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东风归何处 上——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1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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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瑞臻:“你若不杀了朕,日后朕必亲手取你性命!”

容轩:“臣发誓,将终此一生保护您,绝无二心!”

邺王:“你的江山是朕的,你的人也是朕的。”

******

破国之日,陈王瑞臻于满是鲜血的大殿之上立下毒誓。

国仇家恨,君臣牵绊,他看似陷入两难之地。

而螳螂捕蝉,身后自有黄雀。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再看鹿死谁手!

——于是这是一个王与另一个灭了他国家的王,以及一个侍卫之间的纠结故事。

另:最近发现,如果合理发展下去,本文有让一部分TX觉得虐的趋势……请慎……

主角:瑞臻,容轩,邺王

[上部]

第一章:破国

一 破国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古来如此。

秦、周、陈、燕、元、邺这些国家并立数百年,诸国间虽纷争不断,但也相互制衡,维持了某种程度的平衡。直到邺于数

十年前不知得了什么神力,忽然间呈现崛起之势。

起初其余诸国并不在意,随着邺的邻国秦在短短数年间被吞并,他们才意识到恐怕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诸国为求自保,遂

联合起来对抗邺国。

但几年间邺国国势渐强,加上其余几国各有心思,一时也只是相互牵制,使局势不致倒向一方而已。

直到邺的另一邻国——陈的皇帝身染急症忽然驾崩,这一平衡立即被打破。邺没有错过如此良机,立刻对陈发兵。

陈国新皇还是个十一岁的孩童,虽说太后手段不凡,也不过将破国之日比秦多拖了两年罢了。

正乾四年,陈灭。

破国之日,陈王瑞臻穿着玄色的龙袍,端端正正坐在承元殿最高处的那把椅子上。

殿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为首的冯丞相苦口婆心劝他出宫避难。但瑞臻朗声答道:“朕绝不离宫。”

脆生生的童音在大殿中回响,不知为何竟显得十分有力。宰相伏地痛哭,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痛。

就在此时,邺国的军队攻破了陈宫的大门,黑衣铁骑踏过之处漫天血雨,哀声阵阵。眼见陌生的军队踏进承元殿,瑞臻坐

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动不动,连半分颤抖也不曾有,漆黑的瞳仁直视前方。为首的邺国将军被他的神情激怒了,上前想将他

抓住。

侍卫和大臣们阻在陈王身前,但不消一刻便血肉横飞,残肢遍地。陈国皇宫的正殿被侵略者变为修罗场,流的全是陈国子

民的鲜血!

瑞臻静静看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反手抽出身前侍卫的佩刀,一步一步走下鎏金的台阶。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他前面的几

名侍卫都忘了拦住他。

他走的很慢,但是很坚定。

那将军也停了脚步,将刀从一名陈国大臣身体里抽出来,随手一甩,刀上的血水划成一条红线,落在地上。刀锋又锃亮如

新,闪着寒光。

瑞臻手中的刀很沉,他细瘦的胳膊连举起来都吃力,但他依旧没有停。刚站在那将军面前,他就被打翻在地——对方甚至

连刀都没有用。

但他很快在那将军的哄笑中爬起来,然后再次被打倒,直到气力尽失。

眼见刀锋就要刺入陈王的胸膛,殿外传来擂鼓般的脚步声。两队邺国士兵奔跑而入,立于两侧,紧接着一身着黑色战袍的

年轻男子大步踏进来,铠甲的铜片随着他的脚步苍啷作响。

“王!”那将军立刻止了笑声,俯身便拜。

来的正是邺王。

这位战场上杀伐四方、攻无不克的杀神,竟然不过二十出头,生得长眉星眸,十分俊俏。但眉梢一道直入鬓角的旧伤痕,

和凌厉尖锐的眼神,隐隐显示出他如传言一般冷酷无情的性格。

他无言缓缓扫视大殿一周,所有人脸都白了三分。方才一时激愤,未等王命就险些杀死小皇帝……

“臣该死……”那将军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自己去领军法吧。”邺王说完,径直走到陈王面前,看了片刻,说:“好生看着,留他性命,朕有他用。”

“是。”

瑞臻一咬牙,想站起来,却被邺王的侍卫死死按住。他挣扎,却动不了分毫,只能抬头恶狠狠盯着面前的人:“你……最

好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话虽毒,但出自一个十岁的孩童之口只能惹人笑话,何况这个孩童还是败国之君。

正转身打算离开的邺王停下脚步,回身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走到他面前,俯视着挣扎不已的陈王说:“可惜……这件事

,只能由朕决定。”

说罢大笑而去。

原本以为邺王会如几年前一样,屠尽皇族,然后将陈国的土地并入自己的版图。哪知道陈国太后与邺王夜谈一宿,不知用

了什么方法,竟然让邺王答应留下瑞臻性命。

不仅如此,她还提了一个前所未闻的荒唐条件:让陈王瑞臻继续在皇宫内做他的皇帝!

