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求毒——我恨忘记密码
我恨忘记密码  发于:2012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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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泷只说,「我喜欢你。」

顾泷说得很认真,认真得像他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

傅维枟一时僵住了,顾泷认真地看着傅维枟的脸,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傅维枟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吻轻轻落在额上,傅维枟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微笑着说:「你还真是的,老是跟个孩子似的。」

刚刚的摔倒让顾泷的头发有些凌乱,见状,傅维枟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帮顾泷梳起头发,又说:「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你也没变笨多少。」

傅维枟用手圈住顾泷的腰,说:「让我一样一样地教你。」

说着,傅维枟将顾泷压倒在床上,说:「第一件事,晚上要躺好在床。」

顾泷睁着眼睛看傅维枟,嘴唇半启,随即被傅维枟含住,顾泷仿佛本能一样地伸出舌头,自然地回应着傅维枟的吻。二人的吻渐渐变得火热,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皇上还是那个皇上。

夜凉。

「咳咳……」十二王爷胸腔震动,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看着窗,月上中天,正是子夜时分。

想来这么多年,最不离不弃的恐怕只有疾病和这半夜的月亮。

十二王爷顾漱扶床而起,披上外套,步于中庭,脑子里恍恍惚惚的,突然想起巫医那诡异的嗓音,还有那用醇厚声音说出的四个字——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谁想与这种危险诡异的家伙后会有期?

顾漱叹了口气,想必那巫医早知此药会引起皇上失智,因此如果顾漱想要皇上恢复神智,必须要再见他一次才行。

『若你再想买蛊,恐怕就得另想些我感兴趣的物事以作交换了。』

——顾漱想起来这句话。

顾漱心想,自己的回头大概在巫医的算计之内,因此才会说这么一句话。而巫医说得出这话,大概王爷身上有甚么巫医感兴趣的物事也未可知。

「王爷……」傅维枟的声音响起。

顾漱回头,便看到傅维枟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

顾漱露出一个微笑,说:「傅大人。」

傅维枟行了礼,说:「半夜风寒露重,王爷保重。」

「横竖睡不着。便出来走几步,不碍事。」顾漱说,「傅太医也睡不好?」

傅维枟苦笑。难道要告诉王爷知道,自己因为刚刚的性事而懊悔不已吗?平日皇上主动要求也就罢了,今晚这次绝对是自己在皇上神志不清时冒犯了圣驾。看着怀中熟睡的人,脸上还泛着红霞,傅维枟被自己又再升起的欲望吓了一跳,连忙离开了寝室,跑了出来吹风。

顾漱自然不知傅维枟心中所想,见傅维枟不说话,便找话说:「傅太医本是江湖中人,对吗?」

「是的,承蒙皇上不弃,赐予一官半职,微臣感激不尽。」

顾漱又说:「那么傅太医在行走江湖的时候,有没听说过巫医蛊神?」

傅维枟神色一凛,道:「自是听过,弑师忘祖,滥杀无辜,杀人养蛊,专研旁门左道之术,江湖人为之不齿。」

「是吗?他是这么坏的人啊。」顾漱目光悠远。

「王爷莫不是想求医于此人?」傅维枟又说,「若是如此,微臣劝王爷打消此等念头。此人如同魔魅,与他打交道,只会惹得一身腥臊,绝无好处可讨。」

顾漱说:「傅太医似乎对他抱有很大敌意。」

「邪魔外道,自是不为正道中人所容。」

顾漱在想,我若不求医于巫医,又有什么法子?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兄失智,看着辛苦建起的皇朝倾塌?

