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像 下——AMO.
AMO.  发于:2011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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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发了火,两个助理急忙连连摇头。

“那还不快去!!!”

“少爷……又要找血源又要合成生产,24小时的时间太过紧张了,您看,是不是……”

凑过脸,殷韶安与助理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冷冷地问:“那我们殷氏名下有多少名员工?”

“这个……世界各地的子公司,生产工厂加起来大概有近三万人。”

“很好。”殷韶安凛然一笑,第一次显露出身为领导者的强大压迫感,“通知他们,全员取消休假,都去给我找合适的血

源。”

从布伦斯医生手里接过那张处方,拍在助理手里。他说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24小时以后——我不听理由,只要答案。”

第四十八章:支柱

“混蛋!!!”

紧闭的书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偷偷守在门外的殷韶华被吓了一跳。

一个巴掌下去,殷韶安象牙色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只红色的指印,透着狰狞。

他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打了自己。

“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么久了,居然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投入了那么大的精力,耗费那么多时间!”

一叠文件劈头盖脸砸了下来,纸片纷扬而出,落在身上,竟然生生的疼。

“爸爸……韶华他……”

“好了,不要再说了。”殷振燮打断他,看看眼前已经长得跟自己差不多一样高的儿子,语气舒缓下来:“韶安,你听爸

爸的。我们是生意人,损失利益或者信誉去做的任何事都是不值得的,不管是不是为了救人。殷氏是个商业集团,不是慈

善机构,就算你拼尽全力去抢救的人是自己的弟弟也不可以。”

“韶华也是我的儿子,但是我听步伦斯医生说过,即使现在的治疗手段有效,也不代表他能够彻底被根治。我们的投入,

会随着他的生命期限越来越近,而发生边界递减效应,这是违反经济规律的事……”

殷韶安惊怔的看着眼前的父亲,突然觉得他无比陌生。

他侃侃而谈与利益经济联系在一起的竟是一条生命,而且,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个人,要有多残忍,才可以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

殷振燮早已看透儿子的表情,知道他并不认同自己的观点。但是,他不需要认同。

殷韶华的存在是个很不好的影响,一定得想想办法……

“韶华——”

殷韶安推开弟弟房间的门,就看到那个日渐消瘦的人依然伏案翻看最新一季的集团报表。手边无数的文件夹,几乎要把他

吞没。

想起爸爸在书房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他突然觉得内心无比沉重,几乎迈不开脚步。

“哥——”

殷韶华抬起头招呼他,“干什么站在那里发愣啊?快点进来。”

听闻一声亲切的呼唤,殷韶安也展开了笑容,“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晚还在忙什么?”

“你看看这个”,殷韶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递过手中的报表,“我发现,殷氏这两个月来买入的股票,太过于集中,这

样风险很大。而且我觉得……它们最近的上涨似乎有点人为的迹象,你确认这样算不算异常?”

殷韶安接过来只略略扫了几眼,目光,渐渐幽冷。

忽然倒吸了口冷气,他震惊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冲着自己面露微笑的弟弟,“我们集团的资金链里,有假!”

淡淡看着他,殷韶华继续微笑:“你也看出来了?那不妨告诉你我的猜测——这几只股票,不是自己在上涨,是殷氏集团

内部有人在暗中托盘。”

这是潜藏的巨大危险,一旦有人攻击资金链,或者万一泄漏了消息,殷氏就将遭受难以估量的巨创!

他突然想起之前例会上,一些股东在二叔借口于现在的投资要谨慎,被说服将股票的买入集中在精选的三只股票上,但现

在,从手中这份报表的数据上来判断,殷氏在这两只股票上的投入,早已利用一些隐秘的帐户超出了界限。

一个没有异议的推断很快在他脑海中形成,他突然感到茫然,“这……”

“没错,是殷振朔在搞鬼,哥,殷振燮一向独断专行,集团内部早就潜藏着许多不满,殷振朔此行一旦成功,怕是殷氏要

就此易主了。”沉声开口,殷韶华的目光突然变得轻蔑而冷郁,“不过,单是从人品而言,他们兄弟俩还真是一丘之貉。

殷韶安看着眼前的弟弟,内心煎熬备至。一面是辛苦抚养栽培自己的父亲,一面是与自己骨血相连的弟弟,在亲情的夹缝

中生存的他,还要面对集团内部利益的纷争,危险的暗算。他突然对自己的生活坏境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没得选择。”殷韶华似乎看穿了此刻他的心中所想,从桌上的文件中又抽出一份,

“当务之急,是知道对手手中有多少筹码。我这几天收集了一些信息,作了分析总体上应该属实,给你做个参考——”

殷韶安刚要伸手接过去,殷韶华却又抽回了那份文件,“哥,你要知道,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殷氏,不是为了殷振燮,

而只是为了你。”

郑重点了点头,殷韶安注视着眼前略显苍白的弟弟,心里蒙上一层灰暗。尽管用尽了各种治疗手段,他的身体还是一天比

一天衰弱,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仿佛随时会把这个自己得来不易的弟弟从身边带走。

而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呢?

