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长老们要和老爷子密谈，老爷子依依不舍地把一臻塞到了胤礽的怀里，潇洒而去了。胤礽抱着孩子，浑身绷紧。他长这么大，还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小孩子。温婉茹捂着嘴笑，把一臻从胤礽手里抱了回去。

谁知，一向听话的一臻顿时哇哇大哭，怎么哄也哄不住。宋敏怀里的一寺睁开眼睛，似是有些不耐烦，片刻，又闭上的眼睛。

温婉茹苦恼，想了想又把孩子塞回了胤礽怀里，果然，孩子不哭了。

但太纸大人快哭了。

这孩子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谁能告诉他，只是他的错觉？

老爷子风风火火地赶来，把心爱的小孙子搂在怀里轻轻哄着。胤礽翻了个白眼，悄悄地闪了。

胤礽以为这只不过是生命中没有大碍的插曲，可是他想到了开头，没有预测到结尾。三年后，等他想全身而退时，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时光转瞬即逝，胤礽的十六岁之约将至。

京城某小区，康熙捧着纸盒子和赵历阳走进了电梯，赵历阳道：“老康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考虑地怎么样啦？”

康熙笑了笑：“京城不太适合我！”

一月前，赵历阳因为赵泯恪的工作，从T市转到了京城的大学府就职教授，后来赵历阳就邀请康熙也来京城，但是康熙表示要考虑一下。

电梯打开，康熙和赵历阳先后走出来。

康熙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赵历阳新家的门口，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正在和赵泯恪说话。少年侧身站着，眉眼微弯，赵泯恪似乎说了什么，让他禁不住笑出了声音，那介于少年变声期的微哑让康熙心口蓦然一跳。

19、【过渡】

康熙收拾好心情，但捧着硬纸盒的手指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赵历阳偷偷瞟了眼康熙，见老友表情还算正常，稍微放心下来，康保成的突然出现也让他意外。

赵泯恪接过赵历阳手里的东西，说道：“我今天才知道，我们对门的住户竟然是保成。”

赵历阳微惊讶，皱眉去看胤礽。

胤礽浅笑着，他走向康熙，道：“想不到你也过来了！”

时近六年，胤礽的个头高出了很多，原本只到康熙腰际的孩子，如今都超过了他的肩膀。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小时候的保成是可爱乖巧的，那么现在的保成，除了保留着幼时的干净气质外，还多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康熙笑得很浅，除了一开始的悸动，现在反而平静了不少：“我只是过来帮忙而已。”时光也许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他不知道现在的保成变得如何，但私心以为，他的保成依旧如初。

赵历阳笑着让众人进屋。

自从和赵泯恪确立了关系后，赵历阳在康熙面前就没有隐瞒过，但是突然冒出一个久不见的康保成，顿时让几人之间都微妙了起来。

客厅里，康熙和胤礽面对而坐。赵历阳以收拾东西为借口进了卧室，赵泯恪给客人倒了茶也进了卧室。这种时候，他硬挤在两人之间，只会显得自己尴尬。

正在整理东西的赵历阳猛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吓得他差点叫出声。赵泯恪的低笑萦绕在赵历阳的耳边，道：“我十一天又七个小时没有见到你了，怎么补偿我？”

赵历阳伸手推开了黏上来儿子，问道：“你这样把他们丢在客厅好吗？如果康保成欺负康熙怎么办？那小子现在可没有以前心思单纯！”

赵泯恪对被推开表示很不满，他反身坐到床边，盯着赵历阳看：“你真当康熙是那么好欺负的，实话说，看起来无害的人往往是最需要注意的！”

“你说什么？”赵历阳放掉手里正在整理的资料书本，质问道。

赵泯恪却只是笑，也不回赵历阳的话，赵历阳愤怒了，他走近床边，准备和十一天又七个小时不见的儿子进行一次尊重长辈的交涉。谁料他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被赵泯恪猛地拉到了床上，翻身压住。

赵历阳皱眉：“下去。”

赵泯恪以吻封缄。

赵历阳睁大了眼睛，康熙和胤礽还在门外，他想不到赵泯恪这个精虫上脑的混蛋竟然说做就做。但是忍受了十几天的相思被对方这么一撩拨，顿时有些受不住。赵泯恪似是知道赵历阳的心思，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放心，隔音的效果我测试过，不用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你混蛋！”

“先抛开他们父子的事，现在需要解决的，是我们父子的事！”

客厅里面面相窥的两人一阵缄默，康熙先打破了僵局：“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胤礽的突然笑声让康熙尴尬，几年不见以这样的方式开场，的确显得生疏。胤礽笑过之后，露出了少年该有的羞涩，他摸了摸鼻子，说道：“爸，我好像记得有人说过，不管我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都希望保持自我，而他也会一辈子承认我这个儿子，可是，这才几年，怎么有人就想赖皮了呢！”

那一声‘爸’击破了康熙努力保持的平静心湖，他蹙着眉，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心情。胤礽的故作委屈，康熙看得出来，可是孩子都主动踏出那艰难的第一步，难道他还要坚持吗？把他推得远远的？

