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自己在阳光里飞舞，吸收着每一缕阳光内每一丝的温暖，
借着穿透全身的光，拥抱住了那个对他灿烂微笑的少年。
“咿……呀……”
梦里，那个少年亲吻着自己的脸颊，暖暖地，痒痒地。
“呵呵，枫枫……小米痒。”
扭了扭身体，那个抱着自己的人一动也不动。
“小米娃娃，天亮了，太阳晒屁屁了。”
小米眯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谷枫那张俊美的睡颜。
“枫枫，小米梦到你叫我起床了，呵呵，还在睡，太阳晒屁屁了。”
伸出手淘气地去点谷枫的鼻子，尽管碰不到，还是玩得很开心。
“枫枫，小米要给你吹风风了哦，凉凉的哦，怕冷就快起来。”
谷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地睡着，呼吸均匀。
小米侧躺着，一个胳膊支撑着身体，凑过头对着谷枫吹气。
“你个小坏蛋，原来就这么欺负我，怪不得我晚上睡着老是梦见窗没关。”
谷枫的声音传入耳，却没有见眼前的人有丝毫动静。
小米正纳闷，突觉背后一个力过来，自己腾空而起。
“啊……”
小米大叫，一个旋转，发现自己正被人打横抱着，抬头一看，又是一阵尖叫。
“啊……鬼……”
谷枫被小米叫得大皱眉头，一个甩手把小米抗到了肩上，拍了他两下屁股。
“你个小鬼，居然该尖叫着说见鬼，再打一下。”
趴在谷枫肩膀上的小米还完全没反应过来，屁屁上就又挨了一记。
“呜呜，枫枫坏人，枫枫打小米。”
“你个小东西，让我拿你怎么办呢？”
谷枫将小米放到地上，宠溺地揉着他的头发，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终于摸到你了，臭东西，让我好好看看，真是，小嘴还撅着，枫亲一口。”
“唔……”
没有温度，没有津液，没有敏感点，却一样甘甜，一样慰藉心灵。
“枫枫，不要这样，嘴巴不可以，舌头也不可以。”
小米推开谷枫，脸红透了，背过身，像个犯错的孩子。
“对不起，小米，是我实在太激动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谷枫抱着小米，让他单薄的背贴着自己，温暖他。
“怎么回事情？枫枫，你也是灵魂脱壳吗？”
“嗯，是爷爷告诉我的方法。”
床上的谷枫还在沉睡中，脸色比平时还要红点，看着十分健康。
“爷爷不是说了要给你见面礼吗？原本是想让我和他一样试着触碰到你，可是我经验太少，通灵太少，悟性也不够高，所
以没有成功。你知道吗？爷爷就那两根手指可以碰到你。”
“所以你就让爷爷教你灵魂出壳的办法？”
“对啊。小米，雪山近半个多月可能都不能上去了，即使上去了，那么大，环境又恶劣，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是不
是能找到。明文的病不能老拖着，我知道你担心他，也知道你很想看看阳阳梁，所以就求了爷爷帮我这个忙，而且我是通
灵的体质，灵魂容易出壳。”
“枫枫，你不要骗小米。”
小米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谷枫。
“随便灵魂出壳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通灵的体质，你很容易就回不去的。”
“回不去，就正好一直陪着你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骗大鹏吗？你知道看到大鹏醒来其实小米的心里很不好受，对不对？”
“小米。”
“枫枫，小米不想任何人为小米去冒生命的危险，因为……小米希望你们珍惜小米没有的东西，生命。”
“就这一次，好吗？让我陪你上雪山。”
谷枫的手带着活人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的小米凉凉的手掌。
“可我还是担心，去次雪山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万一你……”
“你去看看我，看看我脖子里是不是可以看到有一个红绳。”
谷枫说着，拉着小米走回到床边，指着自己身体的脖子。
睡衣宽敞的领口里，确实有一根红色的绳子垂着。
“上面挂的是爷爷给我的一个福祉，就是怕我回不来给带上的。”
“可是现在……你有告诉帆帆和川吗？嗯……要是明知道了，他会……不开心的。”
“我跟帆帆说了，明文那边，也不想骗他，就说只有通灵的人才能让灵魂出壳，他不能接受我也不管了。”
“枫枫，你对小米真好。”
“小傻瓜。”
随手一带，把小米给揽回自己的怀抱，觉得怀里的人又挤进来了点，心里乐滋滋地。
终于被自己怀抱着了，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可是，不可以，因为一个私自离开肉身的灵魂，在世上是无法存在太久的。
“枫枫，谢谢你。”
“小傻瓜。”
