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破阵
临近周末，精灵公主的丑闻依旧大热，但有另一则热门事件同样占据了学校闲言闲语榜的半壁江山，那就是雅客学生和马人天才之间的对决。
在凡德萨这个崇尚武斗的学校中有个不成文的地下规定，所有热门对决都会有地下博弈。这种类似赌局的游戏从开校以来就颇受欢迎，现在以及演变成一项极有向心力的全民活动。由于是学生，大家博弈的筹码不过是一些魔石结晶之类的修行道具，货币交易是不允许的，否则教师们也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像马尔斯，伊萨尔等导师还曾主动参与博弈，他们压的道具可比一般学生的要珍贵得多。只不过两者的结局不同：伊萨尔老是输，马尔斯老是赢。
雅客对天才力者，这场比试从一开始便胜负已分了不是吗？还有什么好赌的？
“什么？赌我在第几回合输？！”
听到奇洛和内特打探回来的外围消息，伊格尼斯愤怒的站了起来。这也太瞧不起人了，难道就没一个人相信自己会赢？
“现在赔率最高的是第三回合打倒，因为他们觉得你的个子小，第一回合用滚的，第二回合一翻身，正好爬开，这两招就避开了，然后第三招……咳咳……”
“所以还有人赌我第一回合就输的？”伊格尼斯斜眼问道。
“也不全是这样啦，有两个人买你第十五回合输呢！这已经是最小的赔率了！”
“是你吗？”
“嗯……这个……”
“另一个是内特？”
“不是内特，另一个是我。”
一个该死的声音故作俏皮的飘入耳中，“时间”一手端着茶托，一手抱着一只木匣子走了进来。那匣子里也不知道关着什么，一直在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这次又是什么？”伊格尼斯登时有些发憷，这几天他已经领教这只匣子的厉害了，第一天的时候从里面飞出一只会喷火的暴烈伯劳，那个半调子给他的命令是“抓住这只臭鸟。”第二天是只饿了一整天的三眼野斑豹，这是已知魔界野生动物里速度最快的动物，半调子说“中午我们吃烤小豹子。”那三眼豹跟他大眼对小眼着，真不知道是谁吃谁。
今天会是什么凶残动物？伊格尼斯提前进入防御状态。拜“时间”所赐，这几天他在魔鬼训练中能力提高很快，已经可以释放一部分灵力充当防御罩了，这是绝大多数新生都做不到的，但努玛可不在绝大多数之中。“时间”时常有意无意提到关于盖伊的特训，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内情，对他的训练越来越严苛。
“时间”的手按在匣子上，三——二——一！
一个球儿？
皮革缝制的歪歪斜斜，看不出到底是圆的还是方的不明物体，姑且算是球儿吧。
“这是要怎么玩？”
伊格尼斯用手碰了碰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球儿，那小球儿像是活的一样一上一下跳动。
“不是你玩，是我们玩你。”
“哈？”听见半调子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语，伊格尼斯下巴差点儿掉地上。“玩我？”是我想的那种玩吗？
“时间”和奇洛对看了一眼，后者说：“通知他了，应该就快到。”
话刚落音，门上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巨响。有什么东西在咚咚撞门？伊格尼斯惊悚的防备着，门被撞开了一条缝，几乎是同时，一个黑漆漆的毛团儿从门缝里“嗖”一声钻进来，冲着小球直奔而来。小球儿似有预感，立刻快速移动起来。那毛团儿的弹跳性和爆发力都相当惊人，小球绕着伊格尼斯飞来飞去，那毛团也在他身边上蹿下跳着。
“伊咕噜！伊咕噜停下，乖！”安德烈和内特匆匆赶到，两个人都是结束了实战指导课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身上被抓的破破烂烂，样子十分狼狈。
“还愣着干嘛，小呆瓜？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跟伊咕噜小朋友比赛。”“时间”捏了下伊格尼斯的脸，懒洋洋提醒道：“伊咕噜是只出生不满六个月的小山鬼，牙都没长齐呢。如果你连他都赢不了，可就羞羞羞~”
“切！”
伊格尼斯激不得，防御罩也不要了，将全部灵力都加在体力上，跟小山鬼一起加入抢夺小球儿大战。占着身高上的略微优势，他先一步碰到小球，可就在手指触到球表面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烧的刺痛，那球儿居然自己燃烧起来。
“小家伙，我们四个要加入战局咯。”
“时间”，奇洛，内特和安德烈站在房间四角上，各自拿出法杖候命。
“弗拉芒！”奇洛高喊一声，燃烧的火球重新回到房间中央。
“我们四个会在火球里注入四种不同属性的攻击咒术，冰，水，火，风。提醒你一句，伊咕噜小朋友是天生地养，所以不怕自然系咒术，你看。”
可不是吗……那魔王一样的小山鬼看到球儿着了火更加兴奋了，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对着站在窗边的安德烈一个劲儿的指着球儿拍手：“球球，漂漂！安！漂漂！安！”
安德烈含笑点头：“是的，小球儿很漂亮，伊咕噜去拿来送给我好不好？”
他这一笑的风情几乎不输于弥迦，小山鬼满眼桃心，追球追的更起劲儿了。伊格尼斯连忙加入抢夺，可这次即使他把全部灵力都加在体能上也拼不过被打了鸡血的小山鬼，火球移动时周边空气也异常灼热，伊格尼斯不开防御罩根本无法靠近。
