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梦(垂柳扁舟和烟雨 第一部)——猫猫舟
猫猫舟  发于:2011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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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五年前,满身鲜血的少年在一个雨夜敲响了莫知言的家门。伤好后,少年留在乌衣镇,莫知言给他取名莫小桥。

五年后,莫小桥带着乌衣镇的荣誉北上京城。结识了墨景鹤还有楚音尘,这两个影响了他一生命运的男人,给了莫小桥一

段难以磨灭的回忆。

然,爱情的世界里,终究容不下第三人,于是,注定了纠结,注定了遗憾,注定了失望。

待到此情成追忆之时,莫小桥似乎也到了生命的尽头。

回忆,成了生活中唯一的方式。

垂柳、扁舟和烟雨,楚音尘,墨景鹤,还有一切一切让莫小桥难忘的记忆。

主角:莫小桥,楚音尘

配角:墨景鹤,魏连瑜,淳于朗,莫知言,裴圣

++++++(第一部:垂柳)++++++

001.垂柳-福源灯彩

靖绥十年。江南,乌衣镇。

五月,梅雨时节。正是梅子熟时,乌衣镇外的梅林里,累累的挂着丰硕的果实,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桠。

明黄、粉红、翠绿的梅子摇摇曳曳随风摆动,整个乌衣镇弥漫着一丝梅子的清香。

乌衣镇地处江南中心,三面环山,只一条乌衣河徐徐向前,融入闽江。

小镇虽小,但是水肥树茂,空气温润,是以祖祖辈辈的乌衣镇人在此生活,悠闲安适。

远岱青山,云雾缭绕,小桥流水,空灵宁静。

乌衣河潺潺流动,九曲迂回,三两只乌篷船摇橹轻摆,碧水涟漪泛动。

青砖白瓦房舍淡淡屹立,水墨如画。湿漉漉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闷热,头顶的天空,乌云渐密。

座座精致的小桥横跨河面,青石板光滑如玉,少女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娉娉婷婷,袅娜风姿,一颦一笑都带着江南女

子特有的妩媚优柔,让人沉醉其中。

河岸上,风摆垂柳,温婉迢迢,映在青色的河水中,添了几分风情。

年轻的樵夫挑着担子沿着河岸一路向前,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愈发阴沉的天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天气,要下雨了。

“陈兄弟!”樵夫听见有人唤他,抬头四处张望,乌衣河中心,停泊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船头站了一个光膀子的大汉。

樵夫笑了,扬起嗓子回道:

“刘大哥,还不回去啊!这天可要变脸啦!”

刘大强晃了晃手里的鱼,哈哈大笑:

“就是这变天的时候,最好抓鱼了!”

河面上,鱼儿躁动的跳跃着,溅起水花片片。

“陈兄弟,你那柴火可分我一捆?还是原来的老价钱!”

“行啊,我呆会儿就给你送家里去。”

陈壮笑笑,担了担肩上的挑子,正准备走,又被刘大叫住了:

“兄弟,你媳妇儿该生了吧?”

“可不是,正难受着呢。”

“呵呵,我媳妇儿生我家老大的时候也这样。赶明儿我给你抓两条鲫瓜子送家里去,让你媳妇儿补补。”

“那就多谢大哥了!”

陈壮和刘大寒暄了几句,挑起担子踩着石板路悠悠远去,刚走了几步,又被叫住了:

“陈三儿!”

陈壮愣了下,抬头看看来人,轻轻笑了:

“二娘,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吴二娘顶着一脑袋的软钿翘翠,摇摇晃晃的闪花了眼,脸上的脂粉擦了一层又一层,生生的把眼角的鱼尾纹遮了去,稍一

动,仿佛就要掉下来。

“三儿,这柴今天上山砍得吧。”

“是啊。”

“能匀我点儿不?”

陈壮稍微愣了愣,继而忍痛道:

“二娘,你自个儿拿吧。”

吴二娘一喜,扭了扭水蛇腰,弯下腰,抽出丝帕,轻轻的掂量两下,抽了一小把出来,轻笑道:

“喏,这把就行。”

陈壮无奈的摇摇头,把散落的柴火收拾一下,直起身就见吴二娘抓着自己的手扔了几个铜板儿,说道:

“不会亏了你的,拿着。”

吴二娘甩甩丝帕,浓郁的香味有些刺鼻。

陈壮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儿,看看吴二娘扭腰款摆的身影,无奈的笑笑,还好有几个,总比没有强。

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在乌衣镇上空,小镇的人们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各回各家。

寥落的街道上,一个少年双手拎着五颜六色的灯彩飞奔。

吴二娘一手拎着柴,一边慢悠悠的溜达,见少年从身边跑过,大喊道:

“高全!跑那么急做什么啊?”

