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的逻辑——大统领
大统领  发于:2011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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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杰克惊讶地几乎喊出声来。他慌忙转过身缩起身体,不敢再多看那两个奇怪的人一眼。他的双手死死捂

住自己的嘴,大气不敢出一声。

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那个金发的年轻人确实像变戏法一样长出了一根恐龙一样的尾巴,只一下就把另一个人打晕了。

希尔往杰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动静,听起来就像是小老鼠在草垛间爬动的声响。虽然昏暗的

光线对他的动态视力影响不大,但他依然无法看清远处静止的物体,只能模糊地辨认出一个大大的类似草堆的突起。

“虽然现在劳埃德听不到,但既然刚才提到了这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武神晃晃悠悠地飞到希尔跟前,“及时

提供时事新闻并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不过为了不让你们有机会将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还是告诉你们比较好。”

“什么?”希尔开始不耐烦。

“劳埃德的总统职务被撤销了,由副总统达比代理他的工作。”武神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垂头丧气,“还有就是,为了不让

绑架犯——也就是你——有机会挥霍总统的财产,他们冻结了你们的账户。”

“哈……”

希尔本打算破口大骂,却在无意间发出一声干笑。才发出第一个音,他就被自己的笑声吓了一跳。他还没发现这件事的可

笑之处,在这之前发出笑声并不合理,他不希望这种疑似精神分裂的前兆出现在自己身上。

稳定了一下思绪,希尔试着给自己一个大笑出声的理由。被冻结账户并不算特别糟糕,至少警察也失去了通过资金流向追

踪他们的线索。不、不,与目前的状况相比,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劳埃德失去总统职务的消息宛若一个美妙

和谐的音符,在希尔心中奏响了动人的乐曲。就这点来说,确实值得一笑。

经过一番严谨的思考,希尔终于放心地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笑得肯定而且连贯,并且成功地将劳埃德从昏迷的睡梦中吵醒

“……我睡了多久?听起来,你心情似乎好一些了,希尔?”

“如果你想变得和他一样,”武神插嘴,“我可以把我刚才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你。”

“闭嘴。”希尔警告他。

“好吧,既然你觉得这么做比较合适。”武神怏怏地叽咕,闪到了一边。

劳埃德从土坑里爬起来,抖落沾在身上的泥巴和干草。

“让我猜猜这个好消息,”劳埃德快活地说,“是不是找到看守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觉得光是站在这里看你睡觉就能找到看守。”希尔泼了一把冷水,希望能浇灭劳埃德兴奋的火苗

完全没察觉到希尔的语言攻击,劳埃德迅速将视线移到像是在空中来回踱步的武神身上。

“还没搜索到看守的具体坐标吗,武神?”

“哦,我是这么打算的,说实话。”武神将和反面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正面转了过来,“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找的人的

名字。”

希尔恶狠狠地瞪着劳埃德。

“我没说过?”劳埃德吃惊地张开嘴,大开的嘴巴几乎足以将武神吞进去。看到他那个样子,武神胆怯地朝后挪了五个厘

米。

“与其在这里吃惊,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我真诚地建议你赶紧说出那个混账的名字,免得我又忍不住把你揍晕。”希尔

盘起手,还没收起的尾巴威胁似的左右晃动。

劳埃德朝前踉跄了两步,一屁股蹲下来,抱着脑袋开始思索。

“给我点时间。我大概……我快想起来了。”劳埃德按压着自己的头皮,努力开动剩下的半个脑子,“我记得那家伙和一

个飞来飞去的小绿人的名字很像。”

“那是什么?”希尔问武神。

武神没回答,只是左右晃了晃。

“潘!”劳埃德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林尼·潘。”

“林尼·潘。”武神重复,发出可能是在搜寻坐标的嗡嗡声。

“我们的飞船——女武神的系统和政府系统是相连的,”劳埃德如释重负地抹开额头上那片由于集中精力思考而渗出的汗

珠,“武神能够查询所有公开和不公开的信息,包括这座乡下监狱里每个看守的位置。”

希尔没说话。他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然后回飞船里坐一会儿。

劳埃德盯着他的脸,眨眨眼睛。

希尔试图无视那种粘腻的眼神,别开头看向之前传来声音的地方。

劳埃德的脖子像条蛇一样伸了过来,两眼执拗地紧盯希尔的脸,像是在数上面的毛孔。

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希尔紧抿的嘴角瞬间裂开,张大到极限的嘴里吼出与恐龙无异的咆哮:

“就算你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上我一年也是白搭。我用我的姓氏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夸奖你偷了艘好船!”

