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不错！”保尔边想着，收紧手臂，搂着艾伦继续安睡。

艾伦再次醒来已经是夕阳西斜了。保尔已经不在床上，不过艾伦清楚地记得迷蒙中那个健硕的手臂和温暖的胸膛。他只是无法拒绝那一份温柔和温暖，果然很温暖，他想。在保尔躺过的枕头上蹭了蹭，有他的味道，回味了一阵，艾伦起身去洗漱。

站在浴室镜子前，艾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离开这里两年，面前摆着的是他两年前惯用的剃须刀，他喜欢的颜色的毛巾，还有他心血来潮买给保尔的情侣刷牙杯。都在那里，仿佛他从未离开，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雷，如果不是镜子中照出来的那个美丽的东方面孔，艾伦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了？怎么在发呆？”保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浴室门口。

“啊！你……”艾伦惊讶地看着保尔一身运动装扮，满头大汗，发梢还挂着汗珠。

“怎么这么惊讶？”保尔走到艾伦身边，几乎与他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扑在艾伦脸上，因为运动而散发的男人味布满艾伦的呼吸，很清爽的薄荷味。艾伦慌乱地退后一步，便堪堪落入保尔伸出的手臂中，“以前你总抱怨我只顾着工作，过了三十岁就会发福长肚腩，所以为了让这个身体不失去对你的吸引力，我只好努力运动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伦的慌乱与保尔的无赖形成鲜明对比，“保尔先生，我……我想我们认识不久，我从没说过那些……”

“怎么，我的身材你不喜欢么？”

“没有……”“那就是喜欢咯？我很高兴！”

“不是……我……”

“好了，宝贝儿，既然你想玩游戏，我乐意奉陪，现在，赶快洗漱，我等你吃饭！别让我等太久哦！”说完，保尔低头吻上艾伦光洁的额头，转身离开，离开时还体贴地帮艾伦关上门。

艾伦始终保持那个被亲吻的姿势，愣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快被保尔暧昧的态度搞疯了，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伪装多久，似乎他的伪装已经被看穿了？艾伦只有无奈苦笑。

一顿饭吃得艾伦食不知味，满桌都是他爱吃的菜，不知道是保尔吩咐还是艾丽直接把季凡代入艾伦了。他总觉得从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别墅的时候开始，保尔对他暧昧的态度，让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都将他当作夫人一般在对待，很熟悉的感觉，很温暖，却并不觉得开心。以前，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甘愿留在保尔身边做一个隐形的情人，是出于爱；之后他下了很大的决心离开这里独自生活，是出于对保尔的愧疚；当他割断自己动脉一心求死的时候，带着对爱情的绝望。既然保尔无法实现娶他的誓言，那么就让他来兑现对于保尔一生忠贞的承诺。他是个男人，并不执着于和保尔拥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认，在翠西倒下的那一刻，在他伸出手而保尔甩开去拥抱翠西的那一刻，他的绝望来的铺天盖地。那一刻，他告诉自己翠西怀着保尔的孩子，保尔关心孩子的安危那很正常，却无法遏制心中的酸楚，爱情终究是自私的，既然得不到忠贞的爱人，何必要强迫自己每一天面对更多的失望。离开，是他那时最好的选择，不是不爱了，只是不再对这份爱情抱有信心。

“怎么又在发呆？”保尔温柔地揉乱艾伦的头发，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狗，他发觉无论是金发蓝眸的艾伦，或是黑头发黑眸的季凡，都让他无法放开。

艾伦下意识躲开了保尔的抚弄，不意外地看到保尔的面色一沉，不过只有那么一瞬，保尔的面色便恢复正常，他顺势放下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分享。”

“保尔先生，我想回实验室去了。”艾伦放下刀叉，直面保尔。

显然保尔没有想到艾伦会突然跟他谈论这个，愣了一下，便笑着说，“好，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实验室。”

“不用了，我答应了索罗斯要帮助他姐姐，何况欧阳瑞还在他手里，我……”

“明天一早再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听到艾伦提起欧阳瑞，保尔终于不再掩饰他的情绪，黑着一张脸打断了艾伦，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餐桌，留下艾伦一个人坐在桌面发呆。

回到书房，保尔站在窗边，点起一支烟，一口一口地抽着。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艾伦，哦不，他现在叫季凡。如今的季凡还有一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虽然他并没有这么说过，但是派去调查的人的报告上说，他们曾经同居过。这个欧阳瑞和季凡绝对不是简单的导师学生的关系这么简单，不过，他保尔看上的，这个世上还没有谁有本事抢走！

艾伦匆匆回到卧室，依旧有些恍惚，无意识地端了一杯豆奶，坐在窗边的地上，靠着窗口，一直在发呆。豆奶渐渐凉了，在玻璃杯上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保尔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轻轻从艾伦手中拿走豆奶杯，一口将凉掉的豆奶喝掉，还性感地舔了舔嘴唇，果然，艾伦又脸红了。

