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做完作业，谢鹏还没回家，他拿起手机给谢鹏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在哪里，等到一点多他还没回，唐凌想起他今天貌似
说过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便自己先睡下了。
果然，失眠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唐凌听见庭院响起汽车的声音，以为是司机提前过来接他了，端起牛奶一饮而尽，跟谢鹏的父母道了别
背起书包就跑出去，一开门，愣住了。
庭院里停的是谢鹏的车，一个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副驾那边开门，把谢鹏扶了下来。
唐凌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帮忙，等郑瑞瑜向这边走来的时候，才回头往屋里叫：“叔叔阿姨，谢鹏哥回来了。”
谢鹏揉着太阳穴，看见唐凌，问：“这么早就要走了？司机来了吗？”
唐凌走回客厅，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漫不经心地说：“没，我以为是司机，原来是你回来了。”
谢鹏妈走了过来，看见儿子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禁埋怨：“怎么喝成这样，你这孩子真是……”
郑瑞瑜笑着把谢鹏交给他妈，说：“阿姨，昨天我们同学聚会，大家都灌他，拦都拦不住，我也喝了酒不好开车，所以就
在外面住了一个晚上。”
“噢噢噢，麻烦你了啊瑞瑜，进来吃早饭吧。”
郑瑞瑜摇摇手，说：“吃过了，我先回去了，一个晚上没回家我妈该唠叨我了。”
“叫你谢叔叔送你回去。”
“不了，我打车就行，先走啦。”郑瑞瑜跟两个家长道别，然后过去弯下腰体贴地摸了摸谢鹏的额头，温柔地说：“谢鹏
，我走了啊，再去睡一会儿吧。”
谢鹏点点头，窝在沙发上没动，唐凌过去想跟他说句话，正好这个时候司机过来了，在门口叫唐凌，唐凌应了一声，看了
谢鹏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晚上回家，谢鹏已经在唐凌房间里等着了，看见唐凌进门，笑着说：“昨晚没看你短信，等到很晚？”
“一般，困了就睡着了。”唐凌面无表情地放下书包，进卫生间洗手。
谢鹏跟着走进去，从背后抱住他，看着他映在镜子里的脸，问：“生气啦？”
“没。”唐凌关上水龙头，胡乱甩了甩手，轻轻挣开谢鹏走了出去。
“我有求于人，没法儿不喝。”谢鹏还要解释，唐凌回过头来，说：“你到底是应酬还是去同学聚会了？”
“同学聚会？”谢鹏愣了愣，随即笑开：“那是瑞瑜编出来骗我爸妈的，你也知道，安鹏在我爸妈那儿是个秘密。”
“瑞瑜是谁？今天早上那个女的吗？”
“嗯，是我好朋友，认识很久了。”
“哦。”唐凌淡淡地点点头，拿出课本。
“怎么不高兴？怎么了？学校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唐凌停顿片刻，抬起眼问：“为什么她说和你在外面住了一个晚上，阿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是你以前经常和
她在外面住，阿姨已经习惯了？”
谢鹏蹙眉，说：“你胡说什么，我们只不过是……那都是我妈瞎想的，这么多年我就瑞瑜一个比较好的女性朋友，她一直
以为我们在一起。”
“行了，我没问题了，你快抓紧时间工作去吧，要不又得熬夜了。”唐凌翻开书，一副准备认真学习的架势，不再理会旁
边的谢鹏，谢鹏干站了一会儿，看唐凌真的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打算，只好怏怏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谢鹏并没有打开电脑，而是靠在床头发起了呆。
这几年，因为厌烦母亲对帮他物色女朋友的过分热衷，当被问到郑瑞瑜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会去否认，虽然
在郑瑞瑜面前他的立场总是很坚定，但是面对家里人，郑瑞瑜是他的挡箭牌，这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有了唐凌，他更不能在父母面前澄清这个误会，因为那样，他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一个郑瑞瑜就已经惹得唐凌不快了，再来其他的女人……
谢鹏烦恼地叹气，想要两全其美就真的这么难么……
过了一会儿，唐凌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谢鹏不说话。谢鹏招招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唐凌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谢鹏一下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昨晚我们是分开睡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谢鹏搂
住唐凌，摩挲着他的脸颊，唐凌乖顺地靠着他，表情有如一只受伤的小狗，悲伤地想要乞求一点安慰。
“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只能这样？”
“嗯？怎么样？”
“不能让别人知道，偷偷的在一起。”
谢鹏心里一紧，叹气，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先别想了。”
