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着他:“你是嫌我碍你的眼了?”林天翼给噎得——“我不敢!您是族长,您说了算!”老爷子看着林奕:“让你脱了裤子,你没听见?再拖延连内裤也不让你留着。”
林奕让大伯责打过几回,每次都是连内裤一起脱光了打,这次只当也是这般,这才百般要让十二叔回避——如今听说能许他留下内裤,那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可再意外这机会他也得赶紧抓住,依言把裤子褪到膝弯——瞥了十二叔一眼,脸还是红了。
同样是跪伏在地,鞭背和撅着屁股让人打可差得远了——林奕羞得浑身直哆嗦,两手摁着地,半天也不好意思撅起来;林天翼侧转了头不看他,藤条便向他背上扫去;老爷子一皱眉,喝道:“住手!林奕,你嫌趴着不舒服是吧?那去贴着墙,面壁倒立,双手支撑。”
林奕心说这姿势虽然辛苦点,好歹没这么羞人,反正他臂力也练出来了,依言脱下裤子,头下脚上撑在了墙边。老爷子喝道:“两条腿分开。”直到林奕两只脚相距得有一米宽了才喝令弟弟:“你过去,这三十鞭全都打腿。”
林奕面壁倒立,两腿大张,双腿内侧和后面皮薄肉嫩的地方全部暴露在外——林天翼就算不使劲,那软肉挨上藤条也疼得钻心——林奕当时就是一身冷汗,只顾控制着自己别喊出来,两条腿下意识就合上了。老爷子看见喝道:“腿分开!规矩都忘了是吧?”
林奕这才知道自己腿又并上了,忙道:“没忘——动一下加两下!我,我不是故意的。”两条腿重新分开,这一回脚尖紧蹬着墙壁以免再动。老爷子道:“你自己报数。”林奕道声“是”,重报了两次一才数第二下。
林天翼怕他撑不住,藤鞭下得极快;林奕本来就疼得死去活来,喘息不匀,再这么倒立着报数,太快了就有些跟不上;林天翼觉出来,放慢了速度,他又疼得浑身哆嗦,岌岌可危得似乎随时要栽倒在地下。
林天翼自己挨打也没什么,看着侄儿受责疼成这样实在有些不忍——看他一道鞭痕跟着一层细汗,汗水聚成一道道顺着腿往下流,贴身的套头衫都湿透了,显然真是疼得厉害;一时简直不知怎么配合他才好,自己也忙出一头汗来。
老爷子看见,冷冷“哼”了一声:“你敢倒下——那就从头打!”林奕当然不敢——这都打了一多半了,两条腿内侧跟烧着了似的,再从头开始打不是要疼死了?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双臂,脚尖也蹬住了墙,最后这十来下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底。
他不再乱抖,林天翼也镇定心神,一鼓作气把最后十来下打完了,收了藤条禀明兄长。林奕慢慢下来,重新跪直了身子——他两条腿内侧全是鞭痕,疼得根本并不上,跪在那儿就哆嗦个不住,可也不敢说什么,低了头静候大伯发落。
(三三)故人
老爷子道:“你的试卷呢?”林奕道:“在书包里,您要看,我去拿。”便挣扎着要起来。林天翼道:“你别动了,三哥,我给他拿去。”快步到他房间里要他的书包,潘瑜赶紧给拿出来,又问:“林总,他怎么样?”林天翼道:“打了三十藤鞭,我动的手,当时疼得厉害,一两天就没事了。”
把书包递给林奕,他把试卷翻出来,林天翼接过来递给兄长,老爷子根本不接:“把做错的题抄在一张纸上重做一遍,都做完了再起来。”
这本来也是老师留的假期作业之一,而且他们每科都有专门的错题本——林奕连忙答应,从书包里翻出纸笔放在地下,接过试卷开始抄题——他腿后的鞭伤直着身子跪着还好,趴伏在地下把大腿后肌肤扯紧,更加疼得厉害;可叔伯都在这里,又不能直接平趴在地板上写字,只能咬牙忍着。
