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看生化武器了。别说，还真有点像。唔，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孙千里看了两眼就不耐烦了，呼啦呼啦扇起风来，“唉，这东西不会流出来吧？”

“肯定不会，放心吧。”江之遥阖上报纸，“有没有觉得，顾氏更像是在研究抗衡的药物？”

孙千里皱皱鼻子，鼻尖上的粉刺明晃晃的越发明显：“这……这方向也差的太远了吧？”

江之遥翻了下手机短信，估计柳净盈快给自己爆内幕了。他将报纸叠起来，全部塞给了孙千里：“你同学今天不是要来找你吗？”

“差点忘了。都是这事搞的。”孙千里一拍脑袋，“我上网看见这新闻，还以为是假的，结果报亭里报纸也这样说，得了，我立马来找你了。”

江之遥取过桌上的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水，别误事了。谢谢你。”

“谢什么！报纸给你了啊。”孙千里直接倒了半瓶浇头上，甩了甩头，长出一口气，扔下报纸，一摆手，就冲回自己宿舍换衣服去了。

江之遥关上门，翻出苏远阁的手机号码，神色萧瑟。今天这件事情，不知道他参与了多少？

这其实就是顾氏研究五年的“嘉创”计划，当初由他一手推动。根本目的是为了研究出能治疗“”的特效药。

目前的“”一直无法治愈，只能靠联合用药来抑制各种病毒。但是整个免疫系统的崩溃，岂是靠药物能扭转过来的。如果能压制病毒，刺激人体重建免疫系统……

当初的研究，历经数年一直没有突破，甚至关于病毒本身的研究上面，也疑难重重。

直到去年，发现了一种细菌，这是重大的突破，但是深入的培养，就是这种类似病毒的出现。如果能解决这个培养的难题，也许特效药就出来了。

他在世的时候，研究一直卡在这个难关上。直到后来，顾墨颜寻找“嘉创”计划的合作方时，他确认研究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是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受到冲击最大的，不是顾氏，更不是顾家，而是刚刚上位的顾墨颜。姓顾的人有很多，顾墨颜虽是直系，但并不代表一切。

第十五章：风波未定

就像浇了汽油轰然烧起的一把大火，短短几天，事情已经烧了起来。起初大多数人都以为是玩笑，但是随着主流媒体的介入，由不得人不去相信。

江之遥虽然知道这后面是各种势力博弈的结果，顾氏失了先机，舆论上处于劣势，但是更多的人并不清楚，只是人云亦云的凑个热闹。

说是“生化武器”明显过于夸张，但是这些哗众取宠的猜测早已深入人心，只要提起顾氏研究的那个病毒，人们“哦哦”的点头，免不了说几句丧心病狂。

听说顾氏有些人已经联合了起来，虽然不敢去闹，但是万事推诿，隐隐逼着顾墨颜孤家寡人之后，不得不让位？更有些人，私下里恐怕已经做了什么勾当？顾墨颜这个位置坐的本来就不算稳，如今决策上出了这样的大事，不光顾氏，整个顾家都是人心浮动。

因为日子不好过，所以不作为？任凭媒体一边倒？但这不是顾墨颜的风格。他究竟留有什么后手？

离开了那个圈子，能得到的信息太少，江之遥自然猜不出来。

他推开甜品，看了眼对面明显有些走神的苏远阁，虽然心不在焉，吃的倒也是津津有味。

上一辈子，在国外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他心中刻下的烙印太深，西餐之类的东西，他向来吃不惯，奈何苏远阁喜欢，每次吃饭都到这种场合，也由不得江之遥挑拣。

江之遥抿了口酒，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侧耳听隔壁桌的动静。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桌子距离不远，隐约可以听到，谈论的正是顾氏，内容正是最近热火着的新闻。

“你在听什么？”香醇的声音飘了过来，江之遥抬头，正对上弯起眼睛的苏远阁。

褐色的瞳眸柔波粼粼，一侧唇角挑起，胳膊懒懒的撑着桌子，实在是魅力非凡。

“自然是最近的新闻。”江之遥笑了笑，情绪上不露半分。

苏远阁眼睛闪了闪，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嗤笑道：“你是怎么想的？”

