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颜色已经淡到几近透明。
太好了……
况舟颐喜悦的同时，也不得不面临一个比较让人头痛的问题——
程恒阳脸红红地把上衣重新塞进裤子里，“你最近干嘛时不时地掀我衣服？掀完了就直挺挺地站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
哪有你形容得那么夸张……况舟颐苦笑不已，又不便明说，违心编了个说辞过去：“是这样的，嗯，你的腰好像肉了点最
近？”
程恒阳的脸色很好看，五颜六色的。
……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来，况舟颐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他朝叶家兄弟点头示意，“谢谢你们的帮忙，之前是我过于鲁莽了。
趁天还没亮，我带你们过去，拿取往生枪。”
※※※
程恒阳见他们表情凝重不像去干好事的样子，紧张地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况舟颐一面披上外衣一面说：“你不是早饿了吗，自己去冰箱里拿东西吃吧。”
“……然后呢？”
“去睡觉。”
“……你明白的……”
“我去的地方可能会有危险。”
“那我就更要和你在一起了！”
“再添上一个你的话，恐怕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况舟颐“扑哧”一声自己先笑了。
现在把程恒阳的脑袋摘下来放在苦瓜地里就完全看不出有啥差别……
“不要这样……我虽然废柴，关键时刻好歹还是能派点用处的！”
“况，你带着他吧。要不然我们三人行你就是特大号电灯泡了。”叶子穹出来打了个圆场。
程恒阳一迭声地“嗯嗯嗯”，“成双成对不寂寞！”
况舟颐对他们两个绝望了，“你们当这是情侣园深夜游么……”
叶之宇打了个哈欠。
※※※
最终况舟颐还是架不住两张嘴巴的软磨硬泡，同意了。
他们一行人跟着况舟颐下了楼，停在底层的拐角处。那里放着一个垃圾桶。
况舟颐移开那只垃圾桶，用食指在空出来的地上快速画了一个符号一样的东西。
他示意大家后退几步。
那块地的中心渐渐渗出红色的纹路。紧接着大约一平方米的地面无声地凹陷下去，洞出一个类似寻宝入口的圆坑。
程恒阳心绪澎湃地凑近洞口向里张望。
“啥都看不见……”
况舟颐的回答很冷很强大——
“因为我还没开灯啊。”
※※※
况舟颐半蹲着身体，把手伸进洞里，摸索了两三下。洞底下“啪”地亮起来，照出一条又长又窄的楼梯。
他拉着程恒阳的手先下去，叶家兄弟紧跟其后。等到他们全部进去后，上面的入口自动闭合了。
四人走了好几分钟才到底，眼前亮堂了很多，竟然是一个地铁站。
不一会儿有低鸣声传来，由远及近。地铁来了。
上了车后，车厢内根本就是空荡荡的，连只蚊子也没有。
程恒阳无聊地看着站台名——
→素食者联盟总部
→血液研究中心
→感化收容所
→彭恰恰超级市场
→千年纪·永恒之爱
……
程恒阳戳戳况舟颐的胳膊肘，“千年纪·永恒之爱是干嘛的？”
叶子穹：“情趣旅馆？”
叶之宇：“婚纱影楼。”
况舟颐抽了抽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钻石商店。”
第16章：
程恒阳想到那句经典到都烂大街了的广告词——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况舟颐似是洞悉了他的心思，“人家的广告词就通俗多了，石头便宜卖，攻防全身加。”
程恒阳深切地有了一种回到网游里逛摊子的错觉……
况舟颐微笑起来，抚上程恒阳的手腕，“那里面还有保护人类不受邪物伤害的玉石手链，改天带你进去看看……啊，说起
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吧，自从……你的血液中就有了我的一部分，好像能随时随地地陪着你一样，真是不错。”
程恒阳不明所以地歪过脑袋。
况舟颐笑笑，不再说话。
地铁在“血液研究中心”停靠了。
走出车门没多久，一幢白色大楼就映入众人眼底。
况舟颐领着其余几人从侧门上去，用磁卡刷开了一扇又一扇门，最后进入一间巨大的圆形房间里。
十来只木架贴着墙壁绕室一周，最高的差点碰到了天花板；上面摆放着五光十色的玻璃罩，以及长短不一的金属匣子。
况舟颐扫视了一圈后，淡定道：“嗯……我忘了放在哪。”
他对面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挂上了“= =”的表情。
况舟颐拿出手机一面看一面说：“幸好我在记事本里有备份，有了，第三个架子倒数四排最靠左。”
手伸长一捞，一只灰色小盒子落入他的掌心。盒盖掀开，里面的红绸上躺着一枚银色的子弹。
况舟颐边把子弹装入随身携带的枪内，边抬头询问叶子穹，“我来还是你自己？”
叶子穹看着身侧的弟弟，吐了吐舌头，“我枪法奇烂，你让我自己对着胸口射击我说不准都能打到头上去。”
程恒阳回忆起自己的那场英勇战役，油然而然地生出了一股骄傲之情。
叶之宇从况舟颐手上接过家伙，叹了一口气，“位置是在心脏吗？”