“那杯……我喝过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难得的，保尔好心情的坐到艾伦身边，将他从墙边拉到自己怀里，仍旧在出神状态的艾伦并没有发觉此时的动作有多么暧昧，他只是习惯了靠在保尔怀中想事情，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在想什么？”保尔故意将嘴唇凑到艾伦耳边，让艾伦无法忽视那喷在耳廓的热气，脖子耳朵全都变得红红的。保尔轻笑了一下，感觉到艾伦又慌乱起来，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逃脱，保尔紧紧搂住怀里挣扎的孩子，“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你介意什么？”

好半天，艾伦才安静下来，他有些苦涩地闭上眼睛，“我不介意，我只是……我只是没有信心再被伤害一次……”

“我不会，再也不会伤害你……再也不会！”保尔将头深深地埋在艾伦颈窝，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给艾伦的是爱还是伤害。

第14章

不得不说，重生后的艾伦看开了很多事，或许是被季凡的本性影响，或许是季平以及韩松带给他家人般的关怀，抑或是保尔对他时而温柔的态度，都让他觉得生活轻松了许多。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被试验填满，不被过多的感情羁绊，所以，与保尔谈话的第二天，艾伦便像是忘记了之前所说的话一样，仍旧和艾丽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与保尔保持有些暧昧但不过分的距离，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除了被强迫住在保尔家之外，他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实验室距离保尔的别墅并不近，所以第二天下午，保尔便将他和艾丽一起打包去了利普家大宅，住进了那个曾经利普家女主人的房间。艾伦从未踏进过这里，但一想到这里曾经住着的那个女人，就在这张床上保尔和她裸身相对甚至巫山云雨，艾伦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所以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住这个房间。

保尔看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很不高兴，能够住进这间房间，意味着一种承认，这是只有利普家女主人才有的荣耀和资格，“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保尔先生，我想我还是回自己家去吧，我家里有管家，有厨师，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不用这么麻烦。”

“休想！”保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便“嘭！”地一声将门摔上，走了出去。

盯着那扇门出神了一会，艾伦惨然一笑，他环视周围，华丽却不张扬的装饰，质朴却价值斐然的家具，柔软的大床，一张玲珑的书桌，竟完全是他喜欢的风格，但保尔从不知道，住进这里一直都不是他所向往的，曾经炙热相爱时，他没有奢求过，成为地下情人之后他更加不再抱有幻想。只要保尔的心在他的身上，那些物质的满足，名誉的承认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如果在乎这些，他完全可以去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小少爷，不去理会世俗，不去在意家族事业，一心进行他的医学研究，他放弃的那些哪里是这华丽的住所所能补偿的！

颓然地将自己埋进宽大舒适的椅子里，艾伦觉得格外疲惫。保尔不打算放他走，他便断然没有离开的机会，想到明天还要去实验室，艾伦将他带来的小提包扔进衣柜，不意外的，衣柜里挂满了适合他身材的衣服，从内到外，体贴而周到，艾伦连看也没看一眼，从提包里找出睡衣，匆匆洗了澡，就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吃晚饭，不过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保尔在书房生了一顿闷气，抽了一整盒烟，终于觉得气顺了点。他有些想通季凡在意的是什么，却还是抓不住季凡的心。从他第一次见到季凡之后，便经常觉得无力，无论他如何的和颜悦色，季凡对他总是若即若离，若说亲密，还不如和欧阳瑞来得亲密，一想到欧阳瑞，保尔又开始咬牙切齿，他随手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那边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索罗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是我。”

“……有事快说，我很忙！”

“咚！”的一声，电话那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保尔皱眉，“喂？你怎么了？”

“……shit！臭小子下脚真狠，你不怕毁了你下半生的幸福吗！”

保尔黑线，那边的咒骂仍然连绵不绝，保尔果断切断电话，他太清楚索罗斯那个玩世不恭的个性，不过欧阳瑞似乎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呢，这样也好，保尔嘴角微挑，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

艾丽敲门进来，“保尔先生，晚饭什么时候吃？”

保尔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季凡都没有吃晚饭，“季凡在哪？”

“季少爷在卧室，似乎已经休息了。我刚才过去给他送豆奶，看他已经睡下了。”

保尔皱眉，“你先出去吧，晚饭送到季凡房间。”

“是，保尔先生。”

艾丽推门出去，保尔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才从主卧与女主人卧室相连的门进到艾伦的房间，果然艾伦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孩子睡着后沉静的睡颜，保尔忍不住伸手拨开他垂下的发丝，拇指轻轻拂过艾伦的眉眼，鼻子，落到微张的唇瓣上，艾伦的唇瓣饱满，睡熟之后有些干涩，手感却异常的好，保尔的头越来越低，两个唇终于吻到一起。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却一尝便不可自拔，舌头灵活地撬开艾伦的贝齿，加深这一吻。“嗯……”艾伦睡梦中不自觉呻吟出声，看到艾伦有转醒的趋势，保尔停了下来，艾伦张开迷蒙的双眼，呢喃到，“宝宝……”这个只有两人在床笫间才有的爱称，让保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狠狠地吻了上去，带着一种绝望的温柔。

