蛞蝓之城 上——罗霎LUOSHA
罗霎LUOSHA  发于:2011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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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还挺好。”珧兆扫望包括厨房在内的几个房间之后,对我说。

“没什么,倒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努力通过言谈举止展现大学教员中等职称的应有素质与实有矜持。

“家具上,床单上连灰尘都没有,像新换的。”珧兆挑剔地用手在各个最容易吸附灰尘的地方拭了拭,看情形打算认可我

的业绩,要知道自己可是几乎每隔两天就开展大扫除,包括珧兆的房间。

“赶巧了,昨儿个刚换的。”于是礼貌地站在他卧室门口,清醒意识到这房子本就是珧兆所有,自己不过是个过客,或者

说,看家人而已。

“是么,难为你了。”珧兆对我笑笑,开始从行李包中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像什么毛巾,牙刷,洗面奶之类,还有男

士面霜,剃须刀,换洗衣物,拖鞋,等等,都被分门别类地用袋子装好。

“没有的事。”我想已经周到地寒暄过,一等说完这句程序式的话语便退回自己房间,在写字台前坐下,神经却很难随之

放松,还得为今后的生活盘算。珧兆这人究竟怎样?我能够完全相信中羽那家伙么?要知道,严中羽可是啥地方都敢去,

三教九流都敢于去结交的主儿,天知道这回又会给俺带来啥烦恼呐。

少时,对方趁将毛巾之类洗漱用品放回卫生间的空当,一度顺道踱进我的卧室,似乎勾起了什么心事,木头一会后忽然定

定地盯着我的双人床说,“天气这么桑拿,你怎么没铺凉席?”

“硌。”我耸耸肩,以为自己竟不如珧兆壮。事实上,在钢墙般的房东质询双人床时,潜意识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认为

俺会拖家带口威胁到了他的福利?这珧兆,果真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么?心里不免打起鼓来。

卫生间的门合上了。里面传来喷头的哗哗声,水与肌肤和地面相撞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可能是因为珧兆看起来铜墙

铁壁般的身板,以至于我以为这种声响格外刺耳。热水器始终处于关闭状态。也就是说,皮皮主人用的是凉水冲凉。虽然

是伏天,但地下水一点也不暖,这是我老早就知道的。

伴着淅沥哗啦的水流触地的音响,我不禁觉察到,那么喜欢对人笑的盛气逼人的珧兆,或许并不如我想见那样孤傲,不过

是直来直去的豪爽类型。难道只是我的错觉?不多一会儿,水声停息。珧兆从卫生间踩拖鞋而出,又径直来我房间,“继

续住这里就好,不必拘束。你说呐。”只穿个灰色方角裤的珧兆,像堵墙似的立在眼前,说出了上面短短的话。

“我其实还好。”模棱两可地回答他,意思是,如果接下来这几天呆在这里觉得还过得去的话,我就留下,前提是你珧兆

别太多事;如果觉得跟珧兆处不对付的话,我就离开,前提是我必须得冒着烈日立马出去找房。

“那就好。”珧兆以为我已经允诺过,于是回到他隔壁的房间。很快就没有其余的动静。

我找来一本消磨时间的闲书,翻来又翻去。业已以短信方式联系过中羽,严发小称他正有重要采访走不开,晚上吃饭时再

来问候,居然对我说珧兆是好相处的类型,完全不必顾虑。切,啥要紧事,成天背着个破记者的身份瞎游历,算了,不去

理他,亦权且不论珧兆这人好不好相处,中羽也好珧兆也罢,爱咋地咋地。

皮皮改呆在他主人的房间,这狐假虎威的畜生。

没有人陪我,直到准备午饭的时间。

记得路过卫生间的时候,顺便观察了隔壁房间的情况。

房东果然正熟睡,着灰色方角裤,靠右侧半趴着,在床上摆出个很酷的“方”字,脸朝门的方向,表情柔和,嘴角泛起一

丝笑意,静悄悄地。离脚跟不远的地方,乳白色球状安全型鸿运扇正为他全身上下送去柔柔风浪。

不敢多瞻仰,唯恐珧兆发现我的失礼。于是静静来到厨房,淘了些大米跟绿豆点火熬粥,同时准备中午可以吃的东西,包

括皮皮份的猫粮。倘若不是为了珧兆,我根本不会在大热天熬粥,以及精心调好自发面浆煞费苦心地去煎葱花鸡蛋饼。如

果不是看在珧兆是这里的房东,而且刚刚坐了长时间的火车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相信我,一定不会!