也就是说,宫外已经尽是邺国天下,而宫内,仍旧保持着陈国旧时的惯例。

当然,这只限于皇宫之内。所有人,包括陈王瑞臻在内,是不能踏出皇宫一步的。而宫墙之外是层层邺国士兵,严密地连

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其实是变相的软禁罢了。

为何要留下废帝?

邺国几位随驾出征的将军都表示此举不妥。邺王连年征战,根本没有机会住在陈国,邺的都城距此快马也要月余,留下废

帝还要拨出人手加以看管,实在对邺国没有任何益处。

但是邺王下令将容家长子容轩、震国将军沈剑锋的幼子沈凤臣,以及丞相长孙冯启云送入陈宫中陪伴陈王——这些家族在

陈国都颇有影响,将其最出色的子弟攥在手中,这些旧臣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为免留下子嗣,陈宫中的女人都被处理干净。

如此一来,陈国便被紧紧攥在邺王手中,反对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但此举用意何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不久后,太后成了邺国的陈妃,再也没有出现在陈宫中。

容轩那年已经十六岁。太后走的时候,在跪了一殿的人中要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本宫便把皇上托

付给你了。”

而他,额头重重叩击在冰冷的地面上,用最肃穆的声音发誓:“臣将终此一生保护皇上,绝无二心。”

***

一直到太后离开陈国,瑞臻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

破国之日他受了些伤,加上气血不平,当晚就病倒了。邺国士兵对他不闻不问,让他在冰冷潮湿的天牢自生自灭,等太后

离开之后瑞臻才被人抬出来。

陈宫中此时除了瑞臻与容轩、沈凤臣、冯启云四人之外,就剩了些侍卫和小太监,根本没有御医。

太后一走,邺国的士兵们也对此事更是置若罔闻,眼见陈王整张脸烧得通红,眼眶凹陷,嘴唇也黯淡干裂,渐渐像是重症

了。容轩去求看守皇宫的邺国将领,想要一位高明的大夫。但对方一句“王上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就将他打发了

回来,根本没有向邺王通报。

好在沈凤臣自幼对医药有兴趣,随便翻过一些医书,不得已之时,由他用些民间的偏方吊命。虽然仍不见大好,但总算是

稳住了。

只是瑞臻仍然不见醒来。容轩守在榻前,不停拿湿布擦拭他的额头和身体,喂他喝水,不敢有一刻松懈。眼见瑞臻昏迷中

默不作声,有时候不知梦到了什么,紧紧攥着拳头,牙齿将嘴唇咬出血来,他不禁感到十分悲凉。

他半跪在陈王身前,喃喃道:“你不想活下去了么?”

容轩此刻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君臣之礼,伸手抓住瑞臻的手掌,滚烫却干燥,没有丝毫力气。

“你不想活下去了么?”容轩又重复一遍:“可是如果你不活下去,陈国就真的完了。”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但容轩不管,只当他能听见,跪在瑞臻身边絮絮叨叨的小声说:“你别怕,醒来吧,我发誓我会永远

守着你的。”

“你醒来吧,我发誓永远忠于你。”

“你醒来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挡在你前面。”

“你醒来吧,我发誓不会让你孤独一人。”

“你醒来吧……”

“你醒来吧……”

容轩一直小声说着,渐渐感到很绝望。

“陛下,您不能进去!”

门外忽然一阵喧闹,传来福禄尖利的声音。然后有谁抽出刀,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寝宫的门被大力推开,邺王站在门口,漠然注视屋内的二人。

容轩立刻起身,一手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邺王逗留在皇宫中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卸了佩刀。他只能戒备

地站在陈王榻前,警惕注视着门口。

“让开。”低沉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被那双深沉犀利的眼眸注视,容轩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瞬间很多念头从脑中闪过,但他仍

然站在原地。

邺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只身走了进来,直到靠近容轩很近的地步,略微偏身,便到了瑞臻身边

容轩还是那么站着,邺王伸手过去,就在要触到瑞臻身上锦被的一瞬,容轩忽然出手抓住邺王的手腕。

邺王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脸上却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容轩与他对视,并不让步。

邺王竟然就着被抓住的姿势,微微俯下身,凑到瑞臻耳边,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你不是要杀朕么……?朕等着。”

说罢只是一挥手,容轩连退几步,眼睁睁看着邺王转身就走。走到门边的时候,邺王回过身来,盯着容轩说:“朕便看看

,你们能弄出什么花样。”

直到门外的侍卫撤的一干二净,再也看不见那如修罗般的身影,容轩才察觉到自己一身冷汗。

***

转机是在第二日凌晨。

容轩是被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惊醒的,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靠着床的帏栏入睡。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瑞臻的抽泣声低如幼猫一般,但还是让他醒来了。容轩顾不上许多,立刻起身凑上前。

瑞臻犹在梦中,不晓得梦到了什么,紧紧皱着眉头,眼泪流得像河水一样,早已经把枕头打湿。容轩怔怔地看着,情不自

禁伸出右手,轻轻擦拭,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反应不及,就这么看着,那如墨的双瞳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深不可测。陈王忽然动了动,容轩才惊醒,连忙后退几步,

一撩衣襟俯身在地:“臣……失礼了。”

寝殿安静着,半点声响也没有,容轩却不敢抬头。

不知多久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清亮而尚显稚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是谁?”

