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赶紧回神，“没有！”艾伦落座，依旧不确定保尔有什么意图。

“保尔，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小凡还要多靠您照顾呀！”季平用英语对保尔说。保尔微笑，“这是自然，小凡是我们研究所非常优秀的专家，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照顾他的！”然后一脸温柔的转向艾伦，“小凡，以后无论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

艾伦赶紧把脸转向季平，“哥，你们很熟么？”

“啊？没有啊，我们刚刚认识，保尔真是好人啊，有他在这边照顾你，我就放心了！”艾伦汗，不过是他上厕所的时间，保尔用什么手段让季平对他这么赞不绝口的？！季平竟然很熟稔的称呼他保尔！艾伦疑惑的目光投向保尔，后者依旧笑得一脸温柔。

吃过饭后，保尔作为这家饭店的老板，为他们免单。韩松看了保尔一眼，也没说什么，自从保尔落座，韩松便一直审视着这个器宇不凡的男人，很少开口，但他看得出，季凡面对保尔时表情比面对欧阳瑞要丰富得多，即使他刻意压抑自己，但眸中变换的光彩依旧瞒不过韩松这只商场上的狐狸。

保尔绅士地送他们到饭店门口，直到他们坐上车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太像了，这个男孩的举动，表情，让他无时无刻不感觉熟悉，就像艾伦坐在自己身边一样，可是……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感觉？那份沉稳内敛，面对他时的故作镇定，他太熟悉了，简直和当时追求自己的艾伦一模一样！

回去的路上，艾伦一反来时的兴奋，异常沉默，韩松也不怎么说话，就连很开心找到托付季凡的人的季平也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韩松，韩松对着他笑了一下，揉揉季平的头，一把就将这个兔子一样的男人揽入怀中，也不管季凡投来的愤怒嫉妒的目光，稍稍使力，将季平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朝着季凡得意的笑。

韩松觉得他已经听见季凡磨牙的声音了，于是笑的愈发嚣张，季平不知道韩松和季凡到底怎么了，不过韩松收紧的手臂告诉他，他最好不要反抗，于是乖乖的趴在韩松胸口。

韩松审视地看着艾伦，让艾伦不由得一阵紧张，生怕他问出什么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过韩松最终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到家。下车后，韩松趁季平没看见的时候，在艾伦耳边轻声说，“如果喜欢就努力去追，如果不爱就大胆拒绝，我和你哥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艾伦感激地看向韩松，韩松依旧笑得得意，转身追赶前面的季平，强迫地把季平锁在怀中，仿佛听到背后艾伦几不可闻的一声道谢。

第10章

一大早，季家兄弟和韩松就起床了。季平夫夫马上要去赶飞机，临走之前，季平还要给季凡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艾伦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一刻，他差点脱口而出要跟随季平回国，这样毫不掩饰的亲情，他三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季平的眼眶也红红的，韩松赶紧出言劝慰，在家里都难过成这个样子，到了机场他还真怕自己家老兔子哭昏过去。

“小凡，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再让我知道你糟蹋自己的身体，我绝对会绑也要把你绑回去！”季平一副兔子样，特别可爱，但是口气无比严肃。

“哥，你不用担心啦，我过年就回去，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呀！”艾伦最怕自己哥哥这个样子了，季平无害的样子，任谁都不会忍心辜负他的。

到了机场，兄弟俩依旧依依不舍，季凡拉着哥哥的手就不松开，季平也不愿离开弟弟。最后，是韩松黑着脸强行分开两个人，拉着季平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艾伦分明看到韩松临走时投来杀人一样的目光，哼！就不让你好过！虽说艾伦是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惹韩松生气，但那份不舍却是真的，和季平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重新体会了人生，才明白亲人的定义原来是如此，所谓的亲情不是为了利益勾心斗角，争得头破血流，真正的兄弟不是互相防备，不是暗中陷害，真正的家人不是唯利是图，不是冷眼旁观。每一个和季平在一起的日子，都让艾伦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他的人生彻底得轻松，再也不用小心防备突如其来的伤害，再也不用揣测突如其来的示好。季平的爱真实，从不遮掩，韩松的关心，尽管表面上对他咬牙切齿，却热烈，真诚。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艾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哥哥，谢谢你！

艾伦是个谨慎周全的人，他没有急着回实验室恢复工作，而是用三天的时间消化从季凡那里接收来的记忆，仔细了解了他所研究的方向和领域，认真地研习了相关方面的专业书籍。幸好，艾伦原本就对医学充满兴趣，看起来并不觉得枯燥，只是有些非常专业的领域，他需要时间去领会和深入理解。

三天后，艾伦信心满满，回到研究所恢复工作。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相关的实验进度基本停滞不前，不过，当他踌躇满志地来到实验室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欧阳瑞！

“你怎么在这里？”他知道欧阳瑞带领团队集体跳槽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实验室见到他。

