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之缚——诸葛喧之
诸葛喧之  发于:201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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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这是什么?!”

唐奈咽喉一阵紧缩,简直就要干呕,但震惊和疑惑更占上风,他捏紧鼻子,强忍恶心,弯下腰更近地察看。

血液像一面成像模糊的铜镜,朦朦胧胧反照出唐奈的影子轮廓,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唐奈觉得这影像显得格外诡谲。

他盯着血池看了很久,可是血液的颜色太浓太稠,他怎么也瞧不清楚,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腰弯得很厉害,脸离液面也只剩了半臂距离。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倒影诡谲地动弹了一下,唐奈一怔,背上不由地起了一层白毛汗——因为他看到那些细小的虫子都在密密地汇聚扭动,沿着他影子慢慢围出轮廓。

这就像一种慢动作的面部雕塑,鼻梁,嘴唇,眉毛,一点一点全部深刻起来。然后那些虫子开始往血液深处扎,唐奈看到自己的倒影极不正常地变得清晰,甚至出现了一双让他不寒而栗的眼睛。

那倒映出的影子绝对不是他的,因为它们没有瞳仁。

只有眼白。

心里一震,唐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在这时,一双死白色的,蜷曲的小手从浴缸里猛然窜了出来,血浆飞溅到唐奈脸上胸前,唐奈想退开已经来不及,那双染满了血液的小手已经像闪电般迅速扼住了他的脖子,长长的指甲蓦然掐进了他的皮肤,拼命把他往浴缸里拽。

唐奈奋力抵抗着,虽然那双小手看上去就像孩童的手一般,但力道却大得惊人,他被拽扯得只能半跪在浴缸边,那双手卡的他连气都喘不出,他顾不得恶心,抓着又粘又滑的小手试图掰开。

僵缠中,唐奈的目光瞥见液面上的倒影,它已经越来越清楚,那双不祥的眼白瞪得大大的,正空洞无神地对着他,仿佛随时都会具有实体,哗的一声从血池中坐起来。

正在这危急关头时,虚掩着的房门被“砰”地一脚粗暴踹开,门板一下撞在墙壁上,一时间灰尘四散,唐奈愣住了。

只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魁梧男人叼着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天气很冷,但他上半身就穿着一件衬衫,扣子还松开了几粒,下巴上邋遢地留着胡渣。

唐奈被怪物卡着脖子,却还有闲情去想,靠,这不就是那个勾搭姐夫的臭流氓吗?!!

臭流氓上前几步,走到唐奈面前,伸出手来,喀哒捏住那双小手的腕子,唐奈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声,紧接着臭流氓反手一拧,啪得一下,竟然将那双手像撕鸡腿似的给硬生生扭折了过去。

唐奈立刻觉得脖子上一松,连忙滚爬着跑到安全的地方,捂着脖子咳嗽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臭流氓眯着眼睛,看着小手慢慢沉进血池内,咒骂道:“你横啊,我叫你横啊!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看爷爷我不把你给废了!”

唐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臭流氓转过身,提高嗓门对门外喊:“顾陵,快来!”

唐奈跟着转过头,看到姐夫从门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姐夫只穿着一件单衣,外套全部都脱掉了,而且袖子卷得很高,直到肘部,他的左手腕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银色的,带着蛇形装饰的链子,链子估计很长,绕着手腕缠了好几圈,更扎眼的是他的身后,背着一个长长的,用绷带裹着的条状物,看那轮廓,很像是记载入史册的唐刀。

他的目光在唐奈身上停了片刻,唐奈尴尬而狼狈地站在原地,小脸儿涨的通红。

不过顾陵并没有说什么,他淡淡将目光移开,径直从唐奈面前走了过去,在浴缸边站定。

“……”被那流氓拧断的死灰色小手沉了大半,只剩下半截残掌还露在外头,那些细小密麻的虫子聚拢在残掌边,顾陵在盯着血液,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竟是长眉一拧,叫道:“不好!”

“咕嘟咕嘟。”

正在这时,浴缸中突然发出了一种类似于热水煮开之后沸腾的声响,那流氓啐掉烟,惊愕地盯着浴缸,垂在裤缝边的手捏握成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没想到会这么快。”

唐奈实在忍不住了,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这么快?”

那流氓瞥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脸,带着征求意见似的神情看着顾陵,顾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呃……”那流氓抓了抓头发,对唐奈说,“这件事情,那还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我们现在也不方便和你解释——”

唐奈有些愠怒,明显是姐夫不想告诉他,这臭痞子还真听姐夫的话,操,这算什么?他人都来了,现在要把他排除在外吗?刚才他险些被那小手掐死,难道还得轻松愉快地把这段经历想象成一次SPA按摩?

他恼怒地瞪着顾陵,可是顾陵根本无视他,好像没有他这个人似的,那双鹰隼般犀锐的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液面,一眨不眨。

“姐夫——”唐奈一阵气闷,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试图和他交流。

然而血池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刺耳凄厉的惨叫,打断了唐奈的话,那声音难辨男女,像是未发育的孩童的喊叫声,瘆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顾陵一听那声音,眼神陡然沉暗,唐奈还未及反应,他就迅速抬手将唐奈拦在了后面,回头简短地对唐奈说了一句:“快走!”