同时,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在这里延口残喘,寻求珧兆的认可,而仅仅是,仅仅是出于我为人师表的气度跟人情世故的考虑

,包括为着替我找到这个住处的严中羽。此外,主动给皮皮准备猫粮的行为,除遵守同中羽的约定外,也单单只是为了皮

皮本身生命的延续,及珍惜同宠物的相处机缘,无半点讨好珧兆的意思。

吃午饭的时候,珧兆还在梦乡,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过,始终保持着先前提到过的豪迈字体。中午天气特别潮热,我手持

折扇,不断强制地为空气的高效对流创造条件。好在我不喜出汗,并非大汗民族的一份子;珧兆显然也不畏暑热,块头虽

比我大,却和我一样既不上凉席也不开空调,身上似乎也没淌啥汗。

午餐皮皮享用的是肉末拌饭。由于太桑拿天的原因,自己辛辛苦苦捣置的几个菜,却一口没动,只喝了点冰果汁。没有胃

口。

躺在床上养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午憩居然也做梦。梦到母亲,我的生母,在黑暗中恍惚对我说:如果决定了要那样走

的话,妈妈也不能够说出别的来。贤良的母亲好像从床底窜起,探弓了纤柔额身子,将冰凉的手轻轻搁在俺胸口,凄凉凄

凉地叹息,声音犹如我的名字般。

觉得心很酸,眼压极高。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之无意识状态时间流速总显快,似乎流泪了,醒了,疏疏眼,却发现珧兆正

俯在跟前的地方,灰色方角裤及紧身白背心映衬出首要性征,正用一泓深水般的目光凝注我,温暖的右手停留在自己腹部

位置,直至对方醒来也不肯收回。这个性感男,究竟算计了啥勾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往床头缩缩身子,顿觉对方简直太无素质了。

“怎么了,这种事情,不是你翘首期盼着的么?”言罢,钢墙般的男人不紧不慢地抱臂掀褪背心,露出钢墙般恐怖的身板

,冷不防双手猛地按过来,便立即钳住了我的手腕。他强有力的跨围也同时控制住我的双腿,用千斤顶般的身躯摧枯拉朽

地将我按倒在枕头上,温暖的嘴唇也及时配合凑上前来对号。

所有作为男性凹凸有致的器官,都让对方给发挥到了极致,某些部分甚至达到膨胀边缘,须臾间真切感受到了伴随着某种

野兽低鸣的、从对方体内不断蔓延滋生的那股淫邪之气。可惜这股淫邪之气丝毫不是爱欲,而是鄙视及嘲弄,是全线虐攻

之前奏。

唔~唔~,嘴被封住了,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珧兆,你到底想干甚么!住手,住手阿!你这混蛋,混蛋,畜生,禽

兽!