容轩愣了片刻才想起回答:“臣……容轩见过皇上。”因为内心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容轩……?”瑞臻重复着他的名字,大概因为体虚,听起来有些急促浅薄。

容轩有些忧心,抬头去看,

陈王坐在床上,双手支撑着床沿,脚上没有穿鞋,就这么搭在半空中,安静得如同一件白玉雕的物件。因为病了多日,脸

上消瘦苍白,那双眼睛果然分外漆黑,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容轩又低下头。

“臣在。”他应到,但等了许久也不见陈王再开口。容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也尽量控制得微不

可闻。

终于容轩忍不住出声询问,这才发现陈王靠在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又睡过去了。

第二章:争执

二 争执

卯时三刻。

其实时辰尚早,天才微微亮。淡青色的晨光穿透寿阳宫薄薄的雾气,给静谧的宫殿带来一丝生气。

容轩梳洗完毕,将官服穿上,整理好衣领袖口,然后束发,固定好银白色的发冠,最后对着铜镜看了看,觉得仪容尚可,

便拿起佩刀出门往含清殿去。

御前侍卫总管,按照陈国的律法,是可以在御前佩刀的。这是一份无上的荣耀,代表着天子皇家至高的信任。容家世代侍

奉皇室,衷心耿耿,三百年来出过数任御前侍卫总管,使得容家的地位在陈国显得十分特殊。

所以六年前的破国之日,留下容轩,不仅仅是因为他武艺超群,恐怕更是因为他姓容。

自那一年他踏进这皇宫,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和这宫里的其他人一样。

起初众人还有些亡国的悲凉与激愤,渐渐地这些感觉都淡去了。六年间邺王四处征战,从来不曾涉足此处,邺国的士兵们

也只是把守在宫门之外,并不进入。陈宫仿佛成了被封印的世外桃源般,宫里有陈王,有大臣,有侍卫,还有供人使唤的

小太监。可宫外,早已经是另一番天地。

除了采办的小太监每月一次能在邺国士兵的监视下出宫买些日常所需,宫里的其他人与世隔绝,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味

道了。

容轩如此一路走一路回想,令他不由放慢了脚步。直到行至静园,眼见含清殿越来越近,才收回思绪,换上平日里冷淡肃

穆的模样。

通往含清殿的路,已经不知道来回多少次,熟悉到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刚转过围墙,就看见有小太监一边奔跑,一边四

下张望,见到容轩,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面露喜色。

“容大人,总管请您快去流云殿!皇上正发脾气呢。”

容轩一听,不敢怠慢,脚下也快起来。

宫里稍微年长些的人都记得陈王幼时的模样,安静有礼、聪明睿智,是最受宠爱的皇子。先皇由此曾经当众忘情地盛赞过

他“虽年幼,却沉稳大气,颇有王者之风”。

可在众人看来,他大病痊愈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小太监们都私下说陈王受刺激疯了。

好在陈王对容轩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信任和依赖,因此其他人都当后者是安抚陈王的灵药,像这样搬救兵的事几乎每隔几天

就要发生一次。

“滚!都给朕滚出去!”

刚靠近流云殿,便听见陈王的声音,似乎气得不轻。容轩赶紧上前几步,却见一众太监都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却也不敢真的退下。

殿内传出噼啪的拍打声,像是有人被掌嘴。

福禄说了一句什么——听不太清,紧接着传来陈王的怒吼:“你也给朕滚!”

伴随着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福禄捂着头连滚带爬出来了,血从指缝中渗出来,流了满脸,甚是可怖。

“容大人!您可来了!”一见他,福禄几乎快哭着扑上来。

容轩叹口气,招呼几个太监上来扶着福禄,问:“这又是怎么了,谁惹皇上生这么大气?”

福禄哭丧着脸连连摇头,只是不住的说:“容大人您快进去看看吧,晚了荣生怕是要不好了。”

“谁在外面!”

容轩正要问个仔细,房间深处传来陈王的声音。他一惊,连忙跪下道:“臣容轩,皇上息怒!”

“……你进来。”

听得皇上口谕,容轩便不再耽搁。

一进含清殿就见那被掌嘴的小太监被两人架着,他身前拿着木板的人手中不停,每一下击打在他脸上,就发出极为响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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