林天翼扶了兄长起来,哥俩到外头沙发上歇着;林天翼临走把书房门带上;林奕知道十二叔周全自己,可也不敢径自趴下,顶多抄完了题琢磨怎么做时直起身子缓缓。
林奕疼了一身汗,一开始不觉什么,等汗落下去,腊月天气他穿着湿衣服做题,不一刻就开始打喷嚏。外头两个人听见,林天翼道:“奕儿上身穿着湿衣服,下边光着,这腊月天别再感冒了,三哥,打也打完了,让他回去做题吧。”
老爷子道:“不用,你去让他换一下衣服,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就行了。”林天翼见兄长不饶,只能进来让林奕把汗湿的套头衫脱下来,把外衣穿上——知道他腿上带着鞭伤一蹭就疼,也不让他穿裤子,只是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拍了拍他肩头以示安慰。
一个多小时后,林奕终于把几科卷子上的错题各抄到错题本上都做完了,有几道题拿不准,本来是想回头问问潘瑜的,现在不敢空着,也都做了写下来,这才收拾了本子和试卷,膝行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推开门道:“大伯,十二叔,我做完了。”
林天翼站起来接过他那一摞本子卷子,老爷子道:“你给他检查一下。”林天翼翻了一下,笑道:“我都毕业二十年了,这些考卷跟我们那时候早不一样了;我哪儿还拿得准——这错题倒是都抄了做了,至于对不对,我看还是拿去给潘瑜慢慢检查吧。”
老爷子点点头,林天翼又道:“三哥,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检查完的——奕儿也受了教训了,三哥饶他起来吧。”
老爷子看着林奕道:“你还有半年就大学联考,自己心里有点数——下学期不准你再去谈生意,周末回来让潘瑜帮你复习功课,一切等联考之后再说;那些客户你趁着假期都了结了,开了学不许你再动车,听见没有?”
林奕自然不敢有异议,趁着年前把客户打电话的打电话,该上门请安的也都跑了一遍——大家知道他还有半年就要大学联考,这是一生的关键时期,自然也都体谅他,答应这半年不打扰他复习考学。
春节期间工程师们也都放了假,林奕想起一年多没见自己母亲了,跟大伯说了一声,买了初三的机票辗转回了趟家——结果母子俩初见还好,住了两天他又被母亲唠叨烦了;母亲抱怨他父亲不回来,找来舅舅姨妈一大家子人打麻将,整天你输我赢吵得林奕不得安宁——他跟几个要好的同学聚了聚,玩了几天又飞回台湾。
再开了学学校也要为大学联考做准备,班主任让大家填了初步志愿,准备考体育大学或警校军校的继续训练,想考正规大学的便降到每天只有一节体育课,抓紧文化课的复习——这一部分每个班不过四分之一,课程也便打破原班级重新组合。
林奕寒假期间就和潘瑜、十二叔商量着选了报考的大学,他想学计算机专业,因之除了台大,还选了台科大和北科大等几所理工科院校;他这学期还有一门射击课,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上的。
为了抓紧复习,武校把周末的休息时间也改了,由每周休息一天半改为两周休三天——即单周周日上午放,晚七点开始自习课;双周周五上午放,周日晚不要求自习,十点之前回校即可——这也是为了照顾台北台南等离家较远的学生周末回家。
林奕单周只休半天,潘瑜也就只有双周才回家来,林天翼则基本和潘瑜同步——老爷子发了话,潘瑜隔周回来便检查林奕的作业——林奕校内有老师,家里有潘瑜,想偷懒都不行——别说这般抓紧复习还真有效,期中考试他成功进入前十,拿到第八名的好成绩。