顾漱眉峰微蹙,说:「如果治好皇上的人就只有那个巫医,你会冒险吗?」

傅维枟一愣,沉默良久,才说:「这种人只会害人,又怎么会救人?」

顾漱闻言沉默。

1

害人……救人……

药……毒……

顾漱还是再次到了巫医的小屋。

还是在一个晚上,门外还是站着那两个标致的侍女,巫医的声音也还是像毒药那样充满危险的气息。

「公子,这次又戴了面具?」

「是的。」

「在下不出门交际,就是见到阁下的模样也不会认得。」

「在下看不到阁下的脸,因此也不想让阁下看到在下的脸。」

「那么失礼的倒是在下了?」巫医声音里有几分笑意。

顾漱却无意与巫医打哈哈,只说:「上次巫医给的药,确实救了人命。」

「这是当然。」

「只是这药也夺去了病人的心智。」

巫医说道:「那是副作用。」

「副作用!」顾漱很想大笑,但声调还是平平稳稳的,「有没解救之法?」

「当然有。」

顾漱淡然说:「只望此次蛊神可将副作用一并说明。」

「不同的蛊在不同的人身上自是有不同的作用。副作用实在很难预测。」

顾漱不语。

「可是,人生总是要承担风险的,」巫医说道,「再说,失智事小,丧命事大,不是吗,公子?」

顾漱不置可否:「巫医可否说明解救之法是什么?」

「那蛊名叫混沌,能将人归于最自然的状态,身体机能会恢复,而神智也会回到初始状态——有的人会变成婴儿一般的程度,有的人则只是变得心神清澈无垢,这是因人而异的。」

顾漱又说:「那么如何解救?」

巫医继续说道:「养蛊是以毒虫相斗,胜者为蛊。因此蛊有相斗的天性。只要在人体内在放一蛊,二蛊相斗,必有一死。」

「就不能都死吗?」顾漱蹙眉。

「哪有算得这么精准的?体温、血液等等的因素都会影响蛊虫的力量,因此要确保混沌蛊死,必须放入比它强悍很多的蛊才行。」

「那岂不是让他身体又出其它问题?」

「那得看你选什么蛊毒了。」

「那依巫医之见,该选什么蛊才对?」

「情蛊。」

顾漱一愣:「情蛊?」

「没错,情蛊。人生而有情,情蛊只会让人情深不改,比起其它会致人伤病死亡失智失忆的蛊毒,简直说不上是『毒』。」巫医以充满催眠力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想想,用了此蛊,不但可以让你的爱人身体健康、神智清醒,还能保证他永远爱你,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你是说,永远爱……我?」

巫医的绵厚的声音犹如出坛的陈酒,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醉人气息:「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汝。」

之前曾说巫医的声音适合读史,然而如今一听,那深沉彷佛蕴含千万情丝的声音,吟诵起情诗来,更是动人心弦,醉人心扉。顾漱也觉得心头有点醉意,不知是单纯因为巫医的声音,还是因为想到顾泷会爱上自己。

巫医很久没有说话,大概是给予顾漱一点时间沉淀,所以估摸顾漱想的差不多了,才再开口:「公子,你想好了,如果没有情蛊,你的爱人便会一生失智,不知人间滋味,而有了情蛊,他不但会恢复心智,身体健康,还能保证终生倾情于你。」

顾漱其实没有太多选择,因为兄长之事,不仅涉及人情,还涉及江山社稷,兹事体大。

顾漱清清嗓子,说:「在下记得巫医上次说过,今次不会免费赠药的。」

巫医说:「公子好记性。」

「我想巫医大概对金银财宝一类的俗物也不感兴趣?」

「的确。」

「那可难办了,小生除了金银财宝之外,恐怕别无长物。」

「不打紧,你替我找来便是。」

「不知蛊神所要何物?」

「医神叶箬的药典。等你拿来了,我自会把情蛊双手奉上。」

叶箬……药典……

行宫。

「叶箬?」傅维枟眉峰一蹙,道,「是家师的名讳。」

「哦……」顾漱颔首,凝神寻思,心想竟有此等巧事?

可左思右想却觉得事情透着诡异,听巫医的口气,似乎笃定顾漱能把药典拿到手,可顾漱明明连叶箬是谁也不知道。而顾漱身边竟然就有个叶箬的弟子,莫非巫医早知顾漱认得傅维枟?想深一层,难道说巫医一早知道顾漱是当朝十二王爷?

