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寻原本就等得不耐烦了,现在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喜滋滋的准备拜堂了。
“楚前辈,您不介意本尊可是介意的很,既然来了我便是早早的给你备了大礼的了,篱散,呈上来。”
篱散一听喜滋滋的走开了,不一会儿便又进了门,手里拽着一根麻绳搭在肩上,麻绳的后面依次缠住了三五个男人,每一
个都算面目清秀,其中竟还有个和尚。一进门篱散便嬉笑着松了麻绳,还往其中一个身上狠狠踩了一脚。
人群中立刻有人惊恐,但又不敢发作,面面相觑。有几个冲到了花盈舞的面前,怒吼:“妖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
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要了你的命。”
花盈舞轻笑:“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伤他。”转过头对篱渊使了眼色。
篱渊上前一步冷冷道:“崆峒派大弟子,唐门门主次子,雷州首富之子,少林戒嗔,这几人曾与柳清风之女柳依依有染,
污了她的身子,今日花影教送上这些人给楚前辈定罪,作为贺、礼。”一字一句说得极冷。
花盈舞掩嘴轻笑:“竟还有个和尚……啊哈哈……笑的肚子都疼了……”
武林盟主柳清风大惊,此人做了十几年的盟主,一向面善心狠,道貌岸然,然而外面的名声却是极好的,今日花盈舞一看
便是来看笑话的,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下去的了,站出来大怒道:“妖人,你少在这里兴风作浪,
今日是小女的好日子,你休来捣乱!”握剑的手猛然收紧。
花盈舞忽然敛了笑容怒道:“盟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替楚前辈着想,难道你想护短不成?”
“哼,小女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魔教中人一向喜欢兴风作浪,你这是挑拨我与楚兄的情谊!”
花盈舞朝着柳依依看去,身穿嫁衣的女子此刻身体僵直,红盖头下的面色无人看清,但双手却是剧烈的颤抖,若不是喜娘
搀扶着只怕早已摔倒在地。楚天寻古怪的盯着柳依依,紧紧的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盈舞懒懒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挑拨的,进内堂一验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楚思远沉吟了片刻,沉重道:“这是大喜日子,验身实在不像话,况且轿子抬进来了,这儿媳妇我便是认了,我也相信依
依。”楚思远其实也很是怀疑,但骑虎难下,给魔教看了笑话,丢脸的不只是楚柳两家,更是整个正道武林,更何况,这
次连少林弟子都牵扯进来了,稍有差池便成了千古罪人。思量片刻,如是说道。
柳清风作揖,十分感激道:“多谢楚兄的信任,楚兄果然深明大义啊。”
“柳兄,过了今日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怎可听人一句闲话坏了我们之间的信任?”
花盈舞大怒,冷声道:“你们的意思是本尊在撒谎?”花盈舞猛然抬头,那一眼竟使在场的人全身颤栗,讪讪的退后两步
。
楚思远刚想致歉,没想到楚天寻竟然上前一步瞪着花盈舞大怒起来:“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前些日子杀了你的教众,
你定是怀恨在心的,但是他们调戏妇女,该杀。”目光凛凛的瞪着花盈舞。
花盈舞忽然笑了:“死了就死了,落在我手里也是要死的,只怕还死的痛苦些。这等小事我何必跟你计较?”
“那你为何来这里捣乱?”楚天寻不依不饶的问,乌黑的眸子瞪得圆亮,竟逗的花盈舞一笑。
花盈舞随即敛了笑容:“我哪里来捣乱了?我只是来看笑话的,依依姑娘是否完璧,你今晚就知道了……”
“你。”楚天寻涨红了脸,急的乱了分寸,竟胡言乱语起来,“就算不是完璧,那也是我早前破的身子!”说完有些害怕
的看着楚思远。
楚思远本是古板之人,相当遵循礼仪廉耻之统,成亲前最忌讳这等事情,若是平时说不准要罚的楚天寻少了半条命,但今
日却隐隐安心了一些,即使是验了身确如花盈舞所说也有了说辞,不禁轻松的舒出一口气。面上却佯怒:“不孝子,竟然
做出此等龌龊行径,今日大婚也便算了,今后一定要好好待依依,不可有一点差池。”
楚天寻亦是松了口气,重重的点了个头。
花盈舞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果真都是痴儿,只是……你们连这肚子里的娃娃也要一并收了吗?也不知是谁的,早些明
确了好,免得他大了来寻父亲,小和尚,可是你的?”花盈舞咯咯的笑了起来。
在场人都是一惊,柳清风更是一颤,冲上前握住柳依依的手腕,一把脉果然有了隐隐的生命跳动。老奸巨猾的脑子迅速动
了起来,眼珠子一转,随即笑道:“天寻好女婿,你可快要当爹了。”