当初承诺的补偿,也只是提供了他生活和治疗的保障,而自己却受到他多方的帮助。

父亲重病手术的大半年间,韶华无疑是在背后支撑他的强大力量。冷静睿智的头脑,临危不惧的从容,强大的执行力,还

有一旦作出决定后的当机立断,甚至壮士断腕的绝情……都表明这个弟弟其实比自己更具备身为领导者应有的才能。

事到如今,反倒是自己一天比一天更需要他。

想到这里,殷韶安绕过桌子来到殷韶华身后,将手轻轻搭上弟弟的双肩,“韶华,好好保重自己,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

么办——”

微笑着仰起头,殷韶华将头倚在哥哥胸前,听着他沉缓有力的心跳,仿佛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传递到自己体内。

缓缓闭上眼,他的微微笑了起来,这就是双胞胎兄弟吗?血脉相连,心灵相通,苦乐与共,奇妙到甚至可以感知对方情绪

的变化,分享同一个生命。

“哥——你放心,我会努力活下去——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

在情人间听来或许矫情的对白,用在亲兄弟间却有坚定不移的力量。殷韶安收紧手臂,抱紧弟弟的肩膀,“韶华,做出了

承诺就要遵守哦,我会当真。”

“拜托——”殷韶华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突然笑出了声,他挣脱哥哥的手臂,转回身伏在椅背上黠猝地说:“哥,你不要

一副送丈夫出征的女人的表情好不好?实在太肉麻了。”

“你——”气氛转换得太快,殷韶安被他捉弄得哭笑不得,但很快也跟着笑起来。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午夜,他拍拍殷韶华的肩:“不早了,你该早些休息。对了,我下周要跟随爸爸去日本视察,

可能有十天左右不会在家。你要好好配合布伦斯医生的治疗,乖乖等着我回来,知道吗?”

“啊呀,”殷韶华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将殷韶安向外推,“我知道了,你每次出门都是这一套说辞。哥——你知不知道

你很啰嗦?”

恍然间,叫嚷着烦的殷韶华又恢复了十八岁少年应有的单纯笑脸,走到门前的殷韶安心底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就是想要这样一个弟弟,被他宠爱着,关照着,会跟他撒娇耍赖,会吵嚷着嫌他烦,却打从心底依赖着他,相信着他。

假如,能这样过一生的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填满他们之间的空隙。

这样想着,他微笑在着关上房门前说:“晚安,韶华。”

门缝里是殷韶华少见的平静幸福笑容,透着淡淡的感伤悠远——

“晚安,哥哥。”

……

原来,幸福,膨胀到顶点,溢出的不只有快乐,还有微微的心痛与酸涩。

殷韶安望着窗外渐渐低垂的夜幕,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回头,对身边的瞿然露出苦涩的笑容:“谁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

看到韶华的笑脸。

——“从此以后,他就那样从我眼前消失了。”

瞿然感知到他心里的愁苦,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更贴近了一点。

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地问:“后来呢?你再也没有见过殷韶华?”

“见过。不过,这一次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韶华再一次失踪以后,我开始发了疯一样寻找。我知道是爸爸在背后搞鬼,但既然他藏起了韶华,就一定不会告诉我他

的下落。所以,我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

“为了故意牵绊我,他故意将整个殷氏都交给我了,自己在幕后当起了太上皇。我忙于集团的事务,分不出那样多的心专

注于从前那样的寻找。”

“我专心打理集团的事务,慢慢终于让父亲放松了警惕。我开始尽量动用所有的手段,去四处打听。终于,有一天收到消

息,韶华身在德国海德堡市的一家公益医院,并且已经声明垂危……”

“我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不顾一切飞去德国见他,他却拒绝再与我见面。”

“我一再恳求解释,一直到他死前,才得以见到他一面。却听到他对我说,他恨我,至死也不会罢休。”

“那我们见面的时候?——”瞿然沉吟了一下,“殷韶华已经死了?”

