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涌上前去，伊格尼斯和拉比挤不过他们，小小的身影在人群外不断上下蹿跳，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些。那精灵美女露出担忧的表情：“你们可真大胆，公然讨论血族的事情不怕受罚吗？”

“血族的末日就快到了。十三血族一下子被灭了两个，我看他们根本是不堪一击。”

“切！”

伊格尼斯不屑一顾，也算他倒霉，艾里克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屏气凝神听得很认真，所以这一声“切”十分清晰。

艾里克立刻变了脸。

“谁？刚才是谁发出声音的？”

新生菜鸟们自动退后，“罪犯”被大家自动自发的一起遗弃了。

拉比只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很快就跳了回来，哆哆嗦嗦的跟伊格尼斯站到一起。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脓包啊。哟，怎么还找了只小肥猪做同伴？”

“我我我不是小猪！我是小猪拉比！不不不我是小猪我不是拉比！不对不对我不是拉比我是小猪……呜……”拉比不停扑棱脑袋，伊格尼斯暗自往后退了一步，实在是不想跟他一起丢人啊。

“风族的拉比？你是安德烈的表弟？”美女薇薇安妮朝他们走过来，暗中加了把力，把拉比从伊格尼斯身边拉开。精灵族是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薇薇安妮不希望她的同族刚开学就得罪狼人。

快带他走吧！薇薇安妮你果然懂我，难怪上一世我会娶你做老婆！

拉比固执得很，他甩开薇薇安妮的手回到伊格尼斯身边，气哄哄的嚷道：“不行！朋友就是要共患难的，我要跟雅客在一起！虽然雅客没有能力什么都不会，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喂喂喂，我有名字的好不好！还有啊，也不知道最后咱俩谁拖谁的后退。

“很好，既然小猪这么有胆识，不如咱们来斗一局怎么样？”

“艾里克！你们不要乱来，学校禁止私下武斗！”

“我们才不是武斗呢，只是跟小学弟切磋交流一下而已。你说怎么样啊雅客学弟？”

对方是四个人高马大的红袍力者，而他跟拉比一个是雅客，一个是黄袍小菜鸟，这场决斗根本不用开始就知道结局了。伊格尼斯把拉比拦在自己身后，往前跨了一步：“很好，自从上次你们几个一起说黑隐士坏话，我就知道咱们不对盘了。这次怎么玩？你们还跟上次那样一起上？”

几个男生原本还在幸灾乐祸，但伊格尼斯说了那句话之后几个人一齐变了脸色。艾里克咒骂了一声，双手变成锋利的狼爪朝他扑来，第一招就想要他的命。

经过入学鉴定时被盖伊一招锁喉和后来那场混战，伊格尼斯想了很多。他现在没有丝毫血族能力，灵力十分微薄，空有一身咒术却无法施展。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

“spiritum pupa！”

缚灵术，这是以灵换灵的方式控制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代价是要把自己的神智移出体外，空出身体作为灵魂寄宿之用。这种方法虽然偏激，但不用耗费自己一丝一毫的灵力。凡德萨的城堡里聚集着许多已故导师的亡魂，随便那一个都是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血猎名宿。很快就有一个强大的马人亡魂与伊格尼斯交易换魂。

那个马人导师果然不简单，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艾里克的攻击。在场的学生无不感到惊讶，这人类小鬼不是雅客吗，怎么会这么多高等咒术的？而且……这些不都是马人特有的咒术吗？

艾里克和他的同伴也发现不对，他们刚才摆着高姿态，如果连两个刚入学的新生都打不过就太丢人了。他们见伊格尼斯不好对付，便集中火力去攻击拉比。

“啊！不要打我！！！啪啪啪！啪啦啪啦风神护佑！”拉比一边飙泪一边抽出自己的魔杖，在场众人无不变色，都是被他的无敌超声波给震的。

“拉比，龙卷风的咒语不是啪啦啪啦，是特巴特巴！而且你在这里使用龙卷风大家都会遭殃的！”薇薇安妮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提醒她的精灵同族。拉比没听见她的后半句，玩了命的扯着嗓子喊：“特巴特巴！特巴特巴！！特巴特巴！！！”

众人捂着耳朵一起匍匐在地，等待龙卷风过境！

好半天，大家不解的抬起头，看见拉比顶着一个海螺大小的迷你龙卷风，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朝他步步逼近的狼人大哥。“呜……不要欺负拉比……拉比是好孩子……”

对面的狼人大哥黑线。

怎么有种在欺负小动物的感觉？超内疚的好不好！！！

与他们相比，另一边的决斗就紧张多了。马人导师虽然实力超凡，但奈何伊格尼斯的身体只是小孩，本身精力有限，艾里克和另外两个狼人跟他缠斗了一会儿看出点儿端倪了，故意让他满场跑拖延时间，试图耗尽他的体力。

