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桂子同看+番外——青圆
青圆  发于:2013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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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一怔,再一回味,便也体会出无穷意味来,“四哥,还是您想得开阔些。”

皇帝得意非凡,“是不是觉得醍醐灌顶呐?”

胤祥一笑,“是了,四哥最是英明。”

皇帝心中大悦,“那去温泉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胤祥又一笑,看着皇帝,“一言为定。”

皇帝雷厉风行,过了几日,去京郊的车舆便行在了途中。等到了京郊安顿下来,皇帝也不觉得累,反倒兴致勃勃的,拉着胤祥就要去山中走走。

已到暮春,山中草木繁盛,一片苍翠,微风拂过掀起一阵深绿浪涛,十分赏心悦目。皇帝将随侍屏退到远处,就和胤祥走在山间道上,不紧不慢的散起了步。林间空气清新,混合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皇帝不觉十分惬意,对胤祥道,“朕自临御以来忙于庶务,自晨至暮总无间断,这一想,竟还是头一次出京城。这才发现,山中景色好得很呐!朕这八年都在宫中和园子里,景致虽也不错,毕竟是人工穿凿,哪里及得上这天地间自然的造化。”

胤祥心情也好着,“您若喜欢,便多住几日?就当是……”胤祥想了想,“把前些年未曾休养的份儿都用回来。”

皇帝好笑的回头看胤祥一眼,“呵,你倒是一下子比朕想得开了。这事啊,朕还是得拿捏个度。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朕也不敢太享受不是?”

见胤祥笑着点了点头,皇帝又道,“不过,朕还是多想了一些。倘若……”他看了胤祥一眼,“西北战事能一举了定,往明年去,慢慢也就省心了。到时朕也想出京巡游一趟,去得远一些。朕励精图治的这大好河山,总不能只在舆图和奏章里瞧着……”

“西北之事……”胤祥眯了眯眼,在心里掂量着。

“你朕是放心的,况且我两路大军,原本也是占优。只是不知道岳钟琪是否真能托付,毕竟前后相隔千里,调度起来不是易事。”

岳钟琪年底护送葛尔丹特使特磊进京,皇帝与胤祥商议,便佯作已中了葛尔丹缓兵之计,将岳钟琪留在京中商议,并令朝廷大军停止行进。直到前日,岳钟琪才启程返回西北。到时则仍叫大军停驻休整,假作日日行乐疏于防范,只等年底时葛尔丹偷袭,再来个瓮中捉鳖。这规划大体虽好,只是具体行事毕竟依赖岳钟琪。皇帝虽有反省前世自己在战事上指画不当,并非岳钟琪之失,但如今毕竟是胤祥百密无疏的计划交予岳钟琪付诸实施,皇帝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心里终归悬着。

胤祥倒沉稳些,“您别太担心,岳钟琪我看还是可靠的。再说,先前是不知道葛尔丹的诡计,如今既是知道了,哪怕葛尔丹此次不中计,只要两路大军悉心防范,谨慎推进,最后也必能成事的。”

皇帝听了心里又舒坦些,“是朕多想了。只要你在,朕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胤祥想了想道,“四哥……我也不敢自夸万无一失的。”

皇帝摇摇头,“朕不是说要万事指着你,叫你丁点儿错也不能出。朕的意思是,只要你好好陪着朕,不管做什么,海雨天风不叫朕一个人闯就行了。”

“嗯。”胤祥见皇帝步子越走越快,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去,“我不是早应了您么。”

“朕想多听几遍。”

这时金乌开始向西,玫瑰色的彤云渐渐烧了起来,在天边变换着烂漫的色彩。两人一路走着,夕阳下的身影在台阶上映得分外长。皇帝走着走着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云彩,忽然用手指了指道,“看那儿,像不像只老虎的形状?”

胤祥抬头看过去,“您说哪儿?我怎么瞧不出……”

“喏,那不是么?”