楚思远随即领悟,为了正道的面子亦是跟着笑了起来。“好儿子,我要当爷爷啦。”
楚天寻傻傻的站在院里,眉头哀怨的皱起,竟怔怔的站在原地不会动了。一早也是为了姑娘家的清白和面子也站出来冒认
了,这是却恍惚了,难道真的要连儿子一起认吗?他才十八岁,想要个自己的儿子……
花盈舞挑了挑细长秀气的眉,篱渊走过去解开了四个人的穴道,大堂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只听见崆峒派的大弟子朝着柳依依咬牙直喊:“依依,孩子到底是谁的?若是我的,我绝不留你在这里成着劳什子的亲,
不为你我也要为了我儿子。”
除了那小和尚低着头满面羞恼直念经,剩下的三个人都质问柳依依。大堂内乱成一团,答案昭然若揭。
花盈舞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见到这番情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缓缓的站起身幽幽道:“我教的人就算该死,也轮不到你
正道的人来杀。”花盈舞咬牙切齿,满目冰冷。转身施施然离开。
花盈舞由篱渊搀扶着进了马车,探出个脑袋对着篱渊笑:“我渴了,要喝茶。”
篱渊冷冷道:“带出来的茶水太难喝,不知教主喜欢怎样的,我立刻命人去准备。”说话间不愠不火,眸子里也全是清淡
。
花盈舞不禁好笑,还是第一次见这人使小性子,心里明明是生气的,面上却还冷冷清清恭恭敬敬。两人虽不是情人,但篱
渊也确实不同于一般的教众,见他生气心中反而隐隐欢喜。妩媚的一笑拉他进了马车,唤篱散道:“起程吧。”随即放下
了帘子。
篱渊进了马车,端正的坐好,询问道:“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花盈舞哼笑一声:“这么多人也就你能对我发发脾气,要换了别的人早进了水牢受折磨去了。”媚眼一瞪,言语间隐隐透
露着一些别样的信息。
篱渊瞥他一眼幽幽道:“多谢教主另眼相看。”
“你……”花盈舞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找死。”大红袍子似乎和他的怒火一起猛烈的燃烧起来。
忽闻篱渊施施然道:“你又不喜欢我,我何必自讨没趣。”说完垂下了眼,银白色的面具下表情落寞。
花盈舞却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果然还是在使性子。缓缓偎到他怀里,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前来回的抚弄,柔声道:“我刚
才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楚思远看的,我哪里当你是个奴才,你泡的茶自然是最好喝的,我自然是最喜欢的。”
篱渊轻叹口气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篱渊!”花盈舞瞪大了眼睛。
只见篱渊突然一笑万般宠溺的捏了捏花盈舞的鼻子:“教主,你真是折煞属下了。”
花盈舞换了个姿势躺在了篱渊的腿上,幽幽道:“今日里瞧见的那个楚天寻,我原以为也是什么可恨之徒,没想到竟是个
傻小子,看着怪可怜的。”瞥一眼篱渊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模样也十分清秀,假以时日定是个精彩人物。”
篱渊仍然不语,缓缓的闭上了眼,唇角忽然勾起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花盈舞眉头轻蹙。
篱渊笑道:“教主刚才看我一眼,应该是在打量我是否吃醋,我在教主心里原本只是众多爱慕者之一,教主今日竟然两度
关心起属下的情绪,难道……教主你……”
“胡说。”花盈舞猛的做起了身子,“我堂堂花影教教主怎会看上你这个狗奴才。”心思隐隐被看破,难免怒火中烧,但
又隐约觉得篱渊说的也不完全是假,一时间心慌意乱,竟有些手足无措。转眼又冷道:“给我滚出去。”
篱渊冷冷一笑果真掀开了帘子出去,花盈舞又是一怒,但又隐隐有些失落。揪着地毯上的软毛,脸上的表情哀怨起来。看
着篱渊离去,竟想唤他回来,抬起玉臂踌躇了片刻还是缓缓地放下了,落落的坐在原处。
到了别院,掀开帘子,篱渊一如既往的伸出手要去抱他下车,花盈舞缩了缩身子随即怒道:“滚开,谁准你碰我的?”自
己跳下了车风风火火的进了别院。
篱渊看了看空落落的手不禁苦笑起来。那红色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眼前,有风吹过,乌黑的发丝飘散在空中。
篱散走到篱渊的身边和他并排站着,忿忿不平道:“哥,你真喜欢上他了,你要知道他……”
“我知道。”篱渊的眼神倏然变的犀利起来,“花盈舞这样的人是不甘心委身于任何一个人的,得到并不一定是两情相悦
,有时候我更喜欢占有。”
“哥……”望着篱渊冷漠的眸子突然一阵心悸,颤颤的站着说不出话来。
“让他做你大嫂可好?”篱渊突然有些戏谑的说。
篱散噗哧一笑:“他要是心甘情愿的,那倒是一件美谈,若是不愿意,废了他的武功,把他一辈子关起来,再不让人见着
。”
篱渊微微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
