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奈何——云由
云由  发于:2012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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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扯平了。”顾墨颜的唇抿成一条线,“现在你也不是我父亲。如果不是还有这些风波等着,当初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顾宅。”

江之遥微微抬起眼睛,眼波清澈,如水如云:“那一百万是你故意输给我的?”

“我想见你。”顾墨颜目光专注,“你想赢……我只是没掀牌而已。”

“你早知道你母亲的死和我无关?”

“你不爱她。我知道。你更不屑与杀她,哪怕她是你的耻辱。我早已清楚。”

江之遥浅浅一笑,眉宇舒展:“她想要个孩子。那个时候,我父母都死了,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就答应了她。当时的决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顾墨颜轻轻笑起来,眼中闪着光,唇角的笑涡盛着无数说不出的话,一圈一圈柔和的荡漾着。

但是江之遥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深渊。

那个少年含着笑,目光清冷,慢悠悠道:“如你所言,我们之间扯平了。从此后再无关系。”

掌中的手腕动了动要挣出,顾墨颜立即握紧,扣住他往门外走:“别乱动!”

第十九章:风平浪静

事后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江之遥仍然觉得风平浪静的令人讶异。

撒开网捞鱼的时候,起码有鱼挣扎闹腾,需要费大力才行,可是,那天就像所有的鱼都被药倒了,乖乖浮在水上,等着猎人一网捞尽。

顾墨颜带着他上了辆很平常的大众轿车,司机就是那个当初送饭进来的人。他们直接往老城区的方向去了。

路上,顾墨颜还买了张报纸,递给了江之遥。

“研制出来了?”虽然早已料到,但是看到内容的时候,江之遥还是讶异。不仅研制出来,而且正在进行临床试验。

这样的报道放出来,再加上活生生的病例,前一番的滚滚骂声,很容易洗白。

“试验成果已经偷偷转移。那些人就算毁了实验室,也影响不了我的进度。”顾墨颜坐的笔直,神色中倒带上了几分得意。

“我并不是傻子,心腹中虽有叛徒,但是顾家的势力并未损失,尤其是拜托了苏家帮我调查某些事情。他们以为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我,实在是痴心妄想。”

“只要事态控制在我的手中,我不妨暂时如他们的意,顺便可以钓出些不安分的人。”

江之遥阖上报纸,有些兴味索然:“你查清了?”

“差不多。”顾墨颜侧头看他一眼,皱了下眉,“本来还想等两天,有些事情……不过你出事了,我岂能再等。”

江之遥闻言,微眯起眼,转头看向窗外,老城区开发的早,这些年早已衰败,道路狭窄,建筑破旧,治安也不算好。稍微有点钱的人早都搬了出去,还住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难言之隐。

“还记得陆宗冉吗?”顾墨颜慢慢握住他的手,指头硬挤了进去,十指交扣。

这个人瘦了很多,修长的手更是一把骨头,这样扣在指间,就像是搁了火柴棍。江之遥心中一软,明知自己挣不开,也就随他了。

“陆宗冉?二叔的那个私生子?”

“就是他。”顾墨颜牵着那只手放到自己膝上,低下头看着的时候,就含了几分笑意,“当初放走了他,结果这么多年,他回来要为父亲报仇。我当初说过,就该斩草除根的,偏你不忍。”

“这一场大动静,就是他和苏远阁闹起来的。”

那个名字,从顾墨颜口中说出,就带了份讥嘲,听到江之遥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苏远阁?苏家?”

“和苏家无关,是苏远阁自己联系的人。毕竟当初的变故,我脱不了干系。苏远阁自然恨我。你不幸成了夹在我和苏远阁中间的人,难免有人拿你开刀。我虽然派人保护你,不过限于身份,很多时候,到底是顾及不上。”

江之遥静默了一阵,又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苏远阁自然有苏家老爷子教训。我不计较,就当是还了苏家的人情。毕竟是世交,利益牵扯着,也不可能真的就翻了脸。”顾墨颜翻来覆去的看着膝盖上两人交叠的手,好像怎么也不会疲倦,解释起这些隐情,更是无比详尽,恨不得江之遥就这样,一直问个不停。

但是江之遥再不开口,只是扭头看外面。这一条巷子窄的很,街边乱七八糟摆着摊子,车只能慢慢的走着。

这种脏乱的地方,顾墨颜只看了几眼,便觉无味,儿时住的地方比起此处更不堪,那些记忆早已刻入血脉,之后无论过着怎样奢侈富贵的生活,依然会时时在梦中惊醒,唯恐回到那个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地方。

尤其是在那个时候,他权利被收回,形同囚禁,更是夜夜难安,但是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无法依靠。甚至是一旦想起,就觉得噩梦萦身。

顾墨颜抿了下唇,换了话题:“当初将你送给我,是苏远阁的主意。之后的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关系。你别被骗了。”

江之遥只是笑了下:“我又不傻。自然知道他把我当朋友。”或者说是移情吧,所以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算计的同时,也帮了很多忙。

这句话,狠狠噎了顾墨颜一下。本来还隐隐约约的笑意,立即变成了寒冰。他正想开口,车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

