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将性命逐轻车——延陵君
延陵君  发于:2011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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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小皇帝爱小将军,老皇帝爱英雄汉。

洗澡请GO华清池,□□就在昭阳殿。

单于皇叔善插足,宰相国公能捣蛋。

游牧民族来骚扰,中原王朝去迎战。

打来打去真叫一个乱,中间还穿插着小情感。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纯引用,狂擦汗……)

【评论】平生荣华一杯酒,小风一吹就飘走。

【感慨】家国天下多少事,怎禁他临去不回首。

【总结】攻受都是一场空,空到啥子都莫有。

主角:柳轻车

配角:皇帝,单于

其它:康王,镇国公,郝岳

第一章:

轻车姓柳,姿容不错。立,是一株玉树;坐,是一座玉山。

小的时候很普通,住在四面高墙的四合院里,突然有一天爹说搬家,就把他跟一堆家具装在一辆车上,拉过河流与山岭,

一直拉到一片平原上,然后在这平原上盖起房屋,房前种满柳树。人越聚越多,就成了柳家庄。

路旁时卖邵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柳轻车六岁那年,也就是到这里的第二年春天,才知道这个地方叫做颍川。

颍川的酒好,爹最爱喝,坐在柳树下咂一口,不觉就醉了,解开衣服端起长枪舞上一阵。柳轻车多少年都觉得这枪舞得好

,舞得好快,出似云龙探爪,收似彩凤还巢,初春杨花柳絮如雪,枪尖扫过处乱絮牵风,可惜他只舞过那么一回。

轻车一度觉得这爹很好,很威风,整个柳家庄只有他爹能一口气喝五斤陈酿,能把一条两丈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在初来乍

到又爱攀比的年纪,小孩总为有个了不起的爹自豪,谁也不信那个头发胡子连成一片、整天酩酊不省人事的老爷还会舞枪

,只有亲眼见过的轻车相信这一点。

他总是恨自己当时怎么就看入了迷,没想起去喊小伙伴们来。后来等他们来找自己玩的时候,爹已经醉倒了,别说舞枪,

甚至还被自己的枪绊倒,惹得村童们一阵爆笑。

转眼到了轻车该去读书的年纪,许是记忆里那杆威风的长枪作祟,轻车闹着要学武。是时海晏河清,天子圣明,桃塬放马

,牧牛南山,正是退功臣进文吏的年代,柳老爷听了嬷嬷们的汇报,扔下酒碗直奔轻车的房间,指着鼻子问:“学文还是

学武?”

轻车方说了学武两字,立刻被吊起来打了一顿。

柳老爷再问,学文还是学武?

轻车又说,学武。

于是吊得更高,打得更重,荆条过处梅花绽,海棠痕迹万缕春。

直到改说学文为止,老爹满意颔首,出去端起酒碗继续喝。

上学那天,老爹给他取了个学名,柳轻车,寄望他于书山学海里轻车熟路。轻车果然不负所望,在大门挥手告别来送行的

众多乡亲,偷偷跑到后门,在门板上写了四个大字:“我要学武”,然后,还是上学去了。

老爹听了这事,哈哈一笑,亲自去把门板卸下来劈成柴禾,用来烫酒,这两扇门板足用了三年有余。

典籍深似海,文章砌如山。句读训诂、四书五经、九流三教、诸子百家、历朝典故学了全套,十载寒窗已过。柳老爹也满

意地喝了十年的酒,终于丢下酒碗,准备给儿子觅一个出路了。

柳轻车非常气闷,凭着十年用功,就算是层层闯关,乡试会试,直闯到金銮殿上也不成问题,老爹这时又横插一脚,从箱

子底翻出两身光鲜衣服,摸了千把两银子,把轻车塞进马车,又到了京城,去走走门道。

轻车觉得好笑,一个乡下老头,左不过一个土财主,会打点甚么?不过生了儿子一连十七年不曾理会,如今想做点事,显

显本事罢了。这爹虽只识吃酒,邋里邋遢过日子,终究还是有几分亲情在胸怀里。

京城不比乡下,紫陌红尘,甲第朱门,魏阙楼台映景深,黼黻交叠车倾盖,万户人家若比鳞,好个荣华金粉世界。

老爹带着轻车投宿客栈,长卷谒宰相,短卷谒公卿,日日肃立公侯府,不见半个熟人,也没递进半句话。

爹说:他爷爷的,短短十年,世事变得这么快!

