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生子 第一部)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1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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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从桌边弹起,从小岱子惊惶的眼神里看见自己面上尚有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深沉苦痛。

沉重的摇了摇脑袋,方才和秦沾喝酒还是过了点量,昏昏沉沉的一阵阵发颤,手也有些控制不了的微微发抖。

“到晚膳时分了?”疲倦的问。

“——是南二公子,在冬园里和秦将军动起手来了!”

第十二章

我赶到时冬园两棵银杏树已经落了大半叶子,正被两把剑舞动制造的小型龙卷风刮卷着漫天飘散,风中凌乱。要不是这

两棵银杏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哭天抢地从我娘亲那里求来,或许我会有心情端杯醒酒茶来看场免费的精彩剑舞。

南尧月手持一把随手从下人那里夺来的长剑,抖出绚丽剑花,寒着脸向轻身腾挪的秦沾招呼过去。秦沾像是在逗弄一只

竖起毛的小猫,在密不透风的剑花中穿梭来去,就是不跳出南尧月的攻击范围。看久了才发现,南二公子攻击的对象其

实不是秦大将军,而是他背后的南衅。

高大威武的蛮族男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只斗败的公鸡,目光闪躲不敢去接南尧月愤怒目光。他有如泥塑不肯挪窝,

秦沾如果朝后跃开,南尧月的剑随时可以把南衅劈得认不出人形。

“滚开——!”南二公子久未得手,恨恨的吼。

南衅缩着脖子,听到这充满恨意的一声时抖了一下,眼神凄楚的抬头。南尧月见他那模样,更是怒上心头,招招不要命

,使的俱是玉石俱焚打法。嘶声道:“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秦沾格开他的剑,在不伤及他的情况下要避开身手也不弱的南尧月,渐渐也有了些微喘。

眼角余光见我来到,要求帮忙的眼波就不客气扫过来。

他两人周旋间不透丝毫缝隙,南尧月步步紧逼,秦沾一寸不肯让,背后还站着个一脸心虚气短的南衅。你们倒是说说要

我从哪个角度插手进去?

瞥见唯一的空门是南尧月的后背,我叹着气纵身跃过去,在他来得及反应前自后面点中他手肘上麻穴。南尧月双手一软

,剑脱手而落,秦沾在同一时间悠悠刹住身形。

犹自不甘心的想赤手空拳扑过去,我无奈只好一把抱住他的腰,按在怀里。南尧月赤红着双目拼命挣扎,我伸长脖子左

闪右躲他朝后挥来的肘击,一边道南二公子冷静点。

他猛地回头,一双清眸噙着悲戚和绝望死死盯我:“出手偷袭……卿王爷竟也这般人品低下!”

……我只是路过,你们国仇家恨不关我事啊。我抽搐着嘴角说:“今日本王大喜,好歹给本王一点薄面,不要在今天闹

出血光来。”

秦沾接话:“南二公子,我带南衅过来,原本就是希望南二公子能和意中人言归于好,再续秦晋之缘。”

我愕然。南衅和南尧月?不是你秦大将军自己好这口吗?

秦沾一派胸怀坦荡的回应我怔楞的视线,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当初南衅投诚我军,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胜利后南二

公子任由他处置。那日殿前赏赐,秦沾因事未及到场,后来才知晓南二公子被圣上赐给了卿王爷。君子一诺,千金难换

,是以秦沾快马加鞭紧追王爷身后来到关西。还望王爷成全了这二人。”

南尧月不听还好,一听气得更厉害,白玉般的碎牙紧紧咬住薄唇,唇瓣眼见就渗出丝丝血迹来。南衅看了他一眼,想必

也心疼得厉害,却不敢吱声,依旧垂了头去看地。

我心中陡然而生一股怜惜之情。如果把南尧月交给秦沾我还没什么想法,毕竟给秦沾和给我意义一样,南尧月都是以阶

下之囚的身份服侍;给南衅就完全不同了,一个从前的下属,一个被南尧月恨之入骨、巴不得嗜其血食其肉的内应叛徒

,个中切齿可想而知。

南尧月还困在我怀里,可以感觉到他浑身发颤,被抓住的双腕触手冰凉,呼吸急促难以平抑。我不自觉的低声安抚:“

……你暂且冷静一下。我打发这二人回去罢。”

柔软的腰肢僵直了一阵,南尧月竭力控制呼吸,缓缓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也不回头,目光还是放在前面的同族身上,声

音低哑带着乞求:“让他回去……不想看见他!”

秦沾耳朵好使,我和南尧月的对话一字不漏传到他耳朵里,皱起眉。我以为他会变脸,但他只是略微沈了沈眸,犀利的

目光扫过我抱着南尧月的手。然后说:“我和南衅先回房歇息了。今晚王爷春宵过后,秦沾在前厅等候王爷。”快步穿

过园子而去。那南衅像斗败的公鸡跟在后面,始终没忍住频频回望气得脸色灰白的南尧月。

两人走远了,半晌,南尧月突然开口:“敢问卿王爷还要抱多久?”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放,赶紧讪讪的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南尧月前几日对我死缠烂打不依不饶,今天见到旧情人,万般情绪来不及收拾,也就顾不上再在我面前作戏,自我怀中

挣脱便臭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我心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问小岱子:“秦将军的客房不是在秋园么,怎会走至冬园这边来?”

