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彩虹上——靠靠
靠靠  发于:2013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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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济闻现在是性冷感,但他以前并不是性冷感。他的少年时期一直是正常的,有冲动,有欲望,有不可告人的梦境。从某一个时期开始,或许就是兰敏不断挑拨他的那段时期,他渐渐觉得有欲望是一件可耻的事,他控制不了对这种事感到厌恶。

他一直觉得那种令人羞愧的欲望全源自他软弱的意志力跟内心深处龌龊的念头,当他远离少年时期,逐渐变得成熟强大,欲望也变得可以轻易掌控甚至消失。因此他一开始认为兰星的问题并不大,他知道兰星跟他不一样,兰星的内心没有那些阴暗的想法跟念头,他的思想还是孩子,只是身体已经长大。

可是兰星的表现却不是如此。他的梦遗现象一直持续着,换着床睡也没用,他开始排斥睡觉,情绪也越来越焦躁,容易发怒。他画很多画,这些画的色彩都极其鲜艳刺眼。他画自己的床,他把它画成一个大水池,色彩黏稠,他躺在里面,浑身湿透;他画他自己,满纸都是红色的火焰,他身处其中,胯间的性器高高翘起。

蒋济闻除了不断地换床单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不懂为什么白纸一样的兰星也会被丑陋的情欲纠缠。

进入盛夏后,情况变得更糟。有天兰星去疗养院上课,课程进行到一半,兰星变得烦躁起来,把面前的画纸都撕碎了。另外一个自闭症少年看见兰星的裤裆高高耸起,就大叫“他要爆炸了”。护理人员发现兰星的异常,想把他带到其他房间休息,兰星却很排斥,现场一团乱。

蒋济闻得知后,气得要死。自从兰星跟他住在一起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生气。当天到疗养院接兰星时,蒋济闻的脸色很差。医生看出蒋济闻在生气,就安慰他,说自闭儿进入青春期后,出现的问题确实很令人头痛,但也不要因此沮丧或生他的气,他只是需要接受一些新的知识。

医生所谓的“新的知识”,就是生理知识。

蒋济闻说:“即使他学会了生理知识又有什么用?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医生说:“他当然必须学习生理知识,什么样的事只能私底下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在公共场所做,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自闭症患者到最后一般都不会有伴侣,但他们跟正常人一样,也有性的需求,所以我们必须教授他们基本的生理知识,包括如何纾解自己的欲望。”

医生的最后一句话让蒋济闻有些吃惊,但医生真的就这么做了。他甚至还交给蒋济闻一套生理知识的科普小画册,让家人也要好好教导兰星。

画册的一开始都是些比较平常的内容,女性男性的区别、哪些动作不可对别人做出、进入青春期后身体会有什么变化、身体的各部分器官有什么功能等,其中大部分知识兰星已经学习过。

后面就比较私密了,如何做爱以及如何自慰。

16

这本小画册像块烧红的炭,烫得蒋济闻手心发热。但里面的东西又是不得不教给兰星的,要让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以及不去伤害别人。

在翻到画册后面的内容时,蒋济闻不再详细解释,只匆匆让兰星浏览一遍。这本科普小画册做得很好,简单明了,所有的事项都画了两个小人,动作方式都借由小人直接画出,再配上简单的讲解词。因此即便蒋济闻没有多加讲解,兰星也能看懂画册上的内容。

兰星看着看着,会突然伸出手,指着画册上的小人问:“这个,这个吗?”他指着小人的身体部位,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部位,蒋济闻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兰星很快就展现了他不弱的学习能力,他学会了自慰。有天晚上蒋济闻过去看兰星睡着没有,兰星最近情绪不稳,睡眠也不大好。却发现兰星正躺在床上,裤子褪下,右手抓着胯间的性器摩擦。蒋济闻愣在门口,一时忘了退出去。那天夜里月光明亮,室内没有亮灯,但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兰星的性器像根小竹竿,高高翘起。

兰星转过头,看见了蒋济闻。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被撞见隐私的慌乱,也没有不安,他依然摩擦着胯间的性器,只是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蒋济闻站立的方向。他的眼神并没直接与蒋济闻相对,但蒋济闻却觉得兰星仿佛在盯着他看。

