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 上+番外——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1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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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顾身后不住尖声猛喊,大步流星,早已惊动了寝殿四周巡逻兵士。

停得一停,上千御林军像是得到消息,密密麻麻排阵,各个拔剑,护在寝殿门口,为首御林军队长高声道:“钟太傅请回

!储君身体不适,不见外臣!”

浩然打量那领军队长,见其亦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嘲道:“胆子不小,敢在我面前用剑,谁家的小子,报上名来!

那少年不禁退了半步,不敢持剑指向浩然,抱拳道:“末将蒙恬,太傅请回。待储君起身后,末将禀告储君,定会通传,

还请太傅勿要逾了君臣之礼。”

蒙恬又道:“末将亲随一千四百四十人的性命,家小,都在太傅一念之间。望钟太傅成全。”

言下之意,竟是接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不能放浩然进去。

浩然若存心找嬴政的麻烦,当不惧这区区千人,然而此刻他已懒得与嬴政多说,随手取过那武官手中军报,连同自己的奏

折,对着蒙恬招了招,道:

“蒙恬,待得储君心情舒坦那会,你把这两封东西给他看看,姬丹也不用放了,将军也不用换了;让他收拾金银细软,等

着迁都罢。”

说毕浩然把奏折军报随手扔在寝殿前的广场上,转身走了。

20.兵临咸阳

浩然本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已送佛送到西,其他事情也就不再多想。

回到宫内住处,一头倒下,足足睡到下午才起。洗漱过后精神抖擞,传来一桌好菜好饭,亲自把子辛喂饱,自己又扒了两

大碗饭,才又爬上榻去,继续补眠,以消除出使以来的连日疲劳。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某天甚是无趣。便心生一计,随手在白绸上画了几张图,让白起跑腿,到宫外去依样画葫芦地买玉

石,刻字。

反正宫中一应开销有嬴政出钱,嬴政的钱又出在吕不韦身上,不花白不花。

正等着白起回来,忽有宫人来传,朱姬召见,浩然便背了轩辕剑,朝后殿去了。

子辛伤势未曾全愈,每日正困得紧,让小媳妇背着,也正好免遭朱姬那麻烦女人调戏。

那时间太后寝殿门口的花园中,却霎是热闹,小炉上烹了一个铜壶,壶中茶香四溢。朱姬随手修着一盆腊梅,笑吟吟地与

邹衍说着什么,见了浩然,将起未起地起身来迎,道:“太傅还记得我呢,啊?”

浩然忙道:“罢了罢了,坐你的,不敢劳烦太后接驾,刚回来,没歇好,痨病鬼似的,原不敢来冲撞了娘娘。”

浩然又朝邹衍致礼道:“邹师何时到的咸阳?”

邹衍嘿嘿笑道:“老朽比起太傅,早到了十日。正好太后娘娘闲着无事,每日便来陪着说说话儿。”

浩然见朱姬身后一男子长身而立,其人鹰鼻剑眉,皮肤黝黑,双目清朗,手指修长,毕恭毕敬地捧着花剪,帕子等物。想

必便是那位臭名远扬的嫪毐仁兄,便不由得认真打量。

嫪毐除却那鼻梁不如子辛高挺好看,逊了一筹,眉目间倒也有股英伟气魄,手长脚长,像是与一米九的子辛不相上下,在

这年代,实是不可多得的一表人才。

浩然正端详朱姬嫪毐,本打算揶揄二人一番,转念一想,终究有邹衍这外人在侧,说不得只好给朱姬留几分面子。遂与邹

衍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

朱姬更亲手斟了茶,捧给浩然,道:“你归来见政儿不韦了未曾?”