叫高全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娃娃脸上星星散落着一些斑点,听见有人叫便停住了脚,擦擦脸上的汗珠,回头冲吴二娘笑

笑,没说话。

吴二娘一把拽过高全,看着他手上的灯彩,熟稔的拿一个仔细看看,惊呼道:

“哟哟,看看这灯彩,真是绝了!要不怎么说,你师傅是咱乌衣镇第一巧手呢!做出来的灯彩就是漂亮!全儿,给我一个

吧。”

高全先还挺高兴吴二娘夸自己师傅,听到后面,紧张兮兮的拽着灯彩,急道:

“那可不行!这些灯彩是薛神医给他孙女儿摆满月酒时候用得,可不敢给你!”

吴二娘垮了脸,闷闷的把灯彩塞回去,撇撇嘴道:

“行了!你还以为我真要啊?回头给你师傅说下,让他给我做一个可行?”

高全挠挠头,憨憨问道:

“二娘,你要灯彩做什么?你也要摆酒席吗?”

吴二娘翻了翻白眼,甩甩丝帕,说道:

“我买个玩儿不行啊!”

“呵呵,那行,回头我给师傅说说,给你记下总行吧。”

高全敷衍两下,拎着灯彩转身飞奔而去。

薛家医馆。

薛家老爷子正准备关门就见一个身影朝自家过来了。

“薛神医,薛神医!”

高全大声嚷着,进了门。

薛廷远笑笑:“高全,你怎么来了?”

“薛神医,我给你送灯彩来了。”

“哟,你师傅这么快就做好了?”

高全把十来个灯彩放在桌上,笑道:

“师傅说,你急着要,先做了。”

薛廷远摸摸胡子笑了:

“呵呵,好好,替我谢谢你师傅。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诶,好。”

高全撩起衣服下摆,扇扇风,擦擦汗,望望外面越来越沉的天色,暗想,这要是下雨,指不定大成什么样儿呢!

“来,高全,这是灯彩的钱。”薛廷远拿出一块小布包着银子放在高全手里,然后又捏着两个铜板笑道:

“还有,这两文钱,拿去,买碗酸梅汤,解解渴。”

高全挠挠头,赧颜的笑笑:

“谢谢薛爷爷。那我先走了。”

高全鞠躬道谢后离开。

暮色四合,河岸上,杨柳依依,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彩,映照着墨黑的河水,流光溢彩。

福源灯彩。

乌衣镇唯一的一家灯彩铺,灯彩铺的主人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莫知言,十五年前出现在乌衣镇。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往,他刚出现在乌衣镇仿佛就是一个做过多年灯彩的老匠人。

于是凭着莫知言一双巧手做出来的灯彩,便足以在乌衣镇安身立命。

“师傅,我回来了。”

高全是莫知言唯一的徒弟,也是福源灯彩唯一的伙计。

师徒俩相依为命,感情颇深。

莫知言搬着凳子坐在福源灯彩的小院儿里,不紧不慢的编制着灯笼架子,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敞开的大门外,一直到听

到高全的声音,莫知言才展开笑颜: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放下手里的活计,莫知言摸摸高全的脑袋,顺手擦擦他脸上的汗珠,说道:

“快去喝完酸梅汤,在桌上。”

高全笑笑,略略得意的说道:

“师傅,我喝过了。”

“喝过了?谁给你的?”

“薛爷爷给我两文钱,在外面买的。”

“你啊!怎么又去拿人家的钱?”

莫知言轻轻拍拍徒弟的后背,并未真心责备。

“嘿嘿,师傅,这是灯彩的钱,给!”

高全从怀里掏出小布包好的钱,递给莫知言。

莫知言接过来,揣在怀里,笑道:

“好了,把东西搬进屋吧,暴雨要来了。”

“嗯,好。”

高全一边应道,一边动手把散落的竹篾和做好的灯笼架子搬进屋子,淋了雨可不得了。

院子墙角边,几株紫薇婀娜的伸展着枝丫,浅紫红色的花蕾点缀在一片青翠之中,安静清丽,跳脱出几分闲情雅致。

惊雷炸响,苍茫天地间,被银丝般的雨水连成一片。水雾萦绕,淅淅沥沥落在乌衣河上,硬生生的打出无数的小坑点。

雨夜的乌衣镇,依旧安然闲适,家家关门闭户,点着油灯,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不管外面如何嘈杂,只安心的享受家庭温暖。

偶尔犬吠,划过宁静的夜空,响彻整个乌衣镇。

莫知言和高全吃过饭,便挑了灯,坐在屋里赶制灯彩。

做灯彩是个精细活儿,要耐得住性,静得下心,不急不躁才能出好活。

柔韧的竹条粗细均匀,光滑的表面映出莫知言微皱的眉眼。

乌衣镇上的人都说莫知言是第一巧手,然而看过去,其实只是双普通手,五短三粗还有老茧,然而,那些竹条在他手下却

能演变成一个个精巧非常的灯彩。

橘黄的光芒缓缓的在房间里荡漾,雨水滴落在屋檐上,叮当作响。

房间里的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竹条轻折的细微声。

以及,高全脑袋叩在桌上的发出的碰撞声。

莫知言抬起头,叹口气摇摇头,伸手轻推了一把高全,嘱咐道:

“高全,去睡了吧。”

