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染尘埃(第一、二卷)+番外——冷倾衣
冷倾衣  发于:2012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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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尘的心一横,既然今天已经用了冷月剑法,不如就放纵一次,看看这冷月剑法在对战时到底有多大威力!单手捂住胸口的剧痛处,伸出一只手,对着那刚被放在一边的凤鸣宝剑一个虚抓,那宝剑便乖乖的跃至他的手中。这一招隔空取物,是他做玉笛公子时,自己参透出来的,从来未在人前用过。此招一出,台下已经是一片惊叹之声。

剑出鞘,微风拂面,红绳滑落,一阵风起,长发吹散,卷起漫天花瓣,白纱轻扬,苍白的脸上溢出一丝绝然的微笑。

凤鸣剑,今天,你就要饮血了。

擂台那端,虞九蠡一身墨衣,长发亦是如墨,唯独那双眸子,却是浅浅的灰色,手腕一翻,那手上的银枪顿时翻身,宛若一只久经历练的神兽,在主人的手中活灵活现。

虞家枪法十七招,招招都可毙人命。

今天,会是谁的命?

剑起,枪移,刀刃相接,火光电闪。前三十招如风卷落叶,速度之快,叹为观止,却是用足了双方的力气,后三十招如逆水行舟,双方各不放松,却谁也占不到好处。

染尘惊叹于虞九蠡的枪法,真如铜墙铁壁一般,竟然让他的剑,没有一点破绽可寻,如此固若金汤。但转念一想,虞家的这套枪法是在战场用的,战场上刀光血影,根本无法估计到会遇到何种战况,如若这枪法有丝毫破绽,让敌军攻破,恐怕他们虞家也不至于在朝中有那么高的声望!今日一战,莫非真的要输了?染尘想着,忽然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剑顿时下沉,插入地面,一口鲜血顿时喷至那出鞘的凤鸣剑。

染尘脸上凄楚的一笑……凤鸣……你终究是饮了血……呵呵

第16章

银枪停留在离染尘视线三寸远的地方,那枪矛泛着银色冷冽的光,在太阳下尤为刺眼,擦拭明净的菱形枪矛,似乎倒影着染尘那张白的有点不正常的脸色。

伸手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染尘对着虞九蠡泯然一笑:“虞将军,你赢了。”轻咳几声,回眸看着考官席上那一道灼热的视线,嘴角弯弯,似乎在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捂着胸口从擂台下来,经过虞九蠡站着的地方,微微侧过头,染尘倔强的眼神又一次射到虞九蠡身上:“虞将军,你可曾爱过一个人?若是虞将军也爱过,就不会这样看我。”眸子略带伤感的转向远方,忽而又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我和你的妹妹一样,有资格去爱一个人。”只是,刚刚那眼里的一滴泪,在远眺中隐去了。

虞九蠡收起银枪,不屑的侧过头,想忘记染尘刚才的那道目光,却怎么也忘不了。

他说:虞将军应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他说:若是虞将军也喜欢过人,就不会这样看我。

虞九蠡恼恨的甩了甩头,随口道:“我喜欢不喜欢什么人,干你什么事!”

独自坐在梨园边上的小湖边,忍不住胸口的刺痛,轻轻咳了几声,白色的丝绢又印上了红色的血花,轻轻拭去,白色丝绢随风而且,远远的落入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面的血渍见了水,迅速的蕴开。在冰冷的湖水中消失不见。

“尘儿,你的丝绢飘走了……”欧阳子恒单手搭着染尘的肩膀,柔声说道。

身子略微僵硬,却压抑着自己放松,低下头,眨几下眸子,试图化去眸中残留的泪液,染尘叹息道:“公子,我给你丢脸了,是吗?我打不过他。”

轻拍他几下,欧阳染尘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扳过染尘的身子,仔细审视他那张白的不寻常的脸色,“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你最近练的什么功?按照你的实力,不可能打的过白隐辰,那天在染尘居,我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上次遇到洛先生,他传授了我一点功夫,可惜我悟性太低了,一直都不能融会贯通,一直想找时间请教他,却又抽不出时间。”染尘轻道。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吗?”欧阳子恒问道,但是他手中加重的力度却显示出他此刻的紧张。

“有啊……”染尘笑道。

“说了什么?”欧阳子恒继续道。

“他让我好好练武,将来能为你出力!”

