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病——徐景年
徐景年  发于:2013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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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绝望和羞耻,他微微屈膝……

“徐左!”一边的傅宁晓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徐左,需要这样麽!”

“徐左,这是你欠我们的,你天理不容!”老人正说到激动处,刚想继续,那扇被他指着的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这让原本亢奋的一群人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门里走出了仍穿着婚纱的苏云。

盘发早就散了下来,原本精致的妆也哭花了。她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徐左。

徐左无法凝视那双眼睛,内心的愧疚和绝望无法平息,只得低下了头。

“你起来吧。”苏云看着他说。随即转过身对身边的父母道,“爸,妈,我和他离婚。”声音带着哭腔。

苏云父母走到她身边,“小云…”下一秒,就抱成了一团。

这样软弱。

苏云在父母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她径自走了过来,走到徐左面前,“我不要你给我道歉,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互相利用。徐左,通过今天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已经没必要去找个不安定的因素再来伤害我了。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走吧。”

徐左呆呆看着眼前的苏云。

苏云的眼神里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坚毅。

徐左一瞬间察觉到了什麽,又有些迷茫。

“徐左,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对面的女人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徐左的语调一如从前:“有。”

“那你爱那个男人麽?”她又问,这样的一句,似乎有些追问的意思。末了,又接了一句,“不要对我说谎,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想听多余的话了。”

徐左就这样看着眼前的苏云,不说话。

而默认的力量那麽大。

苏云咬着唇,闭上眼,深呼吸,“我知道了,你走吧。”

徐左看着眼前的苏云,想做些什麽,却又无能为力。

“你给我快点滚!”

苏云表弟的声音突然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滚远点!”

众人的声音一下子此起彼伏,开始推他和傅宁晓。

徐左终於被那些人撵出了苏云的家。

徐左任凭那些人的手推着他,眼睁睁看着苏云低头,擦去眼泪,转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23

生活一下子乱七八糟起来。

这当然是在徐左意料之内的。

苏云的父母通知了他,告诉他本周末去办理离婚手续,并且要求徐左给一笔赔偿金。不管是不是苏云的提议,徐左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徐左从婚礼那天开始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醒来就抽烟,抽完烟就发呆,发完呆就喝酒,喝完酒就睡觉,如此往复,转眼就到了周末。

清晨突然下起了小雨,苏云坚持一个人来。

苏云爸妈虽然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却还是不放心,站在远处看着苏云和徐左二人站在那里。

陈旧的民政局大楼,样子有些凄凉。

徐左仰起头,雨水打在脸上,冷的让人刺痛。苏云一身黑色呢子大衣,打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脸色苍白。

两人签了字,走到门口。

苏云突然说了一句,“你没带伞。”

徐左点了点头,低头道了一句,“对不起。”

苏云仰起头,撑开伞,走进雨里,“没什麽对不起的,这件事你也受到不少影响。”说这话时,她突然露出了久违了的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冷淡。

徐左仍旧不敢直视眼前人的那双眼睛,“对不起……苏云…”

苏云转过身,语气说不上轻快,但是比起徐左却好了许多,“祝你幸福。”

在这样的雨里分手之後,徐左一个人步行了两个多小时回到了家。

哪知刚走到楼下的防盗门前,就被几个年轻人堵住了去路。

“徐先生,请问你和杭文勤是什麽关系?”

徐左冷冷看着眼前的人,绕过发话的人,径直走了进去。

“徐先生,你为什麽不愿意正面接受采访?是有什麽隐情麽?您今天是与您前妻办理离婚手续麽?”

被跟踪了……

徐左在心里默默断定,“啪”得一声,关上防盗门,把那几个记者关在了门外。

有闪光灯的声音。

徐左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不想被拍到,却不想被捕捉到了最狼狈的那一面。

乱套了。

星期三下午三点,徐左刚睡醒,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徐左被烦得不得己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是小徐吗。”

是主编……

徐左“嗯”了一声。

那边的老李笑道,“休息得怎麽样了?身体没事吧?对了,你什麽时候来上班啊,大夥儿都想着你呢。哈哈……”

“哦。”徐左在电话这头呆呆数着电话线的线圈。

听到这样的回答,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老李连忙话锋一转,“对了,你没来上班的这几天都是带薪的,你不用担心。年轻人嘛,不舒服就多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了再来也不迟,呵呵。”

