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淩旧事(生子)上+番外——只影向谁
只影向谁  发于:2012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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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程敛之: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贺镜南:年少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萧延:词曲世无双,君王亦绝代

贺镜西:既可雄飞,亦可雌伏;帝卿长宁,风华占尽

程倾涵:封侯非吾意,惟愿海波平

萧从瑜:登九重,朝丝暮雪,翩翩不再来时路

三都胜景,武凌旧事,市井庙堂,且听知影为您缱绻道来……

——只影版文案

翻飞少年情意事,何解千愁迫促来?

盛景繁花武凌处,闲听雨徐旧梦还。

三都已随昔事去,空余市井唱歌声。

是夜是昼是永寐,片影随风香不散。

转头已越数年,容颜易流淡。夜冷细思,不能忘,莫敢忘!

——死铁辣椒盆写滴文案(皮埃斯:此女甚靓)

内容标签:生子 不伦之恋 天作之和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敛之(北亭),贺镜南(念卿),萧延(燃犀),贺镜西(绍卿) ┃ 配角:程倾涵(云坡),萧从瑜(子诺) ┃ 其它:古典多味拼盘,有生子情节

1、年少梦轻(一)

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

景弘十四年三月初一,一队车马由定安门缓缓进入皇都武凌。车队为首四人皆着玄色劲衣,脚跨枣红大马,装扮齐整。虽手持宝刀却又不似江湖人士,许是这几位年轻男子长得太过俊秀,眼神太缺杀气的缘故。

马车行得缓慢几与步行同速,四人中王铜看着马车外亦步亦趋的福伯不禁奇道:“小公子这是怎么啦?昨个儿让咱们赶了整天,亥时才找个小店歇脚,今儿卯时刚过又催着出发。现进了皇都,怎么又慢下来了?”

李铁拉拉缰绳,让马的步子和其他三人一致:“前面长亭程府的人三日前就在那儿候着了,咱们这不徐不疾地走着,方才显出小公子的气度和姿态。要是还和昨日那般,显得咱们小公子跟上赶着嫁给表少爷一般,岂不叫人笑话了去?”

“家主封给你们金叶子是让你们在小公子跟前嚼舌头的?等到了别院老头我让刘教头好好给你们松松皮!”福伯在贺家伺候了几十年,由于从小习武,内力不浅,虽然已是花甲之年却耳聪目明,王李两人小声嘀咕被福伯听去了大半。

“冤枉啊,福伯!我和阿铜在说皇都的风光呢!”李铁抱头,作伏小状。王铜在一旁连声附和,直叹由原光景与平州不同。

“到由原了,前面可是长亭?”车帘拉开一角,一手握着玉杯探出。纤指柔夷,与杯同色。

福伯忙把窗帘拉上:“到京郊由原了,不时便到长亭。留白,点墨,给小公子整整衣冠。”见车帘又要从里面拉开,福伯按住帘子苦声求道:“小祖宗,这城外风大,又多沙尘,您一见风尘脸上可要出疹子的。”一听这话,里面顿时没了动静。

前面四人掩嘴偷笑:“姜还是老的辣,小公子好稀奇,更重容貌。福伯把得准小祖宗的脉,除了家主,小公子也只听得进福伯的话了。”

过了片刻,车内传来少年得意吩咐,声音大得似是故意让车外众人听见一般:“留白,把鲛纱云霞纹纱帽给我!对,就是二哥在叶城给我买的那顶!”

鲛纱防风沙又轻薄娇俏,制成的纱帽极受西域巨商皇族的追捧。放眼中土南华,拥有鲛纱帽的一只手便可数得过来。

不多时,车窗里伸出一顶云白纱帽,鲛纱下的头脸只得一个浅浅的轮廓。层层鲛纱下,贺镜南睁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广阔的由原看,远处青山如黛,花树缤纷。天青的空中飞着纸鸢,蝴蝶飞鸟、形制不一。原来二哥说的是真的啊!皇都的人每年三月都会到由原游春踏青,不像平州只怕现在才冰雪初消,哪得这般春色!

远处几匹奇骏奔来,马上均是少年,打马长啸,风流侧帽。一白袍少年扬鞭西指:“今日谁先跑到西苑迎芳门,谁就在四味轩开酒请客!”