胤祥顺着皇帝的手指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点儿门道来,哭笑不得,“四哥,您这也太发想无端了。”

“怎么是发想无端?朕是时时念着你……”皇帝又四面指了指,“你就不能在这漫天奇霞里,瞧出一匹神驹来?”

“……”

胤祥见皇帝越说越没形了,心里哭笑不得,干脆劝道,“四哥,这一天舟车劳顿,方才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要不现在往回走吧。”

皇帝停住脚步,“走累了?”

胤祥想了想,点了点头,“是有些累了。”

“是朕没注意,走得太快了。”皇帝有些担心。“要不乘轿回去。”

胤祥又劝道,“那倒是不必,慢慢走回去就行了。”

“好,等用了膳,晚上去泡泡温泉吧,最是消乏的。”

23.未了因

胤祥走进汤馆,迎面一片温柔湿润的水雾,好在先前已在外间换了轻便的袍子,因而倒不显得黏腻。

皇帝见他进来,一半是高兴,一半是怪责,道,“怎么才来?还要朕派人去请一道。”

胤祥对于这一同泡温泉的事,本来就有几分犹豫迟疑,这时也不接话,只是笑笑。皇帝如何看不出他的迟缓,更连声催到,“还磨蹭什么?快点过来。你平时的利索样儿上哪去了?”

胤祥被皇帝催得笑起来,心想罢了,也不是下油锅,再温吞倒显得小家子气了。便解了袍子也进到池子里。这温泉的池子砌得有些讲究,他本想坐在皇帝下首一级,皇帝哪里肯,连连召唤把他叫到身边,并头紧挨着坐下了,还不忘教育道,“都赤条条的相见了,也就你,这个时候还不忘些穷讲究。朕为着你这毛病,也不知要多虚耗几多的精力。”

胤祥无奈,“这倒又成我的错了。”

皇帝接得快,“原本就是,你省得就好。”

这温泉自然是不错的,泉水的热力慢慢渗到四肢百骸里,蒸得全身暖洋洋的。胤祥原本多少有些不自在,泡得一会儿,便放松下来。也不知怎么的,皇帝这时并不多言语,两人靠在一处,水汽氤氲中倒是十分安宁,胤祥不觉慢慢眯上了眼睛。

等再醒来时,胤祥一偏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皇帝肩头睡着了。他一惊,赶紧坐直了,“皇上,我……”

“这一觉倒是睡得香。”皇帝接道,语气轻快,“就是也太不当心了,这要是朕不在,你岂不是要一头栽到水里去?”

“您若不在,我哪敢这么大意。”

这话皇帝爱听,登时引来一声笑,又拍拍胤祥肩膀,“起来吧,你睡了小半个时辰,也泡得差不多了,再泡就不养身了。”

说着皇帝当先起了身,池边几个太监早已备好了毛巾衣物等着服侍。两个人收拾停当,皇帝便道,“今儿就在这歇下吧。山里入了夜寒气重,还是傍着汤泉暖和些。”

胤祥一怔。汤馆确实有休息的耳室,只是如此便谈不上讲究了,且耳室也只得一间。

“皇上,耳室怕是简陋得很……”

皇帝瞥他一眼,“朕早吩咐人收拾过了。”跟着使眼色叫其他人都退下了,这才又问,“你方才在温泉里休息得怎么样,现在还觉得乏么?”