……

沈默了一会儿,徐左才慢吞吞道,“主编,谢谢你的关照,明天起不用给我算什麽带薪假期了。”说着就“啪”得一声挂了电话,倒头继续睡。

这份工作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了。

就徐左这个样子,就算回去多半也会变成大家爱茶余饭後的笑料,那又何必呢?那些同事啊编辑啊美工啊,在婚礼当天的那些言行徐左不是没看到。

懒得再去装了,真的太累了。

徐左闭着眼慢慢调整呼吸,脑袋昏昏沈沈,又睡了过去。

24

第八章:

杭文勤进了梦。

夜里,突然梦见多年前杭文勤的样子,徐左就此醒了过来。脑子有些呆滞。奇怪的是,就算这样,对杭文勤的恨也没办法到决断的地步。

为什麽不能就此忘记呢?

是因为那场雨吧。

那十二月淅淅沥沥的小雨里,杭文勤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算温暖,却让极少和人有肢体接触的徐左愣了一下。

“你一个人走那麽快干嘛。”

徐左仰着头,有些不解地望着对方。

杭文勤的脸太过精致了,精致到让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厌恶。

徐左一把甩开身後的男人,径直往前走了起来。

这样的十二月,身後的男人有些不甘心地跟着他,却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潇洒和距离。

真让人厌恶。

这样的男人,让人既爱又恨。

“啪!”

玻璃杯碎了一地,徐左就此醒来。

这南方极少的寒冬里,徐左觉得身体冷得快要失去知觉。

脑子仍旧昏昏沈沈,甚至依旧不清不楚。

徐左微微起身,试图捡起几片玻璃碎片。

“会弄伤的。”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徐左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呼。

窗外的路灯昏暗,从房间地暗处走出一个人。

徐左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又突然松懈下来。

哦,原来是幻觉。

眼前这个一脸惨白的男人,不是杭文勤是谁?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杭文勤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杭文勤也不可能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不是童话故事,想到谁谁就会出现。

想到这里,徐左不禁苦笑了起来,盖好被子仰面倒在了床上。

“你刚才笑什麽?”那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徐左这才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连忙坐起身。

那个“幻觉”正朝着他一步步走来,步子轻而稳,像个幽灵。

直到他面前,才慢慢停了下来,低头,俯身,动作一气呵成,声音低而柔和,“徐左,你又失眠了。”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

那是杭文勤的味道。

徐左死死看着眼前的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杭文勤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歪在了一边。火辣辣地痛一下子蔓延开,杭文勤捂着被打的那半张脸,眯起眼望着床上的徐左,过了好半晌,却突然笑了起来。

杭文勤疯了。

“你看,那个女人根本不喜欢你。”他的笑甚至有些刺目。

有病。徐左在心里默念。

徐左皱了皱眉,“把钥匙留下,滚。”

杭文勤揉了揉脸,维持着刚才的笑,慢慢靠近徐左,“徐左,你还不明白麽。”

徐左往後仰了仰,避免和杭文勤过於亲密地接触,却被杭文勤一把扯住了头发。

那细微的混乱的前兆。

徐左闭上了眼,表情有些阴沈。

“最後陪在你身边的还不是我……还不是我……”

“够了!”不想再听了。

徐左睁开眼,那双原本毫无波澜的眼里有了一些异色,“杭文勤,你够了。”

说话间,徐左寒冷,突然掀开被子,赤脚站在了木质的地板上,“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破坏别人的生活,事後毫无悔意不说,还这样变本加厉。你到底要做什麽!我和你早就分的清清楚楚了,你为什麽又来纠缠!你明明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明明就是个花花公子,明明就不知道什麽是感情,什麽是爱,你又为什麽凭什麽来破坏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杭文勤,你他妈的发神经别搭上我!我玩儿不起,早些年你也说了,我不是你,很多东西你能折腾我不能,你能有我不能,既然你知道,你又为什麽要来为难我。我和你本就不是一路,放我走不行麽?”

“不行。”对面的人面无表情风轻云淡的说到。

徐左重重叹了口气,他早该知道,和杭文勤说这些都是白费。

杭文勤向前一步,双手紧紧扣住徐左的肩。

“徐左,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徐左,你明不明白!”

徐左闭上眼,“我不知道。”

杭文勤没料到徐左拒绝的这样干脆,愣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徐左,我很认真。”

徐左冷笑,“我管你认不认真!”