“小凡！你来了！”欧阳瑞显得很惊喜，“这几天有一份实验要出数据，一直盯着走不开，没有去看你，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关心。”过了最初的吃惊，艾伦稍一考虑，心中便有了计较。欧阳瑞本来就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自己当年也还是他的学生，这次他的车祸导致实验中断，欧阳瑞又恰巧这个时候出现，他牵头的工作自然会落在欧阳瑞的身上，想清楚了这些，艾伦对欧阳瑞的口气变得冷淡而疏离，就连最初对他的那份歉疚也消失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凡，你别误会。”欧阳瑞急忙解释，“我……你说你不是他，我……我担心，所以想过来帮帮你……我，你不要误会！”

欧阳瑞急的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艾伦听明白了，敢情他是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季凡的工作，才打算过来帮忙的，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帮忙，但是有欧阳瑞在身边确实踏实许多。

“你放心，这个团队仍然以你为首，我只是来协助你，我不会……”看到艾伦一副思考的样子，欧阳瑞又解释起来。

“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太委屈你了，况且我们名义上还有师生名分呢，这个实验项目你既然已经接手，就继续做下去吧，”看欧阳瑞又是一副想要解释的样子，艾伦抬手制止他，“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放心，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我也有我的研究思路，只要请你不要过多干涉我就可以了。”

盯着艾伦半晌，欧阳瑞终于吐出一句“好吧”。看着眼前的这个“季凡”却又同季凡完全不同性格的男人，欧阳瑞有一丝释然，却也有心痛。此刻，他真的接受艾伦的说法，真正的季凡大概已经不在了。真正的季凡如果知道自己竟然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接手他的工作，一定会暴跳如雷，甚至砸了实验室都有可能，可是眼前的这个人，说话调情分明，理智沉稳，可是无论艾伦再怎么完美，都不是他爱的那个活泼，张扬，聪明的季凡了！欧阳瑞痛苦地闭上双眼，容颜中透着疲惫和难以抹去的伤怀。

实验室的同事都是和季凡一起打拼过的，他们很佩服季凡小小年纪却有过人的思维和敢于挑战的勇气。实验室里一共八个人，只有三个是德国人，另外五个人有两个是瑞典人，一个日本人，两个美国人。他们来自不同地方，拥有不同的文化，却在合作中培养起非常浓厚的情感，像是一种理念的认同感，让他们既相互竞争，又相互帮助。这种有些紧张意味却并不复杂的环境，对于在商场中摸爬滚打过的艾伦来说，简直是太单纯了，应付人际对他来说并不成问题，而他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对所研究的课题尽快熟悉起来。他迅速地投入到实验中去，并发现这其中充满着乐趣。

不得不承认，搞研究的人都是工作狂，等艾伦的实验数据分析告一段落，已经是凌晨两点的事情了。实验室里只剩下自己和欧阳瑞，只见欧阳瑞眉头紧锁，盯着电脑面色不太好。

犹豫了一下，艾伦还是走过去关心一下，“怎么了？哪里不顺利么？”

欧阳瑞转头，看到艾伦关切的表情，心中一暖，“数据不太理想，实验要重做。”

“别沮丧了，重做就重做吧，说不定会有新发现也不一定呢！”拍拍欧阳瑞的肩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都这么晚了啊！”欧阳瑞这才发现已经凌晨这件事，两人似乎连晚饭都还没吃呢！“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吧？”

“好。”艾伦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凌晨的街道安静了许多，偶尔会有汽车呼啸而过，几乎不见行人。两人找了一个24小时速食店，一人要了一份套餐。欧阳瑞埋头苦吃了一阵，才发现艾伦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胃口似乎并不好。

“怎么了？不合胃口？”

“呵呵，胃口被季平养叼了，而且我不太饿。”

“你等一下。”说完，欧阳瑞就跑了出去。艾伦不太清楚欧阳瑞抽什么疯，过了一阵，艾伦捧了一杯热豆奶回来。

“趁热喝吧！”把豆奶送到艾伦面前，欧阳瑞坐下来继续奋斗他已经有些凉了的套餐。

眼前冒着热气的豆奶散发的香气成功地勾起艾伦的馋虫，他略微吹了一下，喝了一大口，很香，虽然奶味不太浓郁，却暖了他的胃，让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便也大口大口地吃起套餐来。

不一会，已经吃完了的欧阳瑞，笑呵呵地盯着艾伦吃饭。艾伦瞥了一眼欧阳瑞，“你盯着我干嘛？”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小凡，饭不好吃也会闹脾气，很爱喝豆奶，每次闻到豆奶的香气便会食欲大增。可是，你却告诉我，我的小凡已经不在了，我会不停地告诉自己，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却在某一时刻，我会错乱，仿佛我的小凡就在我面前，只要我伸出手就能够将他搂入怀中……”欧阳瑞目光迷离，抬手去拨弄艾伦额前的留海，艾伦被他一段话说得有些愣怔，一时竟也没有躲开。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好一阵，艾伦才从欧阳瑞迷离的视线中摆脱出来，他刻意压制心中的不适和别扭感，多躲开了欧阳瑞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掌。欧阳瑞有些讪讪地收回手，视线瞬间变得清明。