胤祥一怔,道,“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多了。”

“嗯!那就好!”皇帝有力的答道。

胤祥心想,好什么。

等到了床褥间,皇帝只管催胤祥躺下,讨好道,“今天总算没那劳什子的朝服了,衣服都由朕来解吧。”

两人本来就已换了就寝的衣服,轻便得很,胤祥也懒得与皇帝争这个便宜,便依言躺下了。皇帝伸手去解胤祥的盘扣,果然好解,只是他性急,接了几颗见领子松了,便懒得一颗一颗解,先把手探进去摸了起来。先是摸着光滑的肩头,便满意道,“你最近果然是又养好了一些,这肩膀摸起来越是圆滑了。”

胤祥只觉得皇帝的掌心似是火热的,要么就是自己泡温泉泡的身上发了热。那手掌一转,从肩头又滑到了胸口,哪怕只是轻轻摩挲,也像被火花灼了似的,引得胸腹间一片起伏。只是若要再往下,便被还没解开的盘扣给阻住了。皇帝一只手却舍不得撤,只好用另一只手急急的继续解扣子,使了几下又性急,顿了顿道,“你把手抬一抬,把这衣服除了,这扣子解起来还是费劲。”

胤祥默了默,皇帝便干脆把手撤出来去撩胤祥衣服的下摆,把衣服卷起大半边来,催道,“来来,抬手抬手。”

胤祥真个无奈,但若在这样的事情上较真,也未免太矫情,只好又依言把双臂抬起来,让皇帝从头上把衣服脱了去。皇帝见胤祥这样配合,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忙俯身贴近胤祥的脸颊,看着他一贯沉静而此时却带着情热的眼睛,轻轻吻了吻他。一时气氛忽然宁静起来,从急切的前奏跳到了春风细雨般的温柔中。两人无声的温存了一会儿,皇帝才又抬起头来,一面抚上胤祥的腰带,一面低声道,“帮朕把扣子解了。”

胤祥窸窸窣窣的帮皇帝解了盘扣,皇帝则把他裤子褪了下来。胤祥原本泡温泉泡得发热,又被撩拨得情动,皇帝便发出一声喜滋滋的赞叹,“果然是很精神。”

胤祥把眼睛闭上,“四哥,古语说的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帝压低身体伏上去,两人紧紧贴在一处,皇帝问,“你是想让朕‘此时无声’?”

“……您还明知故问。”

皇帝故意沉默半晌,忽然又道,“这可不行,此闺房之趣,甚于批折子也……”

大概是温泉的效力,两人这一晚都十分有精神,尤其是皇帝,兴致格外的高,好像吃了一筐荔枝似的,既热情上火,又温柔甜蜜得很,弄得胤祥也有些忘了分寸。最后彻底尽了兴,这才觉出累来,胤祥迷迷糊糊的,觉得脑子里像进了团棉花又沾了水,皇帝这时倒是出奇的勤快,还拿了帕子帮胤祥擦着前胸后背的汗。胤祥心里颇觉不妥,只是浑身没力气,抬手道,“四哥,您别……我怎么受得起。”

皇帝把他手摁下去,“有什么受不起的,别起来别起来……”又把要起身的胤祥给按下去,“就帮你擦擦,身上都汗湿了,睡着了怕着凉。”

擦完了胤祥听皇帝下了一趟床,回来便悉悉索索的自个儿把床帘放了下来,告诉他道,“睡吧,朕叫人来点了安神的香。”

胤祥眯着眼喃喃道,“四哥,您待我,也太好了些。”

皇帝失笑,“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不该待你这么好了。”

他侧着身看着胤祥,见胤祥眼睛彻底眯上,像是睡着了,才又故意唤道,“胤祥,胤祥?”

半晌,听胤祥模模糊糊的应了句,“怎么,四哥?”

皇帝轻咳了一声,“朕这一年来,什么心愿都了了,唯独还有一桩心事……”

“……嗯……什么?”

“朕在永宁那,选了一块中吉之地,赐给你可好?”

他说完看着胤祥,看他一开始似没什么反应,眼皮子挣扎了一会儿,忽然嗖的睁开来,“四哥,这使不得!”

皇帝心里顿时失望,不是都累成这样困成这样了么,“怎么使不得?”