傅维枟见顾漱拢眉深思的模样,便又问:「怎么问起家师来了?」

「呃,只是听说此人医术了得,说不定能帮皇上治病。」

傅维枟叹气,道:「微臣也觉得,若然家师在世自然可妙手回春。」

顾漱听得一惊,道:「莫非尊师……」

「嗯,」傅维枟颔首,「家师在多年前已仙逝。」

顾漱沉吟一阵,又说:「那么尊师可有什么传世药典之类?」

说道『药典』二字时,傅维枟身躯一震,眼神中闪过震动之色,但很快又敛容,只说:「不曾听说过。」

傅维枟那不寻常的反应哪逃得过顾漱的明眼,可顾漱却不揭穿,只说:「那实在可惜了。」

傅维枟却似还想着药典之事,心里搅作一团,也不接话,顾漱眉峰轻拢,只瞧着傅维枟的脸色,心里暗作些揣测计较。

「枟……枟!」一阵急切的呼唤传来,打破了室内尴尬的沉默。

只见顾泷长袍曳地,赤足疾行,一路跑到这里,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了傅维枟的怀里,口中还念着:「枟……枟……」

虽然平常傅维枟和顾泷很是亲近,但此刻有他人在场,感觉便很不自然,僵硬地抱着顾泷,一脸尴尬地看着顾漱。

顾漱压下心中的苦涩,只是一贯的微笑:「皇兄还认得你啊?」

傅维枟点了点头,说:「他就只认得我,旁人碰他他都不高兴。」

「原来如此。」顾漱硬是勾起笑容,「那么有劳傅大人了。」

顾泷对傅维枟总比对别个不同,即使失智失忆到了这番头脑混沌的境地,口中呼的也是傅维枟,心里想到,怀里抱的,都是傅维枟。

顾漱苦笑,难道情蛊真的能改变顾泷对傅维枟的一往情深吗?即使可以,但这样做的顾漱,岂不是很卑鄙无耻?利用毒药夺走别人的幸福,这样的自己,哪值得被爱?

顾漱独立小庭,衣衫单薄,深秋寒风贴肌而上,吹得他全身发寒。顾漱低头抚发,手指不比头发温暖多少,又一阵风卷来,喉咙一阵发痒,用被风吹得飞扬的衣袖掩嘴,便低低地闷咳。

他预感自己将要大病一场,这种预感每次都很准。但现在,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病,皇上失智之事要掩饰,朝廷要务要处理,泰山之行舟车劳碌,还得花心思去找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药典。

不过既然叶箬有医神之称,那在江湖上肯定是有名气之人,若是花心思去查探一下,必然会有所收获。

这么想着,顾漱便派人查探去了。

=================以上是傅维枟叙述的分割线=========================

傅维枟把事情一口气说到这里,作出了总结:「就是这样,十二王爷被迫与你进行第二次交易,就此插手了叶箬药典之事。」

「噢?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巫医的声音不轻不重,微微上扬的尾音表示出不屑之意。

听得巫医的语气,傅维枟问道:「难道不是?」

巫医不置可否,反问:「你就那么信他?」

傅维枟神色一凛,说:「十二王爷是个正人君子,这是整个朝廷……不,整个天下都知道的,虽说贤名可能有假,但我是亲眼见他那平易近人、睿智清朗的君子风度的!如果他要撒谎骗我,何不把自己对兄长有背德感情的事也一并隐瞒?」

傅维枟还记得,当顾漱坦白自己去找巫医求药的时候,脸色先是阴沉,然后嘴唇溢出苦笑,道:「其实说起来,江山社稷都是幌子,皇兄……皇兄他是我心爱之人。」

那样诚挚那样凄楚的表情,傅维枟相信绝不是可以假装出来的。

而且温润如玉的气质,那是从心底发出的,又怎么能假装呢?就像巫医的声音一样,虽然不见其人,虽然语态柔和,但里头沁透着的寒意也是无法完全掩藏的。

巫医淡然说道:「你还真是不懂得吸取教训,当初你何尝不赞我丰德高尚?」

「就是吃过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的教训,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叶箬淡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如此无礼呢?」