“啊?”唐奈愣了愣,旁边的那臭流氓啧了一声,一把抓住唐奈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身边,顾陵转向了血池,目光顿在池面上,嘴角绷得紧紧的,唐奈注意到,他将右手握在了左手腕的那条链子上,发力一捏,蛇形棱角扎破了他的掌心,然后他狠狠一挤,血就涌了出来。

顾陵将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手置于浴缸上,侧过脸发现唐奈依然立在旁边,光洁的眉心立刻拧得紧紧的,厉声道:“还不快走?!”

他背后浴缸里的嘶叫声越来越凄厉,平静的液面开始不安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血池里爬出来似的,血池上漂浮的细虫都开始惊惶失措地往浴缸边沿逃窜,向在极力规避着什么。

见唐奈还没有动静,顾陵啧了一声,干脆直接略过他,对旁边那流氓说:“钱包,把他送走!”

那个被称作钱包的臭流氓刚想点头,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液面上的时候,他的神情蓦然僵凝了,失色道:“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几乎要把耳膜都撕破的惨叫,一张苍白的脸从血池里冒了出来,先是头顶,再是眼睛,鼻子,嘴巴,粘稠的血浆从它脸上不停地往下淌,它看起来就像那种美术学院用来临摹的石膏塑像,但是它会动,它在不停地呼吸。

唐奈瞪着它,瞬间一股冰冷麻木的感觉从头一直浇淋到脚底板——

这是一张没有瞳仁,雪白雪白的脸,虽然五官还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马勒隔壁啊!这不是自己的倒影吗?!

第6章

看着自己一个石膏像般的自己从浴缸里爬出来,并且浑身是血。这种感觉真他妈的相当销魂,唐奈觉得自己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好家伙,就算午夜凶铃也没这场面惊悚啊!好歹人家贞子不会和你长一副德行是不是?

“钱包,带他走!”顾陵一下命令,钱包就去拽唐奈的胳膊,可是唐奈这孩子死心眼儿,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钱包火了,提高声音道:“你妈啊!聋了是不是!你姐夫叫你滚呢!听到没有?!”

唐奈也火了,妈了个比,少给老子修改台词!我家姐夫说的是带我走,什么时候说过让我滚了?!你他妈才该滚呢!

这俩白痴一怄气一斗嘴,时间就给耽搁下来了,顾陵当真是恨铁不成钢,脸色阴沉得不得了。那怪物竟也深杳兵法,看出人民内部矛盾深重,竟然尖叫一声,伺机从血池中一跃而出,直袭落单的顾陵。

也算怪物眼瞎,好死不死挑了个最狠的主,顾陵立刻反应过来,猛地伸出还在淌血的那只手,又准又狠地扼住那怪物的脖子,手上青筋一暴,怪物又发出了那种类似于婴儿叫声的嘶喊,顾陵瞳水幽暗,胳膊肘反绕,将那满是血的头颅夹到腋下,腰肢一扭,狠狠发力,只听到喀嚓一声,“唐奈”的头竟然硬生生被顾陵拧了下来,那动作之敏捷,手段之残暴,简直让一边的唐奈本尊惊得瞠目结舌。

听到脖子拧断的“喀嚓”声,唐奈都替那浴缸里爬出来的兄弟不值,看着“自己”亲手被姐夫收拾,他觉得脖子后面都凉飕飕的。我的天,真是包子有劲儿不在肉上啊,谁他妈能想到,在顾陵看似清瘦的身材之下,竟然蕴藏着这样惊人的爆发力!

怪物被拧断的颈处淌出大滩血污,同时,还有一种暗黄色的雾气瞬间从断颈弥漫出来,这种气体显然是有毒的,钱包看到那团雾气,立刻变了脸色,抓住唐奈的手臂,大叫道:“我操!快跑!”

毒气漫延得相当迅速,钱包抓紧了唐奈,两人仓皇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唐奈离开的时候往里面望了一眼,顾陵站在血池前,无头的怪物还在挣扎,并且将手攀向了顾陵的颈——

再接下去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钱包拽着他的手,没命似的往楼下逃,一直跑出很远,从老房子逃出,跑到停泊在外的面包车边才停了下来。

老房子外的阳光明媚,给人以一种魍魉魑魅都无从遁藏的安全感。

钱包靠在车窗上,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缓着劲,过了好久,才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暗骂道:“我的娘咧,运气真背。没想到还是一个会喷毒气的。”

唐奈跑得都快吐血了,呛了半天,捂着喉咙道:“我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那里会爬出……爬出……”

想起那死白死白的脸,五官和自己一模一样,唐奈又是一阵恶心,嫌恶地皱了皱鼻子,说不下去了。

钱包瞥了他一眼,把手覆在额头上,轻吐了口气,慢慢道:“你还问我呢,你自己先说说,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在跟踪我们是不是?”

“怎,怎么可能!”唐奈磕磕巴巴地说,“我只是……”

“路过打酱油的?嗯?”钱包眯起眼睛,狭促地望着他,“酱油瓶呢?带了没?没带?还是被你给吃了?”