潘瑜自己学习也很努力——他在镇中学英语时口语和听力缺乏练习,到了大学里这一项就比较差;后来给林天翼发现了——他多年来和留学美国的夏南相处,自己也时常往返国内外,英语说得跟国语差不多,于是每天晚上潘瑜回来两人就用英语对话,渐渐地潘瑜的口语也就熟极而流了——期中考试潘瑜也拿到了班级第七名。
射击课因为林奕常打真人CS,加上枪感不错,成绩也是一流;可是有一次远距离射击时却大失常态,差点造成伤亡事故,气得教练直接给了他一个0分。
他当时突然大叫一声跑离自己的瞄准位也罢了,居然横穿旁边三个同学的射击区——有一个同学刚瞄准目标,被他一声大喊吓得一下子扣动了扳机,大家眼看着那子弹射向林奕,而他还在往前跑——当然,林奕听见枪声爆响后,转头看到子弹射来也已向地下扑倒躲避,但明显已经躲不开了。
就在几个人的惊呼声中,又一颗子弹斜射过来,从侧面击中飞向林奕的子弹,两颗子弹分别斜飞向前,远远落地——林奕扑倒在地时觉出腰间一凉,原来衬衫被疾飞的子弹划了个半尺长的口子,而自己居然毫发无伤!迟到的恐惧和瞬间的狂喜同时降临,泪水立时盈满了眼眶——二十米外大开的车窗内拔枪射击的身影让他再次确认,口中喃喃叫道:“锋哥!”
是的,他之所以突然跑出来就是因为看到了Phone——这射击场前方是山,两侧和后方都被数米高的铁丝网隔离,右侧铁丝网外有一条岔路,而林奕看到岔路上那辆悍马车和车边那两个人时人家正要上车——而后上车走向驾驶座的那挺拔的背影林奕太熟悉了——那是他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Phone,是他苦苦寻找了两年的锋哥!要再让他开车走了,又不知到哪里寻他去,所以林奕大喊一声,不顾一切便向那刚启动的悍马直追了过去。
(三四)枪神
这一次还没等林奕爬起身来,气急败坏的射击教练已经喝令所有学员放下枪退后,冲过来抬脚将他踹得直滚了出去;待他滚了两滚停住,又过来跟上两脚,直将他一路踹出了射击区。训导主任在一边看着林奕挨揍也不管——训练时出了伤亡事故除了该科教练有责任,训导主任也难逃纠责,因之都恨林奕胡闹。
不过训导主任毕竟不像射击教练脾气火爆,先过去朝那悍马车躬身行礼:“多谢原哥。”开枪救人的司机车都没下,只冷哼了一声,车轮一打,悍马车绝尘而去。
这边林奕虽给教练拳打脚踢,可一直看着外边的悍马车,见那车径自开走,急得又叫一声:“锋哥!”爬起来就去追。射击教练更怒:“你还敢跑?给我站住!”林奕跟没听见一般直冲向侧后方的射击场大门,转身回来的训导主任迎头看到他疯了一般奔出还没关闭的大门,惊道:“林奕,你干什么?这是封闭训练,你不能私自离开。”
林奕追着悍马车奔出几十米,眼看着那车拐了个弯看不见了,他奔得太急,一颗心本来就“砰砰”急跳几乎要跳出腔子来,此刻更觉整颗心都抽痛得厉害,两只手扶在膝盖上只觉怎么大口喘息那气都接不上,难受得恨不得立时死掉算了。
这时候两个保安也追上来抓住了他两臂,将他扯回到射击场里。射击教练气得脸色铁青:“你喜欢跑是吧?好,到操场跑20圈,负重30公斤。”
400米的操场,20圈就是8000米,每天早上的越野跑这学期是10公斤负重,张宗华和夏刚与他一同参加射击课,此刻听到这样重罚,张宗华吓了一跳,向林奕拼命使眼色,只盼他赶紧跟教练认错,也好给他求情减轻处罚;林奕却跟傻了一般,任由保安推了一把,走向另一边的操场。
夏刚等人半小时后训练结束赶到操场,林奕背着那30公斤的背包跌跌撞撞地几乎是在爬了。张宗华和那个等得不耐烦的保安套了半天词,知道还有一圈半,这才稍稍放心。夏刚早跑过去看林奕,林奕看见他,有气无力地道:“水,来点水。”
