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听而
听而  发于:2013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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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时候,你若跟白锦汶说,他在做梦,他绝对会信。

白锦汶旁边的锦衣公子却含笑跟大蛇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节,指着遍地烤架上的食物,说是孝敬蛇前辈。

大蛇歪了歪,脑袋,似乎挺满意的样子。

白锦汶觉得蛇老得看上去身躯都像老树皮了,但是巨蛇墨绿的双眸灵活得很,看上去觉得能听得懂人话领会得了人心。

但见大蛇嘴巴一张,蛇信一卷,那些烤鸡烤鸭烤野猪什么排着队进了他的嘴巴,一样不剩。

大蛇吃完了,脑袋转过来,探到白锦汶面前。

白锦汶吓得快尿涌,他勉强自己保持镇定,一动不动,显示自己没有任何危害性。

旁边围观的青年已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它想吃你的食物,你如果愿意,可以喂它。”青年好心肠地提醒。

跪坐在地上的白锦汶这才注意到,方才递给他的一只鸡。烤得金黄滑油,他没胃口,所以一直没碰。

喂吗?白锦汶心里直翻白眼。但是看向青年,青年没有恶意地对他微笑。

白锦汶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他脑袋瓜一片茫然,手根据青年的指示,捉起那只烤鸡,递到大蛇面前。

大蛇弯了弯脑袋,微微靠近,微微离开。似乎在确认白锦汶的心意。蛇鳞在磨动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正在白锦汶几乎丧失勇气和耐心的时候,大蛇探过硕大的叁角脑袋,叼住了那只渺小的烤鸡。

白锦汶甚至感受到了蛇信掠过手背的冰凉滑腻。

大蛇游开,白锦汶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为了表达谢意,大蛇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两棵血红色的灵芝。

白锦汶觉得这菇状植物有些眼熟,是了,温泉洞中,被敷在那处的植物。但是之前的细小色淡,更像草。面前的云朵状,完整饱满,色泽亮丽,比较大棵。

“啧,你运气真好。”青年捡起血芝,“这山里灵气充沛,魔气旺盛,不知道藏着什么宝贝。单这蛇洞里的血芝,修道人吃一棵就能增加一甲子功力。我次次来,可不是次次有这般好运。”

“给你好了。”白锦汶还沉浸在惊悚中不能自拔。

青年笑了:“我没这么贪心。而且我只会些叁脚猫功夫,也不懂什么修道成仙,只是个常人。这灵芝与我,不过增气补益,多活些岁数。”

白锦汶看着他。

青年说:“我叫黄记川。”

“白锦汶。”

第四十章

青年听白锦汶报出姓名,眼角眉梢都微微笑起来。

“你不舒服吗?”青年探手去触白锦汶的额头,白锦汶避开。

“有点冷。”白锦汶哑着声音道。

青年看一眼白锦汶裸露出来的脖子处一片红斑,干脆坐在他身边,脱下自己的毛领子斗篷,披在白锦汶身上。

白锦汶一怔。

青年按住他的肩,轻探了探白锦汶的额头,道:“穿着这么单薄,怪不得发烧。”

白锦汶眼神暗了暗,他知道自己为何不舒服,因为在洞里又睡又动,折腾大半天后并没有做过任何清洁。他此时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怪味。

狗和狗主人留在他体内的东西似乎仍凉凉地留在体内,他坐着不敢动,因为下面湿得厉害。幸好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色的衣服,不然后面染血的污渍被人看见,他连脸皮都要扯掉了。

肚子有点痛,绞痛。手脚发冷。浑身乏力。不止发烧那么简单。

青年递过水,交了朵血芝在白锦汶手上:“你吃不下油腻的,吃这个也好,现在正新鲜,药效最好。吃下就不饿了。”

