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威猛先生？咱们要出发了。”

小地精戴着超级迷你骑士头盔，他拉下面罩，郑重其事的摆了个前进的手势：出发！

他念动咒语开启时空缝隙，来到金色拱门前。每一次，他都会在拱门上按下两个手印，已经是习惯了，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做什么，总是有种奇妙的感觉：弥迦正在某处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他把双手按在拱门的侧边停留了一会儿，那里微微陷进去，门上又多了一对紧紧爱在一起的手印。

“我要回去了，弥迦，等我来接你。”

封闭时光缝隙，他纵身跃入门中，再次浮上水面的时候已然是在凡德萨学校外的大湖里。

他屏息提起，身体如离弦之箭飞入瀑布之中。瀑布后的山洞比六年前温暖了不少，除去正中央那个修行必备的黄金轮盘外，还添置了许多家常必备品，有种“家”的错觉。他脱下黑色披风，换上象征力者的红色学生袍。

手腕上的水晶球腕带闪烁不停，这是奇洛从精灵国带给他的通讯法器，用水晶的特殊磁场互相感应来传递讯息。他轻点了一下水晶球表面，奇洛暴跳如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搞这么久？小子你死到哪里去了？！”

“路上耽搁了一下。不是还有时间吗，急什么？”

“马上给我过来，别以为我跟内特是评审官就会给你放水。刚才的内部评审里马尔斯说了你不少坏话，还好阿德里克替你辩护，说实话他平时可能严一点儿，做导师还是挺合格的。”

“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他了。”

奇洛在那头看不到他此刻脸上明显的厌恶表情，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奇洛只当他年少轻狂，还耐心劝他：“别用这种口气说你自己的导师，虽然你这次升级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可没到宣布结果的那天，他就还是你的导师。”

“恐怕今后要换人了。”

“你想换谁？”

“总不会是马尔斯那个老废物。”他嘲讽的笑着，慢悠悠的将领口最后一枚纽扣系好。他打了个响指，一下子就从山洞瞬移到面试学生的指导室外，把倚靠在门外对着水晶球扣鼻屎的奇洛吓了一跳。

“靠！你啥时候来的？”

“刚到。”伊格尼斯面不改色的躲过奇洛迎面一拳。奇洛曾经让他躲闪不及的拳头就像慢镜头一样在他眼前缓缓移动，他轻而易举就能化解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

“你这小子越来越坏了。我根本就没听见你的脚步声，刚才一定是躲在哪个墙根偷听导师们开会吧？别动歪脑筋了，没用！”

伊格尼斯淡然一笑，刚想跟他辩解几句，就听到门里在喊他的名字。

“到你了，没事，轻松一点儿。”

奇洛匆匆忙忙的走进指导室内，绕到评审席的最后面紧挨着内特坐下。当年月夜林的S级任务耗费了两人整整三年的时间，却也让他们一战成名。现在的他们是凡德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师，一同担任实战课导师。

但在高手林立的凡德萨，奇洛和内特这样的级数还只是“菜鸟”，没什么发言权。评审席最正中的那三个位置上依旧老熟人：盖伊，芙基，伊萨尔。但阿德里克已经跃升到了第四席。在连续除掉五名血族长老，把希泰族逼到近乎全灭之后，他已经成为最年轻的座圣，并且很有希望在百年以内再进一步。作为他的首席学生，伊格尼斯这次的晋升之路一片光明。

“凡德萨第五十三期学生，欧巴迪亚先生，你单独完成超A级任务，在这次的猎杀任务中杀死了托瑞多族长老隆巴顿和他的十三名后裔，帮助侏儒族度过危机，是这样吗？”盖伊照本宣科的念出伊格尼斯上交的成果报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是的。”

“请上交证据。”

伊格尼斯递上侏儒国王写给凡德萨的证明信，十三颗被灵力急冻的血族心脏，最后从鹿皮袋里取出托瑞多长老的头颅，摆放在评审席前面的长条桌上。导师们一拥而上，对他的“成果”展开讨论。

“啧啧……流了这么多血，红色的，而且颈部的切口整齐，不像死后才割下头颅的。看来这孩子的报告应该是真的。”伊萨尔扶着眼镜架认真总结，他是尸伤的权威，既然他已经得出结论，其他导师也都不再质疑了。马尔斯抓着头发吱唔了半天，又扫兴地缩了回去。

“我早就觉得这孩子不错，血族的动作太快了，能用利剑直接杀死血族的猎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对方还是长老。孩子，你的剑能借我们看一下吗？”芙基期待的等着，伊格尼斯却有些犯难。他是用父亲的魔剑龙之血杀死对方的，但在座导师一定都知道魔剑龙之血是梵卓族亲王之物，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曝光了。