“哦……”欧阳子恒松了口气,所有所思道:“他一向对我很好。”握起染尘的手腕,凝神半刻,又继续说道:“你的脉搏很紊乱,可能是练功岔气了,最后一项不要比了,跟我回王府,我让洛先生给你顺顺。”

挣脱手,染尘逃开欧阳子恒身边,阳光下灿然一笑,一片梨花瓣飘落,粘在他额际的飘扬的长发上,红的唇,白的肌肤,黑的发,粉的花瓣,美的就像天上下凡的梨花仙子。

他张口道:“不行!最后一项才艺我一定要比,你可知道,我练了多久?”眸中露出点点神秘,“你可知道,何为今年无尘居的梨花开的比往年晚,却谢的比往年早?”上前取下欧阳子恒束在腰间的玉笛,染尘掩嘴轻笑,说道:“跟我走……”

来到主会场,才知道虞九蠡现在正在进行才艺表演,他的才艺的绘画,因此在闻香阁进行,而几位考官都还依然在考官席上,瑞王坐在席上,单手托着一茶壶,脸上若有所思的笑着看向染尘和欧阳子恒。

染尘来到席前,恭谨的行礼道:“靖南王府染尘,才艺奏笛,请各位考官点评。”

话音刚落,只见染尘玉笛一横,斜斜的飞上正前方的一棵梨树,身姿妙曼动人,白衣飘渺,就像九天玄女下凡,稳稳的落坐在梨枝上。轻横玉笛,那婉转的音律便宣泄而出,原本吵杂的会场,一片静谧,乐声起,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梨枝轻颤,花瓣片片飞舞,美态横生。染尘自是一脸沉静的吹着,而额际却溢出丝丝汗珠,原来,这曲子是要用内力汇集身体周围的气流,再用笛声将气流传至周围,奏曲时可感觉着梨园中似乎有气流暗涌,导致梨枝轻颤,花瓣飘落。

无尘居的梨园,只是几颗树而已,而这雪香别院,却有近百棵梨树,以染尘的内力,也不只能让周身三丈之内的梨树有所感应而已。所以汗珠微起,染尘正觉得力不从心时,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琴声,轻易的化去了染尘笛声中的弱音,琴笛相和,音美而落花舞,顿时间整个梨园沉浸在一片花雨的海洋中。问声望去,却是刚才在擂台上的白隐辰,抚琴相助。

一曲结,染尘轻身下树,落在欧阳子恒身边,长发凌乱的随风飘散,一缕粘在汗湿的前额,花瓣落在肩上,娇媚万千。欧阳子恒抬起手,拂去染尘肩上的花瓣,说道,“尘儿,你好美。”

染尘微微一下,掩饰住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说道:“公子,这是我要送你礼物,一场梨花雨。”回过头,看身后满地缤纷,染尘淡淡的想,若是能死在这样一场花雨下,那,也不枉此生了吧。

考官席上的众人,也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花雨震撼了,一时间人人都感慨万千。瑞王看着染尘的神色,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谈笑间,众人来到闻香阁,虞九蠡的画已经完成,众人围成一圈,大家竞相观赏。

画的是很普通的一幅美人出浴图,画上的女子身形婀娜,冰肌玉骨,微微探出半个身子在浴桶之外,若隐若现处,均画上了素色的轻纱,黑亮的长发洒在白皙的肩颈处,或是飘着花瓣的浴桶中,一双美眸微微眯着,风姿天成。众人皆惊叹于他的笔法,细腻至极,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莽夫之手,可是,这现场作画,半点都掺不了假!