“嗯,那个时候,他已经去世三年。他果真恨我,立下遗嘱不准我带走他的骨灰。我只得每一年都去海德堡为他扫墓。每

一次,我都会想,被‘另一个自己’那样恨着,我与其活着不如死去。于是,在那一次扫墓以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内卡

河畔……”

瞿然吃了一惊,拉住他的手臂,“韶安,你的意识是说……那个时候……你是要去寻死?!”

“是啊。我本是一心求死的。但是,却在河边徘徊的时候,遇上了另一个失魂落魄的少年。他脸上凄楚惨淡的神情,竟让

我莫名其妙联想起韶华去世前的表情,一样的无助,带着生无可恋的绝望……”

轻轻捧起瞿然俊朗的脸庞,殷韶安吻上那柔软的唇,辗转深情……

一吻结束以后,他才眷恋抚着恋人的面颊,“所以我才救起他,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告诉他‘要活下去。坚强从容的活下

去,你就会变成灵魂高贵的人’……”

专注注视着瞿然那幽深的双眸,殷韶安轻缓的语调里带着深深地坚定:“瞿然,不如说,我把对韶华未完成的期望重新投

注在你身上。而你,在那一刻开始,也变成我活在这世上的精神支柱。”

第四十九章:韶华之死

十年前——

安静的病房内,靠近窗边的床上平躺着一个人。

全身上下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和各项仪器的指标显示,这个人的生命力正逐步走向衰竭。

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位白袍的医生,他面带笑容来到床前,“Hello,韶华,今天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人闻声微微睁开眼,勉强笑了笑:“RTAERI医生,还是老样子啊。”

这样的回答,让身为诺贝尔奖候选人的RTAERI也微微皱起了眉。先天性的ABORh阴性溶血性贫血,发展到最后引发的肾脏

衰竭。如果不能及时进行换肾手术,已经拖不了多久。

但今天,他从院方那里得知了一个好消息:有不愿透露身份的人士通过筛查,愿意提供匹配的受体。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韶华,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肾源找到了。”

刚刚听到这句话,病床上的殷韶华眼睛里闪过难得一见的亮色,随即,又恢复了黯淡。

他转回头看着窗外,吃力地开口:“医生,不用了。反正我活不长的。不如把我账户上的那些钱捐献给福利机构……对了

,还有,等死掉以后,我愿意捐赠遗体,供你们教学研究。”

略带伤感的语调,让因为工作关系见惯了生死的RTAERI都觉得难过。

试想,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人,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开始倒数计时自己的生命,是何等残忍的事。

在此之上,还能平静地交代自己的身后事,让他不由得对这个病重中的青年刮目相看。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激动的语声传来,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殷韶安带着仆仆的风尘直闯到病床前,因为激动,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看着他,殷韶华因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好不容易平稳住呼吸,他冷淡地开口,“不是说不想见你了吗,死缠烂打,脸皮还真厚!”

一句话,让怀揣满腔热忱而来的殷韶安转瞬坠入冰窟,“韶华,你说什么呢?!”

消瘦苍白的脸上满是讥诮之色,殷韶华恹恹地开口,“既然决定过河拆桥,就永远躲着不要露面好了,干什么大费周章地

跑来兔死狐悲地假慈悲?”

费尽周折地寻找,等来的却是这样误解意味甚浓的话,殷韶安一时间百口莫辩,只能喃喃地说:“韶华,你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你心里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殷韶安静默。比起被误解,病床上韶华的脸色更让他担心。

见他呆愣在原地不说话,殷韶华冷冷一笑,“沉默就代表默认。很好,你承认了呢。”说罢用被子蒙起头,不看他。

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隔着一层棉被,却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深怕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刺激到他,殷韶安轻轻退了出去。

走廊上,与一直照顾韶华的护士打了一个照面。

“对不起,我能跟你聊聊吗?”他微笑着拦住对方。

被如此温文儒雅的英俊男子谦和的微笑弄红了脸,护士小姐点了点头。

详细询问了韶华住院的情况和治疗的细节以后,殷韶安突然记起什么似的问:“对了,韶华,呃……病人住院期间有什么

异常的反应吗?”

“异常?没有啊……”护士迟疑了一下,摇摇头,“真的没有。”

“哦。”殷韶安微微皱了皱眉。

他之所以问这些话,并非没有理由。韶华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定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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