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不是……不是……”

上官澜的手指在他们之间比划了一下，魏墨清显然不懂含义，疑惑地问道：“不是什么？”

他摸摸鼻子，微微一笑，“啊，没什么。”

上官澜觉得自己十分搞笑，凭空想象出一个假想敌，然后暗自伤神，暗自唾弃，更险些要放弃，要不是因为魏砚浊，恐怕自己要后悔一辈子。其实自己也傻，叫了几百年的媳妇儿，感情深刻的很，谁能轻易抢去。

魏墨清的心里也放不下这件事儿，“澜儿，不如我们去趁空去看看虎子？”

上官澜点点头，心中的疙瘩一旦解开，天空都蔚蓝许多，看白云朵朵，多舒坦。

与袁林告别，两个人跟着小洁回家。

小洁的爸妈外出打工，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所以她干脆让虎子住进自己家，省的他在外边乱跑，被什么道士给收了。家里的窗帘都拉下，一片漆黑，大白天的都要开灯。

虎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小洁回来，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冷不丁又看见旁边站着的上官澜与魏墨清，脸色一下就黑了。

“负心汉。”他指着魏墨清道：“往哪儿看呢，就是说你。”

魏墨清被他指的莫名其妙，“我？”

“当然是你，小洁姐姐那么喜欢你，你却抛弃她。”

小洁敲了敲虎子的头，“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和墨清是朋友，只是朋友，小孩儿的脑筋怎么总是转不过弯来呢。”

“胡说，普通朋友会大半夜地出去约会吗？他还脱衣服给你盖着哩。”

虎子的问题跟上官澜以前想的一样，不过他现在弄明白了，于是他也打算把自己弄明白的事情解释给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小屁孩听。

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他们半夜出去还不是为你的事情，你当时老不出现，小洁就请墨清陪她一起在你经常出现的地方等，至于他脱衣服给你小洁姐姐盖着，是怕她着凉，这叫绅士风度，懂不？”

虎子转眼看看上官澜，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找不到话反驳，又问道：“你们俩应该住在一起，那你说，他是不是找了新的女朋友，移情别恋。”

小孩就是小孩，就算他真找了女朋友，谁会告诉他，徒惹一身麻烦。

“当然没有。”

“你发誓。”

上官澜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他真没有找女朋友……”倒是找了个男朋友。

虎子顿时垂头丧气，坐到沙发上，环抱双手，说不出来的忧郁。

魏墨清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上官澜，上官澜只是耸耸肩，示意他不要再想，他的榆木脑袋用来思考感情的问题，就算想个十来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洁发现自己解释几十遍都不如上官澜的几句话，顿觉有门，用眼神示意上官澜继续。

上官澜便坐到沙发上，捅捅虎子，虎子扭了扭身子，不愿搭理他，别提多别扭。

“小鬼，想哭就哭出来。”

虎子吸吸鼻子，转身扑到上官澜的怀里抽泣。

“我只是想在走之前，能看到小洁姐姐幸福嘛。姐姐过的好孤单，所以，我才想要陪着她，直到她找到可以陪伴自己的人，在夜里做噩梦被吓醒的时候，能有个人倾诉，有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小洁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也不知这个认识才一个多月的孩子，竟然如此关心自己，自己只是在黑夜里向他伸出一只手，牵着他走了几步路，竟换了他全身心的关爱。

她擦擦眼泪，道：“姐姐有很多朋友呀，如果觉得孤单的话，可以打电话叫她们一起喝茶，害怕的时候也可以打电话给他们，你也见过他们，也见过他们对我有多好，不是么？”

“如果你因为我不能下地府去投胎，那我该多内疚？”

上官澜摸摸虎子的头，“虎子要真的希望小洁开心，就应该下地府去，不让她再担心。还有哦，哥哥告诉你，下了地府并不会马上投胎，有的人会在地府停留几年，说不定虎子也可以停留几年，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投胎成为小洁的孩子。”

虎子终于点点头，虽然上官澜说的事情微乎其微，但他愿意去尝试，为了那一点点的希望。

从小洁家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迎面一股冷风吹来，上官澜瑟缩一下，紧紧衣服，然后偎在魏墨清怀里，魏墨清顺势环住他的腰，让他靠的舒服些。

“媳妇儿，我没想到你还挺抢手，挺招人喜欢的。”

魏墨清泛起一抹轻笑，“其实你也挺有销售市场的。”

上官澜被他逗笑，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

“老大，电话……老大，电话……”手机铃声不适场合地响起。上官澜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显示号码归属地，他迟疑地接起来。

“喂，你好？”

“找到了吗？”是那个冰冷低沉的男声。

“对不起先生，您提供的信息太少了。”

“医院前的十字路口，两点。”

“先生？”

