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远把方向盘一拉到底,车笔直地向秦晋远这边的一棵大树上撞去。
苏徽眼看车就要撞上树,急得他猛踩刹车,可刹车本来就是坏的,再踩也是无用功,苏徽抓紧方向盘,想往自己这边转过
一些,可力气他也没秦晋远大,此时此刻苏徽恨死了如此没用的自己。
车终于停了下来,猛烈的撞击让汽车为之一振,苏徽的额头磕在方向盘上,脑袋发晕,他撑着座椅让自己直起腰,一抬头
就看到秦晋远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偶有几处没有沾上血迹的皮肤,最后也被伤口喷出的血液染上一片红。
“秦晋远!秦晋远!”苏徽不敢碰他,生怕轻轻的触碰也能让秦晋远身上多出一道伤口,可秦晋远没有回答他,苏徽赶忙
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等待的过程比每一次跟秦晋远争吵都要痛上千倍万倍,秦晋远拉下方向盘那一刻的决绝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苏徽找到
秦晋远带着体温的手牢牢握住,一遍遍的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高度的紧张终于让他也晕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苏徽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秦晋远呢?
苏徽心急地跳下床往病房外跑,周正毅靠在门口听到动静,一把拉住他。
苏徽问:“秦晋远在哪儿?他怎么样?”
“救回来了,现在在ICU里。”
“我要见他!”苏徽抽回自己的手,没头没脑的乱撞。
周正毅拽回苏徽,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你给我冷静下来!老秦不会有事的,ICU在这边,你跟我来。”
怎么会没事?流了那么多血,苏徽一辈子都没看过,都流干了吧。
周正毅把人带到ICU病房前,苏徽贴在玻璃窗上,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秦晋远,更加着急,明明看得到,却触碰不到,这
比什么都折磨人。
秦晋远带着氧气罩睡在床上,安详的闭着双眼,一点儿生的气息都没有。
“医生呢?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苏徽握紧拳头,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哭没有用,那是懦弱的表现。
周正毅知道这时劝苏徽离开,苏徽不会听自己的,于是他把主治医生请来。
医生大致翻看了一下病例说:“病人大脑受到严重的撞击引致内出血而昏迷,必须在ICU观察一晚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苏徽问:“他什么时候能清醒?”
“这点很难说,可能一个礼拜,可能一个月,甚至一辈子也醒不过来,总之能不能醒过来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
一场车祸,苏徽只有点儿皮外伤,而秦晋远昏迷不醒。
车祸绝不是偶然,苏徽的心里在疼痛和懊恼之外更涌起来强烈的恨意和怒气。一定,一定要有人为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的秦晋远付出代价!
苏徽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阴沉着脸问,“刹车是怎么坏的?”
全然陌生的苏徽让周正毅愣了几秒,“被人做了手脚,还没查出来是谁。”
“秦晋远生意上的对手或仇人?”
“说不准,毕竟干这一行的,对手少不了。”
苏徽趴在玻璃窗上平静地望着里面的秦晋远,说:“他来接我的时候车没有问题,要是有人做手脚,只可能是在吃饭的时
候。”苏徽冷冷地转过头,“派人去意大利餐厅周围挨个询问,把四周有闭路电视的店里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的监控录像
全部借回来看,等下我把停车的位置画给你,给我去查,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思路清晰、临危不乱,一瞬间,周正毅以为跟自己说话的不是苏徽,而是秦晋远。
苏徽冷淡阴狠地说:“一旦找到凶手,决不轻饶!”
周正毅领命,召集一帮兄弟去查,像秦晋远这种生意越做越大,又做过律师的人,社会上各层各业的人都交集,认识几个
黑社会什么的根算什么。
行业里的潜规则与黑幕秦晋远都跟苏徽说过,当时的苏徽只是学着玩,没想到今天却拍上了用场。
苏徽坐在ICU里的椅子上,隔着玻璃墙与秦晋远共处一室,盯着玻璃久了,视线开始模糊,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映像浮现在
玻璃上,那时,他和秦晋远重叠在一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徽没有质疑秦晋远当时的话,在那种情况下能做到用自己的生死去保他周全的,这世上除了秦晋
远没有第二个人。
秦晋远没给过苏徽承诺,没给过苏徽忠贞,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可他所做的一切比这些都有难得。承诺可以不兑现
、忠贞可以再失去、我爱你可能是虚情假意,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可能是幻觉!
苏徽悔恨交加的捂住脸,究竟是什么蒙蔽了双眼?为什么要吵架,为什么要让误会产生,为什么自己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
来好好跟秦晋远谈谈?
秦晋远宠他,瞎子都能看到,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妄为,秦晋远又怎么能出事?
也许他可以用秦晋远的不忠贞作为辩解,可苏徽的退缩和忍让不正是对秦晋远的纵容?