这个可以吃?白锦汶皱眉。他想起外敷的小菌菇。

青年似乎是为消除他的疑率,当着他的面,一口一口咬了菌菇的边缘,咀嚼,吞咽。

血芝有汁,断口出发出阵阵清香,血红色的汁液被青年舔尽,青年薄唇边多了抹艳丽的色彩,在篝火的辉映下,格外晃人眼睛。

那丝丝缕缕的香气直往白锦汶鼻子里钻。

心痒。

呼吸重了。

白锦汶低头去咬手里的植物。果然香甜,一点都不苦涩,甚至有种滑润的粘稠味,一沾嘴巴,就往喉管里滑动。白锦汶都没怎么咬,就把整朵血芝都吃了。

果然,空空的胃没怎么做酸了。

绞痛的肚子也安稳许多。

青年吃了小半朵,把流出的汁液都吮干净了。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然后小心地把血芝放进去。见白锦汶看着他,青年笑:“我一个人吃太浪费了。我还有个大哥和二哥,我留着给他们活络活络。”

“嗯。”白锦汶应了声,“……你是老叁?”

他最近看谁都觉得有点眼熟,连那条该死的狗都是。

青年笑了笑,体贴地道:“你嗓子哑了,别说太多话,好好歇一歇。明天出谷,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

“嗯。”出谷两个字像闪闪发光的金子让白锦汶心里升起希望。

青年把火堆都灭了,只留了一个大的,然后把还可以用的干柴放在一起,把剩下的火烧旺。拉了白锦汶坐旁边。

白锦汶已经半昏半睡了。被青年拦腰搂着也没有反抗。

黄记川一碗孟婆汤喝得比陈七少,比卢旺多,只模模糊糊记得一起投胎的几个人。看见白锦汶的时候,就觉得命运来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没有死。真的是跟他一样好运啊。

黄记川刚到陈七他们山寨的时候,武功是最糟糕的一个,被陈七揪着后颈带进带出,他不服气,自个儿练,结果就从那铁索上练掉下来了。

幸好大蛇尾巴一甩,把他带进了洞。

黄记川做鬼做久了,投胎做人了也一身鬼气,不受蛇穴的毒气影响,叽叽喳喳陪大蛇说话。

大蛇寂寞了百千年,有个人陪着玩,没吃他,还给他灵芝吃,而且爱吃黄记川做的烧烤,吃了几日,便把黄记川放出去了。

黄记川机灵着,路上做了记号,偶尔回来看看大蛇,谁知道这次接到了白锦汶。

崖底的秘密,黄记川和谁都没有说。

崖上的秘密,陈七没说,黄记川也知道个八九十,何况一打照面,黄记川就知道他们人到齐了。

从上面掉下来的,当然是……自己人。

白锦汶睡着了,没有防备,眉目舒展,像个娇养的公子。他确实不知道这崖底的危险,一下来就是桩桩奇遇。

白锦汶更不知道他吃下去的东西太灵太难吸收,会耗个十几天药效在他体内。

蛇性,本淫。

这血芝虽是好物,但是毕竟受了太多蛇的毒气毒液毒血灌溉,毒性少不了。

黄记川平常吃个小半朵,便躲去情人家住个大半个月消消毒。这次,他不急了,他要好好逗逗怀里这只小猫。

黄记川低下头,嘴唇在白锦汶嘴巴上磨了磨。

昏睡中的某人微微张开嘴巴,回应闯进的舌头,甜美的唇舌彼此缠在一起。

黄记川吻够了,满足地抱着人睡去。

晨曦微露,谷中植物欣荣,在光影和薄雾之间流动着清新的香气。

宛若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白锦汶仰起头,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他还活着,真好。

第四十一章

等到白锦汶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谁的怀里,靠在谁的胸前,腰上抱着他的是谁的手?一张脸不禁通红。