这是一幢破旧的六层楼房,就在街边,黑洞洞的楼梯,狭窄的仅容两人侧身而立。

顾墨颜扶着江之遥下车,被两个保镖一前一后护着他们,往楼上去了。

楼道中放了下零碎的东西,逼仄的几乎挤不下人。江之遥差不多贴在顾墨颜身上,被他半搂在怀中。左边的门被敲墙,打开的门中,露出了瘦成一把骨头的刘和。

宽大的劣质体恤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下面一个大裤衩,走路的时候,就好像飘起来一样。刘和看见他们,视线落在顾墨颜身上,顿了顿,木着一张脸,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除了铺在地上的床铺,仍在墙角的粗面包,竟然什么都没有,空荡荡,就像刚盖好的房子。

江之遥疑惑的看了顾墨颜一眼。又看向床铺上被白布蒙住的东西,若说是个人,也太瘦小了。

“刘和。”顾墨颜微皱了眉,“还有什么要交待?”

耸拉着脑袋的刘和,半分生机也没有,闻言慢吞吞抬头,蹲坐在地上,咳了几声,慢慢回忆:“我回家发现妻子晕在地上,送到医院才知道她中了毒。我想起当初路满的那些话,就去找他。”

“他让我把老板的事情泄露给少爷您。我这才知道路满早已经背叛了老爷。可他手里有解药,我没办法。”

“没几天就出事了,老板带着我们逃。我知道老板早有打算,这次大概是死心了,准备退出去,离开国内。结果路满又联系上了我。我想着老板对少爷一直手下留情,毕竟是父子,少爷也不像是绝情的样子。心存侥幸告诉了路满。”

“结果就是那场火,外面全是埋伏,根本没留生机。老板让我们走。”

平板无波的声音,如一滩死水,刘和坐在地上,低着头,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盖着眉眼,身子弯成了一条弓。

江之遥被勾起了当初的回忆,想到濒死那一刻的绝望不甘,重生后的茫然踌躇,心中生出几分恨意,又被他立即压了下去,只是忽然生出了离开这里的心思。

他忽然被手腕处的疼痛唤醒,一抬头,对上顾墨颜幽黑的眸子,藏着无数的风暴,就像身处绝渊,无路可走,多少苦痛凄楚掩埋在其中,连半分亮色也找不到。

江之遥心中一揪,手腕挣了一下。

顾墨颜一个激灵,低头看着他,眼中一点点浮现出光彩,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就像黑色的莲花,慢慢绽开,终于芳香满园。

江之遥陷入一个怀抱中,温暖情深,执着不悔,如最初的家园。

刘和的叙述仍然在继续,如一曲永不褪色的悲欢离合。

“后来路满给了我一剂药,注射后仅仅让人醒了过来。他说违约的是顾墨颜,因为弑父的丑事,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而且我的处境也很危险。路满承诺一定会弄到解药。”

“那剂药只是让她醒了过来,但是行尸走肉一样瘫在床上,连水也咽不下去。我只能让她继续呆在医院里,靠营养针维持生命。我冒险去取钱,还好银行账户没有冻结。现在想来,想必是少爷放了我一马。”刘和看了眼顾墨颜,平淡的眼神暗淡无色,白茫茫如空寂的雪。

顾墨颜没有表示,也没有否认,始终抓住江之遥的手,哪怕这个人已经从他怀中挣出。

“医院就是个无底洞,我为了不再连累她,只能将她安排在最隐秘最好的病房。那么多钱砸下去,医生还是一直在摇头。”

“后来路满问我以后准备怎么办?他说少爷承诺过不伤害老板的性命,但是老板死了,他很后悔,他问我想不想报仇?而且少爷手中肯定有解药,只有到了危急的关头,才会被逼出来。”

“我信了路满,答应一起对付少爷。他把我介绍给了一个人,我就替那个人做事。那个时候,我脑子一片混沌,我需要报仇,更需要钱。哪怕明知道有问题,还是继续做下去。”

“很多机密信息,我都透漏给了那个人。并且帮那个人刻意阻击了苏远阁几次,因为知道内情的人很容易认为我是顾墨颜的人。而少爷杀苏远阁的理由非常充足,只要能挑拨成功……”

“然后,就是路满传话,说有人要见我。我调查了之后,发现江之遥和老板很像,而且身世干净。”这时候,刘和看了江之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又很快消失。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慢慢挪到床榻边,一把掀开了白布。

这是具尸体,皮包着骨头,好像被风干了一样,干瘪瘪的根本看不出男女。

但是江之遥还是认了出来,这死尸是刘和的妻子,肚腹间稍微有些涨,属于尸体的恶臭隔了这么远,还能清晰的闻到。这显然是具新鲜的尸体,在炎热的夏日,迅速腐败。

江之遥微眯起眼睛,似乎重生后,他的心肠软了很多,大抵是受到前身的影响。他侧头看向顾墨颜,却说不清自己想开口求什么?。

顾墨颜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此时微抿起唇,幽黑的眸子带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