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又一个吻，落在软软细细的黑发上。
小米，带着冰雪味道的小米，仿佛就要在自己的怀里融化了一般。
世界上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阻止魂灵的脚步，
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一个灵，去爱。
02
小米和谷枫出发上雪山，没有人送行，因为他们都看不到他们。
明文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那笑，冷冷地，像是拿着冰刀，扎着他自己。
孟朝川呆在旅馆里，陪着留下的两个少年，和他们讲述自己和爱人的一些故事。
谷帆很安静，一直坐在明文的身边，很认真地听孟朝川讲话。
谷枫的身体还在熟睡，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所以他们都留在了这个房间，
谷枫和小米的房间，那里，挥散不尽的，淡淡的冰雪的味道。
＊＊＊
雪山，越往上，风也变得大起来，还夹杂着雪花。
小米开心地跳着，仰着脖子，让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再穿过自己的身体和地上的雪融合。
“呵呵，枫枫，下雪了，看，好大的雪花。”
谷枫就站在一边，看着小米在雪地上欢跳，整个胸膛里都是暖暖的。
“小米，别跑太远。”
“我现在不会掉下去的，我……枫枫，对不起，小米不该贪玩。”
小米蹦到谷枫身边，拉着他的一个手臂晃了晃，眼睛呼扇呼扇，脸上没有丝毫刚才那话里该有的歉意。
“枫枫，我们去找我吧，我能感觉到他在哪里，我们不会走丢的。”
“小米，手别松开，好吗？”
“好，我们走吧。”
白白的雪地上，漫天飞舞着雪花，两个略黑的身影，看不到雪影中紧扣的双手。
＊＊＊
“枫枫，明当时就在这里，小米，哦，不，是阳阳。”
在一块被雪厚厚覆盖的石头边，两人停下了脚步。
“阳阳很怕，一直在叫明，可是明一点反应也没有，阳阳去找人，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阳阳也受伤了，脚踝很疼，但是
……阳阳就往那边走，因为阳阳迷迷糊糊的看到那里似乎有一个人，阳阳……”
“小米，我们现在就去看阳阳，明，不会有事的，他会很健康的生活下去。”
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里，又已经冰冷的身体，让自己不禁打颤，
知道这个人再也暖不起来，那就一直抱着，让他去温暖他。
“那个人，会不会是川一直在找的人？”
“先去看你，好吗？”
“好。”
裂谷在雪层下隐藏着，没有一点存在的迹象。
小米站在上面，抱着自己，突然抖了起来。
“枫枫，小米好冷。”
更紧地搂着哆嗦的身体，吻落在苍白的脸颊上，微颤的睫毛上，红红的鼻尖上，然后……
红得发紫的柔嫩双唇，哆嗦的贝齿，笨笨的小舌，从心底传递上的暖流，
一起，在这样的拥吻里，慢慢下沉，沉入黑暗，沉入谷底。
“枫枫。”
“我在。”
蜿蜒曲转，摸着黑又迂回而上，当日光再次射入眼眸，又是一片雪白。
那个少年侧躺在雪地上，头枕着一个倚靠着蒙着白雪的石壁上的年轻男子的腿，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上，淡淡稀稀的绒毛挂了层霜。
仿佛就一组雕塑，述说着一对恋人生死难弃的情谊。
“原来阳阳真的看到了他，他去救他了，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出口，但是……”
“小米……”
“至少他们还有一个伴。枫枫，你看，阳阳像是睡着了。”
“这里的冰千年不化，又是无人之境，也许会一直那么保存着。”
“他真好看，脸颊上还带着红，不是像我这样惨白的。”
“你更好看小米。”
“啊？”
“因为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而你……小米，你真的不是阳阳吗？”
“枫枫，这里，不会有人，这里，是……我的墓地。”
“小米。”
“为什么他的灵魂无法聚拢，而我可以？”
谷枫摇头，因为他不知道，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们死在一块儿，小米才会被召唤走。
“枫枫，总有一天，川会找到这里。”
“我知道，也许明文也会。”
“可是他们死了，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你看，他们睡得多安详。”
“爱，会让我们穿越任何屏障和结界，去追寻自己的爱人，永远，不会停止。”
小米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伸出手抚过少年的脸颊，那层霜似乎还化了一点。
