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8点啊……”她伸手扰了扰脑袋，正准备要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突然似想起什么般，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
段天语！段天语！我祈祷你还活着！
段天雅光着两只脚丫子一口气跑停在紧闭的门扉前面，眼看着那黑金的大锁闲闲的挂在那里，忽然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二哥？”她将信将疑的推门进去，满目所及却是收拾得整齐的屋子以及空白的巨大墙壁。
如果没有记错，墙壁上本来是他放大了之后挂上去了游戏海报，而此时光秃秃的墙面由于时间太久还尚且留着光照之后的痕迹。
“……哪去了……”段天雅自言自语的往后退了几步，旋个身蹬蹬蹬的就朝客厅跑去。
此时，段老爷正坐在沙发上读报，见了自家小女儿下来，却是一整容颜，冷冷的看着她不修边幅的模样。
“二哥呢？”
“去Y国了。”
“啊？！”段天雅眨眨眼睛，等回过神之后抓起电话就开始拨号。
忙音忙音忙音……无论她打了多少次，听筒中传来的都是单调乏味让人听了巨暴想了结此生的噪音。
“死老头！你太过分了！！”
段老爷“啪”的合上报纸，“段天雅，你越来越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我怎么样也不是你教出来！段天雅也顾不得身上穿的小青蛙睡袍，丢下一句话就跑出了门。
段天语！你TM要是再敢退缩一次，老娘我废了你！
“二少爷，怎么了？”
段天语提着行李忽然朝着机场窗外望去，蔚蓝天空万里无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听到有一个人在喊他，更确切一点的说是在骂他？
迈卡看着他，伸过手揉揉脑袋，“到了机场，本家会派人来接，二少爷不用担心。”
天语侧头，感觉他宽厚大掌里传来的温度，不由得笑道，“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迈卡爷爷不要当我小孩了。”
迈卡大管家摇头，“你们不管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孩子。”
就像在父母眼中，即使他们已经头发花白，记忆中却永远都是那个吃饭用人喂穿衣要人帮的小不点儿。可是，段天语真的不能是个孩子，他现在要做的事和以后要做的事，都不允许他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而为，他考虑的是他的家族，考虑的是与他家族息息相关的每一个人……
所以，就这么忘了吧，反正他也没在心里占多大地方不是吗？段天语心里想着，却不由得摸上胸前的口袋。
“段天语！！你给我站住！！”
两个人刚要进入检票口，一个饱含了十二分怒气外加二十分愤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一嗓子下来，吸引了整个大厅的人，段天语嘴角抽搐的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丫头身穿黄色带青蛙图案的睡袍正气喘吁吁的瞪着他。
那种眼神真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天雅……”
“你……你……”段家小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几个身着保安服的人朝这边走来，一个腿软就坐到了地上，“你趁我还在睡着，就收拾了东西走，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吗？！醒来见了你不在，我的天真的都要塌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和我说，为什么你这么狠心的把我抛弃？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这么的爱你……”
段天语无奈刚准备上前把人扶起来，却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什么狼心狗肺啊衣冠禽兽啊，再难听点就是始乱终弃抛弃妻子啊。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我这个年纪要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不是就已经构成犯罪了？
段天语抽得快要吐血了，看了一眼依然坐在地上的段天雅叹了口气。
这个H剧看多了的小女生应该是刚睡醒就跑过来堵人的了吧？
“起来，地上凉。”段天语走过去，伸手一拽就把小丫头从地上拎了起来。
段天雅的眼里闪过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眼看着自家二哥收手回去，于是化身成为八爪鱼整个贴住，“二哥，你真的要去Y国吗？你真的要继承段家吗？”
“恩。”
“可是那你就不能和韩大哥在一起了啊，你们怎么办？？”
“我……”段天语叹了口气，贴近胸口的地方仿佛传来一股热量，灼烧了他的心，一点点儿的痛，“没想过要和他一起……我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谁？”
冷冷的五个字从旁传出，段天语和段天雅均是一怔。
那人沉默着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一头挑染了的金发趁着他身上的白色休闲装，显得很是尊贵，就像段二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慵懒、华贵，就是一只纯血统的大猫。
“你怎么来了。”
韩彻挑了一下眉毛，笑得阴险，“都有人公开说不喜欢我了，我怎么能不来？”
“……”