浩然端着杯,蹙眉道:“什么水,怎一股酸味。又忖度着给我下断肠草。”

朱姬盈盈笑道:“子辛抄与我那石头记上写的,瓮子里新雪化水烹的茶。”

浩然一口茶喷了出来,怒道:“书上都是胡诌呢!那也学得!喝了仔细拉肚子!接泉水去换一壶,邹师年纪大了,别害人

喝完上吐下泻。”

邹衍见这太傅位高权重,与朱姬竟似是熟稔无比,登时一个哆嗦,不敢再把浩然当后辈看待。

朱姬原想当次小家碧玉,却不料被那书涮了一次,郁闷无比,淑女之风荡然无存,挥袖道:“换了换了,难得装次正经的

……”

浩然笑得气喘,少顷嫪毐端来泉水,重新煮过茶,浩然也不避邹衍嫪毐二人,拣与嬴政对冲那几日之事细细说了。

朱姬听完便不爽了,柳眉一挑,道:“我一女人家,本不想管那朝政之事,原想扔给不韦,总有些计较。日前听六国联军

到函谷关下,看来还是得临朝听政,走,这就去,你把我房里凤玺拿了,咱俩把百官喊来……”

浩然叫苦不迭道:“你就别给我添乱了,乖乖呆在后宫过你的小日子是正经。”

朱姬嗔道:“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呢。”

浩然深知朱姬那没事化小,小事化大的本领,只怕这便宜太后一临朝,事情被弄得更糟糕,只得道:“你别管就是,我也

不管,撒手让他折腾去,子辛说,让他吃点亏就学乖了。你写道懿旨,派侍婢去把姬丹弄来,我与他说几句话儿。”

于是浩然好说歹说,才让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后安份下来,等于是间接挽救了数万人的性命。狐姒蛊惑殷受德那会,殷商

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直接掌权那还得了?!想来想去,吕不韦遣这嫪毐入宫,实在是造化万民的一件大福祉了。

然而浩然不管,子辛不管,朱姬也不管,这事单靠吕不韦一个,是万万管不过来的。

在嬴政的非暴力不合作下,函谷关果然沦陷了。

以蒙武一人之力对抗六国精兵勇将,又有无数墨家机关,焉能不败?

不到半月,蒙武大败,六国联军破函谷关,长驱直入,函谷是秦国最重要的屏障,一旦被破除,自咸阳到关中平原,无法

再布防线,登时信陵君率六国大军攻城掠地,小城占,大城绕,更收编秦国败兵,浩浩荡荡地杀向渭水南岸。

一水之隔,便是咸阳。

大军从函谷关到咸阳,只需数日,而蒙武打打停停,一路战,一路败,一路退,退到渭水前,再无后路。

背后是河,手中只有七万秦兵,面前是四十五万联军,以及墨家近千机关箭楼,机关鸢漫天,攻城车遍地。只待来一场大

屠杀,联军便可渡河。

这下事态真的紧急了,吕不韦慌了。嬴政也顾不得再藏头裹脚,敲锣打鼓上朝了。

但此刻军情,比起十日前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咸阳陷入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吕不韦顾不得再倾轧非己方势力,王翦于危难中领兵出征,前往不远处的渭水接管军队

李斯随军出征,就连早已解甲的王龁亦被唤了回来,朝中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唯缺了两名太傅。

嬴政忧心如焚,道:“太傅呢?速速去请钟太傅,轩辕太傅!”

群臣瞥向储君的目光俱有同样意味:“早知如此,早干什么去了。”

然而此刻太傅却是请不来了。

派去通报的宫人回禀道:“太后娘娘留钟太傅说话儿,不放太傅来上朝,这有懿旨。”说着展开朱姬那鬼画符般的墨宝,

上面还盖了个红彤彤的大印。

嬴政朝金椅上一瘫,忽然明白了异人死之前,朱姬说的话。

“钟浩然乃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异类,给他功名他亦不会要。若非你注定是人间天子,他亦不会辅你登位。浩然只遵天道行

事,此人所言便是天意,你须得听着,让你做何事你便做何事,决计错不了。”

嬴政这时该做的事情,便是亲自出马,前去请太傅,但少年人终究倔强,心内正摇摆不定,万一王翦能胜呢?