伊格尼斯看出他们的诡计，再次催动咒语。“Kaleidosa！千变万化！”

拉比头顶的迷你龙卷风突然间放大数倍，幻化成数十个龙卷风将狼人们包围起来。这其实是个使用光折射反射的小把戏，但紧要关头狼人们都没有发现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大家行动一致朝中间靠拢。马人看准这个机会，用一个天雷大绝招将他们击中。伊格尼斯见好就收，撤回缚灵术。

狼人们一个个趴在地上又羞又恼，他们居然败在一个小毛孩儿手里，而且还是最无天赋的雅客！

“怎么样服不服？只要你们跪下来求我，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伊格尼斯踩住艾里克的手，居高临下向他逼问。

“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狂妄！胆敢在我眼皮底下欺负狼人？”

一道金光袭来，他眼前一花，突然觉得喉咙被火烧了一样，疼痛难忍。即使当时被那个鸟人抓着也没这么痛苦，他用力挣扎着，那金光在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紧。他小小的身体慢慢的升到半空中，像是被什么人抓住脖子举起来。

空气骤变，不断的在伊格尼斯面前凝结，有了形体，慢慢变成了一个体型高大的男性狼人。伊格尼斯面前出现了一张充满男性魄力的脸，两道浓眉下，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正迫视着他，让他无端心虚起来。

“阿德里克，这小子刚才不知道耍了什么妖法，快给他点教训！”

男子朝他的弟子一抬手，只听得啪啪啪几声，狼人学生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个巴掌印。

“够了，我在里面已经听到了。你们几个，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

“阿德里克大人……”

“居然在背后说黑隐士，你们根本没资格做我的学生！明天你们几个就跟新生们一起择师吧，我阿德里克绝对不收对黑隐士不敬的血猎！”

“大人……”

阿德里克目中红光一闪，狼人们顿时哑了声，无法再说出半句话。他的注意力回到伊格尼斯身上，手上的力道又加强了几分。伊格尼斯的小脸由红变青，眼睛翻白，不断蹬踏的两条小腿渐渐的也不动了。学生们看着如此惊悚的一幕，都吓得说不出话来。都对这个人类小菜鸟多了几分同情，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我最讨厌听到别人谈论些捕风捉影的事，尤其是关于那位大人的。你们还有谁不怕死的，就尽管去说吧。”

他冷眼一扫，所有学生都吓得魂飞魄散，等待择师的人走了一大半。

“还不快滚！”

另一小半也都走了，只剩下拉比还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阿德里克松开手，伊格尼斯的身体垂直落在地板上，激起一层厚厚的灰尘。拉比扑到伊格尼斯身上使劲儿摇晃他，可伊格尼斯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气息。

“可恶！你杀了他，我要报仇！”拉比抽出魔杖对着阿德里克扑过来。

狼人导师一挑眉，抓着他的腰带把他拎到半空中。“够义气，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小精灵？”

“拉比·风·亚哈斯！放我下来！可恶！”

他抖开手里的名单看了看，“你是下一个面试者，很好。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学好本事后尽管找我报仇，现在先跟我进来。”

他抓着拉比的腰带把他丢进办公室，咣一声关上门。

刚才还十分热闹的走廊突然间安静下来，那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一道青色的光从窗外飞进来，停留在他的面颊上，变成了一只青色的长尾小鸟。

青鸟在他耳畔轻轻叫唤了几声，玻璃珠一样的眼珠眨巴着，吧嗒吧嗒掉下眼泪来。那些晶莹的泪珠顺着伊格尼斯的脸颊往下滑，有些滑进了他的嘴唇里。青鸟在他身上来回跳动，一会儿揪揪他的头发，一会儿又用嘴叼着他的袍子想把他拖起来，可它实在太小了，人类的身体对它来说就如同一座小山丘一样。它咿咿呀呀的叫了一会儿，见伊格尼斯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又张开翅膀飞走了。

没过一会儿，空气中突然现出一团白雾，伊格尼斯的身体渐渐隐没在白雾之中。当拉比结束了令他胆战心惊的面试出来的时候，走廊里空无一人。

伊格尼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味道红茶的香味，转过头，那个人正在窗前读书，一盏如豆的灯火将他的侧颜投射在窗上，颇有几分清丽的味道。

“喂……”伊格尼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哑了，那股灼烧感还在，他嗓子火辣辣的又干涩又难受。

他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绕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不止是脖子，从胸口到腰上都缠着绷带，他觉得自己被包成了一个小木乃伊。

那人发现他醒了，立刻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觉得怎么样？很疼吗？”

伊格尼斯缓慢的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人立刻会意过来，他把伊格尼斯抱起来让他靠坐在床上，把茶杯端到他嘴巴。伊格尼斯皱了皱眉，他无法吞咽，茶水顺着他的嘴巴流到脖子上。那人立刻撤走茶杯，帮他擦干胸前的水渍。