“唔，病毒很可怕，顾氏很吓人。”江之遥说出毫无新意的答案，眉眼浅浅弯起，看似心情正好。

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是说这种未知病毒有多么可怕，却从未说过传播途径受到怎样的限制？其实，一开始从这种病毒出现的时候，他已经预计到了后果，所以命令研究人员将病毒连同实验方法立即销毁，留下的只有简单的记录。

就连那个实验室里，也不可能找到病毒的影子。

苏远阁轻轻敲了敲桌子：“又在敷衍我？”最后一个字，尾音绕在唇舌间，一句话便说的缠绵缱绻，趁着那似笑非笑的英俊脸容，别有一番诱人。

江之遥眼睛一抬，又半掩了下去，听着餐厅中隐隐约约的钢琴曲，轻笑道：“我怎敢敷衍你？倒是你……”飞扬的眼尾如画笔挑出的一抹云烟，含着晴光静水，蜿蜒旖旎。眼睛一眨，开合间如画卷半掩复展开，不自知的风情，清润淡雅，最是迷人。

“我如何？”摩挲着酒杯的指尖，柔情万种，就连半挑的唇角，笑容隐然，都是优雅而肆意的魅惑。

流转的光华中，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举一动，自然而然间的风采，犹如张开尾巴的孔雀，流光溢彩，悠然从容中自有傲然。

江之遥举起酒杯，隔着荡漾的酒液，看着对面模糊的人影：“你透着我，看到的是谁？”

一语方落，苏远阁笑容顿收，端坐了身子，挑起唇角道：“你希望我在看谁？”

红色的酒液，隔出那个人模糊的笑脸。江之遥知道，有些话是不应说的太清楚，可是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他们的距离已经走的太近。尤其是苏远阁的殷勤照应，并不仅仅是一句朋友，就可以解释清楚。但一定要说有什么暧昧，却又是说不出来的。

“我看的自然是放在我心上的人。”江之遥正在沉思，就听到苏远阁懒洋洋的话语，他抬起眼睛，仍然无法看清对面那个人的模样。也许在专注的看着自己，眼中蕴满了温柔，但是深褐的瞳仁中，并没有倒影出自己。

几个呼吸之后，江之遥浅浅抿了口酒，才放下端起来的酒杯，却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苏远阁低头拨弄了下手机，眉眼间还含着几分暧昧，但已无心继续这个话题。

“有事？你先走吧。我上班的地方就在附近。”江之遥笑容清浅淡远，眉宇中隐隐然几分清冷。

苏远阁便笑吟吟的告别，结了帐后，才匆匆离去。

隔壁桌子上的三人，还在讨论着之前的话题，话语中对于顾氏，尽是厌恶。

柳净盈曾传过来一些内幕，陆陆续续说了一些，但是并不确定。

据说顾氏的那个实验室失窃，实验记录自然是被偷出去了一部分，而很多实验成果及详细数据，则遭到暴力破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查出来是谁动的手？核心实验室的戒备自然是森严的，但是无论潜入时机还是被偷的东西，都卡的正好，显然还有内应。

江之遥饮尽杯中的酒，慢了半步离开。一个多星期没见苏远阁，这次匆匆见面，也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他肯定插手这件事了，但是究竟介入多少，江之遥并不愿深想。

他想的是，有没有可能见刘和一面？。

江之遥只是这样打算，却没料到刘和自己跑到了他面前。

人瘦的没了样子，风尘落魄更盛往昔。那只是匆匆的一次见面。刘和擦过他身边的时候，撞到了他的肩膀，佝偻着身子道歉的时候道：“路满不简单，小心。”

刘和半抬着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含着恨意，森冷骇人，硬是扭曲了一张枯瘦忠厚的脸。