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闭目靠在树边睡觉的青年。

青年的脸微微垂着,容貌俊美,呼吸清浅。不同于卢旺是深刻五官堆砸出来的粗粝美感,青年高贵华美,最是多情深闺梦里人的标准长相。

白锦汶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青年清浅的呼吸,吊得有点紧。

跟陈七在一起的时候,是抗拒,因为之前二十年过得清淡,对女的不怎么感兴趣,何况对个大老爷们;到了卢旺跟前,没怎么酝酿好情绪就被粗暴地对待了,虽然很痛苦,回忆起来跟酷刑差不多,但是白锦汶不得不承认,冲击力过大,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现在,禁锢的环境解开,回归正常世界的自由和希望打开了另一扇窗……

如果不是强迫,白锦汶发现自己对男人的触碰并不是很抗拒。

怀抱温暖,男人的斗篷盖在他身上,男人抱着他的手是冰冷的……

白锦汶心里冒出一丝愧疚和不舍。

“看什么呢?看呆了吗?”青年忽然睁开眼睛,手掌摸摸白锦汶的头。

明明差不多年纪,被这么当小孩子对待,白锦汶一下子站起来。

昨晚不觉得,现在一站起来,双腿酸软得发颤,绝对是做过度运动和受过度震荡后的不良反应。

青年扶住他,柔声道:“坐麻了吧,试着走几步,等一下就适应了。”

白锦汶忽然有点感激他。

也许是那血芝真的有效,脑袋里非常清明,身体里积蓄的力量也足够,腰胯部的酸软不去特别注意,也并非不能忍受。

要出去了。

白锦汶有点兴奋。

虽然他把自己的信物啊,聘礼啊,银票啊等等都丢在了山上,但是他想只要能出去,比什么都好。身上脏,想洗澡换衣服,只有先出去。

手边哪有干净的衣服啊。

青年正专注地把昨晚人为的痕迹都抹消掉。

打散篝火丛,把火痕都拿土掩埋了。然后青年朝着石壁某个方向长啸一声,那株斜伸展的老树呼应般抖了抖树冠,青年满意地拉着白锦汶走了。

“你方才在跟大蛇打招呼?”白锦汶问。

“是啊。”青年在前面开路,“它很有灵性。不过,你要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出去后跟谁都不能讲。不然人人来打怪寻宝,这里不得安生。”

“嗯。”白锦汶应下。大蛇没害他,这点道义,他懂。

青年捡了一根结实的树枝,去了枝杈后,递给白锦汶当拐杖:“路很长,要翻好几个山头,这个给你用。”

“好几个山头?”白锦汶不安地问,“要多久?”

“看运气,天气好的话,我们两天内能出去。不好的话,被困在里面,七八天都出不去。”青年淡淡地道。

白锦汶看看清朗的天:“应该不会下雨。”

青年微笑。

白锦汶记得,在客栈时候,小二说过,从外围绕过伏虎山,需要多走两天,那么从里面走,估计两天内走到也不夸张。但是他没料到,黄记川是存了心要带他走远路。

不管天气好不好,他们是不能轻易走出这片莽莽山林了。

何况,五六月的天,说下雨就下雨,神仙难料。

白锦汶闷头跟在黄记川身后,他走得气喘吁吁,心里却记挂着身上快发臭了,怎么办?

因为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公子哥的洁癖发作了。忍耐着吞在肚子里。

白天热,斗篷收起来了。

“你可以吗?”走在前头的青年见白锦汶落下,站住等他。

这鬼地方,根本没路啊。

从湿乎乎的阴暗石洞侧身钻出来后,走的不是杂草横生的灌木丛,就是林间浮泥叁寸的荒僻地……厚厚的落叶一年年腐烂堆积,踩下去,能淹没整个脚面。

鞋子早就湿透了,难受得不行。

白锦汶怕小虫子,他觉得鞋子里面各种东西在钻动。

黄记川回头看他,就发现白锦汶比他想的弱多了,不用半天,这位公子已经受不了了。抬起的脸上刷刷的汗,嘴唇苍白,两颊却是不正常的红。

嗯……黄记川想起来白锦汶昨晚还在发高烧呢,虽然有血灵芝傍身,但是血芝那东西可不管小病小痛。

“我们休息一下?”见白锦汶不出声,黄记川忍不住道。

倔强地摇头,白锦汶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实在是太没用了,他苦笑道:“我还可以继续坚持。现在要是休息,我怕一坐下,我可真不想再起来了。”