错了……一切都错了……秦晋远没有看不起苏徽,他和苏徽从来都是平等的,只是苏徽自己看轻了自己才酿成了现在的结
果。
如果苏徽平等的对待彼此的关系,明确的指出秦晋远的问题,那么秦晋远也不会躺在床上。
可后悔又有何用?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人窒息,苏徽却在这种环境下睡着了。
第二天医生查房,跟在后面的小护士碰了碰苏徽,苏徽猛地惊醒,大呼小叫道:“怎么了?秦晋远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被吓了一跳的小护士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安抚苏徽,“医生在为病人做检查。”
苏徽听后,立刻趴在玻璃墙上看。
秦晋远还没有醒,任由医生摆布。
“秦晋远你这个混蛋,快点醒啊!”苏徽气得捶墙,突然他看到秦晋远的手指动了一下,激动地他又叫唤起来,“医生!
他的手指动了!”
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走出来说:“手指动可能是因为大脑皮层的游离电子作用刺激到病人的神经,而导致手指肌的不随
意肌抽搐。”
苏徽失望地垂下双手,“那他有没有意识?”
“没有,不过病人能听到声音,如果家属多跟他说说话,放些他平时爱听的音乐,或是读他爱看的书,说不定能刺激病人
早点醒来。”
医生走后,秦晋远被移到了普通病房,苏徽握住秦晋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不是很高的体温给了他莫大的支撑。
秦晋远还活着……
苏徽像是撒娇的小猫,蹭了蹭秦晋远的手背。
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这一次换我保护你。所以,不要丢下我,快醒来吧,我们回家……
第二十二章
周正毅带着律师来见苏徽时,苏徽刚帮秦晋远擦好身体,虽说有高护,但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苏徽不想让别人来做。
苏徽洗好毛巾挂起来晾干,然后坐回秦晋远病床边问:“查的怎么样了?”
周正毅说:“路人没有头绪,不过兄弟们正在看监控录像,那边的店大多都有闭路电视,估计能拍到凶手。”
“嗯,一遍看不到,就多看几遍。”病房没多少地方可以做,苏徽也懒得招呼他们,问完了周正毅问律师,“他是谁?来
干什么?”
“我是秦先生的律师,这里有产权过度书,你看看。”
苏徽大致看了一遍,律师又说:“秦先生出现任何意外,其名下所有资产全部归苏先生所有。”
苏徽与律师详谈好细节部分,打算离开,周正毅正好有事,就跟律师一起走,苏徽起身送客,临别前周正毅说:“公司里
的文件明天我会带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
“不用,老秦这样子可苦了你。”
苏徽笑笑,不说话。秦晋远能支撑起公司,他苏徽也能做到!他是秦晋远亲手调教出来的,不能给他丢脸。
送走两位,苏徽刚回到病床旁,又有人敲门。
苏徽说:“进来吧。”回头一看,来人却是叶杨。
对于叶杨的造访苏徽并不意外,病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苏徽也不想说些什么,毕竟秦晋远上了他的学生的事实不可磨灭
,这让为人师表的苏徽难以开口。
叶杨站在秦晋远床边,眼睛红红的,大抵在来之前哭过一场。
“老师……您跟他是什么关系。”
苏徽拨开秦晋远额上的乱发,露出整张脸,秦晋远的头发很软,摸上去像是一团棉花,很舒服,“你猜测的那种关系。”
“老师,可我也喜欢他。”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既然叶杨跟他明说,苏徽也就不绕圈子了。有些事总要解决,秦晋远造的孽,现在只有苏徽能
解决,“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跟了他十五年,他能对一个人好到极致,是你想不到的,同样他能对一个
人多狠,你也无法知道。你说你喜欢他,可你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与名字无关!”叶杨壮起胆反驳苏徽。
“是啊,那你为什么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对于苏徽的反驳叶杨无以应对,苏徽又说,“你只见过他几次,你们之间连
像样的谈话都没有。你的处境我明白,秦晋远对你而言如同救命稻草,你只是想紧紧的抓住他,让他带你脱离苦海。”
“不!不仅如此。”
“好,我们不说这些,你喜欢秦晋远我无法阻止,可他不喜欢你。”苏徽残酷的说出事实,“如果他真的对你有一丝一毫
的感情,那天吃饭他也不会丢下你来追我。”
叶杨到底是个聪明孩子,其中缘由一点就通,最后只能捂住嘴,哭着跑出病房。
苏徽吁了口气,对着病床上睡得舒服的秦晋远抱怨道:“你都这样了,还能给我添麻烦,真厉害。”
抱怨完毕,苏徽去关病房门,刚才叶杨跑得急,连门都没关上。就算残忍、就算冷酷,他也不能放手。十五年的日子,秦
晋远一力承担了父亲、兄长、情人的种种身份,亲情与爱情纠葛在一起如同一张牢牢的网,将两个人捆得严严实实的,谁
想脱网而出都会将两个人割的遍体鳞伤。所以,对叶杨,苏徽只有对不起,也只能对不起。
中午苏徽喂秦晋远吃了一些流质食物,周正毅传来好消息,说是在录像里发现凶手了,苏徽放下勺子,激动地说:“干得
好!挖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两天后,周正毅带找到凶手,苏徽亲自审问,终于问出了幕后真凶原来是前段时间跟秦晋远争地皮的康毅集团老板,苏徽
顺藤摸瓜,查出那户告了秦晋远公司的钉子户,竟然也是对手故意弄出来的陷害秦晋远,只是没想到秦晋远赢了那场官司
。
“好啊,既然他来阴的,那我就阴回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苏徽让周正毅去收集康毅集团最近的动态,打算全面反击。
周正毅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人问:“这人怎么办?”