劳埃德做了一个遗憾的鬼脸。

“抱歉打扰你们聊天,也许并不是聊天……不管那是什么,我想你们最好停一会儿听我说话。”武神叹着气说,似乎在为

只有自己在认真工作这件事感到不高兴,“我找到看守了,名字是柯比,就在那个方向。”

“哪个?”希尔问。

“那个。”武神重复。

“那个是哪个?”希尔还没消散的怒火几乎要蔓延到武神身上。

“我不想花太多力气解释,所以用‘那个’来表达。”武神说,“按理说,我应该伸出根手指什么的,这样会比较明白易

懂。不过你们也看到了,我没那玩意儿。”

“我想你的意思是不太远。”劳埃德说。

“确实不远——这就是我不想解释的原因,因为你们一定会说‘闭嘴,带我们过去,别说废话’,或者类似的什么。”

劳埃德理解地点点头,偷偷瞄了希尔一眼。

“你的废话已经够多了。”希尔吼道,“带我们过去,就现在。”

“听听。”武神叽咕道,往(他并不存在的)右手方向飘了过去。劳埃德跟在他后面,安抚似的用手指敲了敲他的金属外

壳。

直到这群陌生人走远,杰克才从草堆里爬出来。他连滚带爬地冲上一条小路,竭尽全力往家的方向跑去。今天是星期六,

通常来说,在这个时间,那个竖起旗帜的工人——林尼·潘正在靠近山顶的废弃小屋(如今是他的家)里收拾东西,一小

时后就会到杰克家,和他的父母一起共进晚餐。

想起那条绿宝石色的恐龙尾巴,杰克不由加快了速度。

“林尼!”

只用了十分钟,杰克就赶到了山顶的小屋。附近并没有那个恐龙尾巴和褐发男人的身影,看来他们所说的“看守”并不和

林尼·潘在一起。想到这一点,杰克稍微放松下来。

“林尼!”

杰克又朝屋里喊了一声。林尼·潘是个孤僻的家伙,他不喜欢有人闯进他的房间,也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的东西,就连敲门

这个行为也是被禁止的。有时候,杰克甚至怀疑林尼·潘之所以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突兀地别过头,是因为他不愿意接触

被其他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污染”到的空气。

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林尼·潘依靠在门沿上,懒洋洋地盯着杰克。

“什么?”

他说,声音很低很轻,语调柔和平缓,甚至连重音都没省略了,小心翼翼的口吻像是在给刚刚睡着的孩子念睡前故事的最

后一个章节。

与近乎卑怯的说话方式不同,林尼·潘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抬起下巴,耷拉着眼皮看人。神情说不上是傲慢,但却足以让最

迟钝的人感觉到自己并未得到重视。林尼·潘的另一个怪癖是,不管在哪里,他总是尽可能依靠在什么东西上,似乎无法

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身体。每当看到那个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的样子,杰克都为他捏一把汗。不过好在林尼·潘总是能巧妙

地把握好平衡。

“有人在找你!”杰克上前一步,但谨慎地与小屋的台阶保持一段距离。“一个会说话的棒球、一个长着恐龙尾巴的男人

,还有一个褐色头发的人,他说他是总统。他们从一个大柠檬上掉下来,说要找你。现在应该到看守那里去了!”

尽管跑过来的路上一直在组织语言,从杰克口里蹦出的话还是毫无条理可言。不过比起糟糕的条理,更糟糕的是内容。棒

球、尾巴、总统、柠檬、看守……每一个都是关键字,但组合在一起却像是一场癔症发作时做的噩梦。

林尼·潘交叉起双手,脑袋和身体依然靠在门沿上。他盯着气喘吁吁的杰克的脸,似乎在思索雇主儿子突然闯来的理由。

黯淡的光线下,杰克的脸上满是汗水,由于过度紧张和激烈的运动而变得惨白。

“我说得都是真的!”杰克苍白地解释,“我真的看到一个很大的柠檬,然后是一道很强的光,接着那两个人就出现了,

还砸坏了你竖起来的旗。”说到这里,杰克的眼里突然亮起了充满希望的光。“对了,你可以去看看,那个有尾巴的人把

旗撕碎了!”

“旗?”林尼·潘重复,似乎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依然一动不动。

“没错,旗坏了!”杰克强调。

林尼·潘总算朝前走了一步,肩膀耷拉着,态度并不那么积极。

“我知道了,我去把旗恢复原状。”他轻描淡写地说。

“不对,重点是——那两个奇怪的家伙在找你!那个长尾巴的人就像……就像恐龙,一下子就把另外一个人击倒了!”

林尼·潘懒洋洋地点点头。

“我不会告诉先生是你弄坏了旗,这样可以了吗?”