蒋济闻匆忙退出房间,在昏暗的客厅中呆坐,直到兰星出来。

兰星没有穿裤子,直接光着下半身,射过精的性器看上去湿漉漉的,像截浇了雨水的小竹子。兰星毫不介意地走到蒋济闻面前,伸出沾满精液的、粘腻的右手,说:“擦一擦。”

深受刺激的蒋济闻抽出桌上的纸巾,仔细擦干净兰星的手。

兰星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玩具,对这事充满了好奇。刚开始的几个星期,他几乎每天都要自慰,甚至在疗养院里,也做出抚摸胯下的不雅动作。他就这么突然从一个纯洁的小孩,变成一个沉迷性的少年。

但每个少年都有这种时候,不是吗。只不过他们是偷偷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做着这种私密的事,自己都觉得不可告人。而兰星却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做着他想做的事,不觉得难堪,不觉得难以启齿。他把自己的快感画出来,五彩缤纷的花朵,或者绚烂的烟花,或者颜色夺目的抽象色块与线条,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少年在翻滚、在大叫、在撸动自己的性器。这些画真是惊得人目瞪口呆,蒋济闻把这些画都收起来,告诉兰星,这些画在家里画就好,在疗养院里不要画。

兰星不能理解,睁着他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看着蒋济闻。蒋济闻一看到他那双眼睛,什么怒气都没了。

他是无拘无束的精灵,自由自在在天空中飞翔,他是没法理解地上人类那些无缘由的束缚跟担忧的。

可他不小心从天空跌落到地面,于是便不得不遵守这地上的一切。

蒋济闻跟医生努力让兰星明白,那些抚摸性器的动作,只能在自己的房间,一个人的时候做。兰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但确实不再在疗养院里做出那些不雅的动作了。不过他在家里仍然一副无所谓被蒋济闻看到的模样,卧室门不关,大声地喘息,有时还会发出奇怪的叫嚷声。当他弄脏被单后,他总是理直气壮地找蒋济闻,告诉他,“被子,换。”偶尔几个早上,蒋济闻还不小心撞到他正在自慰。兰星大大方方躺在床上,动作一点没停,反倒是蒋济闻,更像是被当场抓到的青春期少年,慌慌忙忙退出去。

对小孩子的教育比蒋济闻想象的更为艰难。他费尽脑力,企图让兰星明白,过度的自慰不好,但看上去一点用也没有。最后蒋济闻实在是担心兰星的身体,只好每天偷偷摸摸注意着兰星在房间里的动静。等他发泄过一次后,就进去帮他擦手,帮他整理被单,告诉他,“一次,只能一次。”

空气中还有少年独特的青涩味道,兰星的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还有点红红的。他看着蒋济闻,不满地撅嘴。

这个可爱的表情几乎要把蒋济闻逗笑了,就跟想吃糖的小孩一样。对于兰星来说,自慰的快感跟一颗糖是一样的,它使他感觉好,就只是这样。

蒋济闻把他的手塞进被窝里,亲亲他额头说:“一次,只能一次,好好睡觉。”

兰星呜呜呀呀了一会,乖乖闭上眼睛。蒋济闻静静看了一会兰星的睡脸,才起身离去。

蒋济闻的办法很笨,但有点效果。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兰星,只有当性器“起立”的时候,才需要自慰,次数尽量少,一次就好。兰星渐渐改掉无节制自慰的举动,让蒋济闻松了口气。

医生跟蒋济闻说过,进入青春期的男生会对异性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兴趣,有时甚至会做出不得体的行为,这点要特别注意。兰星倒是不会在外面对其他人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但他的问题更棘手。

兰星把他青春期所有关于“身体”的兴趣全转移到蒋济闻身上。他对蒋济闻的身体充满了好奇,那是不同于他的成熟男人的身体,高大,强壮,连性器都与他不一样。兰星总突然就伸手摸上蒋济闻的胸膛或胯下,也不管这种举动是如何怪异。蒋济闻总被他吓一跳,尴尬得很。说了数次都没用,要发火,对着兰星那一脸纯真也发不起火。他只能拿着那几本生理知识小画册,一遍遍告诉兰星,不能随便摸别人的身体,也不能让别人摸自己的身体。

