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那倾世的容姿，却不如此时辛苦些。

“你这两个月都是每日亲自坐在这里守夜？”霂灏却打断了采凝的话，声音中满是惊讶。

“是，采凝怕其他人伺候不周……”也怕她们乱嚼舌头，将这紫鹭宫中的一切都说出去，她的努力便白费了。

“我每夜来你这里却给你造成困扰了吗？”霂灏脸色郁郁，方才的梦让他的心底一片脆弱。“对不起……”

“圣上切不要如此说，采凝真心希望圣上同圣妃大人能恩爱如初，即便是叫采凝做这替身来掩人耳目采凝也是愿意的。”

知道霂灏误解了她的一丝，采凝解释的有些慌乱。

“替身？”霂灏打眼望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拉上床去。“如何叫你这般美娇娘做替身，你是你他是他，我便是真的恩宠你

，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几下除去采凝的衣服，将她放倒在床上，霂灏开始亲吻采凝。

“圣上，你会后悔的……”采凝挣扎，她入了宫便是霂灏的人，她却不希望霂灏做出伤害曜薰的事。“圣妃大人……”

“后悔？怕是他根本也不会给我后悔的机会。”霂灏动作滞了一下，声音低沉。“他不珍惜的，我如今全都给你，若你真

心待我，你就是这后宫的圣妃！”说罢再不迟疑，只是动作又狠又厉。

冉梓曜薰，我又何必为你守身如玉！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在莲澈轩的时候，水光潋滟的莲池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将观景台映得亦是波光粼粼。

冬季仿佛枯死的莲便在这时顶出个圆圆的叶子，悄悄的伸展，想将莲池占满。

曜薰难得在这样的清晨醒来，沐浴之后就站在观景台上静静看着倒影了天空颜色的莲池，湖蓝色，很像他的眼睛。

被废，空挂着圣妃的虚名窝居莲澈轩已经两个月了，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常常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现时又是什么季节

，晨晨昏昏都有些颠倒，难得能在清晨闻一闻这温暖的味道。

任阳光平铺在身上，贪婪的汲取着难得的温暖，曜薰露出个满足的笑容来。

不由自主的抚上心口的位置，宿于体内的两只寒蛊似乎累了，虽然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疼痛却变得频繁而短促，现在是

要与这两只蛊虫耗体力的时候了，哪个忍得住，哪个便活了。

曜薰提着气伸个懒腰，打算绕着莲澈轩走走，眼角却瞥见个活物。

莲澈轩已经两个月都没有客人造访，除了他和那位耳朵不太好的老内侍官，再见不到第二个活物，此时一抹紫色的身影匆

匆的冲过来，自然是引起了曜薰的注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采凝。

“圣妃大人！”采凝一脸梨花带雨，眼泪洒在脸颊上，花了她的妆容，跑到曜薰面前便噗通跪下了！

曜薰被唬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撤了一步，看清是谁之后才又上前将她扶起：“你是……采凝？”

“是，圣妃大人还记得我？”采凝抬起头，一脸的惊喜。

曜薰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跟着，侧身让了让叫她进正厅。

“你竟然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曜薰坐在主位上，四下看了看似乎有些尴尬，道：“如今我这莲澈轩只有一位

老人家……没得茶水奉上，采凝可不要见怪。”

“圣妃大人，求您别这么说，采凝担不起。”采凝一脸悲戚，抬眼望着曜薰。“采凝只求圣妃大人能原谅我，就够了。”

曜薰此时并没有戴面具，是以他脸上的表情全都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他倒是神色平静，只微微皱了一下眉：“究

竟是什么事？”

“圣妃大人！”采凝又噗通跪下，满脸泪痕也来不及去擦就给曜薰叩了头。“昨日，圣上夜半喊着圣妃大人的名字惊醒，

采凝出言安慰却不料，不料……”抖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出来：“采凝与圣上做了对不起圣妃大人的事……”说罢又泪

如雨下。

“你……”黑眸中是深刻的震惊，即使他极力掩饰，采凝还是没有漏过。

他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克制住微微有些发抖的手，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又睁开，漆黑的瞳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淡然：“你

起来，莫说我本没什么资格怪罪，即便是道歉也不该是你来。”

“可是……若是采凝没有在那里，没有妄图劝说圣上来莲澈轩，恐怕……”采凝忽然守收了声，下意识的她意识到自己说

错了话，抬头去看曜薰果然见他面色不善。

原本苍白的肤色竟隐隐泛出蓝紫色，周身也不住的颤抖，捏得红木桌角发出响声，仿佛是在悲鸣一般。

“圣妃大人……”采凝忍不住爬到曜薰的旁边，双手轻轻按上他的双膝。却不料原本拼命克制的人猛地按住胸口喷出一口

紫红色的鲜血来，雪白的衣裳立时被染污了。“圣……”

