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听话
林健点头道:“我以后一定听你话。”林正点点头:“你以后乖一点,就不会挨打了。”林健“嗯”了一声,道:“来吧”,便张开嘴等着。林正把毛巾给他塞进嘴里,想想有些不放心,叫了林奕出来道:“他怕疼,只能绑起来打——你到这边看着他的脸色,万一有什么变故告诉我一声。”
林健转头看见林奕,想到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落在他眼里,只怕这辈子都要给他嘲笑,羞得全身都红了,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林奕答应一声,刚才林健的言行他在房里也都听见了,心底暗暗叹息,于是跪在林健脸前的地下,看着他以防痛极晕厥。
林正也不想再耽误时间,既然绑缚好了,便一鞭鞭尽快打下,往左侧斜着打了十鞭又往右侧十鞭——林健就是再疼也动弹不得叫不出来,只是浑身哆嗦成一团,直着脖子泪如雨下,等到林正把最后几鞭横着打完,他整个人已经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林正自来教训人从不手软,这回不知为什么竟有些难受,下手越来越快,打完了放下藤鞭就过来搬起林健的头——看他哭得稀里哗啦,并没昏过去才放下心来;伸手拿出他嘴里的毛巾,让林奕去解开他腿上绑缚,自己便低头解他手上的绳子。
林健两只手解开,哭着道:“谢谢哥”,林正看林奕也把他的腿解开了,伸臂便抱起了他。林健上半身悬空,两只手下意识便抱住了他脖子。林正抱了他到沙发上,回身向林奕道:“医药箱呢?”
林奕赶紧拎过医药箱来,看林健一身是汗,自己便去卫生间拿手巾;林正见他身子还在不自觉地发抖,臀上重重叠叠的鞭痕也是湿漉漉的,便问他:“要不要冲一下再上药?”林健点点头,林正便抱起他走进卫生间。
林奕刚拿了毛巾出来,见二哥竟抱着林健过来了,赶紧给他们让开——他这卫生间里面隔出来的浴室也没多大地方,已经进去两个人林奕只能在外边等着。
林正让林健倚着墙待会儿,打开花洒调好水温替他全身上下冲洗一番——看林健头发也都汗湿了,便命他低下头来,又倒了点洗发液给他洗了洗头;林健也不说话,就乖乖地让他给洗——林正揉搓着他的头发,想起母亲说的头发软的孩子性格软,心说这孩子看着高大易怒,原来头发却这么软。
洗干净了林奕递进浴袍来,林正替他披上,又抱着他回到沙发上,找出消炎止痛的喷剂给他细细喷上。林健也不言语,就这么贴着他呆着。倒是林奕过来提醒:“二哥身上都湿了,也去换身衣服吧。”
林正这才发觉自己的衬衫西裤在给林健冲洗的时候前面全打湿了,于是起身到浴室去——反正今天妻子女儿住在岳父家,他也用不着回去了,当即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也冲个澡披着浴袍出来。
林健还趴在沙发上,看他一身浴袍才松了口气——他屁股给打肿了,原本是想回去让姑姑亲眼看看二哥怎么虐待自己的,好让姑姑答应给自己调换工作——现在突然改变了想法,打电话回去说今晚住在林奕这儿,挨打的事一个字儿都没提。
林正听见他打电话了,过来道:“不跟姑姑告状?”林健脸一红:“姑姑让我跟着二哥好好学——哥教训我是为了我好,我以后都听你的。”
林奕看他的论调和几天前二世祖的嘴脸全然不同了,心头暗暗吃惊——看来二哥的手段确实是高。见二哥这样就是要住下,遂道:“哥今天还住主卧吧,这些日子这屋子也没别人住。”林正点了点头,林奕知道他的衣服第二天上班还要穿,便去开了洗衣机把衣服洗上。
林健往沙发里挪开些让二哥坐下,挨着他道:“我这回挨了四十藤鞭,后头打破了没有?”林正道:“鞭痕重叠交叉的地方有血点,应该没什么大碍。”林健道:“疼得很厉害——我今晚上能跟哥一起睡吗?”
林正略一迟疑,林健又道:“姑姑让我跟哥好好学,我想听听哥的教导。”林正看他又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一软道:“好吧。”林健大喜,立刻扑进他怀里:“那哥抱我过去。”
林奕配好洗衣液洗上衣服出来,客厅里居然已经没了人,到原哥房里也不见林健,找到主卧看见他竟然趴在床上,奇道:“你今天睡这儿?那二哥睡哪儿?”