一蓝衣少年含笑喊道:“赢家请客,是何道理?北亭兄,你可要给子诺好好说道一番!”说话间少年们已纵马驰过车队,看年少同侪鲜衣怒马,贺镜南眼底生出浓浓艳羡。

福伯看那少年激起的一记轻尘,咽下一声叹息。

贺镜南转头回到车里,只听那些少年中谁喊了一句“程敛之,你耍诈!”

程敛之,敛之,敛之表哥。贺镜南垂下浓密的长睫,掩下眼中情绪,玉色纤指紧扣住隐痛的右腿。

纵马过了由原,迎芳门便遥遥在望了。程敛之一马当先,迎风纵马快意非常。想到身后紧跟的蓝衣少年,程敛之不由展眉,心头涌上百般滋味,最后只剩些许甜酸。那人开怀时会笑得极为纵意,明眸皓齿妍光逼人。如今自己出了宫,不知再见那笑容又是何时,不妨今日放水让他。拿定主意,程敛之不动声色地缓了马缰,拍拍胯下的白马“踏浪”。“踏浪”跟随程敛之多年自然通晓主人的意思,极不情愿地收了脚下的劲头,转眼就见蓝衣黑马抢身而过。蓝衣少年头也不回,衣袂翻飞:“程北亭,今日本宫给你开酒践行!”

程敛之听出话里的笑意,知道那人是真的高兴,连称呼避讳也忘了,心下熨帖,不想放水明显过犹不及于是加鞭追上但有保持着距离。心念间前面一人一马已冲进书有“迎芳门”的牌坊,蓝衣轻轻一跃落在地上甩着马鞭似笑非笑地望向来人。

“好你个程北亭,竟敢糊弄本宫!你明明可以先到的!谁让你放水的?赢了本宫又怎样,难道本宫在你眼中是那骄横虚荣之辈?”蓝衣少年凤眼含怒,两颊潮红。

程敛之惊惶万状,跪倒在地:“太子息怒,微臣就是胆包天地也不敢欺瞒东宫。东宫的‘云止’是举世无双的良驹,东宫的骑术在南华仅次于今上,宝驹绝技,我等劣马微计怎能望其项背?”

“哈哈哈~行了,北亭,别演了!你再这般卖痴耍宝,我可让父皇把你留在千声阁了,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让你天天装,日日演!”蓝衣少年其实是景弘帝嫡子,南华太子萧从瑜。十五岁的东宫只在面对相伴六载的伴读时才有平时难见的少年模样。

程敛之嘿嘿一笑爬起来,勾着萧从瑜的肩膀:“真的,小臣真的是手滑,马缰不知怎的就掉了。这几日‘踏浪’也是燥郁得很,不听话。今儿说要跑马我本是不愿意的,心想‘踏浪’临战‘云止’‘青霜’等名驹定会给我丢人。但想到今后进了兵部,常伴东宫成了旧梦,心下不舍,别说舍下脸面,就是舍命也得陪君子不是?”

萧从瑜被哄得眉开眼笑,戳戳程敛之的胸口:“真想把这里剖开看看你说得可是真心话?”“来吧!”程敛之捧上宝石镶柄的匕首,一脸正气凛然“但在东宫下刀之前请容北亭留一句话——”

“哦?什么话?”萧从瑜把玩着匕首,挑眉看着程敛之英挺的眉目。

“鱼儿,今年元夜打骨叶牌欠下的五两银钱不必还了。就在城西老张头那儿给为兄买口薄棺吧,只要二两银钱,你还可落得三两。”

同行的另外三人皆哄笑出声,对太子和定阳侯的相处模式已见怪不怪。中州王家里的小郡王萧子为更是抹泪笑道:“东宫啊,敢情那五两银钱您还没还给北亭?!让北亭至死不忘?哈哈哈,太逗了!”