轻车只是暗笑,想大不了千金散尽,回去从乡试考起,只要老父了却心愿,怎么折腾由着他去。

翩翩几骑,放辔而来,行人连忙趋避。

肥马轻裘,青春少年郎,鹰鹘栖肩弓在背,新丰细柳得意客,公子王孙游猎回。

老爹正待拉着轻车向路旁回避,却冷不丁被人叫了一声:“柳伯伯!”

为首的少年顿住缰绳,驻马问道:“那边的敢是柳伯伯吗?家父镇国公郝氏,依稀有些印象,冒叫一声。”

“你是……郝三的儿子?”

镇国公郝思成是柱国四将之一,百战里博取的功名,提起名头来,哪个不敬?朝中武弁大多出自他的麾下,居然当街被叫

做郝三,柳轻车焉得不惊。

要不是这个郝三的多事儿子记忆力好,他七岁时抱过他的人到如今还认得,柳轻车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在柱国

四将里排第二。

宁国公柳雄进京,皇上特嘉恩赏,在麟德殿东阁接见柳雄父子,话语良久。赐柳轻车进士出身,入翰林院供职,又赐畿内

田宅,要留宁国公在京城养老。

问及柳轻车,皇上颇为赞许,金口玉音说:“不愧是宁国公之子,真是本朝第一美男子。好!好!很好!轻车、轻车……

应将性命逐轻车。”

不过寻常一句,奈何帝王不轻易夸赞,柳轻车一时荣宠备至,传遍皇城畿内,名声鹊起。老国公见给儿子疏通关系大事已

成,坚辞赏赐,与京中故旧寒暄一二月,仍回颍川去了。去时皇帝亲自送行,拉着老国公的手说:“这一别,遮莫是永别

。”国公拂开他的手,答:“各有各路,终是要走的。小辈们就托付给圣上了。”

临走时老国公对柳轻车说:“翰林,甚好。就翰林吧!老子回家喝酒去了!”

翰林清闲,镇日是交游访友,观风考绩,读几卷书,吟两句诗。柳轻车年纪不大,又是宁国公之子,按属勋旧一派,终究

能得封荫之福,只与镇国公世子郝岳整日里狐朋狗友相会,成了翰林院里为数不多的飞鹰走狗、宿柳眠花之徒。道是十载

寒窗苦,不及勋贵两三言,读书人一声长叹。

富贵荣华,得来如此容易,往往顾不得珍惜。更兼京中士女太平日子过久了,只知逐香爱美,随波而动,一个人不问有何

才学,但要他漂亮,已是足够,若是漂亮之外还稍有才华,那便可称是人间极品了。是故,皇上金口玉言封的国朝第一美

男,自然是人人追逐捧场,而自小生在田园的他,也贪恋京洛繁华,金粉世界,沉醉在这生涯里。

因他乍起一阵风云,连宁国公的往事也成了京师众口论议之事,国朝定鼎既久,四国公谋反的谋反,老死的老死,隐居的

隐居,继续当官的当官。这个宁国公还乡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死?真真是件奇事。

其实,国朝定鼎,不过二十年,宁国公解甲归田,不过十余年,算年纪今年虚岁才五十七,但自古美人如名将,不得人间

见白头,五十七岁,若不在朝当个大员,已与死掉无甚区别。

还有几人记得,他,当年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如是过了三年,柳轻车迎来了生命中的又一转折。他进京的第三年,皇上驾崩。

国丧大礼未毕,家家服素,笙瑟禁止,处处垂幕悬白,好不哀悼。

百姓念的是一切典礼早日过去,好恢复正常生活。官宦则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论富贵贫贱,叹的无非七个字:一朝天子一