傅维枟情绪似乎有些压抑不住,「叶箬,你道德败坏,枉为人师,滥杀无辜,枉称医神!」

原来巫医竟然就是傅维枟的恩师,多年前消失江湖的医神叶箬。

「既然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我便再教些做人的道理与你听,」叶箬轻声说道,「你听过了顾漱口中的事情,想不想听听我的版本?」

「你……」傅维枟想说『你满口谎言,我何必要听』,但沉吟一阵,不知怎么的,还是侧耳静听。

「他告诉你,他是经朋友介绍找到我的,也是因为卖朋友的面子,所以才免费赠蛊与他,对吗?」

傅维枟点头,答:「是。」

「你不觉得可疑?」

傅维枟抿了抿唇,说:「什么意思?」

「我有朋友吗?」

傅维枟语塞。

叶箬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不值一提。因此对他来说,没什么敌人,只有他有理由杀的人,没什么朋友,只有他用得着的人。如果说有什么朋友知道他的所在,如果说他会买面子给什么朋友,的确是有够奇怪的。

「但是……」傅维枟问道,「但是他又怎么知道你的所在?」

「嗯,也算是什么东西介绍他来的吧。」

「什么东西?」

「蛊。」

「蛊?」

「你不觉得你那宝贝皇帝的病来得可疑?」

傅维枟抿唇半晌,才开口说:「我的确怀疑过是蛊。但是又不敢肯定,而且宫闱之内巫蛊是禁忌,事实未明之前提起,恐怕会祸及无辜之人。」

「你的心地真是善良,可我告诉你,那就是蛊。」

傅维枟吓了一跳,说:「你竟敢毒害当今圣上?!」

「不是我。」声音依旧悠闲,「我哪有这闲工夫。」

「难道……」傅维枟脸色煞白,一个名字在心头浮现,又不敢细想。

「是顾漱,他在这座山脚处有家秘密住所,是专门用来养蛊的。」声音冷冷的,「你终于知道他为何总是气血虚弱了吧?是他技艺不精,被蛊毒反噬,自食其果。」

傅维枟说:「他自小就体弱,难道说他自小就养蛊?」

「他自小体弱是装的,因为是庶出之子,唯恐被人陷害,见将门重武,因此生母令他假装体弱,后来他开始跟一些技艺不精的人学养蛊,便受了害。不过拖了这么久都没有死,算是有点本事。」

自古养蛊的人多,真正能控蛊自如的却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的养蛊人都被反噬,因蛊反噬而惨死的人多不胜数。

傅维枟却始终不相信顾漱是那种养蛊为祸的人,而且顾漱生性温文,对皇上忠心,对百姓也充满爱恤,心肠绝对不会如斯歹毒。

「我的徒儿,」温沉的声音再度飘来,断了傅维枟的思绪,「他好像已经找到了『药典』,你还要在这里耗吗?」

药典。

医神叶箬的药典——或者说,蛊神叶箬的试验品。

药典不是一本书。

药典是一个人。

傅维枟以前一直以为叶箬是高山安可仰的医神。然而后来才发现自己活在这个玩弄生死的恶魔所编织的谎言之中。在傅维枟心中,叶箬编织的最大最不可原谅的谎言,大概就是药典。

叶箬在山林处捡到了一个弃婴抚养成人。这个人头发灰白,嘴唇紫青,空洞无神的眼瞳染着几分骇人的碧蓝,在他十八岁的那年,身材还是像八岁小童一样,四肢短小纤细,双颊凹陷,诡异至极。

当时叶箬告诉傅维枟:「这个可怜的孩子啊,患上了百年难遇的奇症,实在可怜,为师一定会把他治好的。」

傅维枟当时对叶箬的话语十分相信,因此看到叶箬对那人用各种怪异的疗法,也不会太惊讶。比如说直接从脉门灌入毒物,把毒虫放入他体内,或是在他身上刺满金针放血,等等等等,有些更为可怖的,傅维枟也并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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