江之遥猜到这句话大概是对顾墨颜说的，却不知刘和为什么找上了自己，也许是走投无路？

这样的结局，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了私利背叛的人，很难有好下场。可是看到那个万分熟悉的人走到如今的绝路，江之遥也难免叹息。

至于路满？身为姻亲的刘和专门前来告诫，是不是他们都错看了那个人？

第十六章：潮起潮落

在实验室失窃的消息传回来时，顾墨颜就猜到有人要动手了。

偶然培育出的病毒相关资料已经销毁，但是作为研究过程中的记录和数据分析都还保存着，要做文章，应该就是在这上边。果然，那些人把实验记录上边和病毒相关的数据宣讲了出去，同时暴力破坏了实验室的核心部分，取得先机，让顾氏不能第一时间拿出准确数据，做出有力的解释。

想要恢复研究，不是朝夕之功，时间拖的久了，到时顾墨颜位置不保，就算之后研究出了成果，扭转了乾坤，功劳也是属于后继者的。

这样的盘算，未免也太好了！。

那个时候，接到消息的顾墨颜驱车前往实验室，这一来一回，就到了天亮。

网上真假消息闹成一团，早报已经送出无数，然后电视媒体插入报道，记者围堵顾氏，闻讯赶来的股东轻易的被煽动。最后就是舆论一边倾倒，顾氏近百年树立的形象轰然坍塌。顾家的合作者们也纷纷质疑，人心浮动……

转眼便是数天，顾家旁支天南地北的回到市，仿佛顾墨颜仿佛再无翻身之力。

“他们以为这就是绝路？”顾墨颜捧着杯热水，缩在沙发的阴影中，酒吧中吵闹的音乐，遮住了这一处的秘密。

坐在顾墨颜对面的人瘦瘦高高，神色局促，推出手中一份文件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人，似乎只是坐在对面，就承受着难以支撑的压力。

顾墨颜放下水杯，接过文件细细翻看。

对面的人低着头，小声说明：“这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们没查到什么东西。只是在跟踪刘和的时候发现，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

“继续。”顾墨颜放下手中的文件，捧起滚烫的开水，淡淡的抬起眼睛。

流转的霓虹灯光擦过这里，在长长的睫毛上，轻盈的落下一片光羽，底下是幽黑的眼睛，淡漠浩淼，如夜一般神秘浓郁。寻寻常常坐在阴影中的青年，淡漠孤寂，看似旁观生死，却又仿佛掌控一切。

瘦高男人抹了把汗，稳口气，低声解释道：“您让我查顾遥年顾先生死亡前后，刘和路满几人的动向。刘和的妻子被注射了神经性毒素，一直瘫痪在床，他当初就是为了拿到解药，才主动向我们泄露了顾先生的行踪，这您是知道的。”

“他妻子的毒很难解，解药恐怕根本就不存在，刘和一直没能拿到。这几天，他妻子眼看就不好了。他突然和路满闹翻，应该就和这有关。路满最近动静很大，频繁和陆宗冉见面。”

“我们能力有限，再深入的信息，我们很难查到。不过您给我的那个名单，那些人的动向都在您手中的纸上，这两天……”

这些东西有很多顾墨颜早已猜到，现在不过是得到了确认而已。更加隐秘的事情，他拜托了苏家帮忙，估计也快有结果了。

侧耳倾听着的顾墨颜，捧着水杯的手猛然一颤，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刘和妻子中的毒，是路满注射进去的。”大概是察觉到了顾墨颜的走神，那个人胆怯的顿住话头，迟疑了一会儿，猛然换了个话题。

顾墨颜抿起唇。刘和的妻子，就是路满的亲姐姐。当初那个千里寻姐的少年，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的亲姐姐送上绝路。权利就这样让人疯狂？。

