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是神仙+番外——任之
任之  发于:2011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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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回房了再拆。”

师父弯眉一笑,“好。”

回房后,我点上蜡烛,铺好被子,才故意装作不经意地想起红包。会是什么呢?我钻进被窝,就着烛光,小心翼翼地拆开

红包。

是一幅手掌大小的卷轴,我正奇怪着,刚展开,它竟转瞬变成了一幅三尺见长一尺见宽的画卷。定是师父施了什么仙术,

我定睛一看,却见画的原来是院后莲塘。

画中野荷一望无垠,栩栩如生,似乎凑上前去便能闻到莲香如雾。我盯着画看了很久,不知为何突如其来一阵伤心。

伤心这画中露出的一丝几不可见的寂寞。

画卷左下题了两行字——朝夕望莲,依愿而生。

莲生。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相信芙霞的话,自己不是什么襁褓中漂流而下的人间婴孩,而是依愿而生幻化成人的荷花精。

但那又怎么可能?我分明只是个凡人。

下床收好画卷,吹息蜡烛,闭目躺下。师父的礼物我很喜欢,我的礼物师父又作何感想呢?那么微不足道不起眼的东西,

师父会不会只一笑置之?我胡乱想着入眠,竟是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我起床后挑了水回来,在院门口听到芙霞问:“仙君喜欢莲子么,怎么串了丝线挂在身上?等我结了莲子,也

送给仙君可好?”师父似是轻声笑了一下,“世上莲子,我只取这一颗。”

我背对着二人向院子另一边的水缸走去,却听师父在背后轻叹:“阿莲你再笑,桶里的水可都要晃出来啦。”

07.白虎

“你们不许欺负他,他是我的弟弟!”

依稀是小时候的事了,一群小妖小怪凑在一起玩。那时我刚和阿彤认识,他的脸皮还没现在那么厚,有些害怕师父,不太

敢待在小院,只好拉了我满山遍野地疯玩。

一日,他拉我去和其他小妖小怪一起玩,还装模作样道,阿莲你不能总一个人,要交很多朋友,你们凡人不是说,出门靠

朋友吗?

一同玩的兔子精豹子精蛇妖熊妖应有尽有,化成人形都是小孩模样,多半和我不熟。他们也不嫌我是个凡人,很快就打成

了一片。后来却不知为了什么小事,有个小妖和我吵了起来,指着我大喊:“我知道你的事,你没有爹娘,是个野孩子!

窃窃私语顿时连成了一片。

“他是凡人的孩子,娘说,凡人最会骗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扔掉。”

“我爹说他和神仙住在一起,绝对不能欺负他,不然会被神仙惩罚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捡来的孩子嘛!”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和这些出云山上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心下生气,脸色也愈发苍白,我正欲大声反击我虽然没有爹

娘却有世上最好的师父,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拔高了嗓子,“你们不许欺负他,他是我的弟弟!”

众小妖一愣,随即嗤笑道:“阿彤你什么时候和凡人成了兄弟了?”阿彤挡在我的身前,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见他捏紧

了拳头,大声道:“你们不准欺负他!”小妖们悻悻地走了,隐隐还能听到走狗叛徒之类的话。阿彤转过身来,红着脸道

:“我会保护你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谁是你的弟弟。”

明明是旧事,不知如何却昨夜梦到。我一边洗衣服,一边回忆后来的事。

啊——想起来了,还真是丢脸得很哪。

回到院子后,我坐在柳树下发呆,连师父走到面前不知道。师父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阿莲这是怎么

了?”

直到方才为止我都觉得没有爹娘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如今却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吓了一跳

,我隔着泪眼看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却哭得愈发用力,还扑到他的怀里,把眼泪鼻涕使劲擦在他的衣

襟上。

师父起初僵着身子,后来便揽住了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一边不满地想着一边哭,直到自己也累了

,才渐渐止了哭声。意犹未尽地在师父胸前蹭了蹭,抬起头,哑着嗓子问:“师父,为什么我的爹娘要把我扔掉呢?”

师父愣愣看我,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到我的背上。良久,他才缓缓道:“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他突然笑了笑,对

我说:“阿莲且等一下,我拿一样东西给你。”我呆呆看师父往房内走去,不明白为何他明明在笑却一点也不像开心的样

子。

师父交给我的,是一块绿色的缎子。“当日你漂流至此,身上裹着的,便是这块襁褓。若是今后思念双亲,也可将它拿出

稍作安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缎子,甚至不敢伸出一个指尖去碰它一下——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好看的布。

“哇!救命啊!”院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尖叫,打断了我的回忆。

阿彤又在搞什么?我甩干手,走出院子,却是大吃一惊。

火红的小狐狸在林子里左蹿右闪,跑得飞快,身后跟着一只白色老虎,追得更快。阿彤看见我,嗖的跳到我的怀里,簌簌

抖个不停。我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被一股猛力扑倒在地,天旋地转。

老虎悬空停在我的身上,前爪分别搭在我脖子两侧,虎首呼出的热气在冬日里形成气雾。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压迫感吓得我