萧从瑜恼了,这个北亭,存心叫自己难堪。他从小便是这样,但这个时时让自己难堪的人却给了自己六年的快乐。以后,以后……想到那吏部的一纸调令,萧从瑜脸色几变。看那高声大笑的四人,程敛之怎么看怎么刺眼。冷哼一声,萧从瑜跃到马上夹紧马肚就往西边的树林里冲。

三人见萧从瑜冷着脸打马而去,止了笑,都是讪讪。程敛之轻叹一声,丢了句“兄弟们先到四味轩等着,我和东宫随后就到!”说完上马、挥鞭,就见“踏浪”闪电般地飞奔而去。

“这演的是哪一出?”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只见前面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子诺,你这又是怎么啦?”程敛之拉住面色不虞的萧从瑜,萧从瑜甩袖冷哼“看你要高升了,你又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本宫为你高兴不行?”

程敛之皱眉想想,回过味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无奈。不顾萧从瑜挣扎把人箍在怀里,程敛之身材高大高出萧从瑜半个头。把头埋在萧从瑜颈间,鼻息间是那人好闻熟悉的衣香:“子诺,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心你难道不明白?我不去讲武堂留在斯咏殿,是为了谁?我向今上请旨调到兵部,是为了谁?我三拒今上的指婚,又是为了谁?”

三声“为了谁”程敛之问得情真意急,萧从瑜心里顿时就塌陷了一角。

景弘八年,十岁的程敛之本被选入为帝国培养军事人才的讲武堂,可在武试的前一天,程敛之莫名其妙的得了风寒,烧得三天下不了床。后来,三十名官家少年从皇都出发前往西北重镇延边城的讲武堂,一辆马车从程府大门驶向位于武凌心脏的皇城。前威武将军程绍庭的遗腹子定阳侯程敛之开始了六年的东宫伴读生涯。

景弘十三年,东宫临朝之事被提上议程。斯咏殿的伴读礼部尚书之子顾简之、平南王之孙徐谦都拿了吏部调令离宫,只得程敛之一人留在东宫。南华朝中都传定阳侯深得圣心,定阳侯的滴亲叔父靖海将军程倾涵在东海平倭,为南华屡建功勋。出生满门忠烈的程府,定阳侯的去处今上自要慢慢斟酌。年末程敛之上书自请调入兵部,愿从司务做起,只盼能为今上、南华略尽绵力。

景弘帝自然不会让将门孤子从个九品小官做起,景弘十四年元月,今上下旨擢升斯咏殿侍读定阳侯程敛之为兵部左侍郎,调令下达两月后赴职兵部。年仅十六岁便是正三品的官员,圣旨一下,武陵城中艳羡一片。

萧从瑜当时心下不是没有过一番纠结:程敛之是自己的人,能到实权实职的任上自然是好的。但程敛之的叔父在东海那边屡建战功,威望极高,倭岛诸国无不闻程色变。程靖海手握东海重病,程敛之又主动请旨到兵部,于当事诸方不能说不尴尬敏感。再说兵部尚书刘勇是左相的人,左相的后台是西宫那位。刘勇浸淫官场多年,早就是老油子了,敛之去到兵部,难免不会吃他的排头。非要入部为官,其余五部难道还没有余缺不成?入兵部,不过是想把东宫势力伸进帝国的军务中心。敛之处事,果然是处处以自己为先。

如今想起当时的考量,耳边是那人沉沉的呼吸。萧从瑜抱紧程敛之,手指痉挛地绞着程敛之背后衣料上的竹叶暗纹:“我明白,我都明白。北亭,答应我,不许娶萧云薇,不许娶明河,谁都不许娶!”

萧从瑜柔美的眼角沾着泪,程敛之伸指细细拭去:“傻瓜,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叫我如何娶别人。”

萧从瑜笑中有泪,别样的风流情态让程敛之呆了眼。啄了下程敛之单薄的唇,萧从瑜头靠程敛之的肩头,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西山,虚然一指:“待他日,宝玺华盖,与君共赏南华八千里江山如画。”

程敛之闻言心神激荡,口不能言,只能紧紧握住那虚指的玉手。

多年后,程敛之偕妻儿看那城楼上向十万官民挥手致意的铁血帝王,无言相问:曾记否,那时年少,抱膝看青山?