手~和手指~蝉~

水边~看不见的草~和手指~

第五话:恶戏!幼顷残虐记忆

完事后,蓦然回忆起严中羽父亲的死状:极尽鬼混之能事,胡作非为的结果,终于染上脏病如丧家犬一样罪有应得地死掉

。为邪恶生涯划上圆满句号的同时,也祸害中羽娘俩替夫替父还债许多年。但是,无人知晓那狗一般恶徒沦落背后的真相

,更不能够知道当初严阿姨为何会委身于这样一匹禽兽不如的东西。

而我,亦记不起亲生母亲究竟怎样地死去,只怨我那时年纪太小。外祖母在世时虽曾听她提起过母亲如何突然走得太过年

轻,然其时不懂追问,长辈们自然不屑与小孩儿絮叨;等到时过境迁,谁又都不忍再度揭开那徒增神伤的往事了。

年前连父亲在灵堂的最后一面也无幸瞻仰的我,只能想象那时,约莫有个黑色相框挂照父亲的俊朗慈爱模样,棺材里似躺

着他已经没有了魂灵的修长身躯,或许威严的父亲正在咫尺的周边巡视着,观望着,从那个世界洞悉此在的空间,徒懊恼

于无法当众显现形象罢了。

为善,作恶,死亡,生存,守寡,受虐,遇难,送终,家的崩离与重组,人心的纷扰与安定,那是怎样一个大的轮回呐。

你我无以操纵的,只能往下前进的暗城,业已并无时不牵动起无数个悲剧,并打造出多式多样奇异惨烈的身世,以及另一

条道路。在那通往暗城的迷途上,我遇见了中羽,敖哓,现在是珧兆。

珧兆那时还没有强行跟我做爱的打算。先前的“完事”一说,不过是指我那荒诞不经的梦见。真是场猥琐的痴妄阿,从前

戏到后戏都那样地真切夯实,连从未放浪形骸享用过男女或男男欢愉的自己亦心驰神往,想来简直太过厚颜无耻了!待到

做贼似地换完裤底,面颊仍旧残存了淫荡的红晕,梦中的性搭档打厨房那头忽然传来清脆的喊声,听起来倒亲切,却打扰

到俺就梦中初体验之懊丧。皮皮的主人,此时着背心的身子靠在放满各种成品食物的灶台边上,参观我的杰作。

“这些都是你做的?”珧兆一一指定保鲜膜罩着的大碗小碗,以及原封不动好好呆在铝锅里的绿豆粥,吃惊地问。

“唔。”我心有余悸,每每想到方才在梦里方同对面的男性全方位苟合过,搞得自己阵脚大乱,况且还是媾抗[即ra-pe]

的待遇,便有阵阵以头抢地的冲动!

“你会做蒜泥白肉?还有葱花鸡蛋发面饼?外带酸辣脆拌黄瓜条?嚯,居然把绿豆粥熬成这样茸茸的糊糊了?凌冰,你真

有两下子!”

“来自烹饪节目的间接经验,只是偶尔试试自己照着做会成啥样。”我谦卑,既然梦里让对方睡过,再让对方吃点现实中

的东西,也就不足为虑了。

“一个人吃这么多?还是晚点有客人要过来。”珧兆忽然转过来打量我的身材,估计在想,瞧你那小样,不会是个貌不惊

人但食量过人的家伙罢!想不到珧兆这酷毙的男子也会拐弯抹角地说话阿,本以为对方在任何时候都会直来直去呐。俗话

说得好,吃人家的嘴软,自己喜滋滋地想,计划借机抓住把柄。

“打中午早做好了,但完全没有胃口,所以还未动过。”我别有用心地提议说,“要不一起吃点,如果愿意的话。”

“当然。当然。”珧兆全然没有假意推辞的意思,竟毫不客气地摊出手来,一脸浪漫地问:“有可以使的碗筷么?”举手

投足展现出的居高临下,再次教我沦陷入性梦的耻辱,压迫,强吻,叩羙钑秫[即in-sert],吖肭邑嚟[即so-do-my],

二度!这畜生果然是穷凶极恶的高手阿,攻城掠地想必早数度演练。

新闻联播接近尾声暨中羽那小子过来时,珧兆早就独自外出多半小时了。房租仍托发小转交,并按事先说好地价格补齐差

数,然后脑子里尽是珧兆的影子,不单为梦里的闹剧,更是拜中羽那家伙的告白所赐。房东果不其然是同吾等同样背负凄

惨身世挣扎至今的么?他是走向和我们一道的暗城么?他的黑路是怎样一直走到今日的呐?他如钢墙般的身躯,究竟曾被

心灵怎样地扭曲过?他如寒流初暖般的面容,究竟藏匿起怎样的恐怖?还有,他的笑颜。还有,他的眸语。

记得他笑起来,眯起的眼睛缝中间,除了闪烁的亮光,另有一丝我读不懂的东西在,那是,那会是什么呐。纵然和我面对

面地端坐,品尝俺精湛厨艺时亦然。他的眼中,仍闪耀着别样的灵光。那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呐。警惕,或者是,忧伤么。

