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上——嗟然
嗟然  发于:201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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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丁瑒被光鲜的彭非所吸引,而当事实的真相摆在眼前时,丁瑒逃离了。偶然机遇来到偏远贫困区支教,纯良男孩莫颖浩闯入丁瑒的生活,成为他无聊生活的慰藉。支教结束,梦也结束。彭非的再次靠近,家庭的期许,都市与校园的繁华诱惑,让丁瑒犹疑,困郁。莫颖浩的信渐渐少了,周围的同学都开始为前程奔走,丁瑒也听从了父母安排准备出国,而当他以为自己放下了一切,没有牵挂时,莫颖浩却拎着行李,出现在丁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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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丁瑒,莫颖浩 ┃ 配角:陈阳,彭非,迪卡 ┃ 其它:三角,换受,高干子弟,纯良受

1

丁瑒逃了。

看似高尚的行为和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是自私。给家里通报时他已经坐上了火车,先斩后奏的结果没想象的严重,他爸沉默了一阵后就肯定了他的决定,告诫他既然决定了就要吃的了苦,他妈在电话里倒是把他从头骂到脚,说你个死孩子这么大事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一声,山里那么冷那里安不安全好好的寒假不回家瞎弄,丁瑒嗯啊的应付着完他妈的唠叨挂了电话就把手机关机。

同行的人里有一个女生是他的同校,正和刚汇合的其他四个人联络感情,丁瑒拢起夹克领子,身子一墩缩低了几分,掏出数码相机翻着照片,西湖的水,同里的桥,大饼那张肥脸,扑克瘦骨嶙峋的背,丁瑒一张张翻着,然后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两个男生,拿着打火机点正点蜡烛的是自己,旁边勾着他脖子笑的露牙的是彭非,那是丁瑒给彭非过生日。两个星期前他们还在一起。

丁瑒追的彭非。

当时刚开学不久,大一军训的新生晚上被拉到操场上对歌,丁瑒还记得隔壁班有个小胖子很会炒气氛,拉歌的句子喊得特带劲,还押韵,逗得班里的女生都咯咯笑,其他班被煽动了,一首接一首从打靶归来唱到康定情歌,气氛那叫一个热烈,老天也激动了,忽然降起瓢泼大雨,教官一声解散,学生都鬼吼鬼叫的撒丫子跑,丁瑒跑到教学A楼和B楼之间的通道时,已经挤挨挨站满了人,看到同寝室的大饼给自己招手,丁瑒擦着脸上的水就往里挤,冷不丁就踩了一个人脚,那人哎呀一声叫,一张胖脸扭曲了,丁瑒认出是刚才出风头的胖子,正要喊抱歉,余光扫到旁边胖子身边的人,眼睛对上眼睛时,老天正好扯了个闪,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丁瑒却没有反应,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生。

灵!是丁瑒对彭非的第一印象。彭非后来说那天闪电一噼啪,就看到一个男生直勾勾看着他,特别像恐怖电影里变态杀人狂的出场。丁瑒倒没觉得那么夸张。

后来丁瑒就开始注意彭非。两个班经常一起上大课,丁瑒总是有意无意的晚一点到,然后又有意无意的坐到彭非后面偏左或偏右的位置。其实他没打算有什么行动,仅限于多看几眼,丁瑒好美色他承认,谁否认呢?何况彭非满足了他好几点审美标准,白,眼睛亮,没痘痘,头发健康干净。说实话丁瑒的审美标准够凡俗的,彭非就是大众的那种好看,也确实就是丁瑒的口味。

丁瑒一看就是一个学期,没迷恋却也没看腻,直到大一上学期结束,丁瑒都已经能总结出点彭非的习惯,比如只穿牛仔裤,早餐喜欢吃煎饼果子,比如上课不爱打瞌睡但也绝不认真听讲,跟那个胖子经常一起走,食堂爱吃三楼不爱吃二楼……至于丁瑒为什么一直没什么表示,一是真没那个冲动,二是觉得没必要。

先有所动静的却是彭非。

那是大一下学期刚开学,丁瑒正在把箱子里的衣服往柜子里放,同寝室友大饼的老乡就来串寝,进门的过道左边就是衣柜右边就是卫生间,丁瑒往里靠了靠给进来的大饼老乡让道,刚把柜门合上就看到还有一个人,一扭头就看到了那张脸,情景重现了,只是那时候老天没扯闪,也没女生尖叫。

“嗨!”