林正在主卧的独立卫生间里洗漱,林健便道:“我伤重,这样二哥方便照顾我。”林奕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向,怕睡着了露出马脚,自来不跟别人同床睡——上回林健被打了上百皮带,他宁肯夜里起来两回过来看他也不跟他一起睡,被林健骂了几回无情无义;现在听他如此说,不免暗自惭愧。
林奕见二哥都允许了,看来亲手教训了弟弟毕竟心疼——就像原哥和潘大哥罚完他也会照顾他一样!大伯打完也会吩咐潘瑜照料自己,总是自己失职二哥才要辛苦,赶紧接了杯水给他放在床头道:“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挨了这么重的打,第二天林健居然早早就起来跪在客厅抄家训,抄完了才吃早饭;他屁股打肿了,早饭只能站着吃,林正和林奕自然也尽量照顾他;他却也不提请假的事,只是说自己开不了车了,问二哥能不能坐他的车一起去上班。
两个人一栋楼上班,林正也不便拒绝,只能道:“好吧,不过你到了停车场赶紧下去,还有在公司里不许叫我哥。”林健忙道:“我知道。”
林健自幼跟随姑姑长大,便如单亲母子家庭一般,因父爱缺失和母爱泛滥养成了软弱散漫的性格,给二哥以强硬的手段责罚管束了两回,打完了再给他温柔照料一番,他心底就把这强势的哥哥当成父亲一般依靠——当然林健不是爱动脑筋的人,自己也没搞清楚自己心思,只是莫名其妙地开始依恋这位二哥,原本想逃回新加坡的想法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昨晚睡前受到二哥的鼓励,一大早又搭了二哥的车过来,他今天一天都兴奋不已,虽然坐不下只能在后面站着听培训,累极了亦不过倚着墙歇会儿,同学问起来却也只说坐久了容易困,不如站着清醒——他本来就高大帅气人缘好,现在还这么刻苦,同学们更是肃然起敬,看来林副总办的人就是不一样。
当然林健也不会为难自己,站累了就趁着课间跑到姑姑办公室里趴在沙发上歇着,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他干脆在姑姑的休息室睡了一觉——林鹂很少见他睡午觉,看见更是心疼孩子的辛苦,牛奶咖啡巧克力给他准备了一堆。
(七)打算
傍晚快下班时林健给二哥发短信,问今天那十下藤鞭到哪里去领?林正想起他昨天那四十藤鞭挨得那么重,屁股肿成那样今天再挨打真怕给他打破了,便回说自己太忙没空,让他过两天再说。
林健本来就怕疼,也真是怕再挨打,见哥哥今天放他一马,心中又感激又高兴,立刻便给女朋友打电话——昨晚何巧玲就发短信问他抄那家训是怎么回事,他回以以后细谈,今晚既然没事,便说自己受了伤过不去了,问女友能不能来林奕这儿看看他。
何巧玲满腹狐疑,便跟酒吧老板请了假坐公交车来看他——林健站了一天,回来就瘫在沙发上不动了;林奕见何巧玲过来照料他,今晚自己又沾光有好吃的了,立即乐呵呵去下面超市买了一大堆菜回来,满口叫着嫂子哄着她做。
何巧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做饭是基本功毫不为难;看着林奕家宽大干净的开放式厨房,简直觉得在这里做饭是一种享受——何况林奕又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她开心,于是一边洗菜做饭一边跟林健聊天。
林健自幼家里有保姆,长大了零花钱足够想吃什么都能买,从来没干过家务,自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他就喜欢何巧玲说话干事儿的利落劲儿,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女朋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林健一直担心何巧玲出身寒微,不能获得姑姑同意,昨晚歪打正着让二哥看见了她的字,从二哥教训他的言语中就知道二哥很认可她——这也是他对哥哥转变态度的根本原因。
林正自己母亲就是寒门碧玉,一生克勤克俭热心待人,最终赢得了父亲和所有家人的尊敬;他幼承庭训,自然不会以门第之见选人,更加看中女孩子的本质和性格——林健娇生惯养的有些纨绔气,若再找一个豪门大小姐两人谁也不让谁,日子不可能过得好——世家子弟闹离婚牵扯甚大,婚姻务求安稳,这种没什么背景的女孩子反倒容易控制。
林健没有二哥的理性,做事只是凭感觉——他追女孩儿时费尽心机极尽温柔,追到手后散漫的本性露出来哪里还肯继续哄着?那些一块儿玩惯的富家小姐也都是有脾气的,最后自然是各不相让吵到不欢而散——何巧玲自幼为家庭奔忙饱识人间冷暖,哪里有那些闲心耍小脾气?她本身又勤快能干,林健跟她在一起只觉得爽利舒服,自然就喜欢找她。
只不过林健也知道姑姑心高眼高,何巧玲这种家世她一定不会满意,所以根本就不敢跟姑姑提;如今竟能得到二哥支持,他自然大生知己之感——二哥威名素着,手段强硬,姑姑花那么大心思把他弄到二哥手下,可见对二哥的看重;二哥能认可女友,对他来说可就婚姻有望了。
他心里把二哥认作了依靠,女友问他抄家训怎么回事,他也就坦白说了当初打架伤人被二哥责罚的事——不过为了圆住面子说自己是故意让她写家训好让二哥看看她的字,现在二哥觉得她字如其人,基本认可了她,自己为此挨一顿打也是值得的。
林健不好说出自己的家世,只说二哥在自家的地位就如同何巧玲在她家,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子自然尊重他——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由姑姑抚养长大,所以姑姑如母,二哥如父,自己的婚事须由这两个人同意;现在二哥已经认可了她,自己再想办法说服姑姑就行了。
何巧玲出身花街棚户区,靠自己努力自强自立成为白领,婚姻目标也只是嫁一个有房有车的白领一族即可——林健人长得帅,又是海归的白领,虽然贪玩有些孩子气,而且是个什么家务都不会干的少爷;何巧玲自己家累重,能遇上这么个人也觉得很不错了;他能尊重她不开房不上床的要求,认认真真跟她谈恋爱,现在又开始思谋结婚的事,家里的情况也不瞒她,何巧玲自然死心塌地跟着他。
长青集团不是上市公司,总经理又姓黄,社会底层的何巧玲自然不知道长青集团本是林家的产业;但林健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到海外读书,成为一身名牌开著名车的海归,还是一点家务都不会的少爷——可见抚养他长大的姑姑定然对他极好;而他们兄弟打伤了那当地一霸的胡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还说调回来就进了长青集团总部——可见他的家世背景也差不到哪里去!
