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微风带着丝丝秋意，屋内夜烛半昏黄，西苑自己擦干头发后，便吹熄了蜡烛，躺下床去睡觉，自从他的伤好了以后，他就不用虹梨她们来伺候他了，洗澡什么的，都是他自己来，这样子就自在多了。

闭了闭眼睛，想起今天苏皓月对他说过的一番话，他不知道为何苏皓月会突然对他说起他的母亲，但是他也不觉得很突兀。说出来以后，他反倒有种一点点地接近了苏皓月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坏，他觉得苏皓月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在他心里也不是坏人，说不定还可以做好朋友呢。

西苑就带着这么个想法很快睡着了。

月照高空，半夜暗鸣，苏府里却亮起了刀光剑影，刀剑相擦的混乱，与吵闹声，西苑很快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起先他还反映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等窗外一片打斗的人影闪过，他猛然清醒过来，苏府里起了打斗！

他打开房门，却发现他看见的只是稀疏几个打到他房间这边来的人而已，更多的应该是从苏皓月那边。西苑跑过去苏皓月那边，他看见苏皓月在月光下的身影迅猛，狠辣，下手毫不留情，一招就让那些蒙面人躺在地上，西苑恍惚中好像又看见了那夜在荒庙里看见的那个满面鲜血的地狱修罗一般。西苑眨下眼睛，眼前并不是这样的，在月光下的苏皓月未沾染到半点血腥，长发飘扬于空气中，手持长刀，俊美一如战神。

苏皓月转眼也看见了西苑，眼睛却突然睁大，他朝西苑叫道

“西苑！！！”西苑一愣，这才感觉到有股刀锋的冷冷闪光向他袭来……

14、醉难将息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看，腰身被迅速箍住，西苑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此时是被苏皓月揽在怀中，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上了，取代的是一个拿着剑扑空的黑衣人，失手后，几个苏皓月的下属便上前对付他，苏皓月问

“你没事吧。”

“没事。”

西苑倒是冷静，完全不见惊慌的样子，苏皓月也不多说，他也不能多说，停下来后立刻还有黑衣人攻击，苏皓月把西苑箍的更紧，一放手的话，不懂武功的西苑无疑会变成最弱的攻击对象。西苑也无奈地被禁压在苏皓月的胸前，感觉自己好像给他添麻烦了，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一动不动，安静地任由苏皓月手上加重力道。

待黑衣人的数量逐渐减少，也用不着苏皓月出手收拾的时候，他还揽着西苑，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用的力道是如此大，便微微松开一点，只听西苑轻轻地舒出一口气，也发现怀中这个少年揽起来是如此纤薄，平日没有多加留意，一只手足以揽他入怀，腰身很细，想不到是这种感觉。

苏皓月见他这样安静，便低头再次问他

“没事吧。”

西苑依然没有出声，点点头。蓦然留意到，此刻问他的这个男人的语气完全不带着刚刚杀人的冷冽，语气温和得有点不真实，忍不住抬头看看他，发现苏皓月也正看着他。背着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他看他的眼神。

继而发现了他们现在已经很“安全”便说

“可以放开我了吧。”

苏皓月松开手，西苑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他冷声问道

“有没有活捉的。”

有人应道

“回主人，没有。剩下的这些人都自刎了。”

“哼……”

“主人，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

西苑看见那人递上来一块牌子，苏皓月却没有伸手去拿，只是看了一眼便说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把这些人清理掉。”

“是。”

这时，苏皓月才转过来看着西苑，发现他是只穿着亵衣就跑出来了，想起刚刚怀中的感觉，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更是单薄了，他脱下他的外衣，披在西苑身上，西苑一呆

“诶？”

“夜里凉，我和你回去吧。”

西苑本想说他自己回去就好了，不过苏皓月似乎不太赞成，大概是怕还有黑衣的余党没有解决吧。西苑这样想道也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回到他的房间却发现，因为他刚刚把房门打开了，有人闯进去打斗，里面乱不止，还有斑斑血迹。

西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好。苏皓月开口了

“西苑还是去我房里休息吧。”

“诶？”西苑又是一呆，今晚让他呆住的时刻比往日的都多。他答道

“不用的，皓月兄不必把你的房间让给我的，这不，我去另外一间客房就好了。”

“我府里的客房就你这么一间是打扫过的，给下人安排的房间都挤不下了。”

苏皓月今晚是出奇的会对别人多做解释，西苑抬头看着他，说道

“啊，皓月兄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吧，我现在也不困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我会自己收拾这里的了。”

苏皓月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把眼前的西苑深深映在里面。西苑觉得他又开始变得陌生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没等他多想，苏皓月突然伸手点了他的睡穴，西苑眼前一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皓月伸手轻松地把他打横抱起。缓缓朝着他的房间走去，抱着的人的分量不重，眉目秀气柔和，身上还带着一种少年稚嫩的气息。