2、年少梦轻(二)

程敛之、萧从瑜二人并肩站了片刻,方才挑明彼此心意情发一处还不觉得,心绪平静下来后都有些羞赧拉不下脸面。相视一笑,又都转头目光不知停到哪里是好。萧从瑜清咳一声:“快走吧,子为他们在四味轩等着呢,我这个东道太晚去不好。”

“好~”程敛之嘴上应着心下却想知道自己是东道还耍性跑这么远,这年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刚费功夫把人哄好,眼下现可不能管不住嘴。

进了四味轩的望江阁,萧子为、徐谦端着祁门红茶临轩眺望着凌江胜景,做派很是风雅。“哎哎,快看,贺家的楼船!”萧子为向二人招手。

一听“贺家”二字,程敛之偷眼看看萧从瑜的脸色,看对方脸色尚好松下一口气,方接下萧子为的话:“不就是一两艘楼船有何稀奇?”

“当然稀奇,开国百年来,除了年末进贡武凌人何时在皇都码头见过贺家的楼船?哦,当然,景弘三年贺帝卿进京那次不算。”徐谦同程敛之同为东宫伴读,虽然知道萧从瑜与贺帝卿不睦却不太顾及太子,帝卿、贺氏照讲不误。

“贺帝卿不是还有幺弟么,谁知道这次的楼船里是不是又有个帝卿?”萧从瑜翻着烫金菜谱,头也不抬平着声音说道。

“都坐,点菜吧~开什么酒?‘梨花白’还是‘桃花酿’?”程敛之拉过萧徐二人,又挨着萧从瑜的头看菜谱。

萧从瑜感觉到程敛之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动作,淡淡一笑,空气中的沉闷一扫而空。

在允嘉巷口四人分手,萧从瑜三人向东朝明光宫而去,程敛之则向西回将军府。程敛之在拴马石边下了马就见自己小厮程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少爷,少爷,夫人让您回来就去花厅。”

“瞧你急得,多大的事儿?”三月间的天气小诚子居然跑得一头汗,脸红像西番茄,程敛之觉得有意思故意挨着时间慢条斯理地问。

“平州城的表少爷来啦!哎哟我的祖宗,您怎么喝酒啦!”程夫人贺氏对程敛之管得紧,少爷在外吃酒玩乐自己少不得要挨批,小诚子顿时哭丧起脸。

“有这么明显?”程敛之合掌呵了口气闻闻,果然,酒气虽淡,可不保证老夫人会不会闻出来。“有薄荷糖球么?找颗给我嚼嚼。”

“老天爷,这三月间的您让我上哪儿找那薄荷球去?”小诚子急得直拍大腿。程敛之急得想踹人,但想想也怪不得小诚子那解暑醒脑的薄荷球春天里确实不多见。罢了,了不起受老夫人一番打骂的事儿。

“别给小爷哭丧,还不赶紧去准备白药和煮鸡蛋!”程敛之笑骂,抬脚朝花厅方向去。

“敛之少爷请留步,我家公子有东西给您。”一个青衣小厮从花墙后钻出来,递过一个苏绣荷包。

“这是?”程敛之看那做工精细的苏样荷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少爷,这是随表少爷来的留白小哥儿。”

“荷包里有薄荷球,可以去少爷口中的酒气。”留白干脆把荷包塞到小诚子手里,行了礼就匆匆走了。

“奇了,俊卿表哥是神仙不成?知道我今儿要喝酒还要薄荷脑?”程敛之嚼着薄荷脑含糊道。

“母亲,是舅舅家的俊卿表哥来了么?”隔着云母屏风程敛之朗声问道。

“没规没距的,老远就听着你的大嗓门了,也不怕吓着阿南了。”程夫人沉声道,“阿南,这就是你敛之表哥,五年不见看看可还认得?”后半截话妇人的声线明显转柔。

“敛之表哥。”被唤作阿南的少年正是贺帝卿的幺弟,平州城贺家的小公子,几个时辰之前在由原与程敛之擦肩而过的贺镜南。贺镜南一袭月白亮地纱袍,衣上的暗花四合如意连云纹在灯下影影绰绰,头系同色镶东珠缎地抹额。一头乌发束成长束,露出整张莹白如玉的鹅蛋脸,线条柔和不似男儿。

看过倾城绝色的帝卿,贺镜南的姿容可以说是平常得很,五官都很疏淡,唯有一双杏眼波光流转,夺目得很,却把鼻、唇显得愈发平常了。这人就连笑意都是淡淡的,像是浮在面皮上一般。不像子诺,一颦一笑皆妍光动人。打住,把眼前这惨绿少年跟子诺比,没有可比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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