“没有，你能过得好，我很欣慰！”康熙淡淡地道。

胤礽微一挑眉，继而说道：“如果我说，我这几年都过得不好呢？”

康熙的表情有一丝裂痕，他努力地维持。胤礽继续说道：“即便你没有呆过艾家，你也应该能想象的到身处在那里的环境里会是什么样子吧！三年前，艾家相继诞生了两个小孙子，在有足够的继承人下，你觉得，我在艾家会好吗？”

“况且，我还只是一个名分不正的私生子！”

胤礽的自嘲，让康熙心疼。如果当初他有能力，是断不会让保成进入艾家。可是也只是希望，艾家的势力深不可测，他不过只身一人，又什么能力，什么资格去抢夺保成！生命中，总有很多事是无可奈何的！

康熙别开了胤礽看过来的视线，低声道：“对不起！”

“既然你承认对不起我……”胤礽蓦然提高的声音让康熙一怔，康熙不可置信地看过去。胤礽站起身，俯视着康熙：“你应该记得十六岁之约，还有三个月就期满了，离开艾家，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离开？”

“爸。”胤礽身体前倾，认真道：“当日我们定下约定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

康熙从没有想过胤礽会离开艾家，在康熙的认知里，胤礽是艾家认可的人，而且以艾榕的性格，是断不会放弃可以保障他地位的任何机会！所以，对胤礽的未来，康熙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可是，现在这孩子却用一副认真的表情问他，他还要不要他？

康熙犹豫了，他并不是不想和保成在一起，而是弄不清他和保成之间的定位，他害怕，害怕不知道哪一天，保成又会一声不响地离开！那种，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明明耳边还能听见对方的嬉笑声，可眼睛却连个影子也捉不住的感受，他不敢再尝试！

赵泯恪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他重新换了一套家居服。客厅里，胤礽独身一人坐在沙发上，正无聊地拿着遥控器换台，他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才问道：“康叔呢？”

胤礽指向阳台：“在抽烟！”

“哦？”赵泯恪颇为惊讶，他本以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很多可以聊的内容。他坐到胤礽的对面，问：“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胤礽放下了遥控器，转脸笑看赵泯恪：“赵叔叔呢？”

赵泯恪脸上一红，他假咳几声，道：“历阳累了，在休息。喂，是我在问你，别插话，快说，你们怎么样了？”

胤礽脸上的笑意敛了去，他看向阳台紧闭的玻璃门，沉声道：“我没有想到，几年后的康熙会这么的优柔寡断！”

赵泯恪皱眉，道：“历阳说过，康叔和你父亲曾经……嗯，生活过一段时间，我想，对于艾家，他可能真的不能坦荡的相处。”

“我知道。”胤礽唇角微勾，眸中闪过狠戾：“所以，我并不打算和艾家的人继续周旋下去，想要利用别人，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

赵泯恪了然地微笑，几年来，他们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艾家对康保成可谓是仁至义尽，但可惜的是，一开始的伤害并不是后期就可以弥补的，就像他和历阳。他无法想象，如果当初他真的在法国一辈子不回来，那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赵历阳，会恨他一辈子！

康熙并没有在阳台抽烟，他只是点燃了一支，然后盯着它发呆。白色的烟雾徐徐上升，朦胧了康熙的眼神。康熙倚在栏杆边，眺望着远处，直到烟烧到了尽头，才拈灭了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深呼出口气，浑身都透着疲惫。

玻璃门被拉开，赵泯恪道：“康叔，保成要走了，你要不要去说点什么？”

康熙一愣，跟着赵泯恪进了房间。胤礽正好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子，他看见走过来的康熙和赵泯恪，笑道：“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不然……”

胤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康熙蹙起了眉头。

赵泯恪道：“你不留下吃晚饭吗？”

胤礽摇头：“不了，替我向赵叔叔问好，好不容易见到面了却没有说上几句话，我下次来的时候，可不能再这样把我们晾在一边了！”

赵泯恪脸又红了，他敢肯定，康保成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康熙说道：“历阳怎么了？”

“咳咳。”就算赵泯恪脸皮再厚，被这样数次提起，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含糊道：“历阳累了，在休息。”

康熙先是不太明白，但转念一想，就清楚明白了。他看着赵泯恪尴尬的表情，又看向懵然不懂的胤礽，心里埋怨赵泯恪做事不靠谱，保成还只是没成年的小孩子，要是知道他和历阳之间的关系，对孩子的成长该有多影响！

这刻，康熙还是单纯的以为赵家父子与胤礽只不过是许久不见。

胤礽笑道：“那泯恪哥哥再见，还有，康先生，再见了。”

赵泯恪不动声色。

康熙沉默不语。

胤礽进了电梯。

门口，康熙沉声道：“泯恪，保成还没有成年，往后记得克制点。”

