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的士，脱口而出的地方，既然是自己才和夏程巍一起来过两次的陶聪磊的家，自己尽然那么清晰地记得路名和门牌号

。那个门卫更离谱地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认出他，把他给放了进来。

洗澡的水很温暖，但是人还是冷得发抖，开始的时候只能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静坐着。知道陶聪磊就在门口，犹豫着要

不要叫他进来帮忙，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强忍着难受，自己哆嗦着进行了清理，这时都快流干的眼泪又淌了下来，尽比热

水还要烫自己的皮肤。

现在，再也没有牵绊了，莫源也好，夏程巍也好，都把那个要回来的贺司潇推走了。只是对一个人，依旧心存愧疚，所以

甘心地把自己献出去，只有他，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是真的在这个自己的身体里。

原本，我不想让任何别人碰我的，而现在，不重要了。

“忍忍，乖，上了药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陶聪磊心疼地拉起一只手，很小心地为贺司潇勒红的手腕上药，已经破皮

出血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程巍知道吗？”

“聪磊哥，别告诉巍，我不想他知道。”贺司潇神情有些呆滞，目光涣散地看着一边。

发生过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那个刚进来时的人儿那让人心碎的模样现在还历历在目，即使换上了自己给

他的略显宽大的干净衣服，还是模糊不掉。

眼睛哭得都有些红肿，嘴唇咬破了还粘着未干的血迹，手腕上有明显被绳子勒出来的伤，脖子上有新的吻痕，宽大的外套

里面，似乎没有穿什么，估计是原本的衣服已经破得没有办法再穿了。身体很烫，发着烧，应该是来不及清理就跑了出来

，又那么晚在外面跑吹了寒风。

只是为什么不告诉程巍，那个人，贺司潇是认识的吗？对他做了那样的事都不说出来，一定不是一般的人。

“不说，程巍自己就不会看出来吗？”

“那么明显？”傻傻地问了一句，那眼神让陶聪磊的心都要掉底了。

“那里……有受伤吗？”再艰难再不好意思，还是要问。“伤了，还是要上药的，这样好的快。”

“没伤，他有准备才进来的。”话音刚落，脸就又烫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一定是烧糊涂了。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药擦好了，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不是因为我是个医生才躲我这来的吧？”

“不是，我……”贺司潇无辜地看着陶聪磊，眼睛都忘了眨。“吵到你休息了？”

“逗你呢。”忍不住伸手弹了下某人现在呆呆的脑瓜。“累了就进去睡一会儿吧，我在客厅躺会儿就好了。”

“是吵到你了，我知道。”贺司潇垂下脑袋，双手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样子扭捏着，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明天你

还要上班吧，知道医生休息的本就不多，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去帮助，我……”

“你不知道自己在我名单的最上面吗？”坐过去将别扭的人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那单薄的后背，怎么夏程巍那家伙

还是没把你养得状一点呢。“有什么就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就没那么难过了。我不会插嘴，不会告诉别人，

把这个秘密放在我这里，然后好好睡一觉，天亮了，一切就都过去了，不要自己担着，知道吗？也分一点给我这个医术高

明的人，我可是救死扶伤的先锋。”

“真的很明显吗？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猜到了？真是很丢人。”闭着眼睛靠在厚实而温暖的胸膛里，闻着和夏程巍不一样

的味道，倒是真平静了下来。“我被欺负了，聪磊哥，但是我不能恨他。”

“我在听，说出来吧，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知道你被欺负了，知道这个人你不能恨，再迟钝再瞌睡也看得明白了。

这样伤害你，还不能让你怨恨的人，对你一定是很特别的存在。

“是我把他弄生气，让他误会让他发火让他失控了，现在，他一定也很难受很难受，甚至比我更加难受。我可以理解他，

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我是理解的，因为他确实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失去他了，该怎么办，聪磊哥？我不

想失去这个人，他一直都很疼我很爱我，而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毛茸茸的小脑袋钻在自己的怀里，还不安分地蹭着。小家伙怎么那么不自知？要和夏程巍那混蛋一样就好了，想着喜欢就

去喜欢，想着要爱就直接把人拴在身边。但自己不是他，做不到那样。而现在把小家伙吓成这样的人是谁，心里差不多已

经有数，是，很为难你吧。

“现在回到家，巍会怎么想？”贺司潇继续说着，不像是在对陶聪磊说，也不是在对自己，就是心里藏的话太多，都要满

出来了，不得不吐掉点。“他知道我一夜不归，急得不行，手机里全是他的短信全是他的未接来电。幸好我有把手机给带

上，不然让他接到的话就更加麻烦了。……很想编个谎话骗他，编不出来，只告诉他我没事，现在不想回去，然后他说他

知道了，说他会一直在家里等我。……心里好乱啊，聪磊哥，我该怎么办？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巍……