“抱歉，教授。剑被我弄丢了。当时的情况对我很不利，我被他逼到了死角迫不得已把剑丢过去，结果居然中了。杀死他之后我害怕会有他还有帮手，所以马上就撤了，没来得及找我那把剑。”

“哦？这么说你杀死长老其实只是侥幸？”马尔斯好容易抓住他的弱点，立刻冷嘲热讽起来。芙基脸色一沉，也露出失望之色。

“就算是吧，可结果不也很好吗。我记得您曾在公开指导课上教育我们，实战中运气也是很重要。对不对，马尔斯教授？”马尔斯吃瘪，不服气的对着导师们耸了耸肩，可惜其他导师们都故意无视他脸上的不满。他们也同意伊格尼斯的话，很多时候运气是站在准备万全的那一方。奇洛暗暗冲伊格尼斯竖起大拇指，立刻吃到内特一个肘击。

“能够单枪匹马杀死长老级别的血族，力者学生中你还是第一个。我恐怕要收回你入学时后对你说的哪句话了。”盖伊露出少有的微笑，伊格尼斯原本还很镇定，见他笑反而心虚了，盖伊是知道他身份的，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你当然得收回那句话，盖伊。体能，实战，咒术，甚至魔界史，他都是A！”

“他还杀死了血族长老，我不相信一个毫无天赋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

芙基忍不住对他大声赞扬，其他导师们也都频频点头。唯有盖伊依旧冷着一张脸，沉声说到：“面试完毕，你可以走了。”

伊格尼斯避开他，对着芙基和伊萨尔鞠了一躬，大步走进等候室。他是最后一个接受鉴定的学生，按道理应该很快就能等到结果。

等候室里一片愁云惨淡，今年挑战猎杀任务的学生只回来了三分之一，大多数学生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没有学生更跟他竞争头名，但对于血猎来说却是相当严重的状况，在连续失去梵卓，冈格罗和希太之后，其他十大家族的血族们在今年结成了同盟一致对敌，这在血族中是前所未有的举措。联合后的血族异常强大，几乎将血猎们逼上绝路。

鉴定结果的时间比预计的长了许多，就在学生们抱怨四起的时候，等候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内特负责宣读鉴定结果，跟伊格尼斯料想的一样，被迫提前毕业的学生占了一大半，剩下的大多是保留资格，等待来年继续挑战。他念完所有的名单之后，等候室里就只剩下伊格尼斯一名学生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奇洛这时终于开腔，他对伊格尼斯扬了扬手中的金色信封，打趣道：“猜猜结果呗，猜中有奖，猜不中今天的晚饭你请。”

“自然是通过了。”伊格尼斯自信的站了起来。

“废话，再具体点儿。”

“恩……难道是……领域者？”

“哈哈，内特你说的没错，他果然猜不中。”

伊格尼斯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奇洛这个鬼家伙，贤士有什么好猜的？不过是升了一级而已。

“噗哈哈哈哈！看看他的脸吧，就像是踩到大便一样！哈哈哈哈……哎呀喂不行了内特，让我笑一会儿先……”

内特的反应要比奇洛沉稳的多，他把信封交到伊格尼斯手里，但笑不语。

难道是猜错了？

伊格尼斯纳闷着，等到他拆开信封，上面那短短的一行字却让他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迟疑的看着内特：“嗯……什么意思……C-？”他又确认了一次，更加糊涂了：“还有这个信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金色的？中三位的鉴定书不应该是银色的吗？你们弄错了吧？”

奇洛笑得喘不上气，伊格尼斯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内特身上。后者一边努力扶住奇洛笑到抽搐的身体一边跟他解释：“没错。金色代表上三位的判定。C的意思是智者，-是待定的意思。这个超A级任务的难度达不到上三位标准，盖伊和芙基讨论好半天，决定给你再加试一轮的机会，所以你现在的身份是智者候补了，即使下一轮没通过也是领域者。干得好，小子！”

“哦……”

伊格尼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直到那一身水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时，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开始弱化。他摸着袖子上的C级徽章，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起来。当年内特和奇洛在升到智者之后就变成老师了，所以他是凡德萨有史以来第一个拿到智者候补的学生，这是否意味着他离弥迦的期望又近了一步？

当然，若想要保护他，目前的水平是远远不够的。

他被奇洛拉着去酒吧痛饮了一番，用奇洛的话说，今天是平民铁三角的胜利。他和伊格尼斯都是智者了，拉比也马上会接任务，不出意外也会是贤者。所以说，让那些高傲的精灵贵族们都去死吧，世界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平民万岁！

他全然无视旁边还坐着位精灵族王子，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内特灌醉，在学生们的围观之下被扒到只剩一条内裤，麻利扛走。