夏刚赶紧跑去打水,然后陪着他边跑边道:“你这不算啥,我们在山里的时候,背着几十斤的背篓爬山是常事。”林奕腹诽:“你这是劝我还是气我呢?谁能跟你比。”可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奕喝了两口水,却一口气没喘匀喷了出来,然后就剧烈咳嗽,咳着咳着就开始吐;张宗华这时候也过来了,见状吓了一跳,扶住他给他拍背顺气,一边道:“怎么又吐了?”夏刚道:“没事,这是累得!”刚说到这儿就听有人喝道:“谁叫你扶他的?加罚一圈。”
林奕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宗华吓得赶紧放开林奕,循声看去才见射击教练过来了;教练又指着林奕喝道:“谁叫你停下的?再加罚一圈!”张宗华赶紧放开林奕,道声:“你再坚持一会儿”,自己跑过去跟教练鞠躬道歉:“对不起教练,他喝水呛着了。”教练打断他:“谁准许他喝水的?学生守则你没看过?”
张宗华一愣,让教练这一说,隐隐记得学生守则里面纪律和各项赏罚规则有十来页,似乎确有受罚期间不能随便吃喝东西的规定,可刚才只顾担心林奕,哪儿还记得这个?
夏刚看林奕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遂道:“对不起教练,是我忘了规矩,拿水给他的;后来看见他咳得吐了,又忍不住扶他——您罚我吧,别罚林奕了。”
教练沉着脸横了他一眼,“看来你是真没看过学生守则啊?”一扫旁边的张宗华:“你呢?记不记得受罚规则?”张宗华也是张口结舌。教练点着头道:“好啊,你们觉得学生守则发给你们是留着垫桌脚的啊?我告诉你们——受罚时若敢拖延躲懒,投机取巧,伙同作弊,一律加罚。”夏刚急道:“我们没想作弊!我们就是看他咳得厉害,帮他顺顺气。”
教练道:“他是肯定要加罚的,你既然这么讲义气,就去陪他跑吧——私自拿水给他,五圈,私自扶他,五圈;以后每扶他一次就加五圈。”回过头又问保安:“他中间停下过没有?”
保安道:“停过,停下来吐过两次。”夏刚道:“他只是累吐了,不是故意拖延,教练!”教练看了保安一眼:“每次吐完马上就接着跑了?”夏刚哀求得看着保安,张宗华也赔笑:“要不是累极了,哪能说吐就吐呢?”保安苦笑道:“是,确实是累得,这小子体力不行。”教练道:“那好,那就只加罚这次这两圈。”
张宗华道:“教练。”教练抬手打断他:“你们三个,”连夏刚林奕整个指了一圈,“回去把整个学生守则抄一遍,明天交给我。”三个人吓了一跳,那学生守则密密麻麻好几十页,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就听教练道:“你们谁再废话,就按伙同作弊处罚!”
林奕又吐了一回才算跑完这剩下的三圈,到了终点就瘫在地下;这时候夏刚那十圈还剩四圈呢——好在他体能好,空身跑也不算太累。
张宗华替林奕解下背包,道:“别马上停,再走一会儿。”说着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半架着他慢慢走。夏刚经过他们身边时道:“你们先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别等我了;宗华你去食堂打饭吧,一会儿该没饭了——还得抄学生守则,唉,我的作业还做不完呐,教练这不是整人吗?”
张宗华一拍林奕:“都怪你,你那时候发什么疯?非往外跑?”林奕有气无力地道:“看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是我连累了你们,回头我请客。”张宗华道:“看见谁你也不能不要命啊!”一拍他的腰:“看看你衬衫上这口子,子弹把衣服都划破了,多悬啊!罗山那小子不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