脑中一片空白,几乎连心跳都要停了,只能在金色虎目的倒映中看见自己呆若木鸡的样子。阿彤个忘恩负义的,直往院子

里蹿去,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了。

那只白虎低头在我脖颈处嗅了几下,呜呜地低叫了两声,起身伏首趴在一边。我惊魂未定,咕噜一下爬起身来,正要往院

子里逃,却见师父拎着阿彤走了出来。

师父径直走到白虎身边,笑对我说:“阿莲莫怕,它不会伤人。”我将信将疑,便见到白虎低吼一声坐直了身子,向着师

父深深将头低了下去。阿彤变回人形,拍着心口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咦,它倒是很懂礼数,莫不成是只虎精。”

师父朝着白虎淡淡点了下头,白虎站起四腿走到我的脚边,复又做了同样的动作。师父道:“阿莲摸下它的头吧。”

我心下稍定,迟疑了片刻,终是弯腰摸了摸白虎的脑袋。白虎似是激动地叫了一声,仰首舔了舔我的手。我疑惑不解,尤

有些后怕,回头问师父:“师父,它是……”师父道:“它从前曾是只仙兽,现下失了法力不能再变人形了。”

阿彤嘟囔了一声难怪,便要伸手去摸白虎。白虎倏的竖起尾巴,朝着他眦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吓得阿彤又跳到我的背后

去了。

我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它似是很享受地眯起了金色双眸,尾巴轻轻地在地上扫来扫去,模样竟是极为温顺。我不知为何

突然有了种旧友失而复得的感觉,心下顿时喜欢上了白虎,便问师父:“它可有名字?”

师父笑了笑道:“它叫白觞,梨花白的白,觞饮的觞。”

我的嘴角微微一抖——莫不成这只白虎和师父一般,也是个好酒的?

白觞便在小院住了下来。它见到师父、润秋和我都很听话,尤其喜欢芙霞,但决不让阿彤碰它一下。气得阿彤瘪着嘴骂它

小气,还是一只好色的老虎。

白天,我无论去哪它都要跟着,回到院子则躺在柳树下,眯着金眸晒太阳,或者享受芙霞给它梳毛。我问师父白觞从何而

来,师父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白觞虽然没有灵力不能变成人形,却似听得懂人话。初遇它的那日,我为它刷着有些污了颜色的毛,拔去爪子上的荆棘倒

刺,喃喃自语:“历经了千辛万苦,为什么要风尘仆仆地到这里来呢?”白觞低低咕噜了一声,我笑了,摸了摸它的头顶

,“明明第一次看见你,为什么却有好久不见的感觉?”

不幸被我言中,白觞果然和师父一样贪杯,喝了荷花酒,呜呜地在地上打滚,像只巨大的猫,一点老虎的威严都不见了。

师父抬头看见我,笑对白觞道:“沉碧来了,你还不快去?”白觞踱步到我的脚边,仰首蹭着我的小腿,极是亲昵。

我蹲下身子,搂住白觞的脖子。师父又对我道:“沉碧,你的坐骑可真是好酒量。咦,白觞你今日为何非要以老虎的样子

来和我对饮?”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白觞金色的双瞳醺着醉意,脑袋在我的怀中乱蹭。我把脸埋在它颈后浓密的软毛中,不想看它,不想看师父。

“白觞,你也把我错认成他了么?”

08.神祠

过了年,阿彤寻我去西山赏梅。师父前些日子已和润秋去过了,芙霞和白觞倒是很乐意同我们一块去。

正是个雪后初霁的日子,日光莹然,一路上说说笑笑,呵手取暖,倒也乐趣无穷。

梅花连绵开了满山,红梅映雪,暗香浮云。往梅林深处走去,渐渐起了烟雾,耳边传来女子的低笑和窃窃私语。我正奇怪

着,突觉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捂住了眼睛,笑音响起:“好俊俏的小郎君,可是水里的荷花精?”

我心知遇上了梅花精,拉下眼上的手,回身微笑道:“我是凡人,来西山赏梅。”

林子深处走出几个白衫红裙的女子,冰肌玉骨,清冷若梅。阿彤在旁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漂亮的姐姐。”为首的

女子抿嘴一笑,环顾我们几人,上前亲热地拉起芙霞的手,“这位是水里的妹妹了罢,这么水灵,果然名不虚传。”芙霞

甜甜一笑,“不过是一株野荷,哪里比得上姐姐们貌美出尘?”