黄记川点点头,继续走在前面。

白锦汶也不看路了,就盯着黄记川的背影,跟着前面走。

第四十二章

他们从早上一直走到太阳西斜,在一处水边停下。

溪水很小,脉脉流动。

虽然一天没吃东西,但是大概因为血芝的原因,并不饥饿。倒是黄记川一说停下,白锦汶几乎倒在地上。

黄记川接得快,白锦汶狼狈地摔在他的手弯里。

白锦汶没有看到黄记川唇边算计的笑。

黄记川打横抱起白锦汶,走到水边,扶他靠着石头坐。

白锦汶红着脸,头都不敢抬。他当然不知道昨晚已经被面前的男子捉弄着吻过了,他此刻一颗少女心跳得不正常,白锦汶已经发现只要黄记川靠近,他闻着他男体的味道,血液就上涌,真是不妙。

黄记川正拿水壶灌了水给白锦汶喝。还撕了一角衣服,给白锦汶擦脸洗手。

白锦汶见黄记川也是满脸的汗,嘴巴不好意思说,手里帮忙擦上去。

黄记川一愣,似笑非笑看过来。

白锦汶这下连脖子根都红了,手伸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个半晌,黄记川捉过白锦汶的手,示意他继续。

宽额,高鼻,剑眉,薄唇……白锦汶的手有点发软,呼吸有点乱,心快跳出胸腔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黄记川再次摸了摸他的头,问:“饿不饿?我去打点野味?”

白锦汶垂着眼睛,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黄记川看他逞强的模样,笑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回来。”

这很快可真不快。

直到天都黑了,人都没回来。

白锦汶慌了。

这荒郊野外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天上轰隆隆几个响雷来凑热闹,潮湿闷热的空气一下子压抑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倾盆大雨。

白锦汶朝记忆里黄记川走的方向去找,希望能够碰到他。

“黄记川……”第一次喊这个名字,白锦汶的喉咙有点痛,生硬的叁个字飘在空旷的林间,没有激起一点声响。

白锦汶睁大眼睛,盯着可能有的一点异动,但是没有。

簌簌声响,是风穿行林间。

只剩他一个了吗?

深切的寒冷和孤寂一下子捉住了他,不同于被男人压着欺负,这种害怕从他的每根神经末端电流一样汇聚到他不堪重负的心里。

白锦汶再次大喊一声。

簌簌……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

这次,白锦汶飞快转身,眼见着一条竹叶青从树上半挂下来,朝他攻击。

白锦汶昨晚看了大蛇,对这小蛇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有人扑到了他,手里抓着那蛇的叁寸。蛇麻花一样扭动,活生生被捏死了。

“黄……记川?”白锦汶捉着身上的人问。

“嗯。”黄记川摸了摸他的脸,“叫你等在那边,你怎么乱跑?”

“我以为你不见了。”白锦汶忽然张开双手抱住他。

天果然开始下雨了,一滴一滴豆大地穿叶而落。

黄记川低咒了一声,用不用这么帮忙啊!好歹等他找到避雨的地方先啊。

“下雨了……”白锦汶茫然道。

黄记川动了一下身体:“可以先放开我吗?手……貌似被蛇咬了…

…“

“对不起……啊!被……被蛇咬了?”白锦汶来不及致歉,被黄记川吓到了。

“嗯。”黄记川拉着白锦汶坐到树下。白锦汶不敢坐,他记得刚才那条蛇就是从这棵树上蹿下来的……

但是,没有办法。雨越下越大了。

黄记川摸出打火石。

地上一边扔着一条扭曲的蛇,还有一只野兔,一只山雉,都歪着脖子死掉了。是黄记川的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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