他也不清楚兰星到底明白没有。明明在外面,兰星从来不会出现突然触摸别人身体的情况,但在家里,又总是做那些不合理的动作。

蒋济闻给兰星画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头上写着兰星的名字以及“自己”两个字,另一个写着“哥哥”;又画了一群小人。蒋济闻把“哥哥”的小人跟其他的小人圈在一起,说,“这些都是别人。”又指着兰星的小人,“这是你,这是自己。”

蒋济闻又说了几遍,他想让兰星明白“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兰星看了一会,拿过画笔,把那群小人重重乱笔涂黑,直到画面上只剩他跟哥哥。然后他满意地说,“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示好让蒋济闻不知所措,他愣了许久,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应该纠正兰星的错误认识,“自己”不是这么个意思,即使蒋济闻是他的家人,那也不是“自己”。

但他只是紧抱住兰星,脸颊紧紧贴着兰星柔软的头发,说不出话来。

17

蒋济闻发现自己在逐渐丧失身为一个理智家长的原则,他越来越溺爱兰星,简直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兰星的玩具室已经塞爆,绘本跟画册也多得无处摆放。蒋济闻把自己书房整理出一半的位置,用来放兰星的东西。整个家里,从地毯到窗帘到家具,几乎全换了,都是兰星喜欢的样式跟颜色,客厅的墙壁上也都贴着兰星喜欢的画。谁要到蒋济闻家里来,准会吓一跳,以为进了游乐园。

现在整个公司都在传,蒋先生有了一个儿子,上幼儿园了,喜欢恐龙,喜欢画画。蒋先生四处帮他找优秀的画画老师,条件苛刻,待遇优渥;蒋先生准时下班,尽量不出差,无比珍惜亲子相处时间;蒋先生谈到孩子就满脸温柔,从前的冰山已经融化……

传言传到公司其他高层那里,又传到蒋济闻耳朵里。蒋济闻听了倒觉得有趣,到疗养院接兰星时想,自己确实成了家长,准时接送孩子,天天陪伴。这样的生活从前想都不愿想,无趣极了。现在不知不觉他都已经习惯了兰星的存在,习惯了一成不变的家庭生活,每当兰星挨着他看电视时,他还觉得这样的时光不错。

他愿意看到兰星的笑脸,愿意听兰星絮絮叨叨说一些词不达意的话,愿意看兰星画那些奇奇怪怪的画,愿意兰星挨着他拉着他的手臂看恐龙。兰星还学会了蹭到蒋济闻怀里去,也许他是发现了这招特别好用,假如蒋济闻不想他看太多电视,或者他不小心把颜料洒到衣服上,他就爱用这招。蹭到蒋济闻怀里,抱着他,把脸靠在他胸膛上,蒋济闻就不会生气了。

有时候蒋济闻会因为提早下班而带回许多工作,当他在书房里看着那堆成山的文件、而忽略了兰星时,兰星就会走到书房,蹭到蒋济闻怀里,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手臂,一言不发。蒋济闻明白兰星在撒娇,他希望蒋济闻陪着他。工作很多,必须完成,但兰星期盼的目光总会使蒋济闻放下手里的文件,陪着他看电视,看绘本,或者画画。等兰星睡觉后,蒋济闻再熬夜工作。

有次蒋济闻看到电视上的运动饮料广告,工作到深夜、疲累万分几乎要趴下的中年人,想到家里的小孩,喝下运动饮料又神采勃发地继续工作。蒋济闻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理解广告里中年人的心情,一想到孩子,再多的工作都能完成。

兰星已经完全进入他的生活,融入里头。

蒋济闻开始考虑让兰星入籍。

一开始只是代为照顾,他根本没想太多。可不知不觉中,兰星突然融入了他的生活,成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每个傍晚,当他到达疗养院,停下车时,兰星总会小跑过来,抱住他。兰星学会了拥抱,就再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他让蒋济闻明白,他会想他,会希望他陪着他。