“不是我……”

“在被发现之前收拾残局,比撒一个根本就没人相信的谎简单得多,也有效得多。”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能够做到的事。”林尼·潘说,转身钻进小木门里,“回去告诉你父母,我会晚点来吃饭。记得找一个可信的

理由。”

杰克用力抿着嘴,从看到柠檬的那一刻起积累起来的兴奋、紧张和不安无法在林尼·潘这里顺利得到宣泄,让他不知道该

如何控制即将决堤的情绪。

“我、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所有的激烈情感最终全部化为孩子气的愤怒,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杰克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大踏步往山下跑去。

林尼·潘从门里钻出来,手里没有旗杆,也没有旗帜,而是在腰间配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枪袋。

“劳埃德,劳埃德·赫曼斯蒂凡森二世,带着一个迭戈人。”林尼·潘自言自语,“不管带谁来都一样。”

他伸着懒腰走出木屋,许久未得到舒展的脊椎发出咯咯的声音。

“损坏我的旗的人,都得死。”

第三章

“九百四十六只羊,九百四十七只羊,九百四十八只羊,啊……”劳埃德被希尔突然扫过来的尾巴绊了一跤,发出一声不

那么雅观的叫声。踉跄了几步,他又开始若无其事地数羊:“九百五十七只羊,九百五十八……”

“我以为,你应该从九百四十九开始,而不是九百五十六。”武神回头提醒。

“我爱数多少就数多少。”劳埃德并不领情,“一千零九只羊,一千一十只……”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会让你舒服一点。”武神继续带路,“按道理,我不应该——也完全不打算打扰你,但这已经

是你第八次数错了,作为一台个性严谨的电脑,我非常在意那些被跳过的数字。”

“比起数数这种无聊的事,我更关心我们还要走多久。”

希尔像捕捉苍蝇的青蛙一样猝不及防地一把握住悬浮在空中的武神,拿到自己跟前。有一会儿,武神很后悔没要求设计者

给自己装一副可以活动的眼珠,这样他至少可以在希尔流露出毫不含糊的杀意的时候移开视线,从让人提不起劲的倒霉现

实中逃开一会儿。

“根据坐标,他就在这附近。”武神有点紧张,他很担心希尔的爪子划花他的外壳。

“我已经听够了你的‘附近’。我们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可除了这些讨厌的树,我什么都没看到。”

“中途我们是走了一点弯路。”武神老实承认,“那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为何五百三十一只羊后面是五百七十五只羊,这占

用了我一部分线路。为了不让你们难受,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们绕了二十分钟的远路。”

“二十分钟?”希尔重复。

“准确地说,是二十三分钟四十秒。”

“只因为你把你有限的线路用在听某个混蛋数羊上?”

武神不太喜欢“有限的线路”这个词,听起来像是在嘲笑他是构造简单的破烂机械。不过在估算过希尔体内肾上腺素的分

泌值后,他决定无视这个问题。

“可以这么说。”他承认。

后来很多次,当武神和女武神聊天时,他还是会时不时提起这次经历。武神和他的设计者一样,相信凡事皆有教训。而这

次的教训就是,一旦希尔问起什么,把所有事都推到劳埃德身上是最佳的做法。这种明哲保身的思考方式已经无限接近于

人类,并且作为一个实例证明了电脑在人际关系上的学习能力。可惜武神和女武神,以及他们的临时主人们都没有发现这

一点在科学史上的价值,只是在之后的冒险中将这个足以载入史册的进步成果不厌其烦地演绎了一遍又一遍。

察觉到希尔的爪子在外壳上造成的压力遽然减小,武神迅速往后飘了两米,动作一反常态地敏捷流畅。就在他从希尔的指

间滑开的刹那,劳埃德已经被希尔愤怒的尾巴打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呢喃着“一千十五”。

“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我们到了,这个方式是不是粗暴了一点?”劳埃德扶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隐隐感觉到剩下的脑子

在空空的脑壳里来回晃荡,敲得他脑门一阵阵发疼。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摔倒在地上,大衣上沾满了褐色的泥渍,他用

力拍了几下,那些不该停留在布料上的东西纷纷掉落下来。衣服除了变皱一些之外,没有其他变化,这让劳埃德十分满意

“我受够了,劳埃德。”希尔说。

“可我们什么都还没开始。”劳埃德不解说,“是我多心了吗?你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是患了婚前恐惧症的新娘子。”

“和你那粒黄豆大的脑子结婚去吧。”希尔的齿间发出磨牙声,转身往下山的路走去,“我已经厌倦被你耍得团团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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