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诡异的走法，只有在三年前铃木武史和艾伦最后一次对弈时出现过，铃木武史倏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艾伦。艾伦似乎没感觉到铃木武史探究的目光，只是对两人轻松地笑笑，“铃木叔叔，你们接着玩，我要去实验室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艾伦离开好半天，铃木武史才缓缓收回目光，有些迟疑地开口，“他……真的不是艾伦么？”

保尔和艾伦之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两人从未刻意隐瞒过艾伦的身份，只不过尽管很多相熟的人觉得如今的Van和艾伦相像，但让他们相信重生这种事情是很困难的。既然如此，两人也没必要过多地去解释，更何况艾伦很享受现在的身份，这是最重要的。季凡的身份让他拥有了曾经奢望却得不到的亲情，让他有机会去完成自己前世无法实现的心愿，艾伦的快乐对保尔来说是最重要的，能够摆脱罗宾逊家族带给艾伦的伤痛，这对他们两人都是好事。如今铃木武史这样的问题，保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相信。

“您觉得呢？”

“他真的是艾伦？”铃木武史惊讶，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让保尔反倒吃惊不小，他没想到铃木武史可以如此从容地接受这个理由，“您相信？”

“他和艾伦实在太像了，如果这孩子就是艾伦，那一切就解释地通了。”

“我真没想到您会相信Van就是艾伦，我之前都用了很久时间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的。”

“哈，孩子，我老头子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铃木武史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变得异常兴奋，他使劲拍了大腿一下，高声喊道，“他刚刚叫我铃木叔叔了！哈哈哈哈哈！这家伙终于叫我叔叔了！”

保尔默……这老头的精神境界果然不是自己这个晚辈能够达到的。

实验室。

萨拉醒来一段时间了，麻醉的效力逐渐过去，清晰地疼痛让她无法入睡。虚弱地闭上眼睛，脸色不太好。艾伦和欧阳都去休息之后，团队的一半人去休息，另一半人一直密切注意着萨拉的身体情况，以便随时做出反应。

艾伦到实验室地的时候，欧阳和索罗斯已经守在病房里了。一人一边占据着萨拉病床两侧，尽管没有交流，但他们面色都不太好，既然萨拉的状态没什么问题，那就一定是这两人吵架了。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去做知心姐姐，调解矛盾，萨拉的身体要比他们预计得更加虚弱，一旦出现并发症，她的器官衰竭的速度要超过其他人。

艾伦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用药情况，然后吩咐索罗斯回去安排厨师做一些清淡的粥或者汤来辅助营养液，来帮助萨拉尽快恢复体力，增强抵抗力。索罗斯沉默地听完艾伦的要求，嘱咐萨拉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目光没在欧阳身上停留一刻。而欧阳却在索罗斯转身背对着他的时候，匆匆一瞥，目光有些深刻地沉重。

“感觉怎么样？”艾伦轻声问萨拉。

“还好，有些痛。”萨拉嗓子有些沙哑。

艾伦微微点头，“手术后难免会痛，尽量让自己多休息，熬过这周会好很多。”

萨拉点头，对着艾伦和欧阳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尽量配合。”

“那就好。”

艾伦又嘱咐了几句，便和欧阳离开病房，因为原本就带有实验性质，所以一切数据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所有的情况都是第一次从理论变成现实，所以两人没做一个决定，都非常谨慎，需要考虑各种情况。整个团队坐在一起简单地沟通了一下情况，便有序地各司其职起来。艾伦和欧阳也忙碌着，谁也没有时间去沟通私事。

第28章

一个月，说长不长，却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铃木武史似乎在保尔家住上瘾了，因为艾伦很忙，没空陪他下棋，老头便每天趁着一起吃顿晚饭的时间抓住机会和艾伦各种斗嘴，一时间利普家大宅显得生动了许多。

萨拉的手术非常成功，一个月时间尽管因为身体虚弱而出现过短暂的昏迷，但一切都在控制中。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艾伦和欧阳都一扫之前的疲惫，既欣慰又振奋，情况逐渐稳定，但是萨拉还需要在病房做无菌隔离，只要不出现感染，一切都会非常顺利。这段时间因为铃木武史的关系，只要没什么事情，欧阳就让艾伦早点回家，欧阳和索罗斯两人轮流陪护。穿着无菌服在病房中的感觉并不舒服，但是谁也不肯放松警惕，毕竟床上躺着的，是索罗斯最重要的亲人。