“对。”
叶子穹微笑起来，那是一个非常安心的笑容。
“希望我醒后第一眼就能见到我最喜欢的蓝莓蛋糕。”
叶之宇走近他，鼻尖几乎贴到了对方的。
“不想吃馊的就早点回来，知道吗？”
枪掉在地上。
叶子穹的眼慢慢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如同长镜头向后滑落。
叶之宇及时扶住他的双肩，将仍留有余温的身体放平在了地上。
叶子穹安静地躺在那里，睫毛翘起，嘴唇红润，像是等待百年之吻的睡美人。不可思议地，他胸前的伤口迅速地愈合，泛
着柔和白光的身躯也不断缩小，最终变为一个十几岁的稚嫩少年。
叶之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把少年打横抱起。
他朝况舟颐他们点了点头，“麻烦了。那么，后会有期。”
他抱着小少年消失在门口。
※※※
“好……好凄美，心都要碎了。”
“乐观点小朋友，我对往生枪的前景还是很看好的。”
程恒阳的脑海里忽然浮出了这样一段话——
……到了夏天，那个破败了的别墅，又开始蚊虫漫天了。那个在脚底的肿块上猛涂花露水，使之宇在睡梦里为刺鼻的气味
把眉头轻轻皱起来的小屁孩还不曾睁开眼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也许“明天”醒来！
程恒阳在况舟颐万分不解的目光中兀自傻乐起来。
沈从文老爷爷晚辈对不起您晚辈不该拿这么严肃的文学作品恶搞，可还是，噗、噗哈哈哈……
※※※
就在此时，况舟颐神色一变。
程恒阳一头雾水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况舟颐竖着耳朵走来走去，像在分辨声音的来源，“有人闯进来了。”
程恒阳越发糊涂了。“有吗？我怎么听不到？”
“小阳你先待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啊，你小心。”
※※※
十多分钟过去了，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程恒阳虽然记着况舟颐临走前的嘱咐，到底是不放心，三番五次想冲出去支援又
怕到时候反而火上浇油。
他对自己的没用本质向来都是认识很清的……
只好在屋子里干跺脚……
熬不住了！比憋着三堂课的尿在厕所门口排长龙都难受！劳资豁出去了！嗯……找个武器先……
他的脚后跟没注意，踩到一个硬硬的物体。
程恒阳侧过脸“咦”了一声，弯腰拾起那个东西。
是一枚……古朴的碧玉戒指。
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程恒阳鬼使神差地把它套在了自己的小指上。
霎时间天旋地转。
※※※
过了一小会儿，程恒阳感觉能站稳了，就把眼睛张开一条缝。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古色古香的昏暗屋子里，四周珠帘罗
纱，烛火晃动。
床塌上隐约躺着个人。
程恒阳呼吸紧张而急促地走了过去。
他酝酿好情绪，时刻准备着接受女鬼从床上弹起来的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冲击……
他呆住了。
那上面竟然侧卧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年，浑身上下布满了那种……噢噢噢的痕迹。
作为YY小说的忠实拥趸，程恒阳第一个反应是自己穿越了。然后重生到一个虐了主角小受一百遍啊一百遍且有一张邪魅面
孔的主角小攻……的失宠男宠身上，再然后这个心怀嫉恨的男宠本来是要来干掉正牌受的不想被推门而入的正牌攻撞到…
…好了，自己可以去领便当了。
正当他脑补得带劲的时候，房门“吱嘎”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男人。
不是吧？真的长着一张邪魅的脸……
程恒阳下意识想躲起来，却被急速移动的那人穿过了身体。
啊咧？？？
程恒阳连打了那哥们的脑瓜好几巴掌，人家就是岿然不动。
程恒阳举头望苍天。
于是自个其实是只……阿飘？
等等，这个白衣服的公子哥……好生面熟啊。
对了，那次在酒吧……叫沈什么的……
沈什么的公子把一碗红红的东西送到床上少年的唇边。
“宁儿，你都两天未进食了，不难受么？”
那个少年慢慢打开眼睛，眉目间充满怨毒的煞气。
“你草菅人命，迟早会遭报应！”
白衣公子张狂地笑起来。
“有你陪我一同下地狱，此生无憾！”
少年狠狠地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白衣公子神色不变，拿袖子擦去面上的污物，转而悠悠然含了一大口血水，猛地攫住少年的嘴，强行给他灌下。
少年虚弱地挣扎着，手上生出了尖利的长指甲，把上方那人背上的衣服撕裂了，划出好几道深深的血痕。但很快，那些伤
口自愈了。
少年掐住自己的喉咙，眼睛里燃烧着痛苦的欲火，“你在血里加了什么！”
白衣公子玩弄着他的头发。“一些让你我快活的好东西。”
“畜生，我杀了你！”