第一次见到路满的时候他还小，那个少年跟在刘和身后，傻傻的笑着，见了人就忙不迭的鞠躬。

当时父亲还夸了路满几句，同时准了刘和几天假期，让他去陪自己的妻子和路满。那之后，路满就跟在父亲身边，可谓一步登天。

只是变的这样快，曾经可以为她死，转眼就可以杀死她。

顾墨颜看着坐在吧台上的少年，紧紧捧住水杯，滚烫的热气顺着手传入身体，却暖不热寒凉的心。

坐在吧台上的江之遥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孙千里一定要拉他出来玩，从下午到夜里，缠了很久。毕竟是相处不错的同学，他实在没办法，只好跟了出来。

他慢慢喝着低度酒，听孙千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自己家庭，一直说父母过的太辛苦，要不他也不用暑假打工，自己的电脑还是从家里带过来的，查个资料也能死机……这样的话题江之遥并不感兴趣，但是他转了几次话题，孙千里硬是能扭回来。

“江哥。陪我出去一下啦。”一起来玩的唯一一位女孩，扯着他的胳膊，甜甜笑着撒起娇来。

江之遥虽然偏瘦，但是长相气度，都让人眼前一亮，就算没说几句话，沉默在那里，也总能讨女孩子的喜欢。这个女孩自然不会例外，经常找他说话，倒也没什么坏心思。这样简单的要求，江之遥自然不会拒绝。

女孩需要去下洗手间，这里比较乱，自然要找个人陪着更能安心。

他和女孩回来的时候，看到孙千里还坐在那里喝酒，脸上有些红，眼睛却很亮，也不知道是醉还是清醒？

“不去陪你朋友？”江之遥坐在他身边笑问。

孙千里使劲甩了甩头，声音中带上几分醉意：“咱俩还没干杯呢？”

江之遥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正想让酒保再调一杯，孙千里已经主动碰了杯，一口喝完自己的，硬是要对江之遥亮着杯底，怎么也不走。

这是他先前喝的那一杯。江之遥抿了口，眯着眼睛笑道：“明天要早起，我先走了。”

“别。”孙千里一下字扑到他身上，含含糊糊道，“等会儿一起走。”

“不会是醉了吧？”旁边的女孩皱起眉，“这怎么办呀？怎么就醉了？我去喊他们。”

她一句话说完就跑去找人，江之遥只得把孙千里推到一边的椅子上，让他靠在吧台上，自己则在一边等着。

一起出来玩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他们玩的正高兴，并不想走的这样早，商量着是不是让江之遥把人送回去？但是孙千里个子很高，那个女孩冷哼了一声，白了那些男孩一眼，使劲推着孙千里：“喂，你醒醒。”

孙千里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睡一会儿就好。”他扯着江之遥的衣服，抓的极紧，旁边有人扯了一下，孙千里哼了声，反倒是抓的更紧。

“一起过去玩呗！”女孩立即邀请江之遥一块儿过去。

他们就把孙千里扶到刚才呆着的沙发上，江之遥被扯着衣角，总不能脱了衣服走，也只得陪在一边。只是他渐渐感觉到不妥来。

这时候的苏远阁，刚接了个电话，怒不可歇的摔了手机，顾不上叫司机，自己开着车飙了起来。

陆宗冉总想抓住自己的把柄，自从江之遥这枚棋子在顾墨颜身上失效后，没想到他还不曾死心，又算计到自己身上！似乎必须要抓住个把柄，才能安心。

苏远阁心急火燎的开着车。这一次，陆宗冉竟然找人给江之遥下了药，就那样把人留在酒吧里。但是江之遥的手机根本打不通，就算打通又如何，到底还是迟了。

第十七章：欲色初染

江之遥并不傻，身体刚刚出现不妥，他已经反应了过来。孙千里紧紧扯住他，更是在他要强硬起身时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

他低头，对上孙千里刚刚睁开的眼睛，涨红的脸颊，分明是因为兴奋，而那双眼中，除了贪婪，哪儿还有半分醉意。

孙千里是在装醉，目的是为了拖住自己，直到药效发作。

最难看破的阴谋，竟然是这种最传统最简单的计策。只因最防不胜防的，终究是人心。而这些时日的相处照顾，只是为了今天，还是促成了今天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