如此摇摆几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嬴政忽然发现不用这么麻烦了。

王翦苦无精兵,一败再败,咬牙苦撑,朝咸阳发来军报,六国大军已开始渡河,扛不住,请储君准备迁都。

刹那间天雷万顷,浩然一语成谮,嬴政手脚冰凉,筛糠似地发着抖,

这秦国君主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弃了满朝文武,茫然朝后宫太后寝殿方向踉踉跄跄地行去。

进了后花园,却似别有一番天地,仿佛隔没几步远的金殿外,万民恐惧之心丝毫不影响奸臣太后的怡然之乐。

亭子内,浩然、白起、邹衍、朱姬,四人围着一张四方案几,拼得热火朝天。

嫪毐立于朱姬身后,姬丹不知何时被放了出来,垂手站在浩然背后,捧着师父的茶杯。

白起漠然道:“八万。”

邹衍嘿嘿一笑,道:“碰!”

朱姬俏颜笑道:“上碰下自摸……邹师碰得好。”旋伸出纤纤玉指,拈了一张玉石麻将牌,搓个不停。

浩然见嬴政立于亭外,失魂落魄地看着四人,瞥了嬴政一眼,笑道:“储君今儿怎有空出殿了?身体可大好了?要迁都了

?”

朱姬搓牌搓个不停,把牌一甩,道:“呸,没胡,又是红中,打什么来什么,发牌时那白板不甩,现都凑一手大三元了!

浩然笑着伸手摸牌,朱姬朝嬴政道:“这是太傅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唤‘麻将’,政儿过来母后摸下牌,借借你手气?外

面打得如何了?”

嬴政咽了下唾沫,艰涩地说道:“信陵君率六国联军大败王翦将军于渭水,不日间即将渡河,孩儿前来请母后动身,迁至

雍都。”说毕眼望浩然,露出恳求神色。

浩然伸了个懒腰,道:“就说要搬家了,你还不信。”

朱姬道:“搬家搬家,嫪卿去帮我收拾东西,邹师送来那壶茶叶记得给捎上……”

“……”

嬴政此时才十五岁,急怒攻心,险些要掉下泪来,站在亭外,片刻后道:“白先生……太傅……”

嬴政已什么话也说不出了,邹衍看在眼中,终究于心不忍,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得和稀泥打圆场道:“既是已到了渭河,

想必也十分紧急……太傅可有退敌之计?”

邹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道:“渭河?”

嬴政点头,木然道:“无力回天了,就在十里外。”

“……”

邹衍登时吓得碰翻了桌子,麻将撒了一地,颤声道:“这可完了!怎不早说!你们合计诓我!”

浩然笑得险些飙眼泪,见嬴政已得教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解下背后大剑,递给嬴政。道:“接着。”

嬴政不知何意,上前躬身,双手接过浩然递来那剑,浩然又道:“此剑不可交予旁人,你只管亲征上阵,阵前抽出此剑来

就是。”

嬴政茫然道:“然后?”

浩然俯身去帮邹衍拾牌,漫不经心道:“没有然后,抽得出剑,你就赢了,六国联军可退。”

嬴政点了点头,道:“抽不出呢?”

浩然似笑非笑,答道:“此剑名唤‘轩辕’,乃是黄帝佩剑,除我以外,人间唯有真龙天子方能驱策,若抽不出,你就与

那龙椅无缘,来日一统天下更是妄想,唯落得个横尸阵前的下场。要逃还是要赌运气,随你。”

嬴政像是明白了什么,深深一躬,道:“谢师父赐剑!”遂带着轩辕剑大步跑向金殿。

朱姬安慰道:“邹师莫怕,这家伙横得可以,圣人来了也得让他三分,有他在,咸阳破了也伤不得这亭子半片砖瓦,安心

玩我们的就是。”

邹衍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不住打量浩然。

21.钟声剑芒

机关凤凰展开双翅,瞬间遮没了天空。

大地漆黑一片,它从地平线上低掠而来,登时飞沙走石,尘烟大作!