胤祥像是一下子睡意全无了,腾的坐了起来,“四哥,您的心意我全明白,可这事当真使不得,永宁那处是何等吉地。”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是您的手足,可也是大清的臣子……”

皇帝也跟着坐起来,胤祥的说辞跟前世相差无几,他心里有些不痛快,暗想莫非就跟前世一样,两人前所未有的吵一架,听胤祥说些气死人的激切之辞,到头来还得自己妥协。他这样想着,只觉得头疼后悔,趁着胤祥迷糊时哄他答应到底行不通。

另一头胤祥见皇帝阴沉沉的不说话,心里同样头疼,半晌又酝酿着道,“四哥,这些年您已给了我天大的恩宠,我心里不知如何感激报答,衔草结环也不足矣。可这份比天还大的恩宠我实在不敢领受,我怕失了人臣本分,不但我内心不安,我的……子孙也会因此不安。”

“够了。”皇帝忽然道,“这些话朕已听你说过一遍。”

胤祥一怔,跟着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应该是那个预示的长梦。他见皇帝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自己心里也发苦,揣度着不好再多言,两人一时沉默起来,气氛与之前可谓天旋地转。

又过了半晌,胤祥忽听皇帝道,“若说人臣本分,你我如今的情分……”皇帝用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了一下,“只是君臣?”

两人现在裹在一处被子里,前半夜的颠倒赫然在目,胤祥脸一红,又刷的白了,默然片刻,便刷的起身要下床去。皇帝见他脸色骤变,急忙伸手去拉扯,胤祥像是气极了,一翻手竟挥开皇帝的手,一脚踩到地上,转身就要跪下。皇帝吓得心口一震,赶紧两手一起过去拉扯,使劲儿把胤祥拉起来往床上拽。两人竟像是要打起来,最后还是皇帝仗着身子骨比胤祥厚实,勉强把胤祥拖回床上合身压着,“胤祥!你听朕说。”

“皇上,您说的没错,臣弟早失了人臣本分,只是不自知罢了。臣弟在您面前说人臣本分,实在毫无颜面……”

“胤祥!”皇帝断喝一声,“你先听朕说。”

皇帝一喝让胤祥也清醒了几分,脸色变幻不语,皇帝咳了一声,才低声道,“朕方才说,你说的话朕已听过一遍,就是在那梦里。当时朕跟你提了之后,你就变了脸色,简直是前所未有的顶撞朕,还说了些专门剜朕心窝子的话,终于逼得朕妥协了。”

胤祥脸色一白,又听皇帝道,“这梦你虽没经历过,但你现在摸着心口想想,若朕仍坚持把那块地赐给你,你准备如何把朕堵回去?”

胤祥脑中电光火石的一过,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又道,“可朕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朕也是最不想让你不痛快的人,你想想,朕明知你会坚辞不受,为什么这回仍要再提此事?”

胤祥心头一震,看着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因为在梦里,朕跟你只是全了君臣之情,手足之谊,朕还没来得及‘醍醐灌顶’,你就走了。”皇帝顿了一下,又道,“而如今,朕跟你的情分,甚过君臣也甚过手足,古往今来也不曾有过。朕心里头甘之如饴,毫不惧怕犹疑,所以朕以为,这块中吉之地,你不该再推辞。”

胤祥眼睛一热,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帝,半晌才哑声道,“四哥……”

皇帝眼睛也一热,重重应了一声。

胤祥想了半晌又道,“古往今来,怕是没有过您跟我这样的君臣手足,我也并不惧怕犹疑。只是我想,您跟我如何,总不必非要天下人都周知。永宁那块地,按规矩来说实在是太逾越了,只怕日后议论太多。”

“你的顾虑朕还不清楚?但朕也有朕的考虑。你我百年之后,你总得离朕近点儿,况且后世变化难料,有朕的天子气守着你也总是放心一些。”

“您放心,我一定在离您最近的地方选一块平善之地,不会离您太远的。”

皇帝哼一声,“朕都知道你选的哪儿,涞水,朕总觉得离永宁还是太远。”皇帝看着胤祥,“你就真不愿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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