不需要再说什么,江之遥已经全部明白。他本该猜到结局,却被心软影响了判断。

刘和毫不嫌弃的拉起妻子的手,握在掌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隐约放松了表情,带着苦涩的笑意,继续讲述。

“她熬了很久,熬成这幅摸样,怎么也活不了了。我再也弄不来钱,就把她从医院抱了回来。看着她死去的时候,我想通了很多事。”

空荡的房间中,相依在床铺上的两个人。虽然尸体的脸已开始腐烂,但是微翘的唇角,隐然带着宁和的笑意,只要看着这具尸体,就能感觉到传达出的幸福,并不因死亡而褪色,更不会被狰狞的外表所改变。

“我一直在想,当时感动了那么多人所谓的千里寻姐,究竟是因为亲情,还是奢望能继承权利富贵?”刘和紧紧挨着妻子,就连背对着他们,佝偻的脊背,也带着轻易能分辨出的温柔缠绵。

“我还总怨她对这个所谓的弟弟不够热情!”一声低低的叹息,偏偏带着回忆的温暖,“都不重要了……”

显然刘和已经没有什么可说。顾墨颜来这一趟,也不是为了听这些他早已猜到的故事。只是所有的事情,总归要看个结局,有结束,才有开始。

“第一,你妻子中的毒和我无关。第二,我从未想过招揽你。”顾墨颜握着江之遥的手,带着他离开。

温暖的掌心,干燥的如一团火,江之遥能轻易的感受到冰凉的手,被一点点暖热。锁上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无遮无拦的充满了整个房间。刘和不知何时已经侧躺在妻子身边,头挨着头,手牵着手,美好的比梦更浪漫,比磐石更隽永。

有多美好,就有多心酸。

江之遥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直到一声枪响。他黯然的留下一句“合葬”,甩开顾墨颜,扶着墙壁下楼,在始终黑暗的楼梯上留下一个个沉重的脚印。

第二十章:虚虚实实

阴谋算计,争权夺利。顾氏的一切,本该和江之遥再不相干。却难免又被扯入其中。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顾墨颜迅速的打了几个电话,实际上他的右耳一直塞着耳机,大概今天的行动,他虽然没有坐镇,但是一直在旁听着进度。

放下电话的时候,顾墨颜的眼睛亮晶晶的,本就极黑极深,如撒着星光的夜空,亮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极光般灿烂夺目,绚丽的江之遥也无法装作没有看见。

“怎么了?”江之遥手撑着头,有些恹恹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脱离出来。

顾墨颜也不劝他,唇角自顾的浮出了酒窝:“该挖的人都挖出来了。”

雷厉风行,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翻手云雨,将形势彻底掉转。在暗处算计的那些人,怎么也料不到,猎物实际是他们。被捕获的猎物,再也不可能拥有翻身的机会了。

毕竟这一次之后,剔除了暗中捣乱的人,同时震慑了心思不稳的人,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胜利后的顾墨颜才算是真正的接收了顾家,也难怪他会忍不住将得意挂在脸上。

“恭喜你。”江之遥眼尾一扬,诚恳的语句,是十二万分的真心实意。

但这并不是顾墨颜想要的,他神色一肃,一把抓过江之遥,揽在怀中:“跟我回家。”

江之遥眯起了眼睛,淡粉的唇浅浅的弯起,没有做声。那样似笑非笑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明明是那样平淡的目光,却让顾墨颜如坐针毡,他抿起唇,睫毛一垂,却用执拗的姿态,来加重方才的言语。

车穿过狭窄的街道,外面阳光正烈,行人寥寥无几,而车内冷气嗖嗖的吹着,寒意十足。

顾墨颜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寒凉:“我不想听不!”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江之遥只是微微笑着,始终不置一词。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呼呼的冷气吹着。前排两位保镖屏息静气,就连身子也一动不动,仿佛是石雕木雕,一切不带生机的东西。

但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被打断,起源于顾墨颜塞在耳中的耳机。一心多用的本领,他向来不逊于任何人。他蹙眉仔细听着,一边吩咐司机调转方向。

“苏远阁失踪了。”顾墨颜低声解释,眉间满是寒霜。

江之遥闻言只是侧了下头。既然顾墨颜要对付那些人,肯定会把苏远阁绊起来,而最理想的办法就是把他困在苏宅。事情到今天这种地步,苏老爷子想必会乐意帮忙,同时借以洗脱苏家的嫌疑。

而现在苏远阁竟然去向不明,如果他不顾一起的反击,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他们去的方向是顾氏,这个时候,需要顾墨颜去坐镇。如果不是顾墨颜胜券在握,像今天这样大的动作,他根本就不应该离开顾氏。

“等等。”江之遥忽然出声,沉吟了一下,“陆宗冉在哪儿?我们过去。”

顾墨颜立即说出了地名,一句话也没问,吩咐司机调转车头。

其实江之遥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判断,人心这个东西太难测,但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某些东西。

陆宗冉很狡猾,似乎天生带着一种属于野兽的敏锐。在还未和苏远阁接触之前,他已经布下了退路。无论多么声嘶力竭的嚷着要报仇,似乎袖子一卷,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但是实际上,他退路多到连现在的顾墨颜也未完全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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