不过欧阳瑞和索罗斯这两口子始终是不甘寂寞的，萨拉手术成功，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争吵。有一天早晨，艾伦难得起的早了点，睡不着就跑来实验室了，一推门就听见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艾伦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出现，就在迟疑的当口，“嘭！”地一声欧阳瑞推门出来，见到门口的艾伦，一下子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欧阳瑞难掩的黑眼圈和红着的眼眶让艾伦觉得很心疼。这些天欧阳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萨拉和索罗斯，一旦索罗斯闹脾气不吃饭，他就会把他拖出去，强迫着他吃饭，再盯着他被司机接回家去休息，尽管不情不愿，索罗斯还是很听欧阳的话，嘴里咒骂着却从没有忤逆过他。艾伦一直以为两人这样的与他和保尔不同的相处方式也是一种和谐的相处之道，却不想一大早撞见两人的争吵，看来一直以来的矛盾始终存在，不是你忽略他他就会消失的。

欧阳掩饰地抬手跟艾伦打了个招呼，遮掩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唇，便觉得毫无意义，也就不再遮掩，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艾伦愣了一下，索罗斯已经追了出来，看到艾伦也是一怔，停下脚步，怨怼地看着艾伦。艾伦懒得分析索罗斯那眼神里的含义，瞪了他一眼，转身追着欧阳出去了。

临街一家咖啡厅，艾伦在那里找到他。欧阳很喜欢这里的爱尔兰咖啡，有酒精却不会让人沉醉。不过这次他要了一杯冰水，看来真的气的不轻。

“怎么了？”艾伦坐下，招呼服务生来杯咖啡，便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欧阳来。

沉吟了一下，欧阳用勺子轻轻搅动被子里的冰块，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等萨拉出院，我准备回国了。”

“什么？！”艾伦没想到欧阳竟打着这样的主意。这段时间两人相处，他已经把欧阳当做好朋友了，从没想过，欧阳有一天会离开。

“保尔准备投资上海的研究所，问我愿不愿意过去当所长，那边的经费和实验室我可以随意支配……回国更适合我发展。”

“保尔投资上海的研究所？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在他还没确定我是不是对他构成威胁的时候，”欧阳自嘲地笑笑，“保尔确实很爱你，不会放过任何试图拆散你们的人。他当初开的条件很有诱惑力啊，不过我没答应就是了。”

“他……这人真讨厌，怎么能私下做这些决定！”艾伦愤愤地样子逗笑了欧阳，“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伦也笑了，“真的决定了？”

“……萨拉手术前我就在想，如果手术成功了，我就离开。如果失败了……就算他赶我，我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为了萨拉，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不是为了她！我爱索罗斯！”欧阳有些急急地解释，“我爱他，但是你知道放下一段感情有多难。但自从我们平静地一起共事开始我便明白，我对之前的事算是放下了，可索罗斯他不懂，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任性地想要一件玩具。得到之后，总有一天会玩腻。与其等他玩腻了赶我走，不如我主动一点离开，或许他还能在心里多惦记着我一点……挺矫情的是吧？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不干脆。”

“何苦呢……”艾伦嘴角溢出苦涩，这种得不到的不安感他最能体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欧阳。

“是啊，何苦呢。洒脱一点离开就好了！”欧阳叹息了一下，一口气喝干杯里的水，抬起仍旧红红的眼睛看着艾伦。艾伦点点头，他明白，欧阳已经做了决定，既然如此，他只有支持。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艾伦就赶欧阳回家去休息了，他便起身回实验室去。萨拉那边必须时刻有人盯着以防万一。

回到实验室，索罗斯已经不在了，一时间偌大的实验室显得有些空旷，打起精神来，艾伦换了衣服去给萨拉做例行检查。萨拉精神状态不错，两人聊了一阵，她便睡了，艾伦盯着萨拉安详的面容看了一会，便起身出来，写报告。打了个电话给保尔，问他关于上海实验室的事，保尔说当初确实有这个打算，除了想帮他清理一下身边的骚扰者之外，还是看中欧阳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后来两人都说开了，再加上索罗斯插了一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也没有再找到适合的人选，上海投资研究所的事暂时被搁置。听说欧阳有意回国，保尔也很惊讶，“我以为索罗斯能搞定他。”

“这不是搞定搞不定的事！”艾伦生气地吼了保尔一句，保尔想到自家小孩在电话那边张牙舞爪的样子便笑了，“不许笑！”

“好，好，不笑。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我们不要过多干涉。”

“我也这么想，不过既然欧阳打定主意要走了，我一定会帮他。”

“恩……我支持你！”保尔毫不犹豫地站在爱人身边，索罗斯会如何生气，如何暴跳如雷，都不在保尔的考虑之中。

这一个月还发生了一件事，小斯又像每天吃饭一样准时出现在利普家大宅，逼问保尔关于建一下落的事儿。

不过这次，他命不好，正好遇到在院子里练功的铃木武史。小斯起初没看到铃木老头，还没进门便大吼起来，“保尔·利普你给我出来！”

“你就是斯特劳斯？”老头洪亮的声音从小斯背后传来。小斯诧异地回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一下子有点愣怔。

“是不是？”

“是，您是……”