彭非咧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丁瑒看着他又白又整齐的牙齿愣了下神,随即回了句“你好”就端个盆进了卫生间。出来以后大饼勾着他脖子说请客,丁瑒回头,正撞上彭非朝他笑。

几个人在学校外头餐馆吃麻辣香锅,大饼跟他老乡对座,嘴巴不停的聊这聊那,丁瑒看着对面的人用筷子把辣椒挑到一边,吃两口菜就喝口饮料,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他一个习惯。彭非吃的不多,把靠自己那边的一块区域吃了,就停了手听那两个聊天。

“这里能抽烟么?”

彭非拉住服务员询问,服务员点点头,彭非自己叼了一根,又把烟盒在丁瑒面前晃晃。彭非噙着烟带着笑的样子让丁瑒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接过了那根烟。

吃罢饭几个人往宿舍走,胖子说要买笔拐进了文具店,彭非站在门口低头翻包,然后抬起头对丁瑒说“手机借我用下,我的手机怎么找不到了?”丁瑒哦了一声把手机递过去,不一会一串铃声闷闷的从包里传出来,彭非翻出来个手机呵呵一笑,说了声谢谢把手机还给了丁瑒。

丁瑒晚上回去把那个号码存到了手机里,但并没有用过。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相比大一上学期,丁瑒和彭非至少见面能点个头打声招呼了,不过近一步的转折,是一个月后的胖子生日。

胖子人缘好,一帮人吆喝着去唱K,胖子索性买了个通宵。大包里有男有女,都是大课在一起上的同学,不是一个班也不至于脸生。丁瑒坐在最靠门的位置,跟大饼看着女生们逗胖子,男生们抢麦,有人自觉的买了两兜篮的啤酒零食什么的,乒乓碰瓶子的声音不绝,倒也真挺热闹。丁瑒偶尔会抬眼看坐胖子身边的彭非,那天他穿了件白色外套,下身依然是不变的牛仔裤,包房里乱闪的效果灯闪的彭非的白外套像在发光。

彭非不是麦霸,但让他唱歌他也大大方方的唱,一首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唱得满座惊呼,有女生嚷着再来一首,他只笑笑说不急,大家都唱大家都唱。丁瑒不知道彭非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那时候他正在听大饼诉苦——大饼单恋上一大二的姑娘——胖子从门外进来,拍拍丁瑒让他出来一下,跟到卫生间,就看到彭非正弯腰在那干呕,胖子有点紧张的说“你看着他,我去买点绿茶什么的。”丁瑒拽着彭非不叫他滑到,扭头对胖子说“酸奶,酸奶还有蜂蜜水都解酒。”

彭非软在丁瑒身上,丁瑒不得不夹着他帮他顺背,直到胖子拿着酸奶和柚子茶回来,两个人扶着彭非往回走,胖子用脚踢开包厢门,里面的音乐和吵闹声哄的一下涌出来,胖子缩回脚,叫住一个服务生问能不能借隔壁空包厢躺躺,服务生估计也是看都凌晨2点了也不会有客人,说了声别吐在包厢了就带他去了不远的一间迷你包。胖子把彭非扶到沙发上,一脸苦相,“怎么这么不能喝,才两瓶就吐了。”丁瑒看了看彭非皱着眉的脸,说“你回去吧,今天你是主角,不回去他们肯定闹,这边我看着。”胖子把饮料放下说“行,我等会再过来,你看着啊!”