高全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应着,晃晃悠悠的开门出去了。

莫知言再叹一口气,笑笑,埋头继续编制灯笼架子。十指翻飞,灯影煌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大雨依旧倾盆,夹杂着呼啸而过的大风,整个夜晚显得有些萧瑟和幽魅。

莫知言伸伸懒腰,捶捶肩头,年纪大了,稍微坐得时间长一点便觉酸疼。

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屋檐下,看着风雨飘摇中的夜色,微微笑笑,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了。

院子里的那几株紫薇被吹过来拽过去,摇曳的狼狈不堪。

莫知言站了一会儿,也准备休息了,然而前脚刚踏出去,忽又收了回来。

凝神静气的站在原地,警惕的转着眼珠子看着漆黑黑的院子,耳朵里有风吹弄堂的呼啸声,有雨打芭蕉的滴答声,还有…

…一丝轻微的杂音。

莫知言咽了咽唾沫,扯了扯披在肩上的衣服,转身拿过靠在墙角的撑子,再无犹豫的撑开冒着大雨朝大门走去。

站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的聆听一会儿,皱皱眉,还是放开木栅,小心的打开大门。

还没等莫知言回过神来,便见一个身影歪斜着倒在自己脚边。

莫知言心跳了一下,不顾大雨滂沱,放下撑子,蹲下来,小心的翻看,不由的惊得面容苍白。

是个少年!

莫知言快速的压下心头的惊慌,战战兢兢的伸手推了推那少年,毫无反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莫知言伸手在少年鼻息下

一探,更是吓得如临寒渊。

002.垂柳-不明少年

温暖的客房,明亮的灯光,干净的床铺上躺着那个莫知言背回来的少年。

被叫起来的高全举着烛台,从少年看到师傅,再从师傅看到少年,好一会儿才惊讶的出声道:

“师傅,这是?”

莫知言肃然的皱皱眉,压低声音道:

“高全,去请薛神医过来。”

这少年只剩一丝极浅极微弱的气息了。

“薛神医?现在?”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高全更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时候,无论什么郎中也不会出诊了吧。

莫知言扭过头,浑浊的眼眸盯着高全,不自觉地提高声音:

“现在就去!你就说,有人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哦,哦。”高全从没有见过师傅这么严厉,忙不迭拿了撑子就跑了出去。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莫知言深深的叹口气,打了盆热水,拧了帕子小心的给那少年擦拭。

撩开贴在皮肤上湿漉漉的头发,豁然露出一张清秀绝美的脸庞,白嫩的皮肤缀着精致的五官,细细的眉,挺直的鼻梁,小

巧的薄唇,然而,却面无血色,鼻息微弱的只进不出。

莫知言看着这孩子,心下怜惜,顺着纤细的脖项向下,解开他身上已经湿透的黑衣,顿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莫知言拧着灰白的眉,身体轻颤,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的伤口,大小不一,有深有浅,有些伤口已经化脓,流出晶黄的

液体。

压着内心的惊惧,莫知言轻轻的脱下他的衣衫,那衣裳已是厚厚的一层血垢。

莫知言在怜惜之余更多了愤怒了,怎么能对这么个孩子下此杀手呢?

然而,愤怒归愤怒,莫知言还是冷静的对这些伤口做了些简单的处理。

少年的身体在渐渐发凉,鼻间只剩一丝气息了。

莫知言焦急的朝门口张望,院子里终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老薛,你可来了,快,来看看这孩子。”

薛廷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莫知言拽着胳膊进了屋。

“好,好,不急不急,我看看。”

薛廷远放下药箱,便急忙给那少年诊脉。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诡异的寂静,高全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薛廷远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最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站起来,拿起药箱就准备离开。

莫知言急道:

“老薛,你这是做什么?”

薛廷远哀痛的看看莫知言,缓缓道:

“老莫,咱们也算是十几年的朋友了,放心,我会出点份子钱,把这孩子装殓了吧。”

莫知言闻言大惊,拉着薛廷远:

“老薛,你这话怎么说的?这孩子,难道就没希望了?”

回头看看床上的孩子,安然的样子仿佛熟睡了一般,莫知言的心一阵阵的疼,第一眼看这孩子,莫知言就有种说不出的亲

切和喜欢,如果真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莫知言无法接受。

“且不说这孩子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这孩子的五脏俱损,筋脉尽断,他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莫知言听着薛廷远的话,心下疑惑,这孩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怎么会受这样的重伤呢

但是,无论如何,当下之计先要把这孩子的命保住!

“老薛,你可是咱乌衣镇最好的郎中,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廷远摆摆手,干笑一声:

“我这个‘神医’还不是乡里乡亲不吝赞美,自封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医哟!”

“这个我知道,但是这是一条命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就这么去了?”

“老莫,不是我不救,而是没法救啊!”

“诶,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莫知言紧紧拉着薛廷远焦急的说道:“要是医不好,算我的!要是医好了,算你功德,可好

?”

薛廷远沉默了,摸摸稀稀拉拉的白胡子,看看床上的少年,紧紧的抿着嘴,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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