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行歌曲，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
方尘彦觉得林晓今天有点莫名地亢奋，那孩子好像喝得太多了，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万一他被车撞了或是醉倒街头怎
么办，他越想越不放心，干脆叮咛店员照看一下生意，林晓前脚走人，他后脚就跟了出去。
林晓走着走着，忽然想上厕所，他就这样，一喝多了准憋不住。来不及找公厕，林晓看四下没人，紧跑两步，来到胡同口
的垃圾箱附近，解开拉链，对着垃圾箱后边的雪堆就开滋，一边画龙还一边唱，“我有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
飞不高……”
正尿得爽呢，林晓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一下，竟然是一阵异常诡异的，不太像是人发出的呜咽
声，而且那声音，貌似就来自附近……
林晓吓得寒毛倒竖，几滴尿洒在裤子上，顷刻间酒醒了……
第六章：
林晓呆立了半晌，在心里教育了自己一百遍，唯物主义者，不能怕鬼，不能怕鬼——
终于，他鼓起勇气，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找了半天，发现声音来自脚边不远处的一个纸盒子，里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窸
窸窣窣地动弹。
林晓“氨地怪叫一声，差点一跳脚蹿起来就跑，他后退两步，观察了一会儿，稍稍放下心来，这么个小盒子，就算有什么
怪物，估计也不至于太恐怖，他定了定神，舒口气，大着胆子，蹲下去，掀起了纸盒的盖子。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竟然是一只还没满月的小巴哥犬！！
小狗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林晓，林晓抬手拍拍小狗的头，小狗乖巧地伸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显然，它饿了
。
林晓一乐，“小东西，被人扔了吧……”
小狗“呜呜”两声，像是在回答。
林晓渐渐地，不笑了，半晌，叹口气，“唉，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你也是，咱俩一样……”
小狗哪里听得懂林晓在说什么，它两只小前爪扒着盒子沿，似乎是想努力爬出来。
林晓把小狗抱起来，抚摸着，“乖乖，这天寒地冻的，再下去你就死翘翘了……”
小狗感受到林晓怀抱的温暖，一个劲儿地闷头往他衣服里钻，林晓低头看着这傻乎乎的小东西，心一下子就软得不行，他
拉开外套的衣襟，把小狗放进去，掂了掂，“可怜的孩子，遇见我，算你命大，我把你捡回家去，以后你给我当儿子，我
管你叫爹就行……啊呸呸呸，说反了，你管我叫爹就行，怎么样，你不吃亏吧，嘿嘿……”
林晓怀揣着小狗，在回家的路上拐进了个小超市，买了一袋奶粉出来——这么一点点小的狗，估计只有喝奶才能活下来。
方尘彦一直跟到林晓家的胡同里，看到林晓家的门关上，才放下心来。回想起刚才林晓那一系列傻里傻气，与刚才的“凶
神恶煞”完全不搭边的举动，方尘彦摇摇头，微微笑了——他实在搞不懂那孩子为什么想要当个混混，在他看来，他根本
就不是那块料——那孩子的心那样软，那样有爱，是他看不透自己，还是每个小男孩都会有的古惑仔情节在作祟……啧啧
，这小孩儿，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回到火锅店，方尘彦注意到赵二宝闹情绪了，面对客人和其他服务员都笑眯眯的，只要见到自己就拉着个脸，不说也不笑
。
方尘彦找个人少的时候，叫他，“二宝。”
赵二宝不搭理他，方尘彦拽他袖子，赵二宝一耸肩膀，甩开。
“生气了？”方尘彦问。
“知道还问。”赵二宝没好气。
“二宝，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还能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怕他啥，哼……”赵二宝噘嘴。
“嗨，我不是怕他，我为什么要怕他呢……”方尘彦不知道该怎么跟赵二宝解释他心里的感觉，而且，他隐约觉得，这种
让他有点害羞的事情，貌似实在不太好说出口……想了想，方尘彦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他轻咳一声，“那个，二宝，哥问
你点事吧……”
“说。”
“哥小时候，有好吃的，都给谁留着？”
“我。”
“有新玩具，先给谁玩？”
“我。”
“哥平日对你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啊。”赵二宝莫名其妙，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哥想求你件事，你答应不？”
