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上——天山童猫
天山童猫  发于:201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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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并不顺利,或许是辕朔太急躁,结合的部位他亦察觉到了痛楚,但翊扭曲起来的表情又让他欲罢不能,他屏息挺进,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因为翊的只言片语而停下动作,沈湎,是他此刻脑中唯一存在的字眼。

无力招架的翊目光涣散,犹如一条濒死的鱼不住抽搐。挨不住痛苦的细碎呻吟,纷纷扰扰,落入雨声中。

22.

树吐新绿,地洁如镜,清风拂面,凉意丝丝拍打前额,湿润清新。

恐是天神亲临,谦谦素手拨开这缱绻不断的雨气,机关城连降三日大雨,总算盼得光风霁月的这天,闭门谢客的店铺纷纷

撑出布篷重摆小摊,紧闭门户也纷纷打开,就连几日来沉闷无趣的酒肆也热闹了起来,世人脸上都挂着阴霾后的清爽,唯

独唯独,孟夏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在喝着闷酒。

至于让他如此郁闷的,非客栈内那个闲看风景,无所事事的人莫属!

想当初他本满心欢喜的以为找到了救星,谁承想碰上的却是个煞星,屈指算来,那堆惨不忍睹的机关兽残骸已经在那个人

的屋里堆了整整十日,十日!他竟一点动手修补的意思都没有。这还不算,孟夏天生性子急,机关一日不修好他一日心神

不宁,既然这位谦谦公子懒得动手,那么他找别人帮忙总行吧?

孟夏费尽心力想把那残骸重新拉出来见见天日,无非就是打算再到街上转转碰碰运气,孰料,那人冲他嫣然一笑,乘他还

没回魂的空挡猛然关上房门,隔空喊话,说什么“少安毋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就是推说“机关精贵不宜搬动,

哪抵得上孟兄你皮粗肉厚”之类云云,堂而皇之地把机关兽给霸占了。

“可恶!真是遇人不淑!”孟夏一双碧眼透出怒光,活像脾气暴躁的恶狼,他猛灌下口酒,爽辣直抵肠胃。

令孟夏大为不满的,除去机关兽修复无期不算,就是那厮花钱如流水和频装无辜的恶劣个性,要知道,那厮在这块儿的吃

喝拉撒睡都是归他孟夏包办的!今天说要吃脆皮鸭就不能送白斩鸡,明个儿说想尝尝十年陈酿的女儿红,翻遍全城都得给

他送来,不是双手奉上还不行!大后天说无聊,想出客栈听戏看角儿,好嘛,挤破头抢位子的事都得他孟夏来!搞什么,

他孟夏,堂堂羽国左将军,是来墨国找机关师救国救民的,不是来给个行事不阴不阳的家伙当小厮的!

兴许是郁结难伸的缘故,千杯不醉的孟夏也感受了回天旋地转,脑袋好似掉到了脚后跟的失重感,他重重放下酒盅,一张

口就是阵弥散不退的酒气。

微醺的孟夏通红着脸喊道:“小二!算账!”

“哎,来喽──”一声应和穿过人声逐渐鼎沸的酒肆笼进耳蜗,咕哝着侧目而视,舍内好像刚蒙雨注,烟霏露结,模棱张

张桌角、谈笑风生的面容。

不等小二过来催讨,孟夏自顾自从怀里掏钱出来,心忖道,哼,这边的帐结清,就去找那厮算总账去!

正当孟夏一脸酒气,凶神恶煞地往客栈走的那会儿,闲来无事的天乙慵懒地倚在软榻上,视线越过那小山般堆砌的残骸,

盈盈妙目惘然若失地凝望窗外。雨气渐消,微风拂面,颤动他薄如蝉翼的睫毛,却吹不开他微阖的眼睑。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一阕长相思,勾得心魂几许消。

相邻却不能相见,相念却不能相救,相思却不能相守。真不知,再见之日还要等多久啊。

“姓天的!”