他爱的不是我。”

“什么？”前面的话听得还算明白，最后那句就不是了，整个人蒙了一下，小家伙不是被吓傻了吧？

“巍他爱的不是我，我知道，他知道，他也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程巍他不爱你？怎么可能？”把贺司潇从自己怀里捞出来。“不爱你他爱谁？”

“巍他爱小琪。”贺司潇重新靠回到陶聪磊的身上，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爱的是小琪，不是我。”

“程巍爱的是Mickey？”难以置信。陶聪磊惊讶地都没有对抱住自己的人做出回应。

“我们真的很像吗？”唇移到那不熟悉的耳边，一样被自己的气息挠的发红。“安静躺着的我和小琪，是不是像得就和一

个人似的？聪磊，你……想要抱我吗？”本不是真的想勾引你们，现在，都一样了。

“别说傻话。”口中指责着，手却没有松开。怀里的人，自己真的不曾想要过吗？

“我不是任何一个人的专属，聪磊，我是我自己的，这点，你一定要明白。”

原来夏程巍不爱你，原来一直都是自己把自己想得太伟大，原来爱，从来没有礼让一说。

吃一口饭不会饱，掉一根头发不会变秃子。但吃饱是从吃一口饭开始的，秃子是从掉一根头发开始的。

Ⅱ复仇．34

身上的外套还是出门的那一件，领口拉得很高，应该看不到里面不合身的陶聪磊的衣服。袖子被拉到手掌，挡住了手腕上

的纱布，贺司潇深吸了一口气，摸出钥匙开门。

门在钥匙插入的那一刻自己开了，门里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个。这天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像你说的，我还是你的宝贝

，尽管我已经不一样了。眼泪又一次泛滥出来，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吗？

“回来了？”很轻的一句问话，找不到其他的开场，很尴尬，对着自己那么亲的人，尽会如此尴尬。

“嗯。”贺司潇低下头走了进来，门在身后关上，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回来了就好。”感觉身后一撞，有人贴在了自己身上，腰上是用力的手臂。“回来就好。”

贺司潇本能地伸起手覆盖在了夏程巍的手上，感觉着埋在自己后颈处的脸上喷出的沉重的呼吸。看门看到他一样红肿的眼

睛和深深的黑眼圈，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在沙发上等了自己一宿。

“天已经亮了，是新的一天了。”贺司潇说，没有什么语气，很平淡。

“饿吗？我给你做好吃的。”绕在腰上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勒得更紧。

“好啊，我给你煮咖啡。”

昨夜是贺司潇和夏程巍交往以来第一次吵架，也是贺司潇第一次在非月圆的日子偷偷离开夏程巍在外过夜。

“对不起，宝贝。我是爱你的，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对不起，巍，已经，迟了。

贺司潇掰开夏程巍的手，转过身对着他疲倦的脸笑了笑。

“我饿了，巍。”

“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弄吃的。”夏程巍也笑了笑，在贺司潇的脸上啄了一口，转身进了厨房。

花小乖喵喵叫着走过来，绕着贺司潇的脚转了一圈。

“我回来了。”贺司潇抱起花小乖，在它头上蹭了蹭，又吻了吻。“夏程巍昨晚有没有偷偷掉眼泪呢？”

花小乖懒懒地赖在贺司潇的怀里，一副死样。

等到夏程巍端着一份热腾腾的盖浇饭出来的时候，贺司潇抱着花小乖在沙发里沉沉地睡着了。

将盖浇饭放在茶几上，伸手摸了摸熟睡人的额头，比正常的时候烫了点。

“回来的你，真的是那个离开的你吗？宝贝。”夏程巍用额头抵住贺司潇略烫的前额。“我爱你，贺司潇。”

隐约中听到夏程巍说了什么，但是太累太困，实在不想睁眼，重要的信息，总该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说吧，所以嘎了下嘴，

继续睡。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就是不一样，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将人小心地抱起，走进卧室放到床上，开始如往常一样为这个爱折腾的人换上睡衣。

而今天，真的不一样了。外套里的衣服自己认得出，那是陶聪磊的衣服，解开扣子，看到上面新的红红的吻痕，知道是不

久前留下的。再往下解，把那件不合身不属于他的衣服脱下来，在那自己熟悉的身体上看到了更多刺眼的红印，它们现在

在夏程巍的眼里，就像是抹了毒的草莓。手腕上被专业的绑上了纱布，应该出自陶聪磊之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吗？

一定不是聪磊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是去找他帮忙的，一定是，那么，还可能是谁呢。