段天语无奈，拉下身上挂着的小妹，拎起行李就要走，可是韩彻怎么可能让他跑？一伸手，也不管什么大庭广众有伤风化，直接把人扣在了怀里，低声道：“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
“说得肯定点儿。”
“我不喜欢！”段天语用力的挣脱他的怀抱后本打算冲着他在吼两声，不想一双眼睛就这么瞬间落入了对方的眸子里……
伤心、心伤，本来笑得邪傲的人仿佛换成了另一个，他苦笑的弯着嘴角，而眼底里那抹不甘和痛苦却像一把利刃插入了段天语的心口。
“我爱你，你要相信我。”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韩彻握了握拳头，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盯在段天语的身上一寸不曾移动，而此时，听着对方话，他却有了一点害怕，害怕那个人眼睛里的坚韧，害怕他面无表情却说得这么绝情。
“我要检票了，请韩会长走吧。”
“你只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喜欢吗？直到昨天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他才明白自己是喜欢的，那种患得患失，那种不确定原来都是因为太在乎，在乎怕哪一天只剩了自己，一颗心却交错了人……
很想说喜欢，比任何人都喜欢！可是，晚了，真的晚了。
段天语闭上眼睛摇摇头，终听得身后的一声冷笑迈步朝检票口走去。
天纵是蔚蓝，空气依然清新，人却往往最容易伤悲。而悲伤是什么呢？就如同流泪不一定是心痛，微笑不一定就是很好，面对了那一切一切的纷纷扰扰，我若是对你说我真的不在乎，那么请你明白在心中你是最重。
段天语看着窗外平平淡淡的景色，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苏瑞写过的一段话。
只是就算明白了又如何，现实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一个家族，上千人的出路，他肩上的压力难道真的可以用一个情字去解释？
“韩彻……我喜欢你，还有对不起……”他默默地张着嘴发不出声，只伸了指头在窗户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
那个人不会知道，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的高兴，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拥进怀里又是多么的幸福。也许，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真的不被接受，可是那么多人都在对他们指指点点时，他的眼里心里却只剩下他。
韩彻，你总是说我是圣母，而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最恶毒，因为不仅仅伤害着自己也伤害了爱我的人。
会原谅我吗？打赌你不会，你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你一定会恨我狠到骨头里面去。
段天语想着，一双眼睛不自觉得落在大厅的落地窗处，是哪一块儿呢？刚刚韩彻是站在那一块儿的呢？他陷入了沉思，耳听着飞机广播中通知将要起飞的声音，一颗心就这么沉啊沉的，落入了一汪死水。
“你要不要听音乐？”
段天语眨眨眼睛，看向身旁坐着的一个女孩正拿着一个耳机递过来。
她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大大的眼睛仿佛两颗黑色的葡萄珠一闪一闪。
天语下意识的接过耳机带上，不想却是那首熟悉的旋律……
……
是否还记得 一起看烟火
我在你眼里 看到闪烁
冷冽的寒风 把你吹向我
抱你在我怀中 没想太多
……
你说过的永远 留在昨天
就当它是 我最美的纪念
还有你 陪我走过这一切
记忆中你 那些微笑的脸
……
86．像只蜗牛慢慢爬
段天语走了，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就像风吹来，只动了草尖抚了花蕊，短暂的就像从来不曾来过的没有征兆。
“唉……”销魂波浪音从学生会室里面传出来，听得众学生干部不无额头暴跳，一个个借故再次逃离。
楚司昭闲闲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个人的位置，怎么想怎么难过，抹一把脸给了自己两耳刮子。
“啪、啪。”
疼！真TMD疼！楚会长打完了又揉脸，整个就一精神病院逃跑出来的严重病号。
段天语，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先不说你为了什么走，该不该走，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吧？弄得本少爷跟个弃妇一样在这伤春悲秋对桌流泪的，是不是太不够兄弟了。他想着，浑然没觉察有人已经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
此时，南宫冷手里拿了个单子站在外面，隔了门都能感觉里面的低气压。他无奈的又看看身后同样一副丢了魂模样的小丫头，拉起她的小辫道：“我请你吃饭。”
段天雅“啊”了一声，就在神志迷蒙的状态下被带到了校外的一家餐厅。
淡咖色的墙，温暖的鹅黄色装饰镜框，大小不一的拼接起来形成一幅巨大的雏菊图案。
因为现在刚刚上午十点左右，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听着缓慢流动的轻音乐，再配上桌上燃着的酒精蜡烛，很是给人一种宁静的愉悦。
“想吃什么？”
“随便吧。”
南宫冷摇摇头，预料之中的回答。等和侍者说了几句，他的一双眼睛就盯在了段家小小姐的脸上。
段天雅是神游太虚，倒也没注意南宫在干什么，手里拿着调羹搅拌着杯子里的浓郁，一层白色的泡泡围着汤匙旋转着一圈圈一兜兜，等速度慢了后又旋转到中心分解露出底下白色的液体。
叹口气，“二哥，还回来吧？”
南宫轻恩一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喝掉。