“他保护着阳阳，川保护着小米……枫枫，我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继续做小米。”
“做小米？”
“对，让枫枫陪着小米，一起。”
“我已经死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你在乎我。”
“小米在乎枫枫。”
相视而立，单薄暗淡寒冷的鬼魂，和那个明显光亮强大的魂魄，
在那个冰天雪地的无人之境，用那无法触及的温柔，
凝视着对方。
03
谷枫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守在他身边的，是明文。
“你醒了？”
“嗯，怎么，是你？”
谷枫揉了揉太阳穴，有点胀。
昨天晚上回来时，试了三次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小米都急坏了，幸好，是回来了。
“我把他们都打发了，包括小米，因为……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是什么？”
明文将准备在一旁的点心和牛奶递给谷枫。
“你先吃点东西，你吃着，我慢慢说，等我说完，你再说话，可以吗？”
“好，你说。”
谷枫接过食物，注意到了没有听明文话的小米在墙外探进了一个脑袋。
“我知道，你能灵魂出壳帮助小米并不是因为你通灵，我不怪你骗我，以我现在的身体这样做很可能就会死。帆帆都和我
解释过了。而且小米，应该也想你和他一起去。”
谷枫低头听着，吃着东西，尽量不去注意那个墙上的小鬼。
“我这次，是想和你谈借尸还魂的事情。”
一口牛奶从口中喷了出来，谷枫很没有形象地咳嗽起来。
明文全不理会谷枫强烈的反应。
“我记得你和帆帆都说过，如果小米长期占据我的身体，那么，我的意识是没有能力把他赶走的，也就是说，小米，可以
借用我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你也说了，是小米，不是你的阳阳。”
谷枫擦了擦嘴，从床上下来，和明文面对面站着。
“小米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小米吗？小米……不是也很喜欢你吗？”
“帆帆也很喜欢你，阳阳也很喜欢你，他们，都希望你活着，小米，也想你活着。你知道江子鹏吗？”
明文不说话，扭过头不看谷枫。
“那天他本来是真的会死，但是小米骗了他，把他送了回去。小米……想要你们，珍惜生命，因为生命这个东西，他已经
再也没有了，小米……也许很自私，他不要你们，为他牺牲。”
“小米，是还不够爱我们。”
明文摇了摇头，抹掉了滑落下的眼泪。
“小米，你是不是偷偷溜进来了？我知道你进来了。”
“明。”
小米从墙壁里走了出来，移到了谷枫和明文之间。
“枫枫，告诉明，小米不要他的身体，小米不要他死。”
“他知道的。”
看着谷枫带着宠溺的口吻对着边上的空气说话，那冰雪的味道渐浓，是小米没错。
“小米，我知道你对谷枫说了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本来想……”
明文突然笑了，对着谷枫。
“我本来想偷偷和你说，希望你自私一下，不让小米知道的……也是，你不会，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
“是啊，平等的爱一个人，是不会替他选择的，只有不平等的爱，才会有类似于控制和命令的选择。”
“枫枫，你是说我对大鹏，对明的爱，不平等吗？”
谷枫没有回答小米，也没有转达他的话，对明文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件事情，你也想起来了，对不对？阳阳，你的阳阳，你是为了要去找人救你，才死的，你怎么可以轻易的放弃他舍弃
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你保护的东西呢？何况小米，只是小米。”
“你不用说了，不过……我接下来的一个要求，你们不能拒绝。”
“什么？”
“我父母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一个专家小组正好来参加研讨会，他们对我的病例感兴趣，说要帮我做手术。我们下午回
去，要做什么事都要等到明天再说。而我要在后天前给他们答复，因为他们很快会走。”
谷枫感觉到小米冷冷的手握了过来，正抓着他。
“24小时，把身体借给小米24小时，然后……我去做手术。”
＊＊＊
“枫枫，你为什么要答应明？”
夜晚到家，小米跟着进了谷枫的房间。
一路上回来，明文和谷帆坐在他身后，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孟朝川没有一起回来，他，还要等，等天气允许，再上雪山。
“那你为什么又要答应呢？”
“因为……因为小米……小米想……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