相比人家这样的家世,何巧玲自然知道自己跟他家境相差太远,一方面惊于自己的好运气,另一方面对于林健说怕姑姑不同意她倒也能理解——还好他二哥为人通达,他弟弟林奕也很不错,林健也是心地纯良并没什么城府心机的,想来他姑姑人也未必很坏——不过这位未来婆婆既然婚姻不如意一生独身,想来有些脾气古怪吧。
三个人吃着饭,林奕就给他们出主意:“玲姐你是小学老师了,上班的地方离花街也不近,能不能干脆搬到学校附近住,省得人家说起来就是花街女子,好说不好听。”
何巧玲道:“我倒也想,可是我们家你也知道,哪有那个闲钱在外租房?再说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弟弟马上出去上大学,就他们老两口在家我也不放心。”
林健道:“我出钱给你们租房。”林奕浸淫房产多年颇有心得,道:“也别租房了,健哥你既然打算跟玲姐结婚,索性掏点钱付首付在学校旁边买个房子吧——房子买下来就让玲姐一家都搬过来,花街那里房子虽破,但是接近市中心地皮很贵,做生意的可以就近住那里,重新装修一下租出去,租金也能还一部分房贷——这样玲姐也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了。”
花街那片地说要拆迁盖商业区说了十几年,因为大杂院住的人太多,而市中心的地皮越来越贵,当地人要价太高,房产商付拆迁款都觉得亏本,所以新楼一直盖不起来——花街有点条件的都买房搬走了,房子大都租给外地人做小生意——林奕这主意何巧玲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买个最便宜的房子首付也要七八十万,他们家挣点钱不够他父亲吃药的,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
林健道:“在学校旁边买房子首付要多少钱啊?”林奕打开电脑上网一查,一家四口三十坪左右的三居房子首付三分之一大概一百万左右——林健的车从来就没下过一百万,他听了这数目却苦了脸:“租房子一个月两三万我没问题,可一下子拿出几十上百万,没有姑姑同意我可动不了。”
(八)失算
林健是少爷脾气,每个月几万块钱薪水都不一定够他开销,过年过节还要姑姑打赏零花钱,上班近两年一点积蓄也没有。林鹂是搞财务的,怕孩子在外学坏,每个月信用卡限额十万,要买车可以跟家里说,挑好了林鹂开票付款,林健凡是超过十万的开销都要报姑姑知道——但这件事就是为了让何巧玲摆脱“花街女子”的称呼以免姑姑挑眼,自然不能报给姑姑提前审批。
林健见何巧玲脸色一黯,忙拉住她手道:“对不起,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何巧玲苦笑道:“没关系,本来也是我家的事,你跟我道什么歉?”林健道:“你是我老婆,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回头找二哥商量商量。”
何巧玲连忙摆手:“千万别——你二哥刚肯承认我,你一开口要一百万替我家买房子,他一定以为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算计你钱的坏女人了——买房子也是为了名声好听,这一来得不偿失!这房子宁可不买,也不能给二哥这种印象。”
林健想想也吓出一身冷汗,幸亏她脑子清楚!男人大丈夫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也就不好再提起此事。林奕手头拿着原哥的工资卡,一百万其实随时就能拿出来,不过兹事体大,这钱回不回得来他倒不在意,若为此得罪了二哥或姑姑就不值当了,他必须得好好琢磨琢磨——当着何巧玲也就不提。
林健自己上了班还是月光族,林奕还在上学跟家里要钱,自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钱——只是他一心要娶何巧玲,而姑姑是要面子的人,娶个儿媳妇家里没钱没背景也罢了,要再是个“花街女子”,她老人家是一定不答应的,越想越觉的林奕这主意不错——可怜林健这风流大少二十多年没为钱发过愁,这时候才知道这阿堵物的用处大大的。
女友走后他就跟林奕商量,跟着他上网查了小学校周边几个小区的情况,还有何家花街那边的三间旧房如何出租,能租多少钱等等——网上没有花街棚户区的价格,不过那里靠近市中心,附近的小区楼房二十多坪的居室租金一个月都要两三万,平房砍一半按一万五算,若买个二十多坪的二居室,这租金恰好够还贷款——那么只要拿得出八十万首付,买下这个房子是不会增加任何负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