艾伦彻底醒了过来，“不！不要……嗯……”

“宝贝，别推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不要推开，求你……”保尔的话最终像是呢喃吐露在艾伦耳边，让他一瞬间忘记了挣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保尔对于自己的离开有多么痛！

两人的吻逐渐升温，保尔不再满足与嘴唇，他顺着脖子一路向下，轻松撕开艾伦的睡衣，舔弄他胸口两粒嫣红的凸起。

“嗯……啊！”被咬了……艾伦再也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保尔的手覆上艾伦已经硬起来的地方，上下搓弄着，两人渐入佳境，却被敲门声打断。

保尔先是一愣，然后顺手将薄被盖在艾伦半裸的身上，艾丽便已经推着餐车进来了。

“保尔先生，晚饭送来了。你们……”艾丽瞬间感受到了屋里不寻常的暧昧气氛，突然发觉自己似乎打扰了两人的好事，于是，不等保尔赶人，自己主动离开，“我先出去了，你们慢、用。”故意将最后两个字加重语气，像是在鼓励自家少爷别浪费了大好时光，又像是调侃两人的关系进步神速。

保尔满脸不耐烦，而艾伦被这么一打岔，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让人害羞，他满脸通红，将头埋进被子里。保尔不满意地拉开艾伦的被子，看到那张羞红的脸，突然就笑了，他轻啄艾伦嘴角，“乖，宝贝儿，别捂着了，先吃饭。”

先吃饭？和着吃晚饭还有饭后运动？艾伦想到刚才两人的交缠，于是刚有些退下去的血色又充满了面孔，他一把推开保尔，说了句，我去洗脸，便一溜烟钻进浴室去了。保尔好心情地哈哈大笑，将艾丽准备的食物端出来，这个艾丽果然偏心，准备的都是艾伦喜欢的食物，不过他不介意就是了。

好半天艾伦都没有出来，保尔刚要起身去敲门，浴室门打开了，艾伦微低着头，耳朵红红的，像只烤熟的虾子，很可爱。保尔走过去，拉起艾伦的手，回到桌边，将叉子塞到他手里，看艾伦还在出神状态，保尔忍不住一吻落在他的眼角，才将他唤回来，“赶紧吃吧，一会凉了。”

“哦……”艾伦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吃起来，艾丽的手艺很好，又是自己吃惯的口味，他很快便食欲大开，吃了不少。保尔反而没吃什么东西，只是一脸兴味地盯着艾伦。

“你看我干嘛，怎么不吃？”艾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保尔于是笑的更乐了。

“我不饿，你吃吧。”

艾伦总觉得这样很奇怪，他忍不住说，“这些粥我喝不下了……”说罢还附送一个小心翼翼的眼神。保尔马上会意，端起碗来三两口便将艾伦剩下的粥解决了。艾伦今晚第一次笑了，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保尔总是这样，拙于语言的表达，却总是做出让他感到温暖的事情。

于是这顿饭就在艾伦时不时的“吃不下”中进行着，饭后，保尔深深地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撑着了……

叫来艾丽收走了盘子，保尔诡异地看了艾伦一眼，于是艾伦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再次钻进了浴室。

保尔当然不会提醒艾伦，他睡前已经洗过一次了，来到浴室门口，果然门被那家伙锁了起来，不过既然房子是保尔的，当然打开一间浴室的门，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于是当保尔推开浴室门，看到艾伦满嘴牙膏泡泡的时候，他扶着门框大笑起来。

原本以为会看到宝贝儿一扇半褪，娇羞的样子，却看到艾伦这么可爱的一面，保尔发自内心的发出三年来第一次朗声大笑。

不明所以的艾伦恼羞成怒，想要呵斥保尔嘴里却被牙膏沾满，草草漱了漱口，一脸的义正词严，“你怎么跑进来了！”

“呵呵，我自己的家，怎么还不能进了？”不理艾伦推拒的样子，轻易就将他圈在怀中，孩子比自己低了半头还多，保尔略一抬头，便将下巴放在艾伦头顶，艾伦清爽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两人便在浴室中静默相拥，半刻……

“宝贝儿，这间房子在你住院的时候便开始重新装修，这里的一切都是根据你的喜好做的，喜欢么？”

艾伦沉默了一会，才在保尔胸口闷闷地说，“我什么喜好啊……明明是你自己的喜好……”

“好吧，我的喜好，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怎样，满意么？”

轻轻推开保尔，艾伦抬起头与他对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