嘟、嘟、嘟……

“又挂了……”上官澜呼了口气，一脸的憋屈，“找人家办事一点诚意都没有，线索少的可怜叫别人怎么找嘛。”

“什么线索？”

“医院前的十字路口，两点。”

“如果他说的是玛利亚医院，那么十字路口就是下午袁老师差点出车祸的地方。”

如果某个地方出车祸并且死了人，死去的人怨气很大，并且寻找替死鬼来代替自己使自己解脱去投胎，那么随着那个地方死的人越来越多，怨气也会越来越大，久而久之形成一个死亡漩涡，车祸频发，不断地持续下去，这就是为什么有的路段不断的发生车祸，有淹死人的河不断地淹死人的原因。

时间：半夜一点五十分

地点：玛利亚医院前的十字路口

人物：上官澜、魏墨清、顾浩然、张一凡

“阿嚏……”

张一凡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狠狠地吸吸鼻子，环抱起双臂不停地搓。

“我说澜澜，墨清，你们太不够意思，为什么好事儿从不想到我们，坏事儿总拉我们陪着。”

上官澜舒服地偎在魏墨清的怀里，听了他的话，慵懒地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坏事儿呀，超度亡魂普度众生这能叫坏事儿嘛，我是把你们当朋友才拉你们来做这积善的事儿，善到一定程度，是能成仙成佛的。再说，你平时可没少往我们家蹭吃蹭喝，我都没收你伙食费，就叫你帮我办点事儿，你还磨磨唧唧，你到底把不把我们当朋友。”

上官澜牙尖嘴利的，饶是油腔滑调如张一凡，此时也说不过，只得举起白色小旗摇摇晃晃地投降。

“我服了您了，女王陛下。”

顾浩然推推眼镜，向着魏墨清问道：“他只是让你们在这里等着？”他完全忽略张一凡和上官澜的存在，打心底里不愿理他们，觉得理他们是掉份儿，用时下的网络语言来描述他们，就是一个字：二。

魏墨清点点头，“他除了提供一个地址和时间，再没其他，我们除了等，也再没其他。”

他半眯着眼睛扫视四周，白天人来人往，交通拥堵的医院前面的大道现在要多冷清有多冷清，连车都没有开过一辆，医院里面除了必要的灯光，再没有照明设施，一片昏暗，显得阴森。

医院属于阴气最重的地方之一，阴气甚至扩散到外边的路上来了，白天没有感觉，一到晚上就能看见围绕在周围的黑色雾气，挣扎着往上，像某些人临时死的不甘，医院里的怨气也多半是那些人凝结而成。但医院里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怨气就这样被压制，也不能兴风作浪。

“还没来吗？”张一凡打了个呵欠，他看看手表，正好两点。

黑色的雾气突然浓重起来，它们一点点地聚集，飘向四个人的周围，将他们围绕起来。

不知哪里响起皮鞋走路的声音，很均匀的声音，‘嗒、嗒、嗒……”

上官澜开始打呵欠，眼皮好重，好像睡觉，奇怪，为什么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会想睡觉呢？他拼命地想撑开眼皮，无奈敌不过浓烈的睡意，眼皮越来越合上。

他想开口叫魏墨清，却发现自己已经累得不能发出声音。墨清的脸一点点地模糊，眼前只剩下浓浓的厚重的黑暗，朝他围拢过来。

“睡吧。”好像有人贴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道，声音腻腻的，很是悦耳。

他不再挣扎，一闭眼，任无边的黑暗将自己包裹起来。

他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一直下沉，眼前却出现一点亮光，光线慢慢变大，接着一闪光，很刺眼。待他缓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条拥挤的街上了。眼前的颜色由灰白慢慢转变成彩色，画面由无声转变为有声。

他愣愣地站着，不知该往哪里走，是梦么？是梦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车，快躲开……”他听到有人大叫，声音传达到脑子里却是嗡嗡的响声。

接着听到尖利的喇叭声，他转过头，货车离自己已是咫尺之距，躲已是来不及，不出意料的，他被撞飞出去，狠狠地砸在路边。

41.好人好事：迷失（下）

这一撞撞的不轻，上官澜觉得五脏六腑都颠倒了位置，胸口闷的喘不上来气。眼前的色彩又慢慢地转变成灰色，耳边出现嗡嗡的声音，好像无数只苍蝇在旁边飞。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入眼的尽是密密麻麻的大腿和鞋面。有时间围观还不快去叫救护车，医院就在边儿上，上官澜想着，喊不出来声音，只能无助地看着围观人群，最后眼前的灰白彻底变成了黑色。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头顶是刺眼的手术灯，四面是白色的墙壁，还有几台复杂的仪器，是在医院里了吧。他半眯着眼睛，转动眼珠，看到一脸恐慌的医生。