“喂……记不记得我们……赌约？”

“记得，怎么了？”

伊格尼斯艰难的把裤子褪到大腿上，露出两瓣白嫩嫩的屁股蛋儿。他用嘶哑的气声说了一个字：“打。”

他愣住了。

“快，打。”

“不是以一年为限吗？现在刚开学而已，你不必……”

“没关系，先付点儿赌资，呵呵……免得，免得以后……存太多……”伊格尼斯笑得坦然，他只觉得一阵心酸。

他高举起手，重重落下。

“啪！”

伊格尼斯浑身的皮肉都绷紧了，十指牢牢抓紧“时间”的袍襟。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光溜的臀瓣上。

然后是更重的巴掌，接连十下，伊格尼斯的屁股蛋儿都肿了起来。

他的手紧紧握拳，他不哭！绝对不哭！

那人看他咬牙强忍的表情，眉心跳动，似乎也在忍耐着什么。他替伊格尼斯换了身柔软舒适的睡袍，给他红肿的小屁股上涂抹了清亮的药膏，动作无比温柔。

“你的两个朋友来看过你，他们都很担心。不过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今天你就留在我这里睡。”

谁要跟你睡？

“想听故事吗？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怎么样？”

伊格尼斯闭上眼，别扭的转过身去。

“奇洛说从明天起他会陪你一起去选师。内特也说他有空，不过别害怕……不是所有的导师都那么严厉的……”

那孩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都是他的错，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我知道你在装睡，你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几乎都已经放弃了，那孩子忽然转过身来，艰难地抓住他的衣角：“我想要……你的，那个……那个领域……”

他没回答，男孩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向他哀求：“可以吗？”

他微笑着点头，把手挡在他眼皮上轻声说：“瑞扭姆。”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空中的气流隐约变得不一样起来，伊格尼斯有些担心的等着，直到眼皮上那只手拿开，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睁开眼睛看看我。”

是弥迦在对他微笑。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间简陋的教员寝室，伊格尼斯有些怀疑。

“这里是领域？”

弥迦点了点头，他换上一件白色丝绸的睡衣，松松的在腰间挽了一个结。他掀开伊格尼斯的被子，在他身边躺下，对他微笑。

“弥迦？”伊格尼斯惊讶地盯着他，眼睛都舍不得眨。

“我可以摸摸你吗？”

得到允许之后，他用手指触摸弥迦的脸，头发，眉毛，鼻尖，嘴唇……真好，就像真的一样。仿佛就是真的弥迦睡在自己身边，仿佛又回到布洛赛良德，只有他们两个，无忧无虑的。

他在虚幻的弥迦嘴唇上亲了亲，满意的搂住他的脖子。

“我会变强的，你要等我。”

“好。”

“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很久。弥迦，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等着我长大，好不好？”

“好。”

“真好……这个梦……”

男孩儿嚅嗫着进入了梦乡。来到凡德萨之后，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弥迦等到他彻底熟睡后又变了回去，凡德萨到处都是高手，他的气息存在太久会引起怀疑。今晚破例是因为实在太心疼了。

我的伊格尼斯会长大的。他摸着怀中人的眉眼，试探的凑过去，慢慢贴住他的嘴唇。

我会等你，一百年，一千年……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长大，跟我一起享受永生。

15.抢夺

他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烧焦的糊味，隐约还有牛奶和鸡蛋的香气。金色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疼，虽然他早已不怕太阳，但阳光这种东西他还是从心底里排斥着。他不悦的哼哼着，抬起手盖在眼皮上。有个尖尖的东西在戳他的脸蛋，怪痒的。

他抱着被子懒洋洋地扭动了几下，耳边传来吃吃的笑声，咦？难道不是塞巴斯丁在叫自己起床？

“醒了就别装睡，懒鬼！”

原来是那个小家伙，不是受伤了吗，还这么好精神……他撅起嘴，嗔怒地睁开眼。那小家伙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棒正要往他脸上戳，见他醒来被吓了一跳。他也吓住了，然后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小家伙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嘴角还有一抹黄，活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他也不知道玩了什么弄到满身是汗，鼻尖上布满晶莹的汗珠。

“起来，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小脏鬼……”他把伊格尼斯拉到身边，用袖子帮他擦脸。伊格尼斯有些不好意思，甩开他一溜烟跑进厨房，把自己大清早的杰作端出来，献宝似的放在他眼前。

鸡蛋煎得太过了，边上焦黑一片，好在其他大部分还都是黄色的。麦片粥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大一坨，好像是蝙蝠的尸体。还有那根又粗又长的黑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上面也不知道抹了几层黄油，油亮亮的看上去很是恶心。

伊格尼斯咧着嘴开心地笑着，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怎么样？这些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