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温婉茹离去的背影呢喃道：“难道‘瘟疫’就很好听！”

一臻的奶妈怕小大少爷抱孩子辛苦，准备接过手，可是一臻偏偏抓着不放，硬扯就哭，奶妈没办法，只好让胤礽继续抱着。胤礽本就没指望这孩子抱上手会自己下去，几年来，艾家的两个小鬼不知为何，都特别粘他。

还好胤礽回老宅的次数不多，加上一寺又经常生病见不到，反而他和一臻的相处次数比较多。但是一臻和某人越长越像的脸让他纠结，他绝对不相信老天会对他们爱新觉罗一家格外容恩，把他送了过来，还会再送几个过来和他做伴，他还没天真到白痴的地步。

但是这两个孩子非池中物，将来也不知道会掀起怎么的风潮！

胤礽别过奶妈，抱着一脸笑嘻嘻的一臻上了楼，在经过一寺房间的时候，李医生刚好出门，旁边跟着满面焦虑的艾煜，两人边说边下了楼。胤礽站在门口，问随后出门的宋敏：“宋姨，一寺怎么样了？”

宋敏的眼角还留着湿润，她摸了摸胤礽的怀里的一臻，努力挤出笑容：“一寺身体弱，这次发烧比较严重，不会有事的，李医生也说了，吊过水吃下药，过几天就好了！”

“宋姨你被太担心，一寺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好的！”胤礽安慰道。

宋敏微笑，夸了句‘保成真懂事’，就转身下楼了。

胤礽站在门口，想了想开门进了一寺的房间。小摇床里，一寺红着脸颊睡在摇床里，随身照顾的奶妈守在一边。奶妈见开门进来的是胤礽和一臻，笑道：“小大少爷和小二少爷过来看望小三少爷了？”

胤礽在心里汗了一把，对于他们几个人的称呼他不下数次强调，但似乎没人在意。两个小孩子没有意识，但每次胤礽听在耳里，总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胤礽道：“一寺怎么样了？”

奶妈表情担忧：“小三少爷这次的烧有些严重，好几天了总是不降，真让人担心。”

胤礽安慰了几句，把一臻递给奶妈抱着，许是一臻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次没有闹脾气。胤礽蹲下看摇床里的一寺，小孩子脸颊红扑扑的，除了喷出来的气息灼热无比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寺比一臻安静很多，在胤礽见到的次数里，一寺给他的印象就是老实安静地坐在一角，不给任何人添麻烦，除了身体差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就是这样的一寺，让胤礽总忍不住想到那个不被任何人在乎，最后死在争权下的弟弟。

把这么相似的两个孩子碰在一起，将来又会发生多少事情呢？

一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胤礽收回手，接回一臻，和奶妈道了别，回自己房间去了。胤礽把玩具倒在地上，任由一臻自己玩，而他则抽出一本书籍坐到躺椅上去了。

一臻玩了一会，爬到胤礽的椅子边。胤礽放下书，把没有安全意识的一臻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一臻笑得很开心，胤礽也不禁微笑起来，他捏着一臻的小肉手，问道：“一臻，你以后可不要学你的叔伯，你要好好照顾一寺，两兄弟要相亲相爱，权利金钱是买不到珍贵的东西的！”

一臻似懂非懂，他捏着胤礽的衣服，哇哇学语：“唱歌……唱歌……”

甜腻的童声触到胤礽心中的柔软，他捏着一臻的脸颊，笑道：“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意外，一臻只是一臻，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就像那个人，就算长着一样的脸，他也是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独体，不是记忆里的人可以代替的，你说是不是？”

一臻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着道：“唱歌……唱歌……一臻要听……”

胤礽给一臻唱歌，心里却祈祷，祈祷一寺的生病纯粹只是生病！莫名夭折的孩子，他已经看的够多了！

老爷子很重视一寺的病情，连续请了好几个著名的医生家访，最后医生们一致要求孩子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最后老爷子选择了一家由艾家控制的中型医院。宋敏紧皱眉头，艾煜搂着妻子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第二天，胤礽和艾榕就离开了艾家老宅，胤礽回学校完成即将到来的考试，艾榕回了自己的宅子。临走时，艾榕千叮万嘱，这段时间一定要经常回艾家，他需要一寺病情的详细资料。

胤礽没有问原因，因为就算他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几天后，在T市刚下课的康熙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某医院打来的，说是一个叫艾保成的患者晕倒送来了医院，但没有家长照料，后来从病患的口中得知了康熙的电话。康熙当时就急了，问清了保成的病况后就定了去京城的机票，他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了赵历阳。

一小时后，赵历阳打电话过来，告诉康熙，保成把自己关在病房里，谁也不见。康熙急不来可耐，连正常分析都没有考虑到，一心只想快点赶到京城。

另一边，某单间病房里，赵历阳收掉了电话，一脸无奈的看着精神抖擞的胤礽，说道：“我越来越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胤礽躺在病床上，微笑道：“你不用明白，赵叔叔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我爸就是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你会不会太无聊了？”显然赵历阳不能理解胤礽的思考方式。