金碧辉煌的大殿,墙上挂满了品种各异的玫瑰,整个殿堂里泛着浓浓的花香。
李勋扬等人守在大殿内,今日便是十五了,可日落黄昏教主竟然还没有回来。大殿里的几个人都是堂主以上阶级的人物,
个个都服用了花醉,一月不服解药或是晚了那么片刻便都是必死无疑。几个资历深的长老都不禁面色凝重。
坐在最中间的叫做李勋扬,花影教有两个副教主,一个是篱渊,一个便是他了。他一身玄衣,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目光
如炬的看着门口,剑眉、星目,倒也是个精彩人物。武功更是不在话下,除了花盈舞和篱渊便无人能及。
蓦然间只见殿中的数人面色一喜,李勋扬放眼望去,果然有个娇俏的人儿一步步的走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篱渊和笑嘻
嘻的篱散。
只是这面色似乎不太好看,铁青着脸紧抿着唇,一瞬间殿内的人又收拾了喜悦的心情恭敬的迎了上去。
“教主千秋万代……”
讨好的话还没说完花盈舞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行了,全部滚下去。”
要换作平时花盈舞一定笑眯眯的听完,然后柔着声音,缓缓地应他两句。今日里似乎不太顺心,李勋扬思量片刻上前一步
道:“教主,今日是十五了。”
花盈舞一听突然笑了出来,叹口气幽幽道:“我说呢,怎么我都说滚下去了也没见个人动,原来是思忖着解药呢。”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笑反而一声冷汗,还不如刚才的不耐情绪。
花盈舞敛了笑容,沉吟了片刻才从袖子里扔出一个瓶子冷声道:“李勋扬,一人一颗分了去。”
众人如释重负。
李勋扬应了声接了瓶子分药,分到了最后几颗的时候隐隐觉得少了一颗,面上不动声色的分发,到了最后一颗的时候只有
他和篱渊还未服下解药,李勋扬勾了勾嘴角把药丸放进了口中。
篱渊冷冷的看着他,这种行为在他眼里简直幼稚之极,冷笑一声挪开了阴测测的视线。
分完了药花盈舞瞥了篱渊一眼,匆匆离去,心中却是隐隐不悦。路上的这几日他不曾主动和篱渊说话,篱渊竟也耐得住性
子沉默了一路,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愤怒,见了篱渊更是尴尬,抿着嘴快速的回了房。
刚才那一幕花盈舞也是看在眼里的,心中思忖着篱渊未服药一会定会来寻自己讨解药,想到这里心情又不禁好了一些,却
不知自己竟红了脸。
篱渊回了房修习内力,门又是砰的一响,不用抬头也已经猜到了来人,缓缓地收了气睁开眼。
“又不敲门。”
篱散大咧咧的坐下,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怎么还不去问教主大人要解药?你还真想被毒死不
成?”
篱渊无奈的摇摇头:“时间还早,倒是你,我等了很久了,就知道你坐不住。”
“我这是为你操心那。”
“时机……”篱渊勾起了唇,“差不多成熟了……”
“哥……”篱散嘻嘻的笑,“忍了这么多年,看来你是要动真格的了。”
两兄弟聊了几句,桌上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篱散不由撇撇嘴。
篱渊看他一眼,笑着摸摸他的头:“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回去吧,早些休息。”
“那大哥我走了啊。”篱散悠哉的出了门,到了门口的时候回头对着篱渊嘻嘻一笑,“大哥,你那破面具丑的很。”
篱渊摸摸自己的面具若有若无的笑了。
篱散走了不过片刻,果然有人坐不住了,兴冲冲的跑过来兴师问罪,一推开门却看见篱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心中更是
气极。
花盈舞咬着牙恨恨道:“我要是不来,你倒是真的不要这条狗命了?”手心里紧紧握着一颗药丸,握的太久了,手里泛出
的汗竟似要融了它似的。
篱渊不紧不慢道:“我的命是教主给的,教主要我活我定是死不了,教主要我死……我也活不成。”
终是被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到了,多少天来的委屈一起爆发起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教主,对于任何人都是心狠手辣的
,偏偏是这个人自己容忍到了极点的。一向对自己痴情不已的人现在竟然视而不见,平整的心情被他弄的乱糟糟的,还没
有理清自己的情绪,只知道眼前的让自己的心好乱,好难受。
眼里突地升腾起了氤氲的湿气,眼一闭扔下解药便愤恨的转身离开。
篱渊捡起地上的药丸,放在手心里捻弄了片刻才缓缓地吞下了肚,想起那心爱的人儿眼带湿气的模样还真是……撩人……
花盈舞出了篱渊的房间,冲到了院子里看见花就踩,树就踢,转眼前那繁花盛开的花园一下子凌乱不堪,那些稀有的花种
却被擦得稀巴烂,却仍是不解气。
往常那个人都会哄自己的,抱着自己,任自己又打又骂也不退一步,现在竟然看见自己要哭了也不追出来。
一定是把自己当教主才对自己这么好,现在感觉到自己喜欢他了,便不那么好了,还等着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