朝臣。

好不容易等到国丧礼毕,新帝登基,改元易服,下诏办三件事:其一大赦天下;其二调柳轻车入宫充任宿卫;其三轻徭薄

赋,减免户调。

若将涉及皇舆万邦的大赦天下并轻徭薄赋,与区区七尺升荣转降相提并论,心头该是何等荣幸?这新帝行事,又是何等地

不为人所理解!接到诏书通读完毕,柳轻车不免捂着肚子笑了一笑,好笑归好笑,王命在身岂敢怠宕?仍打点行装辞了翰

林院一干同事,向大内报道而来。

第二章:

诸位宰相尚书们平章执政之余,不免论议些新朝气象,家长里短几句。若说先帝有汉文遗风,垂拱而天下治,那自然是有

目共睹,无可非议;当今皇上事事工稳,亦步亦趋,倒也没甚么越格破立之举,至于约省刑名、克复古之善政方面,决心

更胜似先帝,就只亲近柳翰林,呃不,柳侍卫,这一宗,未免有些太不近常理、不近常理,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且说柳翰林一到大内,便派了个侍卫差,活计虽不轻省却单调,两字蔽之:站岗。

——圣上在殿里,他便站在殿外把门第一名的位置;圣上移驾到各宫中去,他便跟在长长队伍的最后一排;圣上启跸,他

则随在车辇最后。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站在什么位置,该怎么站,是安排好的,一丝一毫错不

得。是以虽然身如日边红杏,倚着华云栽种,却总有道屏障隔着,从不得见皇上圣颜,一晃半年过去,连皇上是圆的扁的

也猜不着。

那时他还单纯,看不出是有人故意整他。

这皇上说来也奇怪,镇日端坐在大殿里,抚琴练字读书,奏章送来又匆匆送走,柳轻车守在殿外,也极少听他说过几句话

,一时动了大不敬的念头,思想皇上莫不是个哑巴?刚想到此,里面就开金口动玉音说“着此事拿去重议。”一时听得怔

了,心说果然是纶音天言,竟然如斯宛转悦耳,他若不是皇上,捏着我九族性命,定要弄上手,方趁平生之愿。

五陵年少自骄狂,怎耐得深宫春寂寞。

入宫侍奉皇上一去半年,总在离皇上最近的远处,渐渐便把这心冷了。好不容易有了一旬假日,宫中轮番次第休整,柳轻

车便匆忙打扮一番出宫去,本拟寻朋唤伴,好好快活一场。

不料世事变迁人心似水,过去那些狂朋怪侣依然过得花天酒地,半年不见他,马照跑舞照跳,一没想念二没在意,当日正

逢着艳阳高照,都去终南山打猎了。柳轻车扑了个空,好不意兴阑珊,正准备觅间楚馆秦楼,取得些秾歌艳舞,以消永夜

,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轻车一回头,正瞧见郝岳不怀好意地朝他在笑,忍不住骂了一句:“报应,怎地没去遛鸟?”这倒是他们圈子里的黑话了

,打猎放鹰算是遛鸟,青楼狎妓,那也可说是遛鸟,总之并非什么好话,可怜柳轻车枉读圣贤三千卷,开口不过些狂言。

郝岳却说:“好没良心!知你有假省亲,却无亲省,老头叫我带你回去消遣!我想着辰时来总不算晚,偏偏营里有事耽搁

住了,延宕到此时才来,宫里却说你早出去了,我寻了一大圈才找到这里,老子有心问你哪去遛鸟,你倒来问我!”

柳轻车听了不禁心动,确是家乡路远,老父鳏居,自己居然也没想,漂泊京洛几载,宦海浮沉,虽有音书互递,终不能平

羁旅忧愁。自己只是一味贪玩,居然浑然未觉,难为郝三叔父子惦记着,俨然是家人一般,未免有些感动。便连忙打趣几

句,将伤感遮过,催马跟郝岳回家来。

郝岳前几年跟柳轻车厮混久了,互为损友,说不上是谁带累谁,都不大务正业。柳轻车倒好,还有个翰林衔挂着,再不出

息,二三十年后有个尚书可当,实在不成器,也至少可以外放,不失三四品官;郝岳可就前途堪虞了,镇国公急得满嘴起

泡,藤条打断了几十根,好说歹说托关系把他塞进了京师护卫飞熊军,挑来拣去,觅了个不是自己老部下的李将军,将儿

子安插到他手底下,这都是柳轻车入宫之后的事。

天下虽然太平无事,这位李飞将军倒也不曾废弛军纪,照着死里炼人,白天操练了还不够,晚上还得点灯操练,郝岳一身

闲筋散骨差点就被李飞给拆完了,几次跟他爹闹着不想再进辕门,镇国公说:“实在不行,老子给你几万两银子去行贿,

你出脸面我出钱,去求你家将军给你点特别待遇?”