苏皓月也不是很明白他这样是怎么了。他只是有一种想再次抱一下这个人的感觉。他为现在他再次抱着少年的感觉而感到满足，轻轻推开他的房门，轻轻地把这个人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他就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忽然觉得他收留了闻人西苑是个很正确的决定，他现在的心里有一种想到日后天天看到这个人的话就会觉得抒怀的感觉。良久，苏皓月才叹出一口气，自己是魔怔了，这种感觉他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从未有过。

他站了不知多久，才离开床边。

翌日，西苑从迷糊中渐渐睁开眼睛，一睁眼却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蛋。

“呜啊……”

西苑吓了一跳，唐萦坏笑着

“小苑睡着的样子真可爱。”

“你……我……”西苑本来想问他怎么在他的房间里，可是猛的发现这里不是他的房间，想起昨夜的黑衣人，想起昨夜和苏皓月的对话，再后来……再后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萦一笑再笑，连眼角都弯弯的……

“我说，小苑你怎么睡在这里呢？”

“诶？这里是哪里。”西苑问

这下唐萦换成一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居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就进来睡了？！”唐萦坐在床上，伸手扯扯西苑的脸皮。西苑还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推门进来的苏皓月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唐萦道

“我说昨晚你怎么把小苑弄到你房间来了？”

西苑呆愣，昨晚苏皓月叫他去他房里睡，他现在还真在这里睡了？苏皓月淡淡道

“昨晚他房间被刺客弄得一片狼藉，我怕危险，便把他叫来这里休息。”

“哦~~是嘛？”唐萦显然是不相信的样子。苏皓月也不管他信不信，转而对西苑说

“醒了就起来吧，我叫虹梨她们给你备了早饭。”

说完便又出去了，唐萦暗自思忖，这该不会……再看看西苑，显然是处在刚睡醒的迷糊状态，亵衣都给他睡乱了，带子松掉不止，前襟松松垮垮的，露出小半个雪白的胸膛，唐萦玩心随起，素手抚上那白皙的皮肤，西苑一个寒颤，唐萦的手冰凉冰凉的，又是敏感的地方，等他反应唐萦是在摸哪里后

“啊啊……你……你……你干嘛。”

“干嘛，让你不乖，睡在哪里都不知道了，还不快起来。”

西苑战战兢兢地爬起来，生怕唐萦的手又不安分，唐萦倒也没有再逗他，让他自个儿先洗漱便去找苏皓月了。

唐萦来到那个一堆花花草草的院子，见苏皓月正摆弄着其中的几盆，他也走过去，俯身看看那些花儿，开口问

“就算有危险，也没必要把小苑弄到你房里去吧。”

“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哼，你那里才是最危险的，还有，八成是你把他打晕了吧。”

“点了睡穴而已。”

……唐萦表示无语，但是……

“为什么？你这举动令我很费解，昨晚想来救人的刺客是意料之中，但是居然没有抓到一个活口。”

“只是想保护他而已，那些刺客见救不了人便全都自杀了。”

“啧啧……你也可别把那人给弄死了，我这么辛苦抓他回来，若问不到一点东西就太对不住我了。”

“哼……”苏皓月轻哼，手在抚弄花枝上西苑修剪过的地方。

唐萦看着他，便问

“皓月，你是不是对小苑他……”

“什么？”苏皓月仿佛听不懂唐萦话里的意思，唐萦也不跟他打马虎。继续说他的

“小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他只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而已。皓月你不能……”

“我不能怎样？”苏皓月反问

唐萦噎住，也是，苏皓月也没说过他要如何，的确不能说他怎样。

这时候，西苑打着哈欠进来，发现唐萦和苏皓月都蹲在那里，像是窃窃私语似的，这个场面实在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唐萦撅着嘴，不满说

“小苑你笑什么？！”

西苑笑着说

“我觉得你们两个这样很相称呢。”

“噗……”唐萦走过去，扯住他的脸“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我什么都没说。”西苑咧着嘴说道

苏皓月也站起来，今天他穿了一身白衣，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分谪仙般的清冷，人在花丛中，别有一番韵味。

西苑见这般样子，便对唐萦说

“皓月兄这样子真好看呢。”

唐萦张大嘴巴，不甘心的说

“小苑……你你你！”