她们便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称赞起来。阿彤伏在我耳朵悄悄道:“都说女子说十句话有九句半是废话,果然连女妖精也是这

样。”我哭笑不得,白觞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抬起前爪挠了挠脸。

那厢,梅花精们热情地拉芙霞去梅居小坐,我乘乱往边上一闪,独自换了个方向走开了。好不容易走到听不见那些银铃笑

声的地方,向下一觑,却见白觞不声不响地跟上了我。我了然——只要是雄性,没有能忍受得了她们的。

果然不一会儿,阿彤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边骂我没义气把他扔在麻雀堆里。正说着,却见白觞突然止住了脚步,高

扬起头远远看着前方。阿彤跟着他一起往前看,而后摇头向我道:“没有啊,前面没有什么动静啊。”白觞却低吼一声,

向前跑去。

我和阿彤对看一眼,连忙追上它。它走走停停,似乎是在给我们领路。梅花林外,跨过三条小溪,往山下行了一盏茶路,

白觞便停了下来。

眼前枯草成丛,足有一人高。我和阿彤跟着白觞往草丛深处行去,拨开面前的草,豁然出现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筑了一间屋子,依稀是很久以前的式样。我往前踏了几步,看见挂满蛛网的檐下悬着歪斜的门楣,上面写了三个字

山神祠。

我便突然明白了——这里原是出云山山神的神祠。出云山的山神便是那三百年前白觞的旧主,沉碧仙君。

白觞围着神祠撒腿打着转,很是兴奋。阿彤不明所以,先行踏进山神祠,忽然惊叫了起来。我慌忙跑进去,方抬起头,目

光便死死地盯在墙上,身子一动也动不了。

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中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绿色衣衫,坐在地上斜靠在门上,出神看着什么微笑。画他的人那么用心,连他的一幅袖子都细细描绘了出来,

碧色底子,浅色斜纹,好似飞在天边的流云。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阿彤紧紧捂了嘴,但还是喊出声来:“阿莲,这人怎么和你生得一模一样!”

——所以,他醉酒之后便唤我沉碧。

怪不得、难怪、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这些字眼在我的心里颠来倒去,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每一个都几乎要将我湮

灭。我拼命抿住嘴,摒住呼吸,闭上眼睛,才能不让它们流泻出来。

好久好久,这些翻滚的情绪才缓缓消退,只余下一片大潮过后的荒凉。我茫茫然睁开眼,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那幅画上,

而后愣愣地盯在了画中人的那幅绿袖上。

“不对!”阿彤又喊了起来,“细细看来,他的年纪要比你大。难道,他是你爹?”

我回头看他,扯了扯嘴角,“沉碧仙君三百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是我爹?”阿彤嘟囔了一声也对,抓着脑袋去看画中人

我继续看那绿袖,心中空落落抓不住一点头绪。突然,似有一道白光闪过,便有什么渐渐明晰起来。

我嘿嘿笑了一声,木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本该是一块襁褓布,现在却是一幅残袖,碧色底子,浅色斜纹。

原来,那只是一个障眼法。现下我既已知晓,便失了效果。

耳边回响起过去的对话——师父,这布上的锦线绣得真漂亮,是天上的云彩吗?

还记得他是这样答的——不是天边的流云,是水底的青荇。

沉碧。

原来,这是沉碧仙君的袖子。

“阿莲?阿莲!”阿彤突然拼命摇我身子,面上忧心忡忡,“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我看看他,又看看不知

何时蹲在我脚边的白觞,微微笑道:“我没事,很好。”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大殿之后,似有一间内室。

我走到内室门口,见到不过是间四方屋子,空空如也。雪白的墙壁上写满了字,微醺之后的龙飞凤舞,正是师父的字。

我靠着门洞缓缓下滑,坐下。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令我吃惊了——我想着,忽地发现自己的姿势位置和那画中人如出一辙

当年,沉碧仙君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出神望着醉酒泼墨的师父呢?他在想些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阿莲,”阿彤在我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看我脸庞,“你在难过吗?”

我笑了起来——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素来粗枝大叶缺少神经的阿彤为什么会知道。还是我的难过,已经泛滥得

那么明显?

“我知道了!”阿彤蓦然坐直了身子,“沉碧仙君是阿莲的前世!”

我微笑着敲了下阿彤的头,“别胡说了,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身世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说不定连我的存在,都是假的。

我究竟是沉碧仙君的转世,还是三百年间师父造出来的替代品?

“今天的事,回去不要向师父提起。”我这么说,阿彤虽然满肚子疑问,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事实究竟如何,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因为知道得越多,便会发现师父骗我越多。

沉碧仙君已经死了那么久,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知道了又如何?

我只要,一直陪在师父身边,住在这山中小院,拥着院后莲塘,便足够了。

***

月明星稀的晚上,我陪师父坐在院中。冬夜有些寒冷,温了荷花酒,芬香扑鼻。

“师父会一直待在出云山上么?”我一边替师父斟了酒一边问道。

“嗯,”师父侧头看我,“怎么了?”我笑一笑,“那么我也留在山上,一直陪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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