“他……他醒了……”旁边带着大口罩的护士慌张地说道。

医生的额头上滑下细密的汗珠，他拿着手术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甚至能听见他包在口罩里的鼻子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郑医生，快动手吧，”另外一名助理医生说道，“金董事长不能再等了。他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死了也只能算无名尸，你应该知道，无名尸被人认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自然也没人会追查什么。”

医生的双手还在颤抖，他凝视着手术台上的人微眯着的眼，轻道声：“对不起。”

上官澜还未来得及领会他这声对不起的含义，就见他将手中的手术刀放到自己心脏的边缘，轻轻按下，鲜血慢慢地涌出来，旁边的护士只是麻木地站着，没有动作。

眼前的事物开始晃动，是真的要死了吧，他慢慢地闭上眼睛。

“澜儿，澜儿……”

他听到有人急切的呼唤声，还有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墨清……”

他嘤嘤地呢喃了一声，魏墨清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起来，他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在。”

“我饿了……”

……

张一凡看着上官澜狼吞虎咽的样子，碗里的香气不时地传到他的鼻子里来，好生诱人，他艰难地咽咽口水，道：“澜澜，能不能分我一点？”

上官澜连眼神地吝啬地给他一个，只顾自己吃去，这场噩梦让他受够惊吓，起码失掉三分之一的元气，只能靠着事物补回来。他喝掉最后一口粥，放下碗长长地舒了口气，接过魏墨清递来的餐巾纸擦擦嘴。

顾浩然双手环抱倚在门旁，见状道：“吃完了就快讲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起雾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雾气里面，生怕从中蹿出什么来，完全没注意上官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待到发现的时候，他却怎么叫也不醒。三魂七魄尽在，没有被勾魂的现象，体内灵气正常，没有被附身的现象，只是人失去意识，着实吓坏了魏墨清。

后来魏墨清请来地府办事处的云莎小姐，云莎小姐查看之后，说他只是被迷了心窍，暂时不能自主控制意识，就好像催眠一样，很快就会醒来，三人才安心。

上官澜往背后软软的枕头上一靠，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觉得甚为满足，于是便开始将昨夜的梦境复述一遍，当讲到医生取走自己的心脏时，他还稍显后怕地摸摸自己的心脏。

按照上官澜的梦境，那人在车祸之后，本来可以存活下来，但却被无良的医生取走心脏移植给另外一个人，接着那人的尸体被放到太平间等待火化，又被看守太平间的老头发现有冤情，尸体被搁置下来。

接着可以联想，尸体在放置十几年之后，由于什么原因激发萦绕的执念，促使他趁着老头不注意逃跑，跑出来之后发现少掉心脏，而他又需要心脏，再由于不知名的因素，他联系到上官澜，要求他帮他找到失去的心脏。

因此，魏墨清猜想，无名尸和打电话给上官澜的，其实是同一个人。因为上官澜埋怨他给的线索太少，所以他对上官澜进行催眠让他与他临死前的时间重合。

魏墨清说了自己的猜想，众人都觉得有理，接下来便是找到心脏的拥有者——金董事长，可是找到他又能怎样，难道要杀死他取回心脏吗？四人冥想无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可，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这位仅有姓的董事长，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世。

张一凡一拍脑袋，“我好像想起来了，玛利亚医院的董事长姓金，如果说他要换心脏并下了死命令，比如撤资让医院开不下去什么的，少有医生不服从的吧。”

顾浩然推推眼镜，眼镜片上反射出两道光，“玛利亚医院的院长姓郑。”

于是，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

“我爷爷和这位董事长有些交情，我打电话向他打听打听消息。”

张一凡拨通家里的电话，合上手机时满眼都是光辉，“我爷爷说，早些年金董事长确实有过一场换心手术，因为心脏来的渠道不正常，所以他也不得安生，托人请了我爷爷去做法事才好起来。”

眼下的事情就是该如何处置金董事长的心脏，杀人自然是万万不可的，而且那人也已经死了，又何必为他去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徒添一缕冤魂。

金国本来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但念在张一凡的爷爷曾救过他的份上，勉强地答应见他们。

四人被仆人带进书房，金国正在练习毛笔字，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虽然两鬓斑白，气色却很好，想必懂不少养生之道。他落下最后一笔，方才取下老花镜，坐在身后的檀木椅子上，饮一口茶。

“不知四位找我有什么事？”他显得不怎么友好。

既然他摆出一副有事快讲，不讲滚蛋的模样，上官澜自然也不愿同他客套墨迹，直接开门见山。

“为了十几年前你换的那颗心脏。”

金国的手一颤，脸上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的心脏原本的主人前几天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帮他拿回心脏，”上官澜看他明显慌张了的眼神，微笑道：“不过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相反，还会保护你。”

“你的心脏原本的主人，想必也已经知道是你拿走了他的心脏，他现在很需要它，所以一定会过来想要取回自己的东西，如果你配合我们，我们有办法让他找回他需要的东西又能保住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