少年张开血淋淋的口扑了上去，却软绵绵地倒了回去，好像全身的力气突然一散而空。
白衣公子抚上他急遽起伏的胸口。
“软香散当真厉害。宁儿你还是乖乖的比较好。”
接下来的画面都可以打高密马赛克了……
没等程恒阳面红耳赤地跑出去，屋子就如同迷雾一样消散开来，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渐渐隐去。
他只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处于旋转的黑暗的中心……
不多时，世界又重新亮堂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
程恒阳看见先前那个场景里的少年跪在地上。
“我历尽艰辛找到公子，但求公子救以宁一命！”
程恒阳惊讶地望向窗前负手而立的青色人影。
居然是……况舟颐。
第17章：
况舟颐转身朝这边走来。
他看上去跟程恒阳所熟悉的那个况舟颐样貌年纪都相差无几，除了一身古人的打扮。
程恒阳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端的是丰神俊朗，英挺潇洒，两只眼珠子都要黏到人家身上去了。
“薛公子先起来。你和沈澜的事在下也略知一二。你要我救你，不知怎么个救法？”
姓薛的少年仍旧倔强地跪着，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升起阴冷的寒气。
“况公子若能助我杀死沈澜，以宁甘为公子牛马！”
程恒阳被他周身笼罩着的气场冻到了，哆嗦着想这得多大多深的仇啊……
况舟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沈澜毕竟对我有恩，再者他也并非容易对付之人，我贸然出手，怕是不妥。”
少年点点头，“我明白了。退而求其次讲，公子可有办法让沈澜再也找不到我？”
况舟颐思索了一会儿，“我猜，他定给你服了‘魂牵梦萦’露。魂牵梦萦者，千里一线牵。此生此世，你们只要活着，注
定纠缠不休了。”
少年沉默下来，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地握住膝头，指节隐隐发白。
况舟颐见了，淡淡一笑，“我刚好缺个大厨，你手艺要是不错，就留下来住上些时日。我在这里，沈澜就算寻来了，也不
至于太过造次。”
少年怔了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神色看向况舟颐。
况舟颐从袖子里取出一枚戒指，放在少年的手心里。“你戴着这个，想吸人血的欲望也能淡下来。”
少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摩挲着通体碧绿的玉指环，轻轻地说：“多谢公子，我一路上确是忍得难受……”
况舟颐柔声安慰他，“你能克制自己不伤及无辜，已是不易。熬过一阵子就好了。你累了吧，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少年低下头做了个长揖，头发垂到地上。离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况舟颐。
程恒阳从况舟颐的角度看去，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跳，一时百味杂陈。
那是什么？那是四个字。
相见恨晚。
程恒阳捶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知道得太多了。
凭空冒出来个情敌，他心里也冒出来一个小小的疙瘩。
屋子再度旋转起来。
最后的画面是冲天的火光和四散的黑烟。
熊熊烈火中人影绰绰。
一枚戒指咣当一声坠地。
※※※
“你醒了，阿况家的媳妇？”
程恒阳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四下里张望着，“……回来了？”
对面的男人饶有兴味打量起他来，“你还真当自己穿了啊？”
程恒阳茫然地盯着男人的脸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也想不起他是哪路神仙。视线由上往下，直到落在他那条波西米亚风格强
烈的华丽披肩上……
“你是况舟颐的……老板！”
“宾果。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彭。你在样品室晕过去了。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哦。况舟颐人呢？”
“他嘛，因为未经许可擅闯机密地，被发现后带去审讯了。不过问题不大，我和审讯的那帮家伙打过招呼了，你家况哥哥
一两天就能出去了。”
程恒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越想越觉得蹊跷，“是不是弄错了？那个时候他说听到有人入侵，才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