西苑以为他是不服气，随即说

“不过我觉得萦你长得更好看。”其实西苑想说他漂亮的，不过他怕唐萦会介意这个词汇，这是形容女子的，怕他赞赏不成，还被责怪。

唐萦听到这句话则是眉开眼笑的，抓住西苑，朝他脸上就是一口，末了，还往他身上蹭，西苑自然是面红耳赤的。

苏皓月把刚刚移动过的盆栽都摆正，仿佛一点都没有留意到他们在那边谈论什么。西苑忙着用手阻挡唐萦的“过分热情”，一边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开心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苏皓月和唐萦真正是干什么的，虽然他也不知道日后会如何，但是，此刻不去想曾经的林辙，不去想曾经的云安，西苑满足了。但是，让自己不去想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要说他从来没有想起过林辙，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早已觉得把那份晦涩的暗恋与想念都摆在心底，决定不再翻出来了，决定把它埋葬在心底。

15、飞絮流光

而像这样过着平淡的生活，习惯了每天给花淋淋水，剪剪叶子，还有唐萦时不时过来“调戏”下，偶尔和苏皓月谈上几句，这样都过了两年了。

是的……这样就两年了啊。西苑坐在经过两年的摩擦但依然没什么变化的青石板凳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籍，一边想着。他的头发是长了许多，两年都只是在矢汴呆着，平时也不怎么出门，皮肤一如两年前那样白皙，甚至比之前还要显得晶莹剔透和柔嫩，有时候连唐萦都赞他皮肤好。时间也给他眉宇之间添了几分成熟，不再是以前的二八摸样了，而且他本就不是真正的轻佻，纨绔之人，这些日子也读了更多的书籍，乍一看来，就是个带着些书生气的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温文有礼。带着一身儒雅。

要说这两年有什么变化的话……他的房间搬到了苏皓月的隔壁了。这是苏皓月建议的，当初苏皓月说搬不搬随他，只是怕有什么不测，哪天又跑出来一堆黑衣人袭击，西苑又不会武功，在隔壁的话可以随时保护他。

西苑想想也是有道理的，而且，既然这里的主人这样说了，也不好意思不搬。毕竟这里是他的地方。他是这里的主人。还有就是他现在除了打理花花草草外，还给别人抄书，打理花花草草并不费太多时间。这抄书是唐萦当初问他要不要做的，因为他发现西苑的字写得很好看，西苑当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每天不刮风下雨，不下雪的话，他就呆在院子里抄书，安静得很，唐萦有时候来找他又后悔极了为什么让他知道有这么个活儿，本来就不是很活泼的闻人西苑变得更加安静了。每天都好像与世无争似的。看着就觉得闷气。

今个儿天气很好，虽然是冬天，但是今天的太阳很暖和，所以，西苑起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晒太阳，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少年的生活是过得多么安逸。其实西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倒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也不错。

这个想法被唐萦知道了，唐萦又是数落他一阵，说，他才多大年纪啊，心态跟老头似的，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西苑只是以笑作答。

苏皓月进来，又是熟悉的一幕，西苑安静地坐在那里，翻着书籍，看来是准备看完了，准备开始抄书了。他手上端着一盅热汤，他来到西苑旁边，在他手边放下，西苑抬起头来，看到是他

“皓月兄。”

浅笑的问候，令苏皓月素日冷漠的脸孔也不禁柔和下来，对他说

“这是虹梨说炖给你的鸽子汤，趁热喝了吧。”

西苑一副受宠若惊的惊讶样子，随即又是无奈地笑笑

“小梨和小绿又来了，我都说不用每次都这么关照我……”

“你来了两年，和她们都已经比我要熟稔了，她们对我都比不上对你好。”

苏皓月坐下来说。

“怎么会，只是平日你忙，没多加留意而已，小梨和小绿她们是最关心你了。”西苑放开书，悠悠打开汤盅的盖子，一阵温热的香气扑面而来，上好的参加上上好的鸽子，是一盅费心炖好的汤。他对苏皓月说

“皓月兄，不如我那个碗来，我们一起喝吧。”

西苑问得很认真，这也是这些时间来他没变的东西，就是他那有时看起来很孩子气的举动，苏皓月见他这摸样，温和道

“不用，我刚喝过，这是虹梨特别说过给你的，趁热喝了吧。”

西苑点点头，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苏皓月见他喝到嘴角都沾上了汤汁，拿出手帕正要替他擦去，却传来一阵清亮的呼唤

“小、苑、儿！”

西苑回头，苏皓月收回他伸出去的手，苏皓月闭着眼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果不其然，那人走过来，在西苑的另一边坐下。西苑叫

“萦，你来了。”

“嗯，呵呵。”唐萦微笑着他和苏皓月“皓月，我来了。”

苏皓月恍若未闻他的招呼，唐萦依然不减脸上的笑意，他伸过头来看

“小苑在喝汤么，怎么这个时候喝，不是刚吃过饭不久么？”

“啊，这个是小梨给我炖的。”西苑道

唐萦作馋嘴状，美人无论何种状态，都有他的没，唐萦这一馋嘴的样子，让人看得是想着无论他想吃什么都给他弄来，唐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