唐凌沉默了片刻，双手攀上谢鹏的肩膀，翻身跨坐到谢鹏腿上，在他耳边轻声说：“谢鹏，我们做吧。”
谢鹏问：“现在？”
唐凌说：“嗯。”
有些事情，既然我们都无能为力，那就假装它不存在吧。
至少这一秒，我们还能拥有彼此。
激情过后，唐凌趴在谢鹏身上累得动弹不得，谢鹏的指尖在他汗湿的背脊上划过，带着轻柔细微的温度，唐凌半眯着眼，
笑呵呵地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技术越来越好了。”
谢鹏用嘴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说：“承蒙夸奖。”
等气喘得没那么厉害了，唐凌动了动，翻身躺在谢鹏的身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认识都两年了。”
谢鹏笑，问：“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唐凌点点头，又说：“除了你打我屁股的时候……”
“这么说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谢鹏侧过脸，看着唐凌，一本正经地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唐凌翻了个白眼，说：“服了你了，我这就去写。”说着，光着身爬起来，越过谢鹏去勾被扔在地上地上的衣服。
谢鹏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让他欲罢不能，沉迷不已的身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呼吸又变得紊乱，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那
劲瘦的腰，谢鹏感受着手心底下的美好质感，再次口干舌燥起来。
唐凌闷闷地低笑，谢鹏咬牙，把他抓过来压到身下，恨恨地说：“小兔崽子你故意的吧？”
唐凌一脸的理所当然，问：“那又怎么样，你可以不受我诱惑啊，喂，是你叫我去做作业的，到底让不让我去了啊？”
谢鹏一口啃上唐凌的脖子，含糊地说：“你明天去到学校再做吧。”
结果唐凌的作业还是没做成，第二天早上，谢鹏没有叫醒睡得正熟的唐凌，打了个电话叫司机今天不用过来了，顺便再跟
邓老师帮唐凌请了个假，理由，身体不适。
唐凌在谢鹏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正烈的太阳，忍不住傻乎乎地笑了
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算是偷偷摸摸的，也好啊。
洗漱完毕下楼去，下到二楼拐角的地方，唐凌隐约听见了楼下激烈的争吵声，一个声音是谢鹏的，另一个……谢叔叔？
父子大战？
下意识的，唐凌后退了两步，踌躇着要不要下去。
“我说过我不想到你的公司去，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之所以要安鹏，是因为我希望以后人家说起我
，能把我称呼成安鹏的老总，而不是一辈子都靠你财产养活的你的儿子！”
“你别天真了，你是谢家唯一的儿子，你不继承公司谁继承，安鹏能成个什么气候，我赌它用不了两年就会倒。”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到外面到处筹钱给我丢脸还不用我管？”
“你放心，我就是被逼到绝路上我也绝对不花你一分钱。”
谢鹏怒气冲冲地说完，便跑了上楼来，转弯的时候看见左右为难的唐凌，满是怒意的脸微微缓和下来，说：“起来了？下
去吃点儿东西吧，林阿姨帮你留了饭菜。”
唐凌看着谢鹏的背影，想了想，跟了上去，走进谢鹏的房间。
“谢鹏……”唐凌想安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鹏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我没事，下去吃饭吧，别饿坏了。”
“你别生气了，谢叔叔毕竟是你爸爸。”
“就是他是我爸爸我才……”谢鹏叹气，说：“安鹏是我的心血，他怎么能这么糟蹋呢？”
“你是不是缺钱？”
“嗯。”谢鹏诚实地点点头，说：“资金链断了，很麻烦，所以我最近心情都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
唐凌不假思索地说：“那我弄钱给你。”
谢鹏皱眉，说：“你别管了，你不懂的。”
“我懂不懂没关系，我可以问我爸要钱，你要多少？”
“唐凌！”谢鹏压抑着再次冒头的怒气，说：“不要再说了。”
“我真的想帮你的忙，我不会告诉我爸是给你的，你……”
“唐凌！”谢鹏终于忍无可忍，吼了一声：“给我闭嘴！”
唐凌噤声，讶然地看着谢鹏。
“我不会用我爸的钱，更不会用你的钱，我跟你说过，你有个有钱的爸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动不动问家里
要钱的习惯我最看不起！”
唐凌眼眶泛红，垂下头轻声嗫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不高兴……”
谢鹏的气几乎是马上就消了，他走到唐凌身边，抱住他，说：“唐凌，我之所以撑得这么辛苦都不问家里要钱，就是为了
争一口气，如果你为了我问家里要钱给我，那跟我屈服了有什么区别？”
唐凌点点头，说：“对不起。”
“应该我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还冲你发脾气。”谢鹏在他头发上亲了亲，说：“乖，吃饭去，我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你好好念书就好了，嗯？”