有两样东西在兰星的画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个是彩虹,另一个是蒋济闻。王医生说兰星对彩虹有非常特殊的喜爱,在所有的物品里,兰星明显最喜爱彩虹,他画彩虹一般就表明了他心情非常好。兰星的画里很少出现人,基本只画自己,多数都是画植物与其他无生命的物体,那是他熟悉的东西。人是一种复杂得多的生物,对兰星来说,人是一种无法理解的、陌生的物体。但最近蒋济闻越来越常出现在兰星的画里,说明什么,说明蒋济闻对他很重要,说明他愿意蒋济闻进入他的生活,他喜欢蒋济闻。

蒋济闻从未觉得自己对一个人来说如此重要。

入籍是件不小的事,蒋济闻不想擅自决定,又没法跟兰星商量。说真的,就算兰星能够与他商量,结果大半也是同意。

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兰星唯一可依靠的人。

现在一切都按兰敏的希望发展,蒋济闻有些不豫地想,照顾兰星,把他当成弟弟,现在甚至已经考虑让他入蒋家的户籍了。

但是——

旁边看电视的兰星又往蒋济闻这边蹭了蹭,歪靠在蒋济闻身上。蒋济闻伸出手抱住兰星,兰星就顺势窝进蒋济闻怀里,调整下姿势,舒服地继续看他的恐龙。蒋济闻拉过一边的毯子,盖住他裸露的脚踝。

——但是蒋济闻心甘情愿。

蒋济闻抱紧怀中一无所觉的兰星,直到兰星不满地扭动挣扎,抗议蒋济闻影响他看电视。蒋济闻闷笑,放松了手。

这时恐龙节目刚好播完,兰星的电视时间已经结束。但难得他今天没有马上离开沙发,蒋济闻问他:“还想看?”

他喜欢兰星不按时间表做事。最近的兰星偶尔有几次会不按时间表进行活动,而是做他突然想做的事。虽然还是那些事,画画啊,玩模型啊,看绘本啊,但蒋济闻就是喜欢他不按时间表,随心所欲地来。

兰星拿起遥控器,乱按,从第一个频道到最后一个,来回按了两遍,最后停在电影频道。正在重播好莱坞大片,英雄拯救地球,大战外星人,特效精彩,兰星看各种飞机、机器人看得津津有味。蒋济闻对拯救地球的老套情节早就没了兴趣,但兰星还窝在他怀里,走不了,他随手拿过旁边的杂志,埋头看起来。

过了一会,蒋济闻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兰星正盯着他,表情专注。蒋济闻觉得奇怪,扫了一眼电视,电影正演到男女主角的恋爱桥段,两人刚亲热完,躺在床上紧挨着你亲我我亲你的说话。蒋济闻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兰星是不是不想看了,兰星就突然从蒋济闻怀里爬起来,凑到蒋济闻面前,越凑越近,几乎就要碰到蒋济闻嘴唇。蒋济闻慌忙避开,问:“怎么了?”

兰星不回答,又要凑近来,看那样子是想吻蒋济闻的嘴唇。蒋济闻吓一跳,抓着兰星不让他靠近,喊:“你又干吗?!”

兰星挣扎了一会,蒋济闻用了力气,他挣不开,生气了,大喊大叫的,说些毫无章法的话。蒋济闻想了想,觉得兰星是看了电视里的接吻觉得好奇了,也想试试,他哪里知道这个是不能随便乱做的。蒋济闻抱着他,拍着他背哄道:“乖,乖,别喊,别喊。知道电视里那是什么吗?这里——”

他点点兰星的嘴唇,少年的唇瓣因为情绪激动变得有些微红。

“——是嘴唇,亲这里叫接吻,接——吻——明白了吗?只有情人才能接吻,我跟你,不能接吻。”

兰星瞪着眼睛,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他说:“电视,可以!奇怪,没做过,我要做!”

蒋济闻头都痛了,“我跟星星,是哥哥弟弟,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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