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年代 中——翠寒烟
翠寒烟  发于:201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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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睿抱着水管洗脸,水珠染上浅浅的麦色。过了夏天,他又开始慢慢恢复白皙的肤色,罗子山说他天生有吃软饭的资格,贾鹏也说你往老爷们堆里一站,除了身高,其余的就像姑娘。文睿甩了甩头,溅了隔壁人一脸的水。

姑娘……

“哼。”他冷笑,且看老子怎么压回来。

被甩了一脸水的人用拇指刮掉脸颊上的水珠,惬意地靠在一边看对方时而踌躇时而发怔的表情,最后观察对象居然对着滴滴答答的水龙头笑了,心里奇怪,不禁问道,“笑什么?”

“你家来电话了?”文睿答非所问,侧过脸盯着祖天戈略显温柔的眼睛,最近这人有些奇怪,似乎对自己比以前更好了些。

祖天戈不置可否,“我妈。”

不用继续问下去都知道电话的内容是什么,偏偏他眉间愁云惨淡,却总对自己笑。文睿忽然有点生气,这是不拿炮友当朋友么?后来又觉得只有女人才会坐在一起感怀曲折的情路,老爷们还讲这些,指望谁来安慰谁?

感情的事,从来就是自己的事。

……感情的事,仅是自己的事吗?

A有权利爱B,B有权利不爱A,那么A和B就真的没有关系么?理论上没有,红尘俗世里却免不了一场纠纷。A可能上辈子欠了B的债,若说起来,关系还是有的,而且延伸至前世。文睿正反都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思想忒纠结跳跃,祖天戈都走到前面去了,他还在后面天马行空。

“你到底走不走啊?”祖天戈在前方挥手。文睿快步跟上,心里感叹,A是杜美美,B是祖天戈,杜美美前世欠了祖天戈什么债,今生竟然痴心至此。

不咸不淡又是几日,转眼晃到周末。文睿思考了一个星期,在周五傍晚,祖天戈心情大好时提出让他对年底的红蓝演习上点心。

“你舍不得我。”祖天戈靠着树干抽烟。

文睿捏了捏拳头,压低声音说:“别嬉皮笑脸,严肃点。”

祖天戈立马变得很严肃,烟也扔了,“我知道,表现好可以留下,舍不得我直说嘛。”

文睿眯着眼睛端详祖天戈,直把人看得满面红晕,当然,那红晕其实是瑰丽的霞光。“我要的不仅是你能留下。”文睿顿了顿,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会帮你,心里有想法对我说就行,知道心情垃圾桶是什么吗?”

“垃圾桶?好漂亮的垃圾桶。”祖天戈忍不出嘴角上扬,“你怎么比我还执着,我根本不看重那些。”

“那是你的。”文睿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住了。

“什么我的,张涵来也是一码事。”祖天戈轻笑,“我觉得能呆在这里就好,没有过多要求。”

文睿不说话,他如此执着,只不过想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祖天戈,一如初进苍狼时那个眉目间处处张扬的人。

“那样的你才是真的你。”

祖天戈凑近了些,“什么?”

文瑞抿着嘴,斜睨着他。良久,祖天戈无可奈何地叹气,“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留下来。”

饭后政治学习,九点时,李烨和卫胜杰让众人回寝室睡觉。祖天戈一如既往在文睿冲完澡后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刚拧开热水,外面先是传来锁门声,而后浴室的门也被推开,文睿拿着那盒维生素E,神情冷峻地走进来。

“靠!”祖天戈吼了一声,水流顺着强健的肌肉往下滑,全身赤裸,甩着毛巾说:“非礼啊。”

文睿手里一下一下抛着维生素E的盒子,仿佛那是多有意思的玩具。欺身上前,飞溅的水滴打湿了干净的T恤,他皱起眉,自己脱了衣服扔到一旁的架子上,祖天戈吹了声口哨,人却退到墙边。