想要反抗,却一下子不知如何反抗。

已经养成习惯的卑微,让人不禁觉得可悲。

杭文勤突然蹲了下来,单膝跪在了徐左面前,“徐左,我没办法放弃你。”

这样虔诚而漂亮的眼睛。

徐左差点就要被迷惑。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凛冽的寒气让人恍如隔世。

就像母亲死去的那个午後,他一路狂奔之後,他被杭文勤拽住之後,他甩开杭文勤之後。

察觉到身後一直跟着的杭文勤之後,徐左却突然有一种安心的错觉。

突然蹲下的时候,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往下掉了。

原本冷漠而倔强的表情此时此刻有些惨淡。那悲戚而扭曲的脸,因为哭得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红。

杭文勤被这样的徐左所震慑,此时此刻,无法抑制住的想要抱住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徐左,你到底怎麽了?”

徐左仰起头,浑身冰冷。

“对不起……”

对方的表情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声音穿透了淅淅沥沥地雨声,直达了徐左的心里,“为什麽要说对不起?徐左,如果有什麽事让你痛苦,你的眼泪就是理所应当的,你又为什麽要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对不起呢?”

是啊,为什麽要对不起呢?

徐左一下子拽住了对方的手,那微小地,微小到近乎不可察觉的温暖从那人的身上传递到了他心里。

但是这样是错的吧?

因为错误的开始而导致的错误结果。

现实苦涩而寒冷。

“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杭文勤却只是的呆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徐左觉得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表情痛苦,“杭文勤,算我求你。”

那眼神太过,让人目眩神迷。

这样下去会崩溃吧。

杭文勤看着一脸憔悴的徐左,“徐左,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样的话从杭文勤嘴里说出来,尤其可笑。

所以徐左笑了。

杭文勤微微皱了皱眉,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男人。

这样哀伤而脆弱,让人忍不住想去占有和毁灭。

一股久违的混乱在血液里蔓延,杭文勤微微眯起眼,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把徐左压在了床上。

并不温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僵持不下。

不知道是谁先动摇了。发现的时候,两个人的唇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因喘息不定而微微泛红。

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些个画面。

既然结果是这样,那又为什麽要反抗呢?

身体开始渐渐复苏,不再麻木的身体让徐左既痛苦又释然。

但是这又是为什麽呢?

那麽些年过去了,对於杭文勤的恨意却一直处於不多不少的那个平均值上。

没办法痛恨他。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没爱过吧,所以也就不知道怎麽去恨。

然而如果不是爱的话,那又为什麽会有疼痛的感觉呢?

是因为寂寞吧。

其实是因为害怕吧。

不不……并不是我的错。

起码……不都是我的错。

徐左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爱上杭文勤或者去恨杭文勤,都不是他自己所能左右的事。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成为了事件的主要关联人。

这样都与他有关。

杭文勤温热的舌头在他身上游走,那一丝丝叫人羞耻的热度,让徐左无法睁眼。

错误延续了一个又一个。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杭文勤的粗重的呼吸而摆动了起来。

无数个夜里,如此往复。

手指滑过的地方因刺激而起了鸡皮疙瘩,那种战栗让人不禁轻咬住唇。

已然放弃了吧。

那美好的苏云啊。

那曾经试图去忘记的一切一切,都无法逃离。

多少个夜里。

这样的行为不断重复。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徐左……”那声音既清冷又带着丝丝的魅惑。

“徐左……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徐左……”

这样的话多好听。

但是可惜的是,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竟是杭文勤。

徐左觉得再反抗或者再迎合都是徒然,所以他任凭身上人的作为。身体被撕裂的痛楚渐渐唤醒了一个有一个的记忆,那灵气逼人的杭文勤,那一颦一笑之间露骨至极的杭文勤,那对他伸出手的杭文勤,那一声不吭离他而去让他怅然若失的杭文勤。

身体随着对方载沈载浮,整个人被晕眩的感觉所包围。

25

对了,是这样吧。

“徐左,你喜欢什麽?”

“什麽都不喜欢。”

“什麽都不喜欢是什麽意思,人总要有个喜好,喜欢的书、衣服、颜色,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喜恶。”

“哦。”徐左淡淡道。

“你总是这样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很没礼貌。”

“嗯。”徐左有些无聊的点了点头。

“呵呵,徐左你真有趣。”对方突然露出不同於刚才的灿烂笑容来。

所谓的“有趣”到底是什麽意思?当时的徐左完全不明白。直到很久知道他才知道,有趣这个词很大一部分代表着戏谑。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戏弄了。

如果一开始就不认真的话,就不要凭空给人太多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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