“当然答应啦，哥，你说！”赵二宝认真地看着方尘彦。
方尘彦咽了口唾沫，开口，“那个林晓，以后见面，对他客气点……中不？”
“啥？！不行！”赵二宝一听，立刻跳起来，“就这事儿不行，没门！”
“……”方尘彦无语，半晌，“二宝，别这样嘛，你都答应哥了……”
“哥，我不明白，你为啥老护着他啊，给个理由先！”赵二宝急道。
“我……”方尘彦想了想，“我是觉得，这孩子，其实本质不坏，我想，我想……”
“你想怎么着？”赵二宝从未看见过方尘彦这样吞吞吐吐。
“没什么，我……嗨，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着，二宝，这事儿就算哥拜托你，你就当给哥点面子，好不好……”方尘彦用
了祈求的语气。
赵二宝疑惑地看着方尘彦，“哥，你今天好奇怪呀，你这是怎么了？”
“唉，我……”方尘彦不能解释，他有点乱了阵脚，不敢再说了。
“哥你怎么了……”赵二宝还要追问。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算了，算了，去忙吧，二宝……”方尘彦摆摆手，转身想跑路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嘛，喂，你不会是中邪了吧，喂，哥……”赵二宝在方尘彦的身后喊道。
方尘彦落荒而逃，恨得牙根痒痒——他中邪了，是中邪了，还中得不轻，因为某个小混蛋，因为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
无意的眼神，一个轻飘飘的字眼，方尘彦的那颗棉花心，莫名地，就像被弹过了一样，变得蓬松而柔软……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为那个小混蛋，做点什么……
林晓给他的狗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地雷”，地雷洗完了澡，看上去也是挺干净漂亮一小伙。林晓冲了碗奶粉放在地上，地
雷“嗷”一声扑上去，唏哩呼噜喝了个震天响。
“瞧你那德行，吃饭都像你老子，得，我没白捡你……”林晓蹲在地上，看着地雷傻乐。
晚上地雷不见外地钻进了被子，爬到了林晓的肚皮上，自顾自地睡着了，它蜷成一个团，像个软乎乎的热水袋，让林晓那
冰凉的被窝暖和了不少。
林晓搂着地雷，咧开嘴，微笑，这一点点暖意，也可以让他感到很满足——
茫茫天地间，他和它，不过是两个相依为命，互相取暖的小东西。
他们的心里，都有着被抛弃的伤痛，地雷是幸运的那个，因为他遇到了林晓，可是林晓呢，属于他的温暖的怀抱，又在哪
呢？
这个问题在林晓的脑海边缘打了个转，就飞速地消失了，他不愿意去想这些，孤独惯了的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依靠
，这也许要归功于他的阿Q精神——吃不着葡萄，一定得认为那葡萄是酸的，不然就没法儿活了。再说，既然不可能得到
，又何必要花费时间去做梦呢？与之相比，他倒觉得早日加入黑道组织，成为合格的黑社会，这个梦想更现实，也更容易
实现一些……
首战告捷为林晓增添了很多信心，这几天他时不时跑出去转转，为他的独立纵队寻找下一个行动目标。某一天，他回来的
时候，发现他家的胡同口，一辆气派的奔驰车刚刚停好。
这车看着咋这么眼熟呢，林晓有点疑惑，他站住，瞄了一眼车尾巴上的车号，愣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脸色瞬间变了
，一个转身，掉头就跑……
“哎，别跑！”开车的人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林晓，赶忙下车，追了上来，喊，“别跑，站住！晓晓，晓晓，我看见你了—
—”
恐惧瞬间涌上林晓的心头——妈的，这个冤家，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真该死！！别废话了，赶紧地，逃命吧！！
林晓拼命狂奔，他打算转过几个路口，穿过一个小区，逃往河滨一带，那里地势更为复杂，一旦到了那儿，他就百分之百
可以脱身了。
按着设计好的路线，林晓沿着小胡同七拐八拐，眼看计划就要成功——突然，一道栅栏大铁门赫然横在眼前——
妈呀，咋还跑进死胡同了——
林晓傻眼了，该着他倒霉，那道铁门平日根本不上锁，哪个天打雷劈的看门人，咋偏偏就在关键时候手贱呢！！
林晓一边咒骂看门人的祖宗，一边来了个紧急刹车，“咣当”一头撞在铁门上。
完了，完了，这下无路可走了，林晓不得不喘着粗气，慢慢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堵死了
他唯一可能逃跑的那条路。
追过来的人一见林晓没地方跑了，立刻松了口气，一手撑着墙，猫腰喘了半天，才站直身子，慢慢走上前来。
这个身材挺拔，动作潇洒，看上去很有气质的男人，周身散发出成熟的魅力，却有着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他款款向林晓走