“嗯。”
不管心里多么不安，谢鹏都不想让唐凌过早地为他们的事情烦恼，他只能尽他所能，努力守护住那一点点脆弱的幸福。
快乐的时光，能多偷一点，是一点。
他现在还没办法给唐凌太多东西，一生的承诺太遥远叶太沉重，他给不起。
他能给点，只是一小片庇护的港湾。
14.两难抉择
谢鹏感觉家里气氛不对的时候，正好是唐凌高三开学后没多久，那时候安鹏已经进入了轨道，问题慢慢地解决，谢鹏绷了
两年的神经终于缓了下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向他所乐见的方向发展。
只是生活总是改不了爱恶作剧的习惯，当你以为它放过了对你的捉弄的时候，往往会惊觉其实它的游戏还没开始，之前的
一切只是热身而已。
谢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最近总觉得父母跟他说话，常常是别有深意的表情，一句看似无心的话，总会听得他心惊
胆战。
这种迹象一天比一天明显。
他不敢去求证什么，只能像一个被囚禁的犯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然后在心里，侥幸地祈祷但愿这都是自己的庸人自扰。
周六，唐凌去了学校补课，谢鹏刚从安鹏回来，就被母亲叫进了主卧，来不及思考是不是到了摊牌的时候，等在里面的爸
爸就给了他一耳光。
谢鹏默默地承受，心里想，果然。
“谢鹏，你好好跟你爸爸说，你跟唐凌到底怎么回事？”谢妈妈不舍得从小就懂事自立的儿子挨打，低声劝谢鹏。
“没有怎么回事。”
“还嘴硬是吧？”谢爸爸又甩了谢鹏一掌，骂道：“你唐叔叔把宝贝儿子送到这里来好好学习，你倒好，什么都没教会人
家，还干出这种事情，你不要脸我还要！”
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居然忍到今天才来发脾气。
谢鹏反省，大概昨晚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忘记了关门，终于把老爸彻底激怒了。
“我没害他，我就是喜欢他。”
“龌龊！”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唐凌也喜欢我，我又没有强迫他。”
“你还有脸狡辩？唐凌懂什么？十来岁的小孩子你哄两句就上当，他知道什么后果？”
“你爱怎么说都行。”谢鹏声一沉，摆明了不买自家老爸的帐。
谢鹏妈看不下去了，拉着谢鹏的手臂哀求着说：“谢鹏，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跟一个男孩子……而且还是你唐叔叔的
儿子，你让我们怎么跟他交代？你让唐凌以后怎么做人？”
“不用跟他讲道理，我就给你一句话，马上跟唐凌划清界限，为了唐凌也为了你自己，我们家丢不起这个脸。”
“如果我不答应呢？”
谢爸爸怒不可遏地盯着谢鹏，半晌，冷哼一声，说：“唐凌跟安鹏，你选一个。”
谢鹏猛地抬头，问：“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肯跟唐凌分开，我就把安鹏整倒，收购，破产，你想怎么完蛋都行。”
“爸，你会不会太卑鄙了？”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任性自我了一点，所以才一直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你已经放肆到这个份上了，我是被你
逼得没办法了。”
“我不同意！”
“随你，安鹏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都是你的朋友，还有齐安，他为了安鹏欠了一屁股债，这些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你手上，
你自己考虑吧。”
谢鹏双手握拳，两眼赤红：“你不能这么做。”
“我只是想在事情不可收拾前阻止你错下去，你想想你唐叔叔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唐凌为了你变得一无所有，你拿
什么养他？你们两个一起去喝西北风吗？”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为了安鹏付出了多少，我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跟我吵架的时候想过我是你爸爸吗？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走吧。”谢爸爸挥挥手，颓然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面
容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谢鹏找不出话来争辩和反驳，惊讶和惶恐一瞬间涌上心头，茫然地走出房间，在门口呆立着，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已经鲜血淋漓。
唐凌和安鹏。
一边是他深爱的少年，一边是他和挚友的心血，无论舍弃哪一个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是悔恨一生的绝望。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人道的选择题了。
可是，他却非选不可。
唐凌下午回家，谢鹏不在，谢鹏父母看见他，脸色苍白，勉强笑着招呼他过去吃饭。
唐凌蹙眉，猜测着谢鹏是不是又和父母吵架了。
不过看到阿姨满面愁容的样子，他也不敢问，只好一吃完饭就跑上房间给谢鹏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