“跑什么?”文睿拽住祖天戈的胳膊。

祖天戈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没跑,我放东西。”说着把洗发水搁到洗手池的台子上。文睿走近他,蓦地发现他比自己高,必须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对方,这感觉十分不爽。祖天戈似笑非笑,勾住文睿的腰,唇在后者的嘴角边蹭了蹭,“文睿呀,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成王败寇,强者为尊。同理,谁强谁在上面。

文睿琢磨了一个星期,当然不会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只见他不紧不慢从盒子里挖出白色乳膏,顺着祖天戈的尾椎下滑,祖天戈抖了一下,伸出舌头舔走文睿鼻尖上的水滴。

“你那天上我,有开疆拓土的感觉吧?”文睿的下巴搁在祖天戈肩头,呼出的热气直接喷洒在对方颈侧。

……开疆拓土?祖天戈心里苦笑,这话说得……要说不内疚那是假的,起先连准备工作都没做好,润滑了一半强行进入文睿的身体,把他疼得够呛,而且祖大少先斩后奏,吃干抹净才让文睿有时间意识到男人与男人也能有这么个做法,实在悲剧。

……

就在两人紧紧相贴密不可分之时,祖天戈突然吻过文睿的睫毛,扭头在他耳边说:“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文睿眨了眨眼睛,情欲纵横的眸底稍显迷蒙。

果真有人敲门,咚咚咚,令人烦闷。

走廊外,穆晟挠头,按理说里面两位都没睡吧,赶在熄灯前送信难道错了?信上的字迹挺秀气,是个女的,叫安晓云。李队暗示此女与文睿关系密切,上次也寄过信,文睿入队半年,毛都没收过一根,这女娃连寄两封信,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吱呀。”门开了,文睿自门缝露出半张脸,身体掩在门后。

穆晟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幻视了?他总觉得文睿杀气腾腾。穆晟干笑,“睡了?”

见是穆晟,文睿的情绪总算有所缓解,情欲高涨的情况下被打断,佛都有火啊!

“你的信。”穆晟想了想,从门缝里把信塞给文睿,他觉着这么做没错,尤其是自己正笼罩在一股杀气之下。

“哦。”文睿接过信时略微怔然,扫到名字眉头紧皱。

穆晟心里奇怪,嘴上却说:“怎么睡这么早?没事我走了。”

“麻烦你了。”文睿道谢。

穆晟摆手表示没事,转身离开文睿的视线。穆晟走后,文睿穿着湿漉漉的大裤衩横眉冷笑,瞅着祖天戈以极其迅猛的身手窜上床铺,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就差拿麻绳捆上。

“干什么?想赖账?”文睿嘁了声,脱裤子,把信扔到桌面,关了灯往祖天戈的床上爬。

祖天戈哎呀一声,故意露出幽怨万分的表情,“相公太热情,奴家害怕。”

文睿踉跄前倾,跪倒在床上,摸了摸手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第八十章

被穆晟一搅和,再加上安晓云的信件,瞧着裹成粽子的祖天戈,文睿顿时失了兴致。闷闷地往回爬,想回自己的床,却被人伸手捞进怀里,头放在枕头上,棉被覆上胸口。祖天戈侧身,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摩挲文睿的锁骨,那处皮肤光滑细腻,不但口感好,手感也不错。“不要了?”他的语气里充盈着满满笑意。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硬邦邦的床板,文睿却睡出了席梦思的感觉。依偎在祖天戈身旁很温暖,却总占下风,对方气场太足,难道在这场欢爱游戏中他必须一直处于被动么?说白了,文睿觉着自己娘们兮兮。一张单人床挤两个身高马大的成年男人,床上的人自然不好受,醒着还好,睡着就不妙。文睿侧身同祖天戈面对面,两人才缓了口气。

“真不做?”祖天戈笑嘻嘻地说。

“不做。”文睿闭起眼睛,前方那人的身体将热量源源不断传递给他,棉被里的温度上升了好几度。

秋夜,山里渐凉,他们又没有关窗,山风肆虐寝间,与人相偎感觉正好。也许正是贪恋这种温度,文睿才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床上,尽管侧着身体,他仍然在祖天戈怀里,嗅着对方令人心安的气息。

