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之受他一生又何妨 下——玉案青
玉案青  发于:201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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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还听得进去他骂些什么。

这时,城下又有人开了口,因为用上了内力,声音浑厚嘹亮,足以让城上官兵以及城门附近的百姓听得一清二楚,“城里

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出城归降。凌盛奸贼轼父杀弟逆天而行,大家反了他是顺应天命锄暴安

良,只有推翻了凌盛的暴政,大家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凌凤语世子大人有令,凡真心投诚者既往不咎,待遇与我军将士

一般无二,保证大家吃饱穿暖性命无攸!”

城头一片死寂,众官兵们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大叫一声:“老子反了!”然后发了疯一般就往城下冲。

有人带头就有跟风者众,杨得胜气急败坏,从堡垒里冲出来一剑砍翻了一名正往城下冲的士兵,红着眼睛吼道:“都给老

子回去!否则通通砍了脑袋!”

鲜血从被砍的士兵身上激射出来,吓住了周围几名士兵,但愣怔只是短短一瞬,有人从杨得胜背后突然跃起,抡起大刀一

刀削去了他半个脑袋,高声叫道:“杨得胜这个黑心狗贼,自己整天躲着吃香喝辣,却叫将士们吃糠咽菜,还饿死了城里

那么多百姓,实在罪大恶极!这种奸险之辈大家不要再给他卖命了,一起反了他吧!”

一言既出山呼响应,城上官兵及城中百姓一起打开城门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至此,武隆镇不攻自破,义师成功扫清了入京前的最后一道障碍。

以最快速度收编整顿了归降的官兵并且安抚救济完城中百姓后,第二日大军继续开拔,一路高歌向京城挺进。

武隆镇距离京城仅有四百里之遥,骑兵只用半日就可驰到京城,步兵全速前行也只需两天功夫,因此,凌凤语将大军分作

两拨,自己率领一只一万人的精锐黑甲骑兵先行突入,穆青山领步兵殿后。

日中前,骑兵来到京城西郊一片茂密广大占地数百亩的树林外,凌凤语勒马驻足观察地形,此时艳阳高照林中一片寂静,

侧耳细听下连鸟鸣声都没有。

凌凤语心中一凛,吩咐左右:“传令下去,提高警惕,兵分两路从树林外围绕道前行。”

骑兵得令自动分成两支队伍,一左一右向两边弛行。

稍顷,但听林中突然传出尖利的哨响,紧接着寂静的密林如同一锅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然后无数黄甲骑兵从林中蜂拥

出来,看规模数量约摸有两万之众,将凌凤语两支骑兵的去路完全封住。

手握长枪一身金甲的凌瀚一马当先越众而出,对银甲白马神情凛冽的凌凤语悠然道:“堂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堂弟总

是这般令人出奇不意,佩服佩服。只是今日过后怕你我兄弟再无见面之期了,可悲可叹。”

凌凤语淡淡道:“凌瀚,你们父子大势已去,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作无谓挣扎的好,我念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不

会太过为难你。”

凌瀚脸色瞬间铁青,厉声道:“凌凤语,本太子在此,今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一夹马腹冲了过来。

凌凤语清叱一声,将长戟一振迎面而上,俊美无匹威风凛凛有如天神降世。

两边骑兵齐齐嘶吼着向对方展开厮杀,一时间杀声震天地动山摇。

凌瀚这边的骑兵数量比凌凤语足足多出一倍,加之这些人大部分来自北部边疆的游牧民族,不仅体格魁梧性情剽悍,马上

作战能力也比一般骑兵要强出许多,饶是凌凤语这支骑兵个个都是百里挑一骁勇异常,一时间也被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敌方

骑兵压得喘不过气来。

两边人马天昏地暗杀作一团,而最中间凌凤语与凌瀚的单打独斗更是令人惊心动魄目眩神摇。两人对打一百多个回合,从

马上打到马下,彼此都多处负伤血染战甲,终究还是凌凤语稍占上风,长戟一搠,将久战不下而有些心浮气躁的凌瀚挑翻

在地。

原本凌瀚一方占据场上优势,而凌凤语的黑甲骑兵全靠咬牙拼力苦撑,此时两人分了胜负,场上局势立即发生倒转。黄甲

骑兵虽然单兵素质较高,奈何人心不齐无心恋战,一见凌瀚落败倒地,顿时丧失斗志乱了阵形。

凌瀚肩部重伤血如泉涌,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不止,凌凤语居高临下缓缓道:“凌瀚,你服是不服?”

凌瀚面色苍白咬牙道:“莫要太过嚣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因为失血过多,凌瀚连手中长枪几乎都抓握不稳,说话的声音也低哑微弱,“凌凤语,父皇多年来待你姐弟不薄,你却忘

恩负义犯上作乱,害得皇祖母伤心过度咳血不止,如此不忠不孝不义实在令人齿寒。”

凌凤语闻言一震,上前两步急问:“皇祖母现在情况如何?”