胖子走了以后丁瑒觉得有点尴尬。兴许刚才耳朵已经习惯了轰隆隆的声响,现在突然到了一个安静的环境,丁瑒有出现耳鸣的幻觉。彭非躺的不太安分身子老乱动,丁瑒怕他翻到地上就把他往里推,彭非一把抓住丁瑒就不松手了。丁瑒僵着没敢动,蹲的腿都麻了支着手坐到沙发上,彭非却忽然手一撑把头枕在了丁瑒腿上。丁瑒两只手停在半空不知往哪搁,好家伙彭非一个翻身脸朝着丁瑒肚子眼睛却还是闭的。

丁瑒其实没什么邪念,只是彭非这个姿势……他很难对付。彭非躺着,手摸在他腿上,脑袋还往里拱,丁瑒是个男人,还是个好男人的男人,而且眼下这个男人他赏了快半年……丁瑒到底是起反应了。

丁瑒把彭非的头往外搬,彭非一个翻身脸由向内变成向上,然后,丁瑒看到一双睁着的眼睛。丁瑒很不淡定,这种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掌控,他挺满足把彭非只当做一个观赏的、还是远观的对象,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对视,丁瑒头皮有点麻。彭非望着他,不知是醉的迷糊,还是清醒的明白,这样一个极其暧昧且不正常的姿势下,他却冷静的可以,眼睛还不慌不慢的一眨一眨,丁瑒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脖子,很细腻,很光滑。彭非没躲没迎,还是那么看着他,丁瑒觉得那一双昏暗灯光下盈盈发光的眼睛,像是什么蛊器勾惑着他,他忽然低下头,吻在他的眼睛上。

2

一夜火车。到站时天还没擦亮,四个男生两个女生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哈气,林红是在志愿者培训时就被指认的队长,已经大三了,一副大姐的架势指示大家围个圈看着行李,自己翻出小本给接应他们的人打电话。李燕便是和丁瑒同校的女生,同级不同系,正一脸愁苦的跺着脚。

“怎么还不来冻死了,队长,我想上厕所……”

“你往回走,我们刚出铁门的地方,旁边就是公厕,快去,我们等你。”

没一会李燕跑了回来,不满的嘟囔道:“居然收钱!这里的公厕居然收钱!”

“你以为哪都跟bj一样公厕不要钱么?这很正常。”接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平头男生,丁瑒记得他叫黄侃,火车上净和那个瘦高的叫车晓军的男人大聊军事和国际政治。“那你上了没有?”林红有点不耐,来接他们的黄村长说好半钟头来,这都一个小时了。

“没,里头,里头好脏……”李燕也委屈,她还没见过那么脏的公厕。“那你怎么办?村里不一定就比不这里干净。”李燕摇摇头,反正她是不打算再进去了,大不了一直憋着。

六个年轻人在冷清的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实在太冻,干脆都歇了嘴闭眼休息。丁瑒觉得倒还好,还有闲心打量慢慢亮起来的周遭景致。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对于马上要经历的事情反倒没有太多的期待和真实感,他和另外几个热心的年轻人不一样,他没有多大的爱心和激情想要奉献,也就是在学校闲逛时看到“西部阳光”的宣传台,哪根筋不对上去接了传单,又签了字,后来被叫去听了几次课,又开始做志愿者培训,他都不是很积极,但也没有推脱,毕竟他自己主动签的,谁也没逼他。他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他承认他现在确实状态不好,能忙起来的事或许真能调节调节心情说不定呢。

“哎你好你好,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吧,我就是黄茂胜,等久了吧,来来,我领你们过去。”这个黄村长比想象中年轻呢,一抬头,除了走前跟村长说话的林红,其他几个人都看着丁瑒,丁瑒反应过来给他们解释了几句。丁瑒是S省人,这次安排的支教点叫大岗村,正巧在他家乡省份,不过不在他住的城市,他也从没来过这里。

村长开着辆旧货车拉着他们往村里去,建筑越来越少,后来都是山路泥树,一直到又看见建筑和人烟,已经是快晌午。丁瑒几个一路颠簸的屁股都麻了,一脸土的又都饥肠辘辘,村长带着他们拐进一家小饭馆,狼吞虎咽的吃干净了小饭馆准备卖一整天的包子,等到了村里给安排的住宿地,尽管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一两个傻眼了。水泥砌的平房,两边墙都堆着柴火,空着的另外两面墙围砌着像是炕,又像是床,确切点说更像是木板。倒是还有个烧柴的灶台,对着房间里最大的一个窗户。村长也知道都市孩子吃不了苦,跟上头说过安排几个大学生住家里,倒是他们的负责人说不用,让村长不要小看他们。

“是简陋了点,委屈你们大学生了,不然还是到我家住吧。”

“不用不用,黄村长谢谢您了,这挺好的,您回吧,还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功夫,等下家访的时候还得麻烦您。”