“你!”唐奈气结。

钱包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深吸一口,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看在你是顾陵他小舅子的份上,刚才就让那鬼手把你掐死算了,我才懒得管你。你瞧瞧你自己,一副鸟蛋德行,偷偷摸摸的,和臭老娘们有什么差别。”

臭、臭老娘们??!!

唐奈差点儿没跳起来,钱包把烟灰往地上弹了弹,打开了面包车的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拿起外套披上,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唐奈的胸膛,一副说教的口吻:“给老子听着,不要对你姐夫抱有任何好奇心,如果可能,离他越远越好。”

“……啥?”唐奈一愣,没料到钱包会说出这种话来。这是情敌宣言呢?够狠啊,游戏还没开始呢,就想让自己出局?我去,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于是唐奈说:“你拿我寻开心呢?我凭什么听你的啊?他是我的姐夫,我他妈还就要管了,怎么着?”

钱包的表情很严肃,并不像在开玩笑,他望着唐奈,光线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大半张脸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说了一句:“……他身后的水,不是普通人可以趟的。”

顿了顿,钱包又狠狠吸了口烟,呼出青霭:“今天的危险,你也看到了。没有实力的话,还是老实在家里待着比较稳妥。”

这明显的鄙视让唐奈一阵气结:“你——!”

钱包眯着眼睛,毫不示弱地和唐奈互相盯了良久,最后戳了戳唐奈的胸口,冷冷道:“你自己想想,刚才如果不是我,你哪里还有命在。”

告别了钱包,独自回到家里,姐姐正在楼上打毛衣,听到唐奈开门的声音,她把脸从楼上探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唐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浴室。

钱包的话对孩子的打击实在太大,唐奈一下子有种拖后腿的耻辱感。但这还不是最阴郁的,最阴郁的是,如果钱包说的句句属实,那顾陵岂不是天天在生死线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得掉阎王府里了?

钱包在与他分别时告诉过他,不用过分担心顾陵的安危,顾陵的身手很好,即使那怪物再厉害,他一个人也可以应付得过来。

即使钱包给了他保证,唐奈还是放不下心来。他在浴室洗了澡,把脖子上的粘液和星星点点的血迹都洗掉,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准备好饭菜,姐姐吃过之后就到小区花园里去散步了,家里只剩唐奈一个人,他特地给顾陵留了足分量的饭菜,煲在电饭锅里,然后就一直在等顾陵回来。

唐奈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情,还是直接问姐夫会比较好。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门外总算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咔哒咔哒地转了两次,然后门开了。

唐奈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跑到玄关去迎他。

顾陵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微微拧着眉头,抬头望了一眼唐奈后,又把眼帘垂了下去,照例一句话不说,换了拖鞋就绕过唐奈直接往客厅里走。

唐奈这回可不干了,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不怕被姐夫像拧怪物似的把脖子给拧了,脑袋一热,就捉住顾陵的手,硬生生拉住了他,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很奇怪:

“姐夫,等一下。”

顾陵的脚步一顿,他显然没料到唐奈竟然会伸手拉他,僵了一会儿,才把指尖从唐奈汗湿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皱着眉头问:“干什么?”

唐奈鼓起勇气道:“我有事情想你谈谈。现在就谈。”

顾陵静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很冷:“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他说完之后,漠然转身,径自就朝二楼走去。

唐奈站在原地,抬起手掌,怔怔盯着纹路交错的手心——顾陵的指尖很冰冷,就像他的神情,他的言语。

他突然就有些迷惑和茫然,难道这个人,真的连血都是冷的,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儿,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吗?

顾陵回家之后,就进了卧室,连晚饭都没有下来吃,一个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要忙,还是在刻意回避着唐奈。

唐奈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再去和姐夫谈一谈,即使之前已经被冷冰冰地回绝,但他还是贼心不死,做事情主动一点儿总是好的,不论失败过几次,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这条路就不是死路。

将煲在锅里的,尚且温热地晚饭端出来,唐奈走到姐夫的卧室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叩响了房门。

屋内没有反应。

唐奈又加大了力道敲了两下,并且提声道:“姐夫?”

仍然没人理他。

唐奈皱起了眉头,一手托着餐盘,一手拧住门把,说了一句:“打扰了。”就直接走进了室内。

卧室的窗户是敞开的,轻柔的白纱在眩目沉凝的暮色中恣意翻飞,唐奈环视了一圈,发现顾陵正缩在沙发上睡觉,棉被一直蒙过头顶,把自己裹得像个花卷,只露出一小绺黑色的头发。

“……”唐奈以前从来没有在姐夫休息的时候进过他的卧室,所以也没料到姐夫睡觉的姿势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不由得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餐盘搁在床头柜上,然后弯下腰,在顾陵露出的那缕头发边低声又唤了一遍,“姐夫,吃饭了。”

这回总算有反应了,棉被花卷动了动,然后从里面探出了顾陵的小半张脸,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他的眼神并没有平时那么漠然,只是那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有些清冷,有些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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