话音未落,凌瀚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微一动,一支袖箭激射而出,直奔凌凤语心口而去。

此时凌凤语担忧皇祖母病情以致警惕性降低,加之力战一场体力耗费大半令身手敏捷度大打折扣,因此仓促之间竟然无力

避开凌瀚突然施发的暗器。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有个瘦削的身影猛然闪电般窜了出来挡在凌凤语身前,紧接着“噗”一声轻响,长约三寸的袖箭射入

那人背心及至没柄而入。

凌凤语眼睁睁看着脸蛋圆圆面色惨白的金小宝仰头对他痴痴一笑,然后双眼一闭软倒下来,一时间几乎骇得魂飞魄散,抱

住他嘶声叫道:“不要啊!”

79.不如归去(大结局)

此时黑甲骑兵在场中反败为胜呈现压倒性优势,杀得黄甲骑兵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凌瀚见凌凤语被人挡去致命一箭,眼中霎时闪过一抹厉光,刚要趁他心神大乱时从地上跃起再补一枪,旁边已有一群黑甲

士兵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无数雪亮长枪齐齐架上他颈间,压得他再也动弹不得。

见凌凤语抱着金小宝悲恸欲绝,又有人上前迅速查看了金小宝中箭部位的伤势,断然道:“大人且莫过于悲伤,若是找大

夫及时医治或许还有得救!”

凌凤语恰如黑暗中见到一线光明,略定了定心神后抱着昏死过去人事不醒的金小宝翻身上了马背,大喝一声“驾”,风驰

电掣般朝京城驶去。

……

慈安宫中一片空阔寂静,白发苍苍一身缟素的皇太后罗氏居中端坐,一语不发地望着阶下双膝跪地朝自己深深下拜、满面

风霜神情凝重的年轻男子。一年未见,她几乎要认不出这个她向来最为疼爱最为了解的孙子,经过战火硝烟的洗礼,他是

疲惫沧桑的,却也是成熟大气的。

“凤语参见皇祖母,孙儿不孝,请皇祖母重重责罚。”凌凤语伏在地上静静听候发落。

当日凌瀚言称因为他兴兵造反致使皇祖母伤心咳血,他心中伤痛不已愧疚不安,若不是皇祖母拼力维护,他和霜沁早在六

岁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偌大的皇宫,庞大的皇族,也就只有这位年迈瘦小的古稀老人能让他感受到仅有的温情与慈爱。

毫无悬念地攻破京城后,不久就传来皇帝凌盛自刎身亡的消息,他心中更是一沉,只恐皇祖母经受不住打击出了意外。及

至冲入皇宫见到老人虽然满怀伤痛却依然健在时,他才放下心来。

良久,罗太后徐徐开了口,声音微微沙哑颤抖:“一切都是报应,天家无情,事到如今,皇祖母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些

年一直在暗中经营积蓄力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未加阻止,因为我清楚,就算我出面干涉也于事无补,无法改变大局。

我若向着盛儿就保不了你,反之亦然,总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盛儿亏欠你们父子实在太多,这些年又荒废朝政致民不聊

生,就算你不反,恐怕也有其他人要反。如今盛儿得此下场,身为母亲我虽然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天降惩罚

咎由自取了。行了,你起来吧。”

凌凤语感动不已,抬起头来正色道:“多谢皇祖母不罪之恩。可是,凤语还有一事相求,若皇祖母不答应,孙儿不敢起身

。”

罗太后擦了擦眼角,神情回复肃然,“什么事,你说。”

凌凤语定定道:“请皇祖母削去孙儿世子封号,赐孙儿一个庶民身份。”

罗太后大惊,“为什么?盛儿已去,瀚儿失势意志消沉,这皇位就是你的,难道你不想当皇帝么?”

凌凤语摇头,“不想,孙儿从来没有想过。孙儿起兵造反是出于不得已,一是父命难违,二是为大伯父所不容。如今父王

的冤屈已经得到昭雪,想必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慰了。孙儿没出息,并没有什么野心和抱负,既无意坐拥江山称霸天下,

也早已厌倦了残酷无情的皇族争斗,此生最大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之人平淡安然度此一生罢了,恳请皇祖母成全。”

罗太后久久无语,半晌才缓缓道:“从来只有拼命争位的,没有主动让位的,你这性子倒和你父王如出一辙。只是国不可

一日无君,你若不当皇帝,瀚儿也不能当,那谁来当?”

凌凤语不假思索道:“有个人比孙儿更合适,就是二伯父之子凌成,他品行端方宅心仁厚,才干和学识与孙儿相比只有过

之而无不及。大兴近年来民生凋敝,经过半年战乱更是元气大伤,正需要一位仁德之君来安抚民心休养生息,皇祖母意下

如何?”