没办法，这种情况只能智取了！伊格尼斯退回到场地中央，对准空中的火球一指，火球飞行的速度微微一滞，下表面被白色冰霜凝结。
“很聪明，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内特淡淡一笑，小球表面又火焰转为冰霜，并且开始高速旋转，满屋子里顿时下起雪来，急速冰冻的感觉让周围的温度骤降，伊格尼斯明明碰触到球的表面，却被刺骨的寒意冻得缩了手。不愧是冰雪精灵，这种直达心扉的寒意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该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呢？火吗？还是水？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旁边虎视眈眈的小黑影噌的扑了出来，一把将小球揽入怀中。不是会发光的球球了，但是亮晶晶的，漂漂！小山鬼抱着冰球欢天喜地的讨安德烈欢心去了。伊格尼斯不由自主往“时间”那边看了一眼，半调子这次倒没有冷嘲热讽，看着他平静的说：“再来。”
这种没有表情的反应比严厉批评或者冷嘲热讽更让伊格尼斯无法忍受，冰球从安德烈手中抛出，表面的冰霜结冻，却被一阵诡异的龙卷风包裹着高速旋转起来。风系咒术飘忽不定，用在这种追逐游戏中更是得心应手。小山鬼倒像是经常玩这种游戏，一边追着小球，一边还有时间打个滚卖个萌什么的，可真是气人。伊格尼斯一连输了四次，累得气喘吁吁。而“时间”在他输掉时就只说一句话：“再来。”
伊格尼斯跟在球和山鬼后面徒劳的四处扑腾，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时间”平静的目光一直追逐着自己，这目光对他来说是种鞭策。
冷静，伊格尼斯，你不可能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你是王。
论法术他斗不过其他四人，论体力他又比不上这个小精怪，再加上这小家对自然系法术的天生屏蔽，这场比试他根本没可能赢。到底还有什么办法？
他再次催动灵力，与此同时房间里其他四人也同时在施展咒术，一时间房间里的灵力无比充沛，但这四股灵力属性各不相同，如同斗法般相互积蓄着力量。斗法？有了！
小球目前是在风系魔法的控制下，突然之间，球的表面冒出一簇小火苗。风助火势，这火若是着起来可不得了，控制火的奇洛和控制水的“时间”同时出手，一个吸引，一个扑救。伊格尼斯迎着两股力量跃上，左臂盾牌遇到危险自动化形而出，改变水势方向往火那一边扑去，奇洛本来就是在减低火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时间”的攻势，内特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出手帮助。
就是现在！伊格尼斯朝小球扑去，他离球的距离比伊咕噜远许多，小山鬼已经兴冲冲的准备将小球再次抓住了。“定！”
定身咒可不是自然系咒术了，规则并没有说明不能出手对付竞争者不是吗？抱歉了，小家伙。
伊格尼斯双脚落地，小球儿第一次落入他手中。
成功了！他往“时间”那边看过去，欣喜的对他扬起手里的小球。成功了，我成功了！
“时间”抬了抬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另有深意。啊，是了……伊格尼斯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咕噜噜……呜呜……咕噜噜……
小山鬼被安德烈解开定身咒，四肢并用扒在主人身上，委屈的看着拿到小球儿的伊格尼斯。可恶，抢了要送给安的漂漂礼物，伊咕噜很生气！很生气！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伊咕噜，来宝贝儿，亲一个。”安德烈抱着小家伙一边儿安慰去了，奇洛和内特跟过去看好戏，“时间”把伊格尼斯拉到一边继续教训，没说半点儿鼓励或者表扬的话。
“总算摸到一点儿实战的门路了。距离你的第一次对决还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现在我们先休息三小时，接下来你会面对升级版的四元素阵。等你成功的时候就可以去挑战努玛，如果做不到，那你干脆也用不着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不就是抓住这个球儿吗？休息三小时是吧，我先吃饭了。”
伊格尼斯不耐烦的走出练习室直奔食堂而去，刚才他太丢人了，居然跟那小山鬼似的，还炫耀起来了？而且是跟这个可恨的半调子炫耀，真丢人！
这可怜孩子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四元素阵，他需要抓住的不是一只小球儿，而是整整十只。
33.锋芒
离对决的时间越来越近，返校学生大会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没有走，大家都兴奋的谈论着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
拉比惴惴不安的挤在人群中，他刚刚从阿德里克那里回来。可是其他人呢？不止是雅客，就连那桑尼亚殿下和奇洛也没出现，安德烈表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大家都在干吗？
“喂听说了吗？那个雅客新生怯场准备退出认输啦。”