祖天戈抚摸文睿的光裸的背脊,四周静谧无声,不知不觉过去半小时,两人都没说话,文睿模模糊糊快要睡着时,祖天戈轻揉他的脑袋说:“你不会真睡这吧,明早骨头要散了。”

文睿呢喃一声,情欲如潮,奇迹般退却得很快,这个不带任何欲望的怀抱让他着迷,黑暗中他的胆子大了些,也更迷糊了些,总之不想动,只想被祖天戈抱着沉眠。

“喂,你再不动,可别后悔。”祖天戈压低声音吓唬文睿,奈何对方当他是透明人,闭着眼一动不动。

“文睿?”祖天戈用指腹刮文睿的脸颊,文睿一拳揍上他的小腹,力道很轻,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点火,我不怕把你做到骨头散架。”祖天戈当时就震惊了,这小子雄心壮志啊,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横竖都要骨头散架,呜呼哀哉!

“任性的小子。”他叹了口气,“明天吧,如果你真想要。”

文睿蓦地睁开眼,近在咫尺的双瞳比夜色更加幽暗,温柔地注视着他,令他一度沉迷进去,随即疑惑,不明白对方的温柔从何而来。

“太感动了,所以说不出话?”祖天戈哈哈笑出声。

心底涌出一股喜悦,莫名的,觉得比可以压倒祖天戈所产生的单纯喜悦多了一点东西,可惜不懂,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文睿在棉被里抓住祖天戈的手腕,瞪圆了眼睛望着他,“说真的?”

“真的。”

“不反悔?”

“我像那种没信誉的人吗?”祖天戈有点受伤,当然,是假受伤。

文睿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月色斜照,披银笼纱,美好而诱惑。祖天戈撇开视线,看向对面空荡荡的床铺,似乎能让他这么笑,自己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牺牲个毛啊!别人不是早被你压过了。祖天戈唾弃自己,他很舒心,尽管明天会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文睿又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翘,不自觉往祖天戈怀里靠了靠。

第二天,文睿没迎来意料中的骨头散架,因为祖天戈半夜替他掖好被角,自己爬到他的床上睡了整夜。文睿起床时,祖天戈还在挺尸,那封被穆晟送来的信件静静躺在桌面,安晓云三个字分外刺眼。说真的,他不想和这个女孩扯上任何关系,撇开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肖淑敏不说,安晓云的母亲肖淑珍绝非善类。垂眸思考片刻,文睿还是抽出信纸,于桌面展开轻压,很快,他将信塞进口袋,抓起帽子奔出寝室。

李烨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今早挂着青黑的眼圈,刚准备回宿舍睡觉,迎面遇到行色匆匆的文睿,打了个哈欠,随后说道,“假准了,吃晚饭前回来,今天要点名。”

文睿应了声,脸色难看。

李烨当他害羞,不在意地挥挥手,“去取车吧,我们队今年交了桃花运,不错。”李烨检查信件时看过信的内容,知道叫安晓云的姑娘今天约文睿在山下的小城见面,文睿过来准是为了请假。

文睿不开心,应该说有些烦躁,他不知安晓云从哪里得知他的地址,更没想到她竟然请了假,偷偷溜出学校到这里看他。文睿走后,队里陆续有几个人拦住李烨,要求集体外出。李烨好不容易走回寝室,捱到推门前看见祖天戈出来,便说:“我桌上还有没处理的文件,你去看看,一会儿张涵过去帮你。”

祖天戈嗯了声,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罗子山提着桶往天台跑,边跑边喊,“队长,副队,下雨收衣服了!”