胤礽耸肩，他只是淡然道：“三十岁的男人，至今没有一个情人，赵叔叔用‘缘分没到’的理由来糊弄我，觉得我会相信吗？”

赵历阳仰天长啸：“我怎么就受制你这个臭小子，把好友都给卖了！”

胤礽笑：“不是有句老话叫，说了一次谎就要再说无数次的谎吗？赵叔叔，你帮了我就等于帮了我爸，你总不希望他一辈子都这样吧，人嘛，适当也需要逼迫一下，这样很多事情才会想明白！”

赵历阳垂下眼睑，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康熙能走出以往的阴影！

21、【结果】

京城在下雨，空气中除了黏意，更透着冷意。康熙出了机场，就看见路边站着的赵历阳。赵历阳招手，两人坐上车，康熙让赵历阳直接开到了胤礽住的医院。

路上赵历阳道：“老康你别担心，保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康熙皱眉，脸色深沉：“艾家的人呢？保成生病住院怎么会联系不到家长？”

赵历阳开车，眼睛直视着前方：“听说是艾家的小孙子病重，一家都在忙，可能忽略了保成。”

“呵，那艾榕呢？他不会也忽略吧？”康熙冷笑。

赵历阳叹了气，道：“艾榕在保成生病的前一天就出差了，至今没有回来，但是中间有打过电话。”

康熙冷着脸，不再说话。赵历阳在心里问候了胤礽一圈的祖宗，最后顶着无形的压力，在医院停车场停下车。胤礽的单间病房在三楼，过道里，两人沉默不语地走着，赵历阳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康熙的阎王面孔，让他打了退堂鼓，并在心里给心机深沉的臭小子祈祷！

康熙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屋。

病房不大，但很干净，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年轻医生正在给病床上的人做检查。康熙的突然闯入让所有人都怔在原地，胤礽扣上因检查而暂时解开的衣襟纽扣，一脸懵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黑面阎王。

年轻医生微怒：“这位先生，探病的时间还没到，请出去。”

康熙没理他，只是盯着胤礽看。胤礽的脸色苍白，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病服下更显得瘦弱可怜。但是康熙绝对不会想到，为了达到所要的效果，两天来，胤礽除了喝水，几乎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而腕上吊的水也不过是普通的葡萄糖。

赵历阳从后面冒出来，笑道：“抱歉啊医生，他是孩子的家属，在外地工作，听到孩子生病了，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年轻医生见多了这样不负责任的家长，也没有给好脸色，直接道：“现在赶回来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这孩子一身的病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呢？”

年轻医生收好病历表，叮嘱胤礽多休息，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充当路人的小护士，脸色尴尬地向家属道歉：“不好意思，宋医生没有恶意的，病人需要好好休息，请不要打扰太久。”小护士说完，就关门走了。

赵历阳摸摸鼻子，坐到胤礽的病床边，问道：“现在好多了吗？”他背着康熙给胤礽打暗示，但胤礽全然不顾，只是对着门口的康熙露出堪称虚弱的笑容。

赵历阳在心底哀嚎：康保成你是自找的！

果然，下一秒，沉默良久的康熙说话了：“历阳，你先回去，我来照顾就可以了。”赵历阳还想提示一下胤礽，但看到胤礽眼里的得意，最终打消了念头，临走时，他在康熙身畔小声道：“老康，他还是个孩子！”

康熙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赵历阳无奈，转身离开。臭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两个人，胤礽轻声道：“爸！”

康熙泰然不崩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垂着眼深呼出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踏出了沉重的第一步。坐在病床上的胤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所有的状态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康熙所作出的反应，他也估测到了。可是，当康熙的真人站在他的面前时，他觉得自己忽略了某样可以避免的错误。

康熙走过来二话不说，拎起胤礽将其反压在床铺上，胤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屁股上就一凉，接着啪啪几声，热辣辣的痛楚顿时让他咬紧牙关。

康熙打了两下不解气，又扬手拍了几下。

回过神的胤礽奋力挣扎，他设想了所有的结果，唯独没料到这一幕。活了几十岁的人，居然还被父亲打屁股，简直颜面无存。但两天没吃的人怎么可能从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人手里逃脱出去，胤礽挣脱不出，索性把脸蒙在的被子里，装死。

康熙继续扬起的手蓦然停下，孩子白嫩的屁股被打的通红，他的手心也火辣辣的疼，甚至还在轻微地发抖。康熙会这般生气，是因为知道胤礽在骗他，是气不过孩子竟然为了得到他的注意而糟蹋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赵历阳，赵历阳说谎会下意识地眨眼，前几次他可以忽略，但这次闹得太过分了。

康熙给胤礽穿好裤子，冷着声问：“知错了吗？”