每次的狂欢都是以闹剧的方式结束，伊格尼斯早就习惯了。他在凡德萨养成了许多习惯，比如在酒醉之后，去那个地方讨一杯茶喝。

教师宿舍的阁楼依然亮着灯，门没有锁，他轻轻一推，便看见了屋里人宁静的剪影。他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温柔的笑道：“可算来了。”

“嗯。”

伊格尼斯靠在门边揉着额心，那人快步过来，搀着他往屋里走。

“你喝酒了？”

“嗯……奇洛他们要我请客……多喝了几杯。”他随意的甩掉靴子倒进床里，也顾不得那人嫌弃了，他头疼得厉害，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老师……水……”

清香的茶水送到嘴边，温热甘甜，让他顿时舒爽了许多。

“傻孩子，总是爱逞强。”

“嗯……老师，我今天……高兴……”他一边解释一边扯着长袍给自己扇风，那人替他换上睡袍，指尖的触感无比熟悉，让他再一次产生了错觉。他立刻捉住那人的手，胡乱喊着：“弥迦……弥迦……”

“又开始了，呵呵……”

“我……我……已经是智者了。虽然现在是候补，可马上……马上……”

“我已经听说了，恭喜你。”

那只手从胸口移到他的脸上，轻轻拨弄他卷曲的黑发。他觉得无比舒服，醉意消了一大半，只觉得昏昏欲睡。

“我很厉害……很厉害……”

“嗯，进步了很多。”

“以后你再也不用保护我了，让我来……来保护你……”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片刻之后进入了梦乡。那人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心满意足的熄灭灯火。他和衣躺在伊格尼斯身边，没多久也睡着了。

只要身边有他陪着，总能睡得很安稳。

37.嫉妒

次日早晨“时间”被食物的香气弄醒，皱起鼻子闻了几下，再次听见那孩子调皮的笑声。

“还不起床？太阳晒屁股了，老师。”

“唔……”他睡眼稀松地伸出手，软绵绵地扭动着说：“拉我起来……”

手被打开，额头上吃到一击爆栗。可恶的小子，总是这么粗鲁。等以后，等以后看我不要你了，哭去吧，哼！

他不满的坐起身，冰冷的毛巾递到手边，他赌气推开。那孩子居然也不管他，只把冰冷的湿毛巾往他脑袋上一搭，他立刻冷得浑身哆嗦，睡意全无。

少年站到穿衣镜前，用沾过水的梳子把卷曲的头发梳理成服帖顺滑的样子，他刻意整理了一下刘海，以便盖住过于犀利的眼睛。他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对床上的人说：“我先走了，早餐在桌子上，你自己吃。”

“这么急？”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得去向导师报道。而且阿德里克那家伙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别用那种语气说他，阿德里克可是你的导师。”

“切！”

唉……小家伙到了叛逆期，越来越不好玩了。他开始有些怀念以前那个软乎乎的小家伙，那个时候他总是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喊他“大人”（完全是一厢情愿的臆想），可现在，连个称呼都没有了，他的名字变成了“喂”和“哎”。不过成长之后他的法力进步的也很快，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应该能够独立了吧？或许五年，或许更短，到那时就真的要分开了……

他抱着枕头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少年披上水蓝色长袍，还特意在自己眼前转了一圈儿展示着袖子上的智者臂章，与正式的智者臂章不同，那上面有一道银色水纹，意味着候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夸奖过，小家伙巴巴地盼着呢。

“太好了，大王真厉害，大王万岁！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更不得了！恭祝大王千秋万世，扫荡天界，打垮魔界，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伊格尼斯听着他不着边际的吹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在应付自己，脸上的笑容开始抽搐。

“喂，你就不能夸的再真诚一点儿吗？

“真诚？”他配合的拍手鼓掌了几下，反复喊到：“好棒啊好棒啊，我崇拜你，我喜欢你，我好爱好爱你啊！”

当他重复道第三遍时，伊格尼斯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够可以。唉，算了，反正有总比没有强，又不能指望他会像弥迦那样……抱他亲他，对他说，我的伊格尼斯最棒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同样是一厢情愿的臆想）

“我走了，再见。”伊格尼斯负气离开，那半吊子老师居然还笑眯眯的跟他挥手，一点儿也没看出他已经生气了。

他跳下床，光着脚蹿到椅子里，乐颠颠的瞅着男孩儿摆在窗边小桌上的丰盛早餐。好险，好险，刚才表白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那傻小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的老脸可真没地方藏了。吃饭吃饭！松软可口的牛角包，煎的金黄的荷包蛋，油滋滋的热狗和喷香的黄油玉米，这小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尝了一口牛角包，顿时眉开眼笑。再咬一口热狗，笑得更开心了。接着是荷包蛋，哇！笑不出来了。又辣又呛的味道直冲脑门，原本最精华的蛋黄居然被换成了芥末。他一边流泪一边咒骂，死小鬼，果然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