“啊？难怪呢，刚刚聚会的时候都没看到他，胆小鬼！”
“怎么能这样！那我们的钱不都打了水漂吗，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还等着大赚一笔呢！”
怎么可能？雅客才不会不战而退呢，他才不是胆小鬼。学生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谣言很快扩散开，大家都在大声咒骂人类没有信用，雅客是个脓包。
抗议的学生中又属刚才那几个人最大声，拉比义愤填膺的准备上前跟他们理论，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膀上。“对战前最忌心浮气躁。”
“阿德里克教授？”
狼人沉着脸站在他身后，周围的学生自动朝两边推开，刚才沸沸扬扬的抗议声就像突然被关小了音量。这场对决可不简单啊，连导师都被惊动了。阿德里克带着拉比走到对决场最前方的观众席，拉比有些受宠若惊，阿德里克教授拉着自己的手，这可是第一次。
“真不愧是凡德萨最受欢迎的导师，你这是放不下心，害怕自己的弟子受伤吗？”
精灵座圣芙基笑着走进来，他是这场对决的裁判。芙基的辈分比阿德里克高一级，依照礼节狼人须对长辈行礼。阿德里克略低了下头便算是行了礼，芙基淡淡一笑，并没在意。距离对决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努玛已经站在对决场中央严阵以待。
他今天的装束很奇怪，赤裸的上身涂满了奇异的黑色油彩，那些彩墨在他身上蜿蜒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大家都看不出究竟，估计是他的导师校长盖伊的杰作。没想到向来漠然的校长会为学生的对决花这般心思，他一定是很看重努玛这个天才了。
“你的学生不会是怯场了吧？”芙基调笑道，拉比听他这么说也担心的朝阿德里克看去。狼人面无表情，也并没有回答。这个样子的导师冷如冰霜，好可怕……拉比的小手微微抽动了一下，被狼人紧握住。阿德里克往下瞥了一眼，唇边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什么？教授在笑？
“距离对决还有五分钟，如果另一方在规定时间内无法出现便视为自动弃权。阿德里克，你是他的导师，你觉得如何？”
狼人点了下头，似乎并不在意。
距离最后限定时间还有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一道白色光影从入口处迅速射入对决场，白光在场内汇聚，逐渐显出一个孩童的身影。
——扑腾！
白光里的人跪扑在地，满身血迹斑斑，身上长袍被火燎去了一大半，下半身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头发上的冰霜尚未全部解冻，小孩儿歪歪栽栽的站起来，咳嗽一声，从嘴里吐出一个依旧在旋转的小球。这是刚刚他接住的第十只，混蛋半调子……看他获胜之后怎么惩罚他！
“教授，我没迟到吧？”
“刚刚好赶上。”芙基心中大为惊叹，太不可思议了，看这孩子身上的伤痕，刚才应该是破了四元素阵吧？而且这四元素阵的施法人不简单，法术的力度掌控刚刚好，冰系是内特，风系是安德烈，火系是奇洛，水系……操控水系的这个灵力最为自如，并且很明显的在压抑着真正实力，这是谁？他怀疑的看了看阿德里克，后者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儿不正常。不愧是最偏私的导师，芙基心中腹诽。
“人都到齐了，那么现在对决正式开始。请双方上前签署对决协议书。”芙基伸手在空中一挥，一卷羊皮纸浮到半空中缓缓展开，那上面记录着学生对决必须遵守的各项规则以及双方伤亡自负，不许事后向对方寻仇这项附加协议。参加对决的双方必须公开签字，让所有观战者做旁证。
努玛和担当他助手的马人贤者走到芙基面前，伊格尼斯看到台下的拉比，咧开嘴朝他挥手。
“去吧。”
一只手在拉比背后轻轻向前一送，小精灵的身体就被送到了对决场地之中。拉比怯生生的往下看，阿德里克正在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却让拉比感觉到无比安心。
两方分别签署了协议书，在场中各自摆开架势。对决双方在前，作为助手的两人则分别站在场地的对角处，严阵以待。
三，二，一！——开始！
努玛身上的奇异图案发出隐隐蓝光，于此同时，他的火系咒术也启动了，灼热的烈焰冲着伊格尼斯迎面射来。
拜“时间”的特训所赐，这种等级的火咒术对于伊格尼斯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要知道他可是已经被十个火球同时“蹂躏”过，身体对于火焰已经形成了自然的反应。他用左臂往前一挡，光盾化形而出，将火焰以成倍的速度反弹回去。努玛对于攻击完全不躲避，他念念有词，没等伊格尼斯站稳下一个火焰咒又到了。
怎么，他不怕火？伊格尼斯眼睁睁看着被反弹过去的火焰在努玛周身绕了一圈，被他身体上的油彩图案化去。
这是能屏蔽自然系咒语的图腾咒印！伊格尼斯知道图腾咒印，这是已经没落的卡帕多西亚家族的看家本领，但伴随着这支古老血族最后一位后裔的失踪，图腾咒印之术也绝迹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顿时收了轻敌之心，倍加小心的与努玛周旋起来。他们你来我往的斗了几个回合，伊格尼斯逐渐明白了“时间”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