窗外停伫在枝杈上的唧喳麻雀吓飞几只,亦喝断了他的神思。

怨怒投去一瞥,但见来人东倒西歪,恨不得拆下门框当拐杖,气势倒是汹汹,瞪圆如铜铃的双眼如璧莹莹,咧嘴露出的鲜

红牙龈让人不得不绷紧神经,纵然是他,也收敛起轻浮的笑,一本正经起来。

“孟夏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事?”

听得这句迁就话语,孟夏好似将连日来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发泄了出来,颤巍着手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天的!别以为

老子我非、非求你不可!老子不是找不到其他人修、修理这机关兽,你,你别浪费我,我时间!”

他倒仍是一脸委屈,无奈地摊开手道:“孟夏兄何出此言啊?前些天天气不佳连日阴雨你也是看到的,那种沉闷的环境怎

么能激起身为机关师的我的热血呢?我看今天天气倒是不错,不如就从今日开始吧!”

“今日?!”无法再睁大的眼睛一片缭乱,目眩神摇,冲出孟夏之口的话语越发语无伦次起来,“你、你好意思开口!你

、你晓得你拖了多少个今日了么!已、已经足足十日了!”

“十日了么?”他仿佛真吃了一惊,手指抵住微张的唇道,“时间过得还真快,完全没有感觉到啊……”

孟夏连放声大哭的心都起了,他死死抱住八角桌吼道:“姓、姓天的,你何必跟我装傻!”

没见过狗急跳墙的,今日算是开眼界了。见孟夏那熊样,天乙莞尔而笑,纵然千般可恶,那容姿仍是纤尘不染,神清骨秀

,叫人看得痴呆。他为神魂飘荡的孟夏斟了杯茶,婉言道:“孟夏兄,我看你醉得不轻,不如修整机关兽之事还是等到你

神志清醒了之后再商讨吧。”

“不!现在就说!”孟夏死命地摇了摇头,尽管一双大眼已经眯成了细缝,“我、我问你!从今日算起,你,你需要多少

日才能修好这堆破烂玩意儿?”

天乙当真认真似的盘算起时日来,过了半晌伸出三指道:“嗯……少说也得三个月吧。”

“三、三个月?!”一着急,又口吃了。

只听一声长叹,天乙无奈道:“你也说了,这是堆破烂玩意儿嘛,要把这堆破烂玩意儿恢复原状可并不容易啊。”

“你、你……好!老子就等你三个月!三月内你必须把它修好!”

“这个无妨,只是三个月后,小弟还有一事想拜托孟夏兄。”

天乙好商好量的脸上全无算计之色,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值得人怀疑。

孟夏使劲皱眉,“又有条件?!你这人、忒难伺候……说,说吧!”

“三月之后,机关兽恢复之时,小弟希望能试一试这机关兽的本事。”

“这个……”孟夏费尽地开动起脑子,兴许是酒精作祟的缘故,他横想竖想都觉得此时与己没有不妥,他大手一挥,险些

失了平衡道,“哈,无需你说,老子也想看看……你是不是有真本事,能将这机关兽修复如初……”

“那……一言为定?”

“驷、驷马难追!”

立誓完毕,打了个酒嗝,孟夏全然如一滩软泥趴在了八角桌上,哼了几声便如同一只死猪睡得很沈。天乙放声大笑,抖得

全无形象孟夏也不曾被惊醒。没见过天下有这么执着的人,不过,换位而思,他又何尝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抵上自己微凉脸颊,他止住笑,双瞳剪水重对向窗外的日丽风和。

接触也许会受伤,远离才能拥有。心念间,天乙抿紧了嘴。

23.