村长还想再说,就看到丁瑒黄侃几个男生已经卸了行李各找各位了,只好交代了他们些细碎,就搭了门扣子回去忙事了。

6个人也没再多抱怨,展了行李开始配活。大岗村的支教也就安排了1个多月,时间紧任务重,这里头也就林红有经验,她分配四个男生分路去家访招学生,自己和李燕先去看学校。丁瑒跟黄侃一组,从村南往村北。大岗村不大,也就近100来户人家,走访很简单,进去给人看志愿者证,介绍自己是北京来的大学生,然后讲下支教的内容地点和时间。其实这些在他们来之前村长就已经通知过,许多留在家里的女主人见到他们打扮就明白七八分,更像是等在家里一样,拉他们进屋喝水吃红薯,热情的不得了。

到天黑之前四个男生就差不多走访完了,手里拿了几十份家长签字的同意书,胜利完成任务。

晚饭是在村长家吃的。进到村长家几个人又都吓一跳,这房子,还真不是一般大。足足有三层楼,村长的小儿子12、3岁,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菜肴很丰盛,有股子土家菜特有的厚重味道,除了林红坐在村长边上负责交流汇报工作,其他几个人都吃的很没形象。许是真的累饿了,丁瑒吃了两碗米饭又起身去盛饭,系围裙的阿姨伸手去接,丁瑒没好意思麻烦人家摆摆手自己跑去厨房,饭桌设在一楼客厅,厨房却在二楼走廊尽头。添了满满一大碗白米,就听到村长家电池足的门铃响,然后是叩门声。丁瑒兜着碗走到走廊,正看到村长开了院门。

这是丁瑒第一次看见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男孩抬起头,丁瑒的角度正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是很亮,但颜色却很深。后来丁瑒很多次靠近观察莫颖浩的眼睛时,都还觉得那瞳仁是黑色的,而非大多数人一般褐色的。

“这是北京来的大学生,就是来我们这儿教书的。”村长接过男孩的包袱对他说。

“老师好。”男孩的声音低低的,带点羞涩,尾音还有点沙。“别,就叫我丁瑒,不用喊什么老师。”手里端着饭碗,丁瑒觉得自己有点傻。

“就是老师嘛!呵呵,丁老师,呵呵。”村长乐呵呵的接了一句就准备去关门,丁瑒这才看到男孩的左脚小腿缠着绷带,走路有点拐。

“黄叔东西带给你我就回去啦。”

“哎正吃饭呢,进来进来一起吃饭。”

“不用啦,还给雪婶带东西,她等着屋里在。”

“啧,她等着又跑不了,你走这么长的路,这都到饭点儿了!”

“真不用,”男孩缠绷带的脚已迈出门槛,“进去吧,我走啦!”

村长拗不过,站在门口吆喝“浩子你慢点走嗳!”

3

回家的路上李燕跟林红抱怨村长家这么有钱怎么不给村里其他人匀点儿,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肯定是贪官,林红不以为意,“这些事哪是几眼就看的清的,我觉得黄村长人不错。”

黄侃挺赞同,说黄村长待人的诚心不像是装的,有钱也是人自己挣的,转头又和车晓军交流起农村经济去了。队伍里陆丛清最是温温和和不咋呼,丁瑒乐得他不凑过来跟自己找话,自己落得清静。

晚上睡觉时村长来看过一回,问他们地炕暖不暖,说过两天毡子做好了就给扑到房子外头,更暖和,还嘱咐他们窗别关严。丁瑒几个男生依次睡了靠门的位置,把靠里更暖和的地方留给两个女生。李燕看着黄侃支开窗户嘟囔,“还真开着啊,冻死了,我脚都没知觉了。”黄侃想了想,也是,征求了林红的意见便关严了窗。那边车晓军上上下下探了一遍,发现靠墙那头的床炕更热,就掉转了枕头,“喂,里头更热乎点,你们嫌冷可以转个向。”其他几个应声齐齐响应,一顺儿的脚朝外。

山里的月亮光格外亮,不用开灯房里照样看的清楚,睡了大半夜丁瑒还清醒着,不知道谁咳嗽了一下,立马引起一片窸窣裹被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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