虞九蠡!他又让众人惊叹了一把。

染尘对绘画向来是一窍不通,只是偶尔会给自己的小诗词配一点简单的绘画,难登大雅之堂的。见了虞九蠡的画,自然也只能张大了嘴巴,和众人一起惊叹一把。

“这画上的人好眼熟……”一旁一直捧着紫砂茶壶赏画的瑞王终于开口了。

染尘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望了过去,那瑞王,赏画还端个茶壶,真够……装模作样的。正想偷笑,眸光也不经意集中到那画上,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

“殿下果然是好眼光,这是天香楼的花魁娘子海棠姑娘,她的容貌,想必在姑苏的坊间都有所耳闻了。”虞九蠡淡淡的答道。

“哦?海棠吗?本王见过她……她没有这画上的风韵,虞公子好笔法,能把她画的如此传神!”瑞王端着茶壶,从画侧转到画的正前方,凝着画像看了半天,才开口道:“这双美目,不是海棠的,海棠是名妓,她的眸子勾魂摄魄,绝不像虞公子画上这双,似是迷惑,似是不解,又似幽怨,又似苦楚……这双眸?”转过头,视线在接触染尘的眸光后停留了下来,继续说道;“像极了王弟府上的染公子!”

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无数双眼睛像染尘投射而来,咬着唇低下头,染尘只希望自己能顿时消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连苍白的脸,也羞红了起来。

而一边的虞九蠡,也尴尬的急忙撤下了画卷,解释道:“再下画的确实是海棠姑娘。”侧过身,微微展开画卷,那双眸子却是那样渺渺的盯着自己看,虞九蠡暗骂一声该死,什么时候犯了糊涂,竟然真的画了那人的一双眼睛。

未等梨花盛宴结束,染尘便独自一人,抚着胸口回到染尘居,躺在了床上,不知何时便沉沉的睡了。

屋里来阵阵中药的味道,染尘轻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油灯的下面压着一张纸:

尘儿,刚才洛先生来看过你,你睡的太沉,所以未将你唤醒,你练功走火入魔,他开了药方,我已经吩咐下人为你煎上。另外,梨花盛宴排名已出,你是今届的玉容,十天后到瑞王府领取御赐的名帖,便可以到各个府衙递贴谋职。

指尖轻点在已干的墨迹之上,描绘着每个字的字迹,嘴角浅浅一笑,将这纸折的整整齐齐,放入枕下的一个蓝色锦囊中,欧阳子恒给他的每一封信,每一张纸条,他都会这么牢牢的保管住,他深怕有一天自己离开了他,连一个念想都没有。

从椅上起身,将那炉子上的药倒出晾凉了,大口的咽了下去。

第17章

日一晃就过去了,已是晚春光景,落尽了缤纷的梨树结出小小的梨子,一身白袍,依旧是红色丝带挽着松松的长发,染尘报上了名号,在瑞王府外等候通报。

今日,便是来这瑞王府领御赐的名帖,过了今日,自己便能到兵部去报到,当个火头小兵也好,当个带刀侍卫也好,只要能每日和他同进同出,那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了。染尘脸上露出一丝期盼的微笑,却在见到那人的脸后,顿时暗了下来。

“染公子,请进!”瑞王欧阳子瑞竟然亲自到了门口迎接染尘,着实让染尘吃了一惊,今日他穿了一件玄色的,绣着龙纹的朝服,剑眉入鬓,一副威严之相,让染尘都觉得心中莫名的恐惧。

定了定心神,染尘双手抱拳道:“臣染尘叩见瑞王殿下,殿下金安。”

一双手忽然扶住了他正要作揖的双臂,说道:“染公子不必多礼,里面请。”

一路跟着瑞王到了正厅,便看见当日的虞九蠡和白隐辰两位都已经在一旁落座。

虞九蠡依然穿一身墨色袍子,更衬着他淡灰色的眸子越发诱人,漆黑的长发用和田玉观束着,讲不出的英气逼人。染尘被瑞王领着落座,视线不经意与虞九蠡相触,想到梨花盛宴当天,他让自己如此难看,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涌上心头,侧过头,正看见几案上的斟满了酒的玉樽,想也没想便灌了下去,只辣的染尘满脸通红,一手执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一手掩着自己被辣的打开的口,一时间又是如此失态。染尘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了进去拉倒,想到平时欧阳子恒便经常教育他,说酒能乱人心智,因此从来不让他沾酒,他长到十八岁,喝酒也不过数次而已。如今倒好,一下子一杯下肚,只觉得身子火辣辣的汤,那白皙的脸自然是更加烫了,只好放下酒杯,低着头凝神坐着。