采凝张皇失措，已然说不出话来，曜薰迷迷糊糊的抓了她的手一把却又颓然垂下去，人也失去意识倒下来，采凝慌忙站起

来抱住他，沾染了满身满手的血，看去十分诡异。

忽然那老头子从外面闪进来，见了昏过去的曜薰，立即将他打横抱起来往卧房的方向去。脚步轻捷，全然不似是之前颤颤

巍巍七步不稳的样子，眼神也十分锐利，见采凝慌慌张张的跟过来却也没多说什么，只示意她关门不要出声，扶着曜薰坐

在床上，手抵其背似是在灌输内力。

采凝知道事情厉害，便不出声乖巧的站在旁边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那老头子才收了手，睁开眼，瞧采凝一眼便去打盆水来为曜薰擦方才吐出来的血。采凝却见他手上力道有余

并不温和甚至略有些笨拙，便接过毛巾来替曜薰擦。

“采凝妃官，方才老朽所做之事还望不要向旁人透露半句。”那老头忽然开口，字字清晰，声音却也不像之前那么响，像

是怕吵了曜薰。

“辛苦老人家了。”采凝略一寻思便点点头。

老头子这回倒也不耳背了，点点头略一行礼便出了莲澈轩，直往风云宫易安处去了。

曜薰过了半天才慢慢醒过来，看见采凝竟还在他身边不觉有些讶异，但随即又释然，只在草凝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身体

仍旧虚乏却没有之前那么沉重，精神也略微好了一些。

看着默默陪在一旁的采凝，忽然想起她来的目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却又不觉露出个自嘲的苦笑，拉着采凝坐下：“别忙

了。”

“圣妃大人，您的身体是……”虽然没有流出泪来，采凝的眼睛仍旧红红的，活像只白兔惹人疼爱。

曜薰露出个和煦的笑容道：“没什么的。回去之后也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又传出什么闲言闲语再让圣上发怒。”

“是……”采凝微微蹙眉，抬头迎上曜薰的笑容才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圣上既然宠幸了你，那你便好好的，我清楚他，你若真心待他，你便是圣妃。”曜薰声音平淡，像在说些什么无关紧要

的事。“你放心，我现在虽然还顶着圣妃的虚名却明白个中真理，你是女子，麻烦事要比男人多些，你自己千万小心。等

你祭天成了圣妃，倾涯楼便也可交给你，也许日后能派上用场，只是你记得好好待楼里的人。”

“多谢圣妃大人教诲。”采凝站起来微微福身行礼。

这两人竟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小薰生是倾涯楼的公子，死便也该是倾涯楼里一缕孤魂。你还是称我公子或直接唤我名字听着舒服些。”曜薰低叹一声

。圣妃大人四个字，如今已经担待不起，算算时日，恐怕这一世也得不了多久了，若就此将霂灏交给采凝，也算了一份心

思。

“小薰公子……”采凝蹙眉，似乎是察觉曜薰有些不太对劲。

“若我从未进宫该有多好，我和他都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曜薰的声音仍旧低低的，浅淡的眉微微凝着，却见不到有

后悔的神色。“罢了，这一世也算是功德圆满，该做的都已经做完。采凝，你回去吧，找不到你，他会急的。等你做了圣

妃记得来莲澈轩看看就好。”

“是，采凝不打扰公子休息了。”曜薰的话说得超脱，眉间却露出隐隐的疲惫，采凝不忍心便也福身告退。

“采凝。”曜薰忽然叫住她，愣了半晌看着转回身来的采凝，才慢吞吞说：“帮我好好照顾他吧。”

“是。”行过礼，采凝低头转身走出去，眼泪却在出门的一刹那夺眶而出。

为何今日小薰公子的话句句都像交代身后事，莫不是他的身体已经……

猛地摇摇头，采凝急匆匆的往紫鹭宫走去。

曜薰躺在床上，眼中是失焦的迷离，望着天花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低低喃呢一声：“黑泥鳅，你可以随时来接我

了……”

第105章：最后的谢幕

莲池水光接天，碧蓝色的天空和雪白的云都倒影在池水里，硕大的莲叶将天空的图案分割开来却产生了无限延伸的效果。

巨大的水榭寂静无声，转眼已是五月末，本该是百花繁盛生命喧嚣的时刻，莲澈轩却如死一般，莲池中的接天莲叶成了这

偏僻行宫的唯一活物。

曜薰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唇角仍旧残留着紫红色的血迹，干涸之后更显狰狞，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显得

苍白了些。

漆黑的瞳眸闪了闪，轻若游丝的叹息溢出唇角，他慢慢起身，从衣橱里翻另一身衣裳来缓步踱出卧房往浴室而去。

将身体沉进温热的水里，拼命汲取那丝丝由皮肤透进骨髓的温暖，洗去一身令他不舒服的冷汗，直到水已经慢慢变得凉了

，他才满足的离开浴池换了新的衣服，再打一盆水慢慢踱回卧房里。

挽了袖子蹲在地上缓慢的清理着地上颜色诡异的血迹，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抹布的姿势也是极尽优雅，只可惜已经没有人