“我吃饱了，我们走吧。”艾伦躲开欧阳瑞的注视，一直低着头，手中玩弄着已经喝光的豆奶杯子。

“好。”欧阳瑞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宠溺，对艾伦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而就在速食店外，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加速驶入苍茫的夜色中，车中的男人，紧紧抿着唇瓣，原本就冷酷的面容，此刻降到了零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医学和生物学，我是外行，所以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描述，请大家自动54吧~~~:-D

第11章

艾伦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么忙了，自从住进保尔的别墅之后，便真正过起家庭主妇的生活。不需要工作，家务有佣人，他只要负责在邻近中午的时候起床，然后乖乖吃掉管家送来的午饭，然后要么午睡，要么看看书，打发掉一下午的时光，如果保尔回家吃饭，他会心血来潮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如果保尔忙于公务，他便趁着夕阳去山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种被豢养的日子很惬意，他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对于医学的热爱，在他决定参与公司事务之后便被他彻底放下了。被家族驱逐之后，他不是没有动过重新开始学医的心思，但是，放眼整个德国，没有一个学校或者医院敢于接收一个被罗宾逊家族公开驱逐的人，何况这个叛徒还是一个同性恋。考虑到与保尔的关系，他更加不能要求同保尔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对于上流社会，这种事情并不是不能被接受，只不过，保尔是一个已婚的男人，站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家族的声誉和利益。

这些苦楚他从未对保尔透露过一句，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保尔开心的时候分享他的开心，在他疲惫的时候送上一杯热茶，在他伤痛的时候照顾他，在他忙碌的时候安静地做好一个隐形人。保尔是爱他的，他从未怀疑过，只不过，十年的时光的消磨，让艾伦认识到，真正的爱情，不是在无尽的等待中的消磨，而是两个人并肩奋斗和分享荣誉与低潮。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艾伦来说，并不算痛苦，他依然记得在漫山遍野的郁金香中，保尔对他的深情许诺，“等我到三十岁，我娶你。”

艾伦当时并没有说过好，我答应你之类的回应，似乎冥冥之中，他便有一种预感，这个誓言他们此生无法实现。

艾伦叹气，他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一杯咖啡递到他面前，“喝点吧。”是欧阳瑞。

“谢谢。”

艾伦接过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虽然他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但是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提神的好东西。

“你身体刚刚恢复，早点回去休息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啊！”欧阳瑞有些无奈又宠你地揉揉艾伦的短发，“总是这么固执，下午管家送来的晚饭，你还没吃吧？我给你热了，多少吃一点。”

季平临走的时候交代给照顾他的管家，每天午饭和晚饭必须要送到，无论他身材何处，只要是在德国国内，就必须照顾到。不过管家送来的时候，艾伦正在无菌室做实验，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艾伦结果饭盒吃起来，他已经饿过劲了，不过家里厨师做的饭，深得季平真传，味道很好，艾伦便也心情好地吃起来。吃了一阵，艾伦突然想到坐在身边的欧阳瑞，于是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

“好啊！”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欧阳瑞拿起艾伦刚刚放下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开始喝汤……

艾伦：“……”

看到欧阳瑞不避嫌地用他刚刚用过的餐具，艾伦的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余光瞥到身边小孩害羞的样子，欧阳瑞喝汤的嘴角微微上挑，不过小心地没有让艾伦发现。

两个人有些沉默地吃完一顿饭，尽管没有交流，期间的过程可谓十分精彩，艾伦见欧阳瑞毫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么爱眼前的这个温柔的有些无赖的男人，欧阳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每一次把勺子送入口中，都要用唇瓣仔细舔弄半天，弄得艾伦的脸越来越红，最后他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便匆匆逃开，而欧阳瑞笑得非常开怀。

艾伦跑出实验室，似乎还能听到欧阳瑞开怀大笑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地摇头，自己怎么就被这个跟自己一样大的男人给调戏了呢，太嫩了，果然自己在感情上还是太嫩了！

艾伦掏出烟来，刚刚点着，准备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突然一个冰冷的硬家伙顶在他的后腰，“别动，宝贝儿！我不确定我手里的家伙会不会突然走火！”

艾伦马上停下动作，他取下嘴里的烟，一脸平静，语气有些冷硬，“你要做什么？”

“宝贝儿，这种表情可不适合你！你还是娇羞地样子比较惹人怜爱！”身后的男人愉悦地调侃到。

“你的目的。”这个人竟然早就潜进来，观察自己和欧阳瑞半天了，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警觉性果然太低了。

“听说你们正在进行人造肝脏的实验，进展不错啊，我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