李烨揉了揉太阳穴,心想老子困死了,衣服湿了再等晒干就好,老子现在可不管。

飒飒秋风,潇潇晨雨,山下小城冷过枫城。安晓云的牛仔裤脚全是泥巴,马尾辫滴着水,无奈地瞪着天空。从姨妈那里套来文睿的地址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可电话码号拿不到手,既然想见他,干脆破釜沉舟,寄信相约,人直接离了枫城,坐火车转汽车到达山脚下的小城。

安晓云的脸颊浮上两抹红晕,被宠坏的女孩始终忘不了那双淡漠的眼睛,她以为那个人气质清冷,对文杰没什么感情,却在人群背后抱着战友痛哭流涕。安晓云打了个喷嚏,拖着自己的行李往中心广场走去。

中心广场是这座小城的标志性地点,也是安晓云唯一从网上查到的有用信息,她在广场纪念石碑的台阶上坐下,不顾雨水渐大,拖着腮帮等待朝思暮想的男人。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雨幕中有道颀长的身影慢慢靠近,穿着陆军常服,清俊挺拔。

“表哥!”安晓云一跃而起,扔了行李,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向文睿。

女孩十八,笑靥如花,亲热地挽住文睿,仰起脸眨动晶亮的眸子,巴巴地说:“等你好久了。”

文睿想甩开安晓云,可看到那双眼睛后终究是没动。“你怎么来了?”平静中略带冷漠。

安晓云仿佛没察觉到文睿的抵触,依然紧挽他的手臂,然后响亮地打了个喷嚏。文睿皱眉,女孩的米色外套已经全湿了,刘海贴着额头,脸色苍白。想她应该是从小被亲人捧在手心里成长,听说也没独自去过外地,这样找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文睿心底叹了口气,表情柔和了许多,轻轻推开安晓云的手,走到台阶拿起她的行李,“先找家酒店住下,你这样会感冒。”

“嗯!”安晓云乐滋滋地回答。

一手拎着行李,一手被安晓云拽着,女孩左一声表哥,又一声表哥,叫文睿不知怎么再度推开她。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向前走,文睿眼睛直视前方,只想快点把安晓云安顿下来,问清来龙去脉,然后通知文绍博把她领回去。

“表哥,人家第一次来,马上是国庆节,你不能送我回枫城!”似乎揣摩到文睿的想法,安晓云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般的叽叽喳喳。

文睿不奈地回头,冷淡的眼神令安晓云心下一惊,可她很快笑了起来,模样娇憨,“我偷偷溜出来的,爸妈他们都不知道,你通知他们,我的屁股就开花了。”

意料之中,这丫头胆子够粗。文睿不动声色,盯着安晓云的眼睛说:“你不在学校,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吗?”

“我说去外地同学家里,已经套好说辞,再不济也就是一顿臭骂,总比知道我来找你好。”安晓云狡黠地弯起嘴角,又凑近了些,“表哥,好不好嘛?我知道你有假期。”安晓云料定文睿拿她没辙,撒娇讨好处是她的绝招,学校里的男生通常对此十分受用。

安晓云目光清澈,隐隐透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以及令文睿感到陌生的任性。这种任性是对亲人的肆意放纵,从小到大,文睿找不到这种对象,有谁会无条件把他捧在手心里,当他提出无理要求时,仅仅摸着他的脑袋宠溺一笑?

“安晓云。”文睿连名带姓的称呼让安晓云愣怔,她立刻嘟起嘴,嗔怪地说:“表哥,姨父他们都叫我小云。”

让文睿这么叫,他真叫不出口。安晓云低着头小声嘟囔,后方路面不平,有汽车飞驰溅起水洼里的水,安晓云扭头瞄了一眼,眼睛里写满嫌恶。随即她身体前倾,文睿怕她摔倒,伸手扶她,她却转头抱住文睿的脖子,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贴上文睿干燥的嘴唇。文睿惊讶万分,一时没了反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咔嚓”一声,随即奸笑着遁走。

“你干什么?”文睿推开安晓云,态度骤然冷漠下来。

“我喜欢你。”安晓云也不惊慌,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反而镇定地望着文睿说:“我喜欢你。从小我就知道,想要的一定要自己争取,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全力以赴。”十八岁的女孩已经不能算是小娃娃了,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可文睿也不能把她当做大人对待,特别她还是肖淑珍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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