“哼！”铃木武史也不理他，一个背身，就将强壮的小斯摔在地上。小斯还在发呆中，后背触地传来清晰痛感那一刻，小斯突然明白这人是谁了，他不顾身上的痛，一挺身就站了起来，“叔叔！你知道建一在哪吗？”

铃木武史用这一招摔断了多少人的肋骨，而面前这小伙子竟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由得眼中闪过一抹激赏，这家伙的确配得上建一！小斯这些天像是着魔了似的，见到谁都会问知不知道建一在哪？像祥林嫂一样地重复着，身边人不免有些担心，但艾伦总说时候还不到，不愿意告诉他，保尔也就由着艾伦，吩咐周围的人不要透露建一的行踪给小斯。

此刻终于见到建一的亲人，小斯根本来不及考虑为什么这老头一见他就把他摔倒在地，只是急切地询问建一的下落。铃木武史有些好笑地盯着小斯看了一阵，“想知道建一在哪？很容易，打赢我，就告诉你！”

“这可是您说的！”小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探听到建一消息，一时喜笑颜开。

“小子，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说罢，便摆开架势，准备迎接小斯的进攻。

小斯脱掉外套随意地扔在一边，“蹭”地一下从腰间拔出一把抢来，指向铃木武史的脑门，得意地说，“我赢了！”

看到这小子的举动，铃木武史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连说了三声好，便趁着小斯不注意飞身将枪夺了下来，这一手不仅卸了小斯的枪，还将子弹拆了下来。小斯并没有反抗铃木武史的这一系列动作，只是冲上前去，用肩膀将铃木老头撞倒在地，自己飞身扑了上去，双腿固定住铃木飞起的脚，另一只手从靴子处拔出另一只格洛克，抵上铃木武史的太阳穴，“别动！”

第29章

小斯心满意足地登上飞往中国的飞机的时候，季平接待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韩侃。

韩侃和韩松兄弟俩从小就不对盘，凡是韩松有的韩侃一定千方百计要得到，韩松不在乎的韩侃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以至于到最后韩家偌大的产业那么多子孙，却没人愿意继承的地步。韩侃在法国呆了很多年，当年作为飞虎队的退役成员，韩侃被法国一所知名军校聘请为教官，一去就是十年。没人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和韩松较劲的韩侃突然离开，其中的过程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了。

总之，十年之后，韩侃带着自己的团队回国了。第一站，港湾。

港湾依旧是安宁的存在，而韩松结婚的事情因为当时韩侃在亚马逊丛林中执行任务，根本失去联络于是一直没有通知过他。只是恰好要等韩松下班，只不过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只不过恰好看到港湾的装潢很符合他的品味，于是，刚刚好，邂逅了季平。

韩侃走进港湾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男，戴着墨镜，神情肃穆。这阵仗让人很难不认为这是来踢馆的。于是有个机灵的服务生赶紧去后厨通知了老板季平，顺便打了个电话给韩松。这种事，季平柔柔弱弱的看着很难处理好。

季平走出后厨看到一群黑衣人也是一怔，带头的男人清秀白净，虽然戴着墨镜，气场却给人犀利的感觉。不过，那抿着的嘴唇让他觉得似曾相识，顾不得多想，季平赶紧上去招呼。

“几位请坐，想喝点什么？”递上菜单，季平镇静如常。

韩侃听到季平的声音，有些诧异地抬头瞥了季平一眼。随即低头看了眼菜单，“咖啡。”

季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另外几位黑衣人，男人们仿佛没感觉到季平视线似的，依旧肃穆而严肃的站着。

季平有些尴尬，刚想开口询问，坐着的韩侃开口发话，“你们别跟着我了，该干嘛干嘛去！”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些人终于有了些焦躁的神色，紧跟在韩侃身后的男人欲言又止，“老大……”

“打住！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都滚蛋，跟着我我心烦！”

几个黑衣人看到老大真的开始动怒了，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没过多久又浩浩荡荡地离开，店里的几个人总算松了口气。季平稳了稳心神，“先生还需要些别的吗？”

“韩侃。”

“啊？”

“我叫韩侃，叫我韩侃。记住了。”

“呃……”这么熟悉的对话让季平觉得自己莫不是穿越了？他只好无奈笑笑，“好吧，韩侃先生，还需要些别的么？”

“有例餐吗？”“有的。”季平伸出手将韩侃手中的菜单往后翻了几页，“这些都是午餐套餐。”

“要这个。”韩侃指着菜单吩咐道。

“好，稍等。”

季平转身，有些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正好被推门进来的韩松和铃木建一看到。韩松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随即笑的更开怀了。

“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季平边跟两人打招呼，一边将韩侃的点单交给服务生。

“门口遇到了。”韩松快走两步接过季平手里的菜单，“有人找麻烦？”他进门之后环顾周围，似乎不像有麻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