风潇雨晦之日终于远去,纵然冷冰的机关城也似焕然一新,冷峻之色泛出难得光耀。面城外街舍而立,袖如帆鼓风作响,

闭上眼,似可窃得自韵神籁,然而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听在联珠耳里却是悲恸哀鸣。

树欲静而风不止,尔欲安而不由己也。

返身疾步而行,她匆忙赶向翊所在的厢房,昔日城主的休憩之地,今日他的无形枷锁。行至门前,屋外一侧立着个俯首贴

耳的小太监,一见是她立刻卑躬行礼。连忙拦住他欲言的问安,联珠挥挥手打发他回后舍厨房看药,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推

开了门。

草药气味比想象中更为浓厚,她微蹙眉,抚了抚稍显不安的小腹,低低安慰了番踢打的孩儿,一转手牢牢关上了房门。偌

大正厅,撩人的帘帐被悉数撤除,空旷的方形地域内孤零零摆着一只巨大木桶,嫋嫋乳白蒸气不时缭绕而出,未及房梁便

烟消云散,留下段滞空地带。而那说不上刺鼻的草药味也正是从这木桶中飘散出来的。

联珠屏息靠向木桶,盈润视野里渐渐清晰出那个身影,不过三日,不过短短三日,印象里风流蕴藉的男子已是形销骨立,

她咬唇死死抵住冲击喉头的酸楚,心头的绞痛回环下肚,惊动她腹里的胎儿不住捣着小拳头。

沿木桶绕过半圈,联珠走到阖眼泡在药澡中的翊身后,可叹着拨开他黏着苍白肌肤的发丝,浮动的药草水面间隐隐绰绰蜿

蜒出条细若丝线的颜色,若不是那殷红太扎眼,联珠必不会躲开视线,更不会被这源源不断的水汽引出湿润。

辕朔,你太狠了!宗浚怎么会有像你这样的弟弟!纵然云息不忠不义当诛之,你也不必拿与此事不相干的人泄愤吧!何况

你还,还……

联珠实在不愿回想当日所见到的场景,当侍奉的小太监总算愿意放她出房门,带她见翊时她发觉的竟然是个奄奄一息的人

!光见凌乱床榻上那斑斑驳驳的血痕她的胃就是一阵翻腾,更不要说看见落在翊身上青紫连片的淤痕,还有……

抽噎声,联珠连忙捂住无意漏出声音的嘴,却还是惊动了浅眠中的人。

“联珠?”翊伸出摆在身旁的手,扶住发烫的额头,他的视线顾及不到身后的联珠,只得哑着嗓子再问了遍,“王妃殿下

,是你么?”

“说了多少次了别这样称呼我,话中带刺的,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伤还没好就逞能,真是学不乖。联珠强忍住堵塞喉咙

的不安,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打嘴仗,可惜,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带上颤音,震得漂浮药草的水面微微涟漪。

“呵……”无力的一声轻笑落进耳际,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咳嗽。联珠眼圈一红,手指无所适从地握着木桶边缘,不知该如

何是好。

“……很难受么?”她揪心地问。

翊微微摆动脑袋道:“没事,殿下煞费苦心地给我这种人泡药澡,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了。”

“真的?”总还是不放心。

“自然是真的。”翊确定地点点头,他倒不是为了安慰联珠才这么说,他心中有数,自己的伤的确因为药效好得差不多了

,但熔铸进心的就不那么容易痊愈了。

联珠着实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来她为了治疗翊身上的伤煞费心机,除了日见隆起的小腹,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她见不得

像翊这样清雅的存在遭人蹂躏,何况那个施以毒手的还是自己半个弟弟。

轻咬唇,联珠好似嗔怒地说:“翊,下次可不许你再露出那种死人面孔出来,我差点被你吓小产了。”

“……啊,真是罪过,下回收拾残局的事就让那些宫人代劳吧,你还是回避的好。”

听言,翊若无其事地笑了,那笑声断断续续不乏吃力的轻喘,联珠彻底崩溃了。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她双手握住边沿跌倒

