伤害你的人，越是让你忘不了。何况，一个小时前我还在想怎么才能和他在一起，一个小时后又怎么可能把他忘记？”

陈希低下头，遮住了苦痛的表情，他无力地撑着额头，仿佛大脑已经无法承受这么复杂的思考。

隔了很久，陈希再次开口，淡淡地说：“我还是喜欢他，尽管我懊悔、生气、难受，但我就是喜欢他。”

“那以后呢，你会喜欢他多久？”

陈希想了想，苦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要不了三个月我就把他忘了，也许一直到我喜欢上别人才会对他放弃。”

“那如果他向你道歉，或者跑来找你了，你会怎么办？”

陈希忽然抬起头，愣愣地看向夏澜，喃喃地说：“来找我干什么？做朋友吗？”

他忽然笑了，接着说道：“那我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闻言，夏澜不再多问，只是安抚地让陈希不要多想。事实上，陈希已经没力气多想了，短短一个小时就让他的心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慢慢消化。与此同时，欧明成的心里也不好过，他默然地坐在客厅，望着地上残留的汤汁，不自觉地走神了。他很后悔没有追上电梯，但又不知道追上去之后要和陈希说什么，道歉已经没有用了，那句做朋友也不是陈希想要的。即便如此，他始终不能释然地面对这一切，只要想到陈希离开时的表情，想到他们相处的美好时光，胸口就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脏牢牢地握紧，牵扯着最柔软的地方。这种感情是难过还是不舍，亦或者是为了陈希而心疼？

欧明成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此刻，他却为了陈希的一个眼神而感到不知所措。

12.

那天以后，欧明成渐渐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明明工作还是工作，消遣还是消遣，朋友依旧是那群朋友，生活规律得不可思议。唯一例外的只有一件事，他和陈希失去了联络……少了陈希的电话，少了陈希的简讯，外卖和煲汤也不会再有了。看着桌上的抵扣券和电影票，他不知道该送给什么人，也不知道现在的陈希还会不会收了。他忽然很怀念和陈希斗嘴的感觉，哪怕是被他作弄都比这种平静的生活更好。可惜，陈希不会再接他的电话，发去的简讯统统石沉大海，半点音讯都没有了。

转眼又是半个月，欧明成终于按捺不住，下定决心要去找陈希。找他做什么呢？明明那人已经不愿意搭理自己，说不定早就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到底他能做什么？不，不管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他都要想办法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真的不舍得。

欧明成是一个生活有规律的人，每个星期唯一的消遣就是周末和周五的聚会。这天，他破天荒地没有把工作带回家，星期一就跑去了酒吧，还是许久为踏入的9TH。

隔了整整三个月，那天的事情早就没人记得了，欧明成依旧是那个欧明成，和他第一次来时一样，刚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吧台的方向，可惜那枚鲜红的耳钉已经不见了。

见服务生走上前，欧明成便在吧台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威士忌，心思却不在酒上。他一直盯着门口，总觉得陈希下一秒就会出现，又不时地看向卡座那边，心想陈希会不会已经来了。

等到八九点钟的时候，酒吧的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欧明成一直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却始终没有看到陈希的身影。

终于，他按捺不住了，端着酒杯往里面走，想要看看陈希到底在不在。然而，欧明成在酒吧转了一圈，就连洗手间和后门都去了，就是没找到陈希的踪迹。途中，不少客人过来搭讪，有西装笔挺地成熟男士，也有打扮招摇地年轻男生，但都被欧明成礼貌地婉拒了。

既然陈希还没来，欧明成只能继续守株待兔，他无所事事地坐在吧台，一边等一边试图给那人打电话，手机一直是语音信箱的状态，不用问也知道是设置了拒接他的电话。

欧明成正低头摆弄手机，余光看到一个大红色的人影走过来，他心头一惊，以为是陈希，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个人？”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十分漂亮，身材纤细瘦弱。他穿了一件紧身的暗红T恤，下面是皮裤和中筒靴，手上挂了一件大红色的外套，打扮风格和陈希有那么一点相似，都是走中性而又阴柔的风格。

“不介意我坐下吧。”

那人见欧明成盯着自己看，得意地笑了，坐在了他的旁边。两人稍微靠近一点，欧明成发现这人长得确实和陈希有点像，都是精致到漂亮的长相，只是陈希不会化妆，而他明显用了粉底和眼线。他把眼线画得很长，似乎是想追求妩媚的效果，却不及陈希天生的眼型来得自然。

欧明成在打量那人，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从脸孔到身材，就连衣着打扮都不放过，而从那人的表情来看，显然欧明成让他十分满意。

他故意靠近一点，笑吟吟地望向欧明成，别有意味地说：“可以请我喝陪酒吗？”

欧明成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的意图，礼貌地笑笑，客气地说：“喝酒没问题，不过，我只能请你喝酒。”

不等欧明成把酒保叫来，那人已经变了脸色，不爽地瞪向欧明成。

“你这算什么意思？”

欧明成无奈苦笑，答道：“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听到这话，那人一脸不悦地站起身，气冲冲地骂道：“拽什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令得欧明成顿感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酒保把一杯鸡尾酒推到欧明成的面前，欧明成愣了一下，拒绝道：“不用了，他都走了。”

酒保对他笑了笑，说道：“不是给他的，是我自己请你的。”

欧明成迟疑了两三秒，还是笑着接受了。

“对了，我有点好奇，既然你不喜欢那个孩子……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