郝岳一听不干了,一本正经地说:“你是爹,脸面和钱都该你出,不过你不想出就算了,就当我没养你这个爹。”于是回

到军营里慢慢熬着,居然给挺过来了,才过半年,李将军看他也有好脸色了,也不有事没事鞭子伺候了,甚至还纵容他频

频请假出入军营。

别人不满,背地里抱怨,李将军就骂回去:“谁要是能跑着马射中一百五十步之外的靶心,也可以随便请假!老子一视同

仁!”

于是军营里再没有什么闲话了。

这些事都不是郝岳亲口告诉柳轻车的,都是镇国公喝多了讲出来的。郝岳长这么大都只是挨打,不怎么招夸,赶紧说:“

老头儿,别说了!轻车难得出来,你不问他的事,怎么倒说起我来了!”

老头就兜头给他一巴掌:“小兔崽子!说说又不掉你的肉!你当老子在夸你么?老子当年十七岁,就能骑射一百七十步,

箭无虚发,你当是吹的吗?二十四了你才能射一百步,你还觉得不错呐?我是说给轻车,让他笑话你!”

柳轻车和郝岳对视一眼,都忍着没笑,听镇国公开讲他当年是怎么奔驰百里闯进敌营活捉大将的英烈事迹。这事打从郝岳

记事起就在听,柳轻车要晚些,大概四年前才开始听。

往事就酒,越喝越有,直说到月上帘钩蛩声噪,风来水榭蛙鸣鼓,老国公终于回忆累了,倒头睡去。郝岳吩咐下人照看着

,拉了拉轻车衣袖,二人便向廊檐上来。

“不错嘛,不愧是多年遛鸟练出来的眼力,过不了一二年,就该升官了吧!”轻车倚栏微笑,“到时候兄弟可就全靠你了

!”

“少来这套!你老兄守在皇上身边,日日沐浴天恩,还用得着靠着我一个土丘八?”

“别提了,日日沐浴天恩—半年只听声不见人,整个皇宫许是就我还没见过皇上了!”

“怎么竟会如此?不能一直守着!老头后日要请客做寿,”郝岳说,“康王也会来,到时候叫老头去说说,你再机灵点,

争取将这事办妥!”

“不、这太让叔父费心了!”

“你我两家何必说这些!”

“罢了,不说便不说,今晚我做东,出去乐一乐!”

“别,如今营里有个副将缺,几个校尉都盯着呢!我还是检点些,你自己去,难得出来,别误了你的正事!”

看到郝岳经过半年行伍生涯,已经隐隐有武弁风气,更兼稳重不少,踌躇满志,与先前轻浮放浪的郝岳简直判若两人,轻

车又是欣慰,又是怅然。喜则为同侪他日必然青云万里,愁则为自己蹉跎岁月,不知何日能够有个归宿。一时更添烦闷,

略交代几句,便命牵马出来,叫小童打着灯笼照路,踽踽向那销金窟而去。

路上无非听谯楼钟鼓,深巷蟆更。愈觉玉漏声残,墙高月淡,朝那金粉巷陌,自是轻车熟路。缰收马驻,不过为青春买笑

,岂待踌躇?笑迎玉郎、竞逐妖童,多少吴娃越女,传花递酒,易抛闪是无根愁绪。金卮饮尽翻红浪,未碍惆怅是轻狂。

古今多少兴衰事,散作一杯春酿。

谢氏酣梦幽未觉,昨夜浓春香不化。

侵晓,羽林郎一骑驰入章台,大声唤:“圣上召柳郎轻车入觐!不拘他此刻在何处,知情者速速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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