来欣赏。

将屋子收拾妥当，似乎是累了，深深吸口气又慢慢吐出，缓步踱到观景台边坐下，静静望着一池的莲叶发呆。

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再看一次这一池的莲花。

黑瞳极静，比那双曾经在这深宫中默默等待的紫瞳更甚，那是看破红尘的静，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再起波澜，

一如当年他初在宫中吹奏的那寂静的一曲玉笛，累世的疲惫全部沉淀在眼底，慵懒却毫不外泄。

轻盈的风曲曲折折，绕过才潋滟的水波扑到岸上来，细细的水声像躲起来偷笑的孩子，恣意却又不张扬。

莲澈轩太静，静得让人忘记世间所有的声音，曜薰甚至有这世间本来就是这样寂静无声的错觉。所以当那个传旨的内侍官

来的时候，他有些错愕，忘了应有的礼节，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处。

“圣妃大人，紫鹭宫传喜讯，采凝妃官有了圣上的骨肉，圣上心里喜，大赦天下，说是您的事儿他也不计较了。”那内侍

官弯着腰站在那里，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圣妃大人，采凝妃官想约您到内宫花园一叙。”

曜薰有些发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内侍官传话的内容，开口时声音有些僵硬沙哑：“嗯，大人请稍后，小薰这就准备一下。

”

“不忙不忙，圣妃大人请。”伶俐的上前来扶一把曜薰，内侍官抱着个笑脸，喜滋滋的。

曜薰进了卧房想了想，终究还是换上一套银白的长衣，用发带束了长发，随意带了面白底的面具。站在梳妆台前猛然注意

到微微积了些灰尘的锦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将它拂干净放入袖袋里，微叹一声又走出卧房。

那内侍官仍旧满脸堆笑的等在那里等他，见了他便走在他左前方引路。

忘了有多久没有踏出莲澈轩，曜薰只觉得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此番一下石桥边有恍如隔世之感。原来莲澈轩之外也已

经夏日降临了。

遥记当日离宫时的皑皑白雪，和那些当宫门送行的官员，曜薰低低喟叹一声，已经很遥远了，远到，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

，今日恐怕就是诀别吧。

“圣妃大人，您小心台阶……采凝主子在那边等您。”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内侍官停下来侧身为曜薰让路，一手将他的

视线引入前方的凉亭。

“多谢。”曜薰微微笑了一下，便径自往凉亭去。

凉亭小而别致，石桌上摆了不少的果品茶点，各个精致可爱，甚至让人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将它们吞下去。

采凝着一身浅紫色薄衣，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她的身形还未改变仍旧是曜薰最后一次见她是婀娜娉婷的模样，只是脸上

比那时红润很多，甚至带着些母性的光辉。

“小薰公子。”采凝看见曜薰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迎出来，到他面前便要拜下却被曜薰一把扶住。

“不是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还不知仔细保护。”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曜薰的声音有些沙哑僵硬，语气却轻轻浅

浅，柔和得像邻家的大哥，给人一种亲切感。

“小薰公子，我……”采凝脸上微微一红，初为人母的羞涩将她原本就绝佳的容姿变得分外美丽。

“不是说叙旧，不如坐下说。”曜薰扶着采凝，缓步迈上台阶，走进凉亭看一眼石凳，微微蹙眉，转身对立在一旁的使女

说：“下次采凝妃官出来记得备个厚一点的垫子，别让她直接坐在这种冰凉的地方。”

四周的人似乎有些诧异，却仍旧点头称是。

曜薰想了想将怀里的汗巾掏出来放在石凳上才让采凝坐下：“虽然不顶什么用，总好过没有。”

“谢……谢小薰公子。”采凝丝毫不掩饰受宠若惊的表情，旁人看在眼里，仿佛他们两人才是夫妻一般。

“不必谢，我也不懂什么，只是我的奶娘当初怀孕她的夫君便是这样拜托我照顾的。”曜薰在采凝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漆

黑的眸子里泛起一片温柔。“我的奶娘是这一世待我最好的人，她的事我很用心的记下。可惜最后还是我害死了她。”

“小薰公子……”采凝忍不住想要安慰那黑瞳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然而那一抹失落闪得太快，她无法抓住，只是低低的

唤了一声。

“你今日怎么会叫我出来，不用陪霂灏吗？”曜薰已经转换了表情，眼底带笑的看着采凝，越发亲切的像邻家的哥哥一般

。

“我……我只是觉得，小薰公子一直呆在莲澈轩想必是有些闷的，今日天气好，便擅自备下几样糕点并这一壶新摘的龙井

，却没想到小薰公子真肯赏光……”采凝微微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曜薰。

“采凝，韵澄已经离开，这宫里也只剩下你与我有一丝的牵系，若连你也对我这般疏离客气，我就真的只是一人了。”曜

薰仍旧在笑，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人蓦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