在木桶旁,席地冰凉逼得打转的泪花滚淌而下,止也止不住。听得低处传来的细细抽泣,翊慌了神。

刚才的话他不过随口说说,联珠怀有身孕他看得一清二楚,有孕者不能受累操劳他也是绝对体谅的,他老早就打好算盘好

好对待这位可亲可敬的女子,如同手足。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会知那个神鬼莫测的辕朔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想到这

些,翊痛不欲生,纵然血迹擦干,淤痕褪去,他还是摆脱不了那阴雨绵绵的梦魇,更摆脱不了煎熬心扉的愧疚。他不该让

那个人碰的,他该抵死反抗的,他该完完全全保全自己直到找到烈的,但他还是让那个刚愎自用的人得逞了,不是一夜,

不是一日,而是三日。三日阴霾遮天,三日死去活来,任人鱼肉。

他恼恨,他自责,他怨天不公,但他不曾把这情绪转嫁到联珠身上,因为他知道,联珠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何况,她还

有身孕。听见为自己劳心劳力的联珠忽然哭泣,翊只当是自己是失言,连忙解释起来:“联珠殿下,你别哭啊,哭对孩儿

没好处,是我不好,我只是……”

“对不起……”努力想要解释的话语被这声哭腔截断,翊不由闭上了嘴。

“对不起,”联珠抹泪道,“我没有出手救你,我该留在你身边的,对不起,对不起……”

联珠殿下,你说什么对不起?你这不是折煞我么?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根本就不该是你。

碍着身无寸缕,翊不敢起身相见,只得反身胳膊靠在木桶上,露出脑袋微笑道:“联珠,你这么自责不是便宜了那个折磨

我的人了么,你可不用为他百般道歉啊。”

“可是……”

“你要再这般坐在地上哭,不光是你肚里的孩儿,连我也要受牵连的。”

语罢,翊不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半身露在水外多时,翊很快就有了着凉的征兆。

听闻此言,联珠踌躇片刻,听到喷嚏声却再也坐不住了,她费尽地爬起身,连忙把翊按回水里,差点连带他的脑袋一起埋

到了水里,既然自认有错,她更不能让翊因为自己而不能痊愈,她良心何安。

“联珠,真的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了……”翊轻轻地说。

站在身后的联珠抿嘴一笑,未褪泪痕,一时间,愁绪难散。

24.

更深人静时,帝王的寝宫灯火昏暗,明明灭灭间隐约可见躁动人影,虚化放大的层层叠影印在暖色窗纸上,光转鱼龙舞。

候在门外的宫人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出,他们已经习惯了首下尻高的生活,他们习惯在卑贱中找寻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更

习惯了仗势欺人,欺凌弱小。

唐秋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当他发觉小太监有抬头倾听屋内状况的意图时,他必会毫不留情地伸手掐他们的手

臂,掐得死命还不准他们出声。唯见小学徒眼中泪光打了个滚,不敢落下。凡是进此地当差的必要记住何谓天高听卑、天

潢贵胄,不要等到小命丢去时才开始喊冤。

对手下新收的徒弟,唐秋无一例外不这样告诫他们,但是几个小鬼终究还是小孩子,听得屋内旖旎暧昧的呻吟总会觉得有

趣好奇,就算毫无情色之意也是犯了大忌,唐秋为之没少教训他们,就连今宵月好,他的手也没闲着,狠狠在几个小太监

的手臂和腰间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放浪形骸的娇喘和呼喊越发急促,连自认定力足够的唐秋也不免多投去一倍注意力。混账!连你也想死不成么!狠狠赏了

自己一个掌掴,吓得几个小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骤红的半边脸颊。

当差不容易。

连总管都这样严于律己,何况他们这些刚入宫的了。小太监们个个肃然起敬,牢牢把今日所见印进了心里。

听得主子沙哑着嗓子的召唤,唐秋忙不迭低下头,将视线黏着地面推门而入。

不用看那垂着幔帐的床榻,唐秋的鼻子早已灵敏地嗅到空气里弥漫的情欲味道,好似绚丽绽放的情花撩拨人心。所幸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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