还是其他别的啥。在珧兆身上,到底肩扛着怎样的定数……

黑夜处处静悄悄的。

从卫生间里冲过凉出来,不经意地流连于珧兆半灰亮的房间内部。蹲在窗台上乘凉的皮皮,警觉地转过脸,使得红黄二色

的宝石格外抢眼。然而那畜生只瞧了半个正眼,便回过头去,不再理会我。我识趣地回到暂时属于自己的地盘。

擦过头发,套上背心,倚靠窗前,向楼下的隐隐暗黑张望。今晚小有夜风,大约听得见随风送来远处汽车呼啸驶过之音,

或许并不是,是我听错了,又或许是哪户的空调因运行而低鸣着。

拾起此前撂在床上的手机,翻开盖儿,时间显示为十二点十三分。微风将飘在前额的头发拂起。心跳得比平日里更快,估

计超过九十下。交感神经比较敏感,向来就是敏感,十分敏感,即便是讨厌,还是敏感。我做深呼吸状,依旧止不住胸中

对珧兆的相惜之情。当然,绝非基于对方在梦中强凌了本大少,只是那男人的经历,借由严中羽之口揭示出来,教人听了

内心极不得平静。

令人难以置信,当下如此八面威风的珧兆,竟然同我与中羽般,不曾享有过幸福的童年。同外祖母相依为命的日子,或许

活得比我这个有亲父和继母的半孤更为惨淡。

我不能想见,三天两头地被其他顽童打得鼻青脸肿的情形会有多么屈辱不堪:揍他,不要客气,这野孩儿,没礼貌的东西

,这杂种!耳边,童音如是叫嚷。

我不忍思量,衣服被撕破,书包给扔到护城河里时,那个男孩儿的双眼,究竟目睹了怎样的地狱:像你这样没教养的混帐

东西,读书上学也毫无用处,知道么,没用!耳边,童音如是破口。

我不曾假设,靠着政府街道邻里接济的生活,过起来应当如何地如履薄冰:你吃人家的,穿人家的,活生生一叫化子,寄

生虫,吸血鬼,废物!你是小废物,你姥姥是老废物,你爸妈是死鬼!耳边,童音如是裁判。

我不曾熟记,任何情形无一例外地都要本分,感恩,谦卑,容忍,有自知之明,识实务:“苦命的孩子,别哭了。再忍耐

,忍耐一下就会过去。耳边,老废物如是祷告。

我亦不曾体味,在领教过上述所有的生存之道后,那个男孩在食堂里若无其事地享用最简朴的伙食,最廉价的菜品,同时

咽下同龄人的嘲笑跟轻蔑:瞧瞧他,天天吃猪食,在家吃不够,还来这里吃,怪不得越长越像头瘟猪,瞅他那雄样,呸!

杂种。耳边,童音如是品味。

想来,愚蠢并小肚鸡肠的我,始终凭借恶德的情绪,以己为核,恣意拷问这世界,愤懑造物的不公。现在看来,自己所处

的暗城,较之珧兆曾经受过的炼狱,充其量仅算得上天堂内部矛盾!

故事告一段落时,中羽补充道,以上可能还远非真相的全部。完全同意。因之故事里并没有出场与珧兆有关的一切核心人

物,包括他的父,他的母。或许,其中隐藏着许多更为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杂种”说,又如“死鬼父母”说。

借窗口晾头发之际,甚至一并联想到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包括那歌谣,想要致皮皮于死地的屁孩子们,神秘消灭的伤痕

,以及始料未及的造爱……

水~看不见的草~蝉~

和手指~水边~

第六话:进攻!蓝石耳钉贵族男

在听完珧兆遭受发指经历的片段后,断不该藉此畏惧他,提防他,疏远他,隔离他,甚至将他视为不正常的人,或是非人

类。至少我不会。该下地狱的是那些侮辱毁损戕害可怜人的人,含恶戏的始作俑者乌龟子们:少数儿童内心所飘浮的阴暗

物质,长久下去难免不成为危害整个人间整体的东西。

此刻一刹那地,脑海里对一个仅相处不足半日的男子,闪过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波痕。忽然涌起这般感悟,却不过凭空假设

,或者说是,某种渺茫的期望,不忍见到一路由暗城行进到身旁的珧兆,再就此独自一个人了无牵挂地走下去。不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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