一缕黑火砰然射向长空,震撼天地的一声巨响,机关凤凰解体!

瞬间圆木镶嵌的凤尾,堪比楼房大小的凤羽飞射而出,一个回寰,齐齐飞向渭水!

“稳住!”王翦满脸是血,仓皇吼道:“不可再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身后就是咸阳!你们的妻儿……子女都在咸阳

!”

然而他的喊声已被机关屋隆隆冲向河流中央的巨响盖过。

兵败如山倒。

上百台机关屋轰然冲来,落进水中的那瞬间,载着无数联军兵士开始渡过渭水,机关凤扑向河面,哗然碎成千万片,满河

俱是漂浮的圆盘巨木。

信陵君将旗一挥,十万步兵开始抢滩渡河!

天地间尽是喊杀声,渭河水被染得通红,王翦死战不退,以最后五千秦兵的尸体筑起了面朝河水的防线!

六国联军已过近半,此刻纵是孙武再生亦无回天之力。

信陵君年逾花甲,颔下白须飘扬,却仍头戴精铁战盔,身披韧铜鳞甲,手执将军剑,双目凝视渭水彼岸、

“报——!前锋燕军已过渭水,韩墨紧随其后!”

信陵君当机立断,道:“传令!着乐毅撤回!秦国若以太子丹性命相挟,令水镜领军厮杀!”

庞煖极目眺望咸阳城外平原,泾水,渭水的交接处有一车队疾驰而来。

庞煖道:“秦军武勇。”

信陵君微一点头,道:“秦王室督战队已出,有请庞将军率赵骑渡河。”

庞煖接了令箭,不再多言,下令道:“赵国儿郎!随我冲过河去!”

巨木于水上挤得密密麻麻,这秦国唯一可倚仗的最后一道屏障已彻底失去,当即赵国军队万马奔腾,大地狂震,近万人一

齐冲锋,朝渭河冲去。

天地犹如一面巨鼓,马蹄声犹如巨锤,无情地击垮了秦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庞煖声嘶力竭道:“长平之恨,今日血债血偿——!”

万人齐声呐喊,登时秦军丢盔弃甲,朝咸阳逃去,乱军一冲,王翦再无法前冲,被几番冲得朝后不住摔退,秦军防线瓦解

咸阳城门缓缓关上,眼见城破在即,禁军却死守四个城门,满城百姓恐惧无比,听着那大军喊声不断接近。

“谁也不许逃!”

嬴政天子战车隆隆驰出平原外,逃兵的洪流彼此惊慌践踏,无数人在九龙战车前惊恐地停下脚步。

乌云密布,电光于云层中纠结翻滚。狂风携着飞沙如利刃,浩浩荡荡地穿过平原。

嬴政一身黑色天子龙袍,立于狂风中,吼道:“拾起你们的兵器!转身!纵是战至孤一个!我大秦绝不降敌人——!”

刹那世间漆黑一片,嬴政挥起轩辕大剑,指向对面四十七万六国联军,喝道:“天子督阵,逃者必先从我尸身上迈过去—

—!”

咸阳城中战鼓擂起,全城高喊!

信陵君嗤道:“垂死挣扎。”

日星隐曜,雷鸣贯耳,轰雷在五十万人头顶炸响,拉开了最后的决战序幕。

六国联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的猛兽,无情地吞没了秦国败军。

那道洪流摧毁了惨败的秦军,冲向天子战车上,孑身一人的嬴政。

嬴政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手紧紧抓着剑鞘,抽出了轩辕剑。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漫天乌云嗡的一声散开,轩辕剑射出恢弘剑气,直冲九霄,再扑向大地时,如滔天巨浪,席卷而去!

嬴政双手剧烈发抖,死命攥着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指向前方。

首当其冲的是燕国步兵,大地如同一张轻飘飘的纸,被猛然掀起,数十万兵士人仰马翻,那道剑芒横扫而出,覆盖了近千

倾的平原,宛若旭日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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