赵泯恪悻悻点头，康熙也换了鞋子，道：“让历阳多休息一会，我先走了。”赵泯恪知道挽留不住，也就不假惺惺，和康熙道了别。

康熙出了小区，通过车窗看到了小区大门某处，胤礽等在路边，艾榕从车上下来。康熙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艾榕似乎很生气，大声说了两句，就一把钳住胤礽的手臂，将其拖进了车里。

康熙握紧了方向盘，目视车子远离。

20、【计谋】

胤礽从反车镜里看到康熙的车子，一改原先委屈无错的表情，气定神闲地闭上眼休息。艾榕坐在胤礽的身边，对着司机道：“回老宅。”

胤礽问：“这时候回老宅做什么？”

艾榕面无表情：“一寺发烧了，老爷子必定非常担心。老大也都回去了，我们若是置之不理，恐怕会落下话柄。等会回去，记得脸色好看点，艾保成，我不管你想什么，你现在姓艾，就算只有三个月，也最好离姓康的远一点！”

胤礽笑得无所谓，道：“怎么时间越短你越焦虑了？”

“你……”艾榕哼笑：“你想回去找康熙，但是康熙愿不愿意接受，还是个未知数。你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康熙和艾家，注定老死不相往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的小动作，老爷子表面跟你约定，你就真当三个月后能彻底离开艾家？”

胤礽不悦地皱眉。

艾榕双臂环胸，直视前方，道：“临市的产业老爷子已经答应由我掌管，老大和老二名下也不过只是零散的几处业界，这几年来，吴家的切入给了我们很大的便利，你如果能继续抓住老爷子的关注，整个艾家迟早是我们的。”

胤礽却笑了起来，他看着车窗外说道：“口味别太大，当心吃不了连兜的能力都没有。奉劝你一句，老爷子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你动作太大，只会过早地暴露自身的实力！”

艾榕对自己太有信心，胤礽的话只会让他觉得，小孩子的眼光始终是肤浅的！他精心布置了几年的局，又怎么会轻易地就让老爷子的发现。整个艾家，能和他势均力敌的除了稍有本事的老大，还有谁！

老二艾煜是个性格懦弱，只会陪着老婆儿子的人，没有主见，更不会讨好老爷子，除了生下一个体弱的病秧子，简直毫无用处。

现下让艾榕最为在意的，就是老大艾臣。艾臣是商业老手，为老爷子分担了不少的重担，也深得老爷子重视。加上他还有个聪明机灵的儿子，很得老爷子喜欢，几乎占据了老爷子大半的时间。反观胤礽，除了刚开始的两年，老爷子很在乎这个得之不易的孙子外，后期就渐渐的冷淡了，特别是在艾家两个小鬼出生之后。

艾榕把所有都压在了胤礽的身上，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艾榕道：“你只要记得自己的任务，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胤礽撇了下嘴，对不知趣的人他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我有些困了，到了叫我。”胤礽自顾自的重新闭上眼睛，他曾经问过艾榕，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权利，记得当时艾榕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胤礽对他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艾榕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眼神更加冷冽。

到了艾家老宅是半个多小时后，胤礽下车伸了下懒腰，他的确睡着了，昨天想到会接触到康熙，他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上眼。老宅的佣人给三少爷开了大铁门，艾榕示意了一下胤礽就率先进了门。

胤礽盯着眼前豪华的宅院，笑容中浮现一丝冷意。越是了解艾家，他越是发现，这个地方与他曾经生活过的紫禁城并没有区别，兄弟间的勾心斗角，掌权人的视而不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自以为控制着别人的一切，却不知彼此都心怀鬼胎，甚至连小孩子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胤礽和艾榕相继进了老宅。

大客厅里，老爷子正和长子艾臣面对而坐，两人商量着什么，神色严肃。温婉茹抱着小一臻坐在另一边，唯独不见二子艾煜和二媳妇宋敏。

温婉茹看见艾榕回来，微笑道：“三叔回来了，咦？保成也回来了吗？”温婉茹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胤礽，胤礽扶额，这无辜的眼神是何其熟悉。

艾榕对温婉茹微一点头，就走到了老爷子身畔，加入的严肃的讨论。温婉茹招收让胤礽过去，两人离开了大客厅，转到了另一侧的会客厅。

温婉茹笑着把一臻塞到胤礽的怀里，故作神秘地道：“一寺病情不稳定，李医生正在楼上检查，这事似乎不寻常，你可得先做好准备。”

胤礽不以为意，怀里的小家伙正高兴地拉扯着胤礽的衣襟，胤礽把孩子转了个方向，说道：“再蹊跷也不可能跟我扯上关系，他们爱怎么闹，不关我的事，我们可是说好的，我十六岁后就离开艾家。”

温婉茹用手指弹了下胤礽的额头，嗔怪道：“每次都这样谨言慎行，真是一点话也套不出来！”

“大妈有心了，呐，孩子给你！”胤礽笑着把一臻递还回去。

温婉茹怒道：“都说了不准叫这个称呼，哼，你好好照顾弟弟，温姨还有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