罗太后眼前一亮,随即若有所思道:“凤语,原来你早把一切都计划周详了,成儿的确是不错,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略顿了顿后,又皱眉道:“刚才你提到心爱之人,却不知所指何人,我听说……”

凌凤语心中一痛,黯然道:“皇祖母听说的没错,孙儿不肖,爱上了一个男子,若不是他,或许孙儿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而在昨日他又救了孙儿一命,自己却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孙儿早已认定了他一人,若他遭遇不测,孙儿也生无可恋。

如果他能大难不死,孙儿这辈子就别无他求了。孙儿自知此举于礼法祖制不合,所以自请除去世子封号,以免宗室蒙羞。

罗太后闻言一震,皱紧眉头想要发作,然而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良久叹了口气,神情转为无奈凄楚,“你这孩子真是从不

让人省心,唉,冤孽,冤孽啊……罢罢罢,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

凌凤语不敢置信,“这么说,皇祖母是答应孙儿的请求了?”

罗太后叹道:“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最是倔强固执,我不答应你就会改变主意么?强扭的瓜不甜,我总不能拿把刀逼

着你做这做那。皇祖母已经到了这把年纪,生生死死经历了这么多,有些事情想管也管不动,也没有什么不能看开的。路

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自己走下去吧,以后莫要后悔才好。”

凌凤语心中感激,眼底一阵潮热,“多谢皇祖母成全。”

磕了头站起身来后,罗太后从座上走了下来,将一只狭长古旧的木匣递到他手中,“这个你拿着吧,皇祖母能给你的也只

有这个了,就算不当皇帝不当世子成为庶民,你身上毕竟还留着凌氏天家血脉。”

凌凤语将木匣打开,一下子怔住了,匣中躺着一柄玄铁古剑,剑身上饰着龙纹,剑柄上刻着“为龙”二字,赫然正是传说

中太祖立朝时由名匠精工锻造的为龙宝剑,全天下独一无二如朕亲临的天子剑。

凌凤语抬起头来,热泪盈眶,“皇祖母……”

罗太后转过身去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人在这里,心却在那边,你且去吧,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让皇祖母为你操心。”

凌凤语心神激荡无以言表,擎着木匣高举过顶朝那身形佝偻泪流满面的老人再次跪拜下来。

……

钱小八虚弱无力昏昏沉沉醒了过来,头脑里一片浑沌,眼前也是雾蒙蒙白茫茫一片。

他一时间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刚想动弹一下,背心立即传来钻心的疼痛,心中登时大喜,原来他还没死!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纹饰瑰丽繁复的藻顶,再往下是镶金嵌玉华贵无比的家

具,以他的阅历,竟是从未见过此等奢华富贵的陈设,令他暗自咋舌不已,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死翘翘上了传说中的天

庭了。

眼珠再一转,他顿时呼吸一窒,床头边斜倚着一名闭着眼睛的男子,剑眉深锁双颊深陷,眼底有浓重的阴影,从来都是光

洁干净的下巴上也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令这从来都是优雅高贵的俊美男子看起来憔悴沧桑得让人几乎认不出来。

钱小八看得心痛不已,想要开口说话,无奈嗓子眼里太过干涩,努力半天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低低呜咽。

凌凤语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眼见到钱小八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顿时欣喜若狂,“小八,你终于醒了!”

钱小八翕动嘴唇,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断断续续艰难道:“凤语,你,你没事吧……你,瘦了,好多……”

凌凤语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没事。倒是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见那晶莹剔透的泪滴从凌凤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滑落,钱小八心都跟着颤了一颤,他何曾见他如此难受过?当下慌道:“

你,你怎么哭了?别,别哭,我也好好的,没事。”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这一下动作过大牵动伤口,疼得他浑身一个哆嗦,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凌凤语赶紧将他按在枕上,急道:“不要乱动,伤口还没愈合,你要心疼死我吗?”

钱小八不敢再动了,然后小小声道:“凤语,你,你是不是,不怪我了……”

凌凤语蹙起眉头,心里又痛又气,“怪,怎么不怪!让你和霜沁一起走,你偏不听话,居然胁迫她和杜风一起瞒着我将你

留下,又和顾兰舟串通一气混进军营,还易容改名叫什么金小宝,实在是可恶之极!你总是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总是不

听我的安排自作主张,总是让我为你提心吊胆,你说我怎么能不怪你?还好你这次大难不死有惊无险,要是万一有个好歹

,你叫我怎么办?那天见你中箭昏迷,我还以为,还以为……那一刹那我差点疯了!”

钱小八回想当时从凌凤语眼中看到的极度恐慌的神色,眼中不禁又酸又热,哽咽着艰难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知

道是我了……对,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我,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只是,不想离开你,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凤语

,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样类似的保证钱小八不知道说过多少,凌凤语的耳朵早就听出了一层茧子,可是,他又如何能真地责怪他?他让他离开

远走高飞,是因为太在乎他,不想他陷入战乱出现危险,而他没有离开反而易容参军,同样是因为太在乎他,豁出命了也

要生死相随,能得到一个人这般肝胆相照执着无悔的深情厚爱,此生夫复何求?

凌凤语心中一软,俯下身来将噙着泪花的钱小八小心翼翼揽在怀中,一边轻抚他发顶,一边哑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

我,我不该冲你发脾气,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身受重伤。小八,你不单救了我,还立了许多功劳,师父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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