“哎？”
“都冷掉了。”南宫说罢，从口袋里拿了一封信放到了桌上，“拆开看看。”
段天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拆了信一张照片当先从中滑了出来。
上面是一栋很高的办公大楼，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用了扩景偷拍的，不过技术还不错，窗子里面的人虽然面貌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模糊的也能辨认出是谁。
小丫头乐了，拿着照片一个劲儿的往跟前凑，好像这样能看得更清楚。
“你要钻进去吗？”南宫冷拨了下桌上的酒精蜡烛，一滴黄色的蜡油顺着纤细的身落在烫金的托盘上，“你们家好像派了很多人一直给天语哥上课，从早到晚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段天雅鄙视的哼了一声，又从信封中摊出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偷拍的，而且角度也很不河蟹，看着看着，她都替那位照相的人感觉累。
南宫冷好像是读懂她的表情，无奈的笑道：“段家那么多人护着，能拍成这样也够难为他了。”
段家小小姐，想了想也是，谁让他们两都是见不到人的孩子呢？在那个死老头宣布继承人的时候是应该多点儿保护的。
不过……
“我二哥果然最帅了……”
南宫冷笑，歪过头继续玩蜡烛，看着黄色的液体流到粉白色的指甲上凝成固体，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这一份资料您要在三天之内看完，还有这份胜世提出的主题商城改建计划，也请在一星期内做出提议。”冷淡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机器人重复着程序设定的语法公式，单调、乏味，却因为内容又给人在精神上施与了足够的压力。
办公桌后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只随意翻了翻两眼把资料放到了右手边的档案盒里。
说话人见状，对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退出房门，就在门扉关上的一刻，屋里的人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起身站起踱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远处的海边，指尖不自觉的触上胸口。
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雪白干净的衬衫，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在衣领上的一枚银制剑兰形领针发着淡淡的光。透明玻璃窗上映出的是一张精致的脸，有些稚嫩又有些成熟，迥然不同的性格却在他的身上表现得异常和谐。
段天语，你以后的人生就是这样。他轻轻地用手指在玻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触目所及的便是那纷繁复杂的社会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大世界。
“嘀——您有一通外部视频通话，请问是否接听？”
他叹了口气，边怀念匆匆消失的悠闲边走回办公桌后，就在刚按下接听按钮的时候，墙壁上的视频通话“哔”的一声就显示出了幅很混乱的场面。
“成叔，怎么了？”
视频里面的成年男人长了一张国字脸，是段天语这几天以来跟着的“大老师”，从他到机场接机的那一刻起，段二少爷就对其产生了类似于BT的崇敬之情。这是多么MAN的一张脸啊！这才叫男人嘛！
成先生没说话，低下头似乎弄着什么，段天语这边好奇的等着，不一会儿一片红色数据映入眼帘……
这是……股市？
“胜世的三间分公司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大少爷希望您可以过去帮一下他。”
大哥？段天语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忙道：“我马上去！”
段天钊在Y国是应该的，但是对于段天语来说，这么久没有联系竟然忽然就见面也足够有点儿小惊讶加小兴奋了。可是兴奋的人总会忘了事情的最本质，当他们被冲昏头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足以酿成大祸。
就像——
哐！
啪！
哗啦！
“……”段天钊额头青筋猛爆的从文件里面抬起头，一字一顿道：“你、看、我、不、爽、啊？！”
可怜的二少爷看着碎在脚下的青花瓷瓶，浑身打了个冷颤，心想，谁让你这办公室弄得跟猪窝一样，被子、枕头、盒饭、文件、电脑，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井然有序”的堆成一座小山？
段暴君冷冷的瞥了一眼，由于工作量确实很大这才又丢下段天语埋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二少爷苦笑的帮他收拾房间，没想到把他叫过来竟然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于是，兄弟两人各忙各的，终等到五脏庙传出声音，段天语才反应过来应该吃饭了。
“把那张办公桌清出来，以后你就在这工作，”段天钊头也不抬的开始指挥，只听着笔尖在白纸上行走的声音，就让人头皮发麻，“下午有两个会议帮我排一下时间，八点我们去CROLYI吃晚饭，你订两个位置。”
“现在我去买饭？”
段天钊听完这话，明显是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阳光般的大笑脸以后，再看段二少早已经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