胤礽的脸还埋在被子里，他保持着原样，一声不吭。等了几秒，康熙不忍心了，这样闷下去，没事也变得有事了。他去拉胤礽，但胤礽就是埋着头不起来。

康熙皱眉，由不得孩子任性，手上一施力，就把胤礽拉了起来。孩子瞪着眼睛看他，眼底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湿润润的好不委屈。太纸大人绝对不承认眼泪是疼出来的，那是因为羞愤，是愤怒！

康熙忍着不关系，又问了一遍：“知错了吗？”

胤礽故意笑得痞气：“我何错之有？”

康熙蹙眉，打也打过来，该是说道理的时候了。病房的空调温度太低，康熙穿着外套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他让胤礽躺回被子里，胤礽先是不肯，后被康熙强势地塞回了被子里。他心里不服，但此刻的状态也只好忍耐。

“你和历阳还打算骗我骗到什么时候？”康熙质问。

胤礽些许惊讶，照康熙以往的表现，不可能知道他和赵历阳私下有来往的。胤礽恼怒，他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却是被康熙耍的团团转。

“先别急着生气。”康熙把靠在一边的座椅抽到床边，坐下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也不管你们瞒着我准备做什么，但是你这一次，却是太任性了！”

“我任不任性关康先生何事？”胤礽靠在床头，直视康熙：“康先生不是叮嘱过，让保成忘记吗？自从回了艾家，我就一直呆在艾家，没有联系过任何人，更不可能背地里商议着康先生的事。康先生这般质问我，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康熙皱眉：“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医院会打电话给我？”

“呵。”胤礽肩膀抽动着，似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样东西扔给了康熙：“不是我要联系你，是艾家的人不管我，是这个铭牌要联系你的！”

康熙看着捏在手心里的银色铭牌，心口的抽疼一点一点的加重。这是那一年领养了保成，在保成开学的前一天，康熙亲自给他戴上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记得当时保成嫌弃这防丢铭牌像狗牌而不肯要，还是康熙哄了好一阵子，答应了各种要求，才勉强让他接受了。

他本以为这种东西早就不知所踪，却不知一直留在保成的身边！

胤礽笑着笑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以前视如珍宝，现在却连一根草都不如，我活该生在艾家，爹不疼娘不亲，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好爸爸，结果人家也不要，也好，自生自灭也不为一个好办法！”

康熙察觉到异样，问：“你要做什么？”

胤礽没说话，他拔了腕上的输液针，下了床也不穿鞋子，直接往门外走。康熙反应过来，皱眉把人拉了回来。胤礽赤着脚垂头，从宽大的病服领口可以窥伺到精致的锁骨，康熙不忍，隐约觉得这孩子有自虐的倾向！

“你打算就这样跑出去？”康熙问话，胤礽不答。

康熙叹了口气，瞥见胤礽踩在地砖上的脚，当即就把他家的太纸大人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胤礽脸红，但奈何自己的力气没对方大，只能黑沉着脸生气。

胤礽坐上了床，就挥开了康熙的手，康熙无奈，继而问：“刚打的地方还疼么？我看看。”

康熙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胤礽慌了神，眼看康熙的手伸了过来，胤礽一个转身滚到了床尾。医院大都单人床，胤礽这一滚，差点掉了下去。

康熙急呼：“小心。”

胤礽心有余悸，虽然这高度摔不死人，但若真摔下去，疼是肯定会疼的。胤礽道：“你不要过来。”

康熙松了口气，看着胤礽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忍不住笑了。康熙从一进门就阴沉着脸，体罚胤礽的时候更是犹如地狱讨伐的恶魔，可怕的很，可是这突然一笑，又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胤礽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

康熙道：“跟爸爸还害羞吗？”

胤礽不满地嘀咕：“你又不是我爸，跟外人当然害羞了！”

康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不管保成有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在康熙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涉世不深，又喜欢自虐的任性小鬼，他若真的不管不问了，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他坐在床头招手让胤礽过去，胤礽不肯，最后还是康熙自己过去把人拽了过来。他捏着胤礽的手，轻声道：“我如果不是你爸爸，怎么会从T市飞过来？看到你这般折磨自己，又怎么会心疼不忍而动手打了你？古人不是有一句老话，打在儿身，痛在爹心！”

胤礽怔怔地看着康熙。

康熙蓦然敛了笑，神色严肃道：“但是你也要有觉悟，我是一个固执的人，若是我认定了，你就再也逃不了了！”

胤礽勾起胜利的笑容。

康熙伸手揉胤礽的屁股：“真的不疼了？”

胤礽红着脸推开放在屁股上面的手：“真的不疼了！”

康熙又去揉胤礽的头发，腻宠道：“我们是父子，不用害羞！”

胤礽笑，内心却在吼：给一巴掌又给一颗糖，你什么意思嘛你！就算是父子也让人气愤啊，老子的屁股从没有人碰过！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目的达成，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