苏徽轻蔑地瞄了他一眼,“他只是一颗棋子,动他没意思,把人跟录像带一起送去警察局。”
敢动秦晋远是吧,我让你十倍奉还!
第二十三章
秦晋远在医院昏迷了五天后,大学也正式开学,苏徽必须会学校任教。
教师这份职业苏徽很喜欢,反正课程不多。然而苏徽整天学校、医院、公司的跑,累的人都瘦了好几斤,时间久了,苏徽
最终还是感到力不从心,只好跟学校申请停薪留职。
校方对苏徽的情况听说了一些,加之校长跟秦晋远关系不错,当下就批准了。
公司里的人听说后不免闲言闲语,“都这样了还不辞职?那老师的头衔有什么好?”
苏徽弯下腰帮秦晋远翻身,左侧右侧交换进行,期间不忘捶打背部和臀部,以促进肌肉轻松血液循环,避免褥疮。
“他们都以为我舍不得老师的身份,其实我总觉得你很快就会醒来。公司是你的,我管理不来,等你醒了统统都还给你,
我还去做我的老师,你知道我这个人懒,你丢给我这么重的担子我承受不起。”这段时间下来,苏徽养成了自言自语的毛
病,“如果我挠你脚底心,你不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徽抓住秦晋远的大脚,曲起手指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跟着轻轻地挠了秦晋远几下。
病房里静得好像在等待针的落地,苏徽失望地放下秦晋远的脚,捶打着床铺,“为什么不笑!你为什么不笑!明明最怕痒
的!秦晋远,你混蛋!”
骂完又笑,苏徽说:“老流氓你骗我的对不对?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了,是不是赖上这种偷懒的感觉?你起来,我保证还
帮你打理公司。”
苏徽定定地看着秦晋远,秦晋远依旧维持着一直以来的样子。
“好吧,再允许你睡一天,明天一定要醒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不知道是苏徽说的第几个明日了,可苏徽依旧用明日来骗自己、麻痹自己。
没办法,苏徽是藤蔓,虽然可以不管不顾地恣意蔓延、生长,可他离不开给予他养分的树。
秦晋远就是树。
苏徽没了他,会死。
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苏徽很无措,他没等到秦晋远的清醒,倒是等到了秦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内容很简单,让苏徽回老宅。
苏徽叫来高护看着,才放心离去。
老宅距离医院很远,司机开了一个多小时候才到。
住院期间秦家人只来看过秦晋远一次,苏徽知道秦家人素来来往不多,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淡凉,就连血亲住院
也可以不管不问。
苏徽手里有老宅的钥匙,那是秦晋远的,自从秦晋远昏迷,他便一直用秦晋远的钥匙,每次用他的钥匙打开家门,都会让
苏徽觉得开门的是秦晋远,虽然他很少回家,这种错觉却一直存在。
打开老宅门,一眼就能看到围坐在桌边的三个人,秦老爷子、秦晋远大哥,秦晋远小弟,秦家一共三兄弟,老大怕秦晋远
,老小惧秦晋远,秦老爷子隐退多年,早就管不了秦晋远的事,所以秦晋远在秦家的地位最高。可现在秦晋远昏迷,家里
的生杀大权落到苏徽手上,说他们服气,没人会信。
“我来了。”苏徽带上房门,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老爷子找我有何事?”
秦家大哥沉不住气,语气很冲,“秦家的东西怎么能留到外人手里?快把老二的东西还给我们。”
“笑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秦晋远出事,一切都归我。”苏徽靠在椅背上嗤嗤笑,那股子狂妄跟秦晋远如出一辙。
老爷子看的呆住,沉思一番说:“我们好歹是秦晋远的家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分到。”
“可秦晋远不想给你们。”
秦晋远说的话苏徽一个字都忘不了,不是他贪心,而是不想逆了秦晋远的意,以前苏徽也问过秦晋远为什么不分些公司里
的事让家里人打理,秦晋远说“他们不是这方面的料,让他们打理,公司早晚会破产。”苏徽不想让秦晋远的心血毁在自
己手里,为此,他宁愿自己累死、宁愿与秦家人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