来，嘴角带一抹诡异的笑。
看着男人越走越近，林晓结巴了，“你你你，你站那儿就得了，离我远点，听见没有——”
“晓晓，又见面了啊……”男人不理会他的警告，没有停下。
“李大白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这可是我的地盘！！”林晓瞪眼。
“别这么凶嘛，晓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被叫做李大白的男人笑道。
“你，你找我干什么……”
“呵，你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要我提醒你？嗯？亲爱的晓晓？”
哎哟，这样的称呼真让人受不了，林晓倒吸了一口气，一阵肉麻。
“我给你租的房子，你偷偷摸摸退了租金；我给你买的车，你暗地折价买了；我去找你，人去楼空，找不着人了，敢情儿
你是卷了我的钱，一溜烟跑了，害我人财两空啊……”
“那又怎么样，你的钱我花都得差不多了，你想要回去，没门！！”林晓豁出去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看着林晓“视死如归”的架势，李大白到微微笑了，他走得更近，放柔了声音，“晓晓，我什么时候说想要要回来了，我
不要钱，也不要你的命……”
“李大白！你别过来，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晓有点害怕，紧张地做出防卫的姿态。
李大白凑上来，逼近林晓，唇瓣相碰，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想要你……”
第七章：
林晓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咦——真恶心！”
“晓晓，你不是答应跟我的吗，怎么又反悔跑路了呢？”李大白一手扶住铁栅栏，把林晓挤在他和铁门中间，让这无赖小
骗子没处可躲。
林晓鼻子里钻进李大白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可这并不能安抚他一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他嘴硬道：“你是装傻还是真
傻啊，你没看出来我答应你就是想耍你？！切，小爷压根就没想跟你——”
“哟，我说呢，我说你怎么老找借口不让我碰你呢……”李大白恍然大悟。
“我当然不能让你碰我了，老子才不会跟一个男的睡觉，啊呸呸，好恶心……”
“……”李大白半边脸抽了抽，“你不是这圈里的，那你跑GAY吧去晃什么晃……”
“喂，小爷去玩不行啊，谁说不是GAY就不能进去了，再说又不是我勾引你的，是你死乞白赖上赶着要包我的，这能怪我
吗……”
“晓晓，你是不知道你自己长得多招人吧，啊？！”李大白气结，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一个男的长得招人，怎么听也不像是好话，倒像是侮辱，林晓来气了，“李大白，别扯那没用的，反正我现在没有钱还
给你，我也不会陪你——陪你那个啥的，你自己看着办……”
“哟，这什么口气，听起来好像我欠你钱似的，晓晓，你搞清楚点状况好不好……”
“少废话，小爷没心情陪你瞎侃，要杀要剐，赶紧的……”林晓气鼓鼓地道。
李大白看着林晓，半晌，乐了，“行，被你小子骗了，我也没辙，那我就报案好了，你们这片派出所怎么走？”
“啥？报案？！”林晓一愣，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路，我领你去，离这儿可近了呢，来，走走走……”
林晓撒着欢儿，连蹦带跳地走了，李大白赶紧跟上去。
走了一会儿，李大白看着欣喜的林晓，实在忍不住了，“哟呵，晓晓，没看出来，你这么想进局子啊……”
林晓看着天翻了个白眼，得意地道：“切，李大白，要不怎么说你傻呢，你说我骗了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啊？口说无凭
就等于放屁，你以为你报案警察就听你的啊？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白痴啊……”
李大白一听，嘿嘿乐了：“晓晓，你误会了，我又没说拿这件事报案，警察都是我朋友，我找找人，随便找个什么理由，
关你几个月，太容易了……”
林晓始料未及，心里一惊——
靠，好阴险的家伙，竟然来这一手……
“晓晓，说实话，其实我挺舍不得的，监狱里都什么样的人啊，你这么水灵个小人儿，要是进去了，啧啧，太可惜了……
”
林晓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有点发软了——监狱里头，有点姿色的，会被怎样对待，道上传得出神入化，可邪乎了呢…
…
林晓不说话了，渐渐地，脚步也慢下来。
再拐个弯就能看见派出所的大门了，林晓却停下不走了。
李大白伸手去拽他，“为什么不走了晓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