帮换好睡衣的贺司潇盖好被子，夏程巍在床的另一边侧躺下来，看着其实已经醒了还在装睡的贺司潇。

我们是那么了解彼此，为什么还要彼此伤害呢？

“没事了，宝贝，巍在这里。”夏程巍钻进贺司潇的被窝，再把被子重新盖好，将贺司潇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

背。“贺司潇，我知道你醒着，那么听清楚了，我爱你。”

装睡的人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只是小心地伸手抓住了夏程巍的睡衣，紧紧抓着。

“睡吧，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是在一起。”

陶聪磊把贺司潇送到楼下后就离开去了医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思考他和贺司潇，和夏程巍的关系。他们的事情，可

以说自己一开始就参与了，陪他们走到现在，成为这样的关系，并不全是不可选择的。只是即使真如贺司潇说的，夏程巍

爱的人是Mickey，可贺司潇是爱夏程巍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干涉呢？

不想了，还是继续这样下去，下一次，如果小家伙还是坚定地认为他可以抱他，那么，他就不会再拒绝。把自己喜欢的人

留在自己的身边，是人正常的选择，无可厚非，如果你也愿意。

莫景东打电话给贺司潇的时候，夏程巍已经离开去了厨房，那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

贺司潇趴在床上，盯着半开的房门，小声地讲着电话。

“昨晚哥他没有为难你吧？等我后来追出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们的踪影，去哪了？”

你当然不会在大门口看到我们的踪迹，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就在楼上的套房里。

“没，他骂了我一顿，就把我扔回家了。”贺司潇撒了个谎。“你呢？没事吧？那一拳挺重的。”

“还好，就是嘴角破了，不碍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哥那个样子我还从来没有加过，就像发怒的野兽。”

“呵呵，被他听到你那么说，另一边的嘴角也保不住了。”贺司潇看了看子手腕上的纱布。“景东，对不起。”

“说这个做什么？不许和我那么客气。”

“我没事了。”

“那……我还能找你出来玩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可以了。“保持联系，景东……哥哥。”

挂上电话，贺司潇坏坏地笑了笑。为什么要在今天对我说爱我？像陶聪磊说的，聪明如你，又怎么会猜不到我身上发生的

事情？我不是女人，那些事情没那么在乎，是你也好，是小源哥哥也好，身体都会喜欢的。

手机里，跳出了莫源的名字，这个胆小的人不敢打电话，只是发来了短信。

猜到会来道歉，不用想也知道，我都知道了，比你还早的就知道了，还要你来说什么呢？

“就当你欠我的，小源哥哥。”

贺司潇看着屏幕上打出的字，翘起嘴角，按下了发送键。

既然你认为我们有什么，那就有给你看。这次要你真看到，看你还会再做什么。

贺司潇从不属于任何人，也从不是任何人的玩意儿。

夏程巍进来的时候，贺司潇正窝在被窝里，被子拉高盖住了鼻子，淘气地眨巴着大眼睛。

“醒了？还想赖床吗？”夏程巍坐到床边，把被子拉下来，拧了下那略红的鼻尖。“想在哪里吃？”

“我要在床上吃，还要……你喂我。”贺司潇乐呵呵地笑了笑。“巍，你最好了。”

“知道我好就行，等着，小懒虫。”揉揉乱乱的头发，笑着起身离开。

真的，今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Ⅱ复仇．35

农历新年悄悄到来，贺司潇和夏程巍一起在门口贴了副对联，还在大门上挂了个倒着的“福”字。

“嘻嘻，真像那么回事情啊。”贺司潇靠在夏程巍怀里，看着两人刚刚完成的杰作。

“是啊。”夏程巍环住贺司潇的腰，在他的耳后亲吻了一下。“冷吗？我们进去吧。”

“也是，不然像你这样的动则就做有伤风化事情的人，应该拉出去游街。”贺司潇回头笑了笑。

“你现在的暗号可真是越来越多喽！”夏程巍张嘴咬了下贺司潇的耳垂。“收到！”

“你……啊……”贺司潇还想说什么，就被夏程巍打横抱了起来。“快进去，叫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我们都来这一年半了。”夏程巍说着左右看了看，抱着贺司潇进了屋。

时间在那不轻易间来了又去，淡化一些事情，深刻一些事情，我们也在这来去不断变化的时间里，变成我们将要是的那个

人。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不显得突兀，不显得仓促，却是那么不可变更。

“常邵宇什么时候到？”压在倒在沙发上的贺司潇身上，唇还在他的嘴边。

“明天上午，我去接他。”贺司潇仰着脖子，被夏程巍压得有些透不过气，这个人很不自知，整个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