“染公子好酒量啊!”瑞王似乎完全不知道染尘不会喝酒,差使下人道:“给染公子满上,今日本来就是三位的庆功宴。三位都是本王的座上宾,本王敬大家一杯。”说着便饮尽了自己几案上的酒。虞九蠡和白隐辰也只好跟着,饮尽了杯中的酒。唯独染尘端着酒杯,却踌躇不饮,一是刚刚饮了一杯,此刻还喉中滚烫,二是想起欧阳子恒说的,酒不是好物,不能贪杯。

见染尘未将酒饮下,瑞王也不生气,命下人满上了自己的酒杯。走到染尘面前,说道:“染公子为何不饮?难道是觉得本王府上的酒不如靖南王府的吗?”

染尘面露难色,却不好辩解,瑞王执起酒杯,在染尘的杯子上轻轻一碰,说道:“染公子莫不是觉得本王不配敬你酒吗?想不到王弟一向恭谦重礼,却连一个伴读都没有教好。”

染尘愣了愣,扯到了欧阳子恒,他便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只好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酒火辣辣的刺激的嗓子,染尘被呛着咳出了声音,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旁的白隐辰说道:“瑞王殿下就是偏心,给我等都是无味的劣酒,怎么独独给染公子的,却是百年难得的烈酒。”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染尘一直记着白隐辰在梨花盛宴上帮过自己,对他心怀感激,见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不服了起来,蹭蹭几步跑到白隐辰的面前,拿起他几案前的酒壶,为白隐辰满上了一杯,又为自己手中的酒杯满上,说道:“白公子,染尘敬你一杯!”说着,又仰头一饮而尽。那酒哪里是什么劣酒,分明和自己酒壶里是一样的。一口下去,差点又让自己呛的岔气了,忍住了咳嗽,染尘走到虞九蠡面前,手中酒杯已是空空,但他却只是站着,低头看着虞九蠡道:“虞公子,染尘也要敬你一杯。”说着,俯下身子,拿起虞九蠡几案上的酒杯,为虞九蠡斟满,又为自己斟满,酒气上涌,熏得染尘一脸通红,那眸子里泛起星星点点的雾气,一抹笑在他唇边勾起,“承蒙您妙笔生花,让那绮香阁的海棠姑娘名满天下,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那后半句,染尘终究没有说出口,承蒙您妙笔生花,我与靖南王之间的关系,也被这姑苏城里的人越描越黑了。

直接将酒倒入口中,已是不去品尝这酒是好是差,只觉得头恶劣劣的疼,眼前的人影越发模糊,那一双淡灰的眸子,在染尘的眼里化成了无数双淡灰的眸子,每一双都盯着自己看,看得自己恨不得马上消失一般。

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头依然生疼,伸手揉一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染尘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是陌生。仔细审视这里的一切,才发现这里陌生到极点。

一张脸从屏风后面透了出来,浓黑的剑眉,深色的皮肤,不是瑞王又是谁。

染尘伸手向拔出身上的凤鸣宝剑,却想起今日瑞王延请,兵器都不曾带出王府,拽着床沿薄薄的锦被,惊恐问道:“瑞王殿下,染尘可否回靖南王府?”

“哈……哈……哈……”瑞王很放肆的笑着,说道:“靖南王已经将你送给本王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瑞王府的人了。”

不可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似是不相信他的话,抬起眸子,迎上瑞王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可!能!靖南王不会将我送给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将他送给瑞王?染尘摇着头,不敢相信瑞王说出的话。

“呵……”瑞王走上前,欺在染尘的身前,低头俯视着他,说道:“靖南王说,你只不过是他养的娈童,如今本王能看上你,也算你的造化了。”他的手指,很放肆的触在染尘白皙的脸上,指甲微微掐入肉中,便可以看清染尘那皮肤下细密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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