“秦将军似乎很心急着带南二公子走,听说退出前厅就径直往冬园来寻。南二公子看见秦将军身后蛮族侍卫便当场翻了

脸。”小岱子回,“直到王爷您赶过来。”

带南尧月回去不是自己用,而是践行对投诚过来的部属的承诺,这理由乍听之下充分又无懈可击,但过于心急意迫,总

让人嗅到股疑窦丛生的阴谋味。

我想了半天,决定先拐去少尹的客房一趟。

******

推门进入时少尹正倚在床头小寐,听见门响声懒懒睁眼,望过来的眼神里一片清明,哪有先前慵懒醉态。

我反手掩门,笑:“酒醒得好快。”

他狡黠的挑眼:“三哥大日子,怎敢不警醒点。”不甚在意的问:“秦沾那么猴急,把南尧月带走了吧?”

我道:“有点预料之外,秦沾是替那个南衅来要人。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方才他报名字时我也仔细回想了片刻,俘虏名单上没有这号人物,想来战前投诚一事不假。”他沉吟着回答。忽又调

笑起来:“我就说那个正派顽固得像一块万年寒铁的秦大将军,不像是对男色有兴致的风雅人物。”

我想起喜堂上对秦沾的刻意调戏,他极为认真僵硬在那里的身子,的确不似久经风月的老手。点头道:“不管谁要南二

公子,要去作何之用,不牵涉到我卿王府就好。”

“三哥你有时满不在乎,有时又疑虑重重顾忌甚多。今天就放心啦,全部交给我,你且安心洞房花烛。”他呶呶嘴道,

“不过去新房前,先去书房会会故人吧。”

书房门微敞着,看来少尹已经来过一趟,和“故人”打过照面。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形飘逸、相貌刚硬的玄衣男人,门稍开一道缝隙他便如鬼魅般飘到书柜旁,将气息悉数隐藏起来,

奇快如闪电。待看见是我,又负着手从阴影里缓步踱回来,复在椅子上沉稳坐下。

“欧阳庄主身手还是这么矫健。”少尹提到故人时我就猜出是谁了。笑,“今日就紫霞庄大驾光临?在街上分明看见好

些故人。”

玄衣男人淡淡道:“在外面被你那些大内侍卫缠着呢。才多久不见,你府里就长了这么大一片棘手的毒草。”

我作伤感状,指指天:“毒草用来治病。某些人的心病。”

紫霞庄当家欧阳谨挑着修长的剑眉,不紧不慢道:“既然你想忍,就别怨别人得寸进尺。”语调似笑非笑,“朝廷里的

事我们不想插手,但三王爷大喜日子,请柬上却没我们这些游民的名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大家可是伤心欲绝呐

。”

我苦笑。江湖道上的这些好友是我当皇子时通过娘亲关系网介绍认识,并慢慢熟悉起来的,大都是换帖结拜的兄弟。

其中关系最铁的属这年纪相仿的紫霞庄庄主欧阳谨,我认识他时他还是少庄主。不打不相识,当年两个人差点同归于尽

的一场架打得反而感情飙升,每年他都丢下天下第一庄的一大堆长老家丁特意蹿过关西来看望我——对于请帖上没写他

名字,看得出欧阳谨很是耿耿。

问他:“请大家过来暗中保护,是我娘亲的意思吧?”

卿王府一直处在风口浪尖敏感的弦上,也难怪但凡风吹草动,我娘就不肯安心修佛。

娘亲原本绿林中人,堂堂山寨主,偶然一个机会被先帝看中,死活爱上了带回王城去做妃子。由于生性倔强,一身江湖

习气难改,先帝新鲜感退后,也就渐渐疏远怠慢她。娘亲不久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所幸仍记挂身处帝王家的儿子,依然保持了和从前武林好友的联系,千叮咛万嘱咐看紧我。

“静娘就算没这个意思,我也要亲自过来看看。”

他道:“结果发现你这里龙潭虎穴,那些侍卫相当不简单。我派了几个轻功好的把人引开,在外头打得不可开交。你一

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们有上头旨意,不会直接对我回报。也许禀报的对象是秦沾。我说:“他们接到的命令应该只限于监视我,不会真正

动什么手脚。暂时卿王府是安全的。”

欧阳谨语气变冷:“你忍归忍,别叫人轻易看了笑话去,连累我们的脸面都丢掉。”又指着墙上的冶子剑问:“这是哪

来的?”

我老实答:“不知谁送的贺礼。不似俗物,应当不是中原的东西。”

“邪气很重,每处纹理都透着来路不明的古怪。”欧阳谨走过去,指尖沾染上一层金粉微微摩挲冶子剑褐色透明的凹槽

处,暗动内心,凹槽虎口握处缓缓显现出来一个小篆字体:“南”。

“边境蛮族南。”欧阳谨看我,“你们这次交手的部落联盟。”

我做个茫然无辜的表情。

他紫霞庄阅尽天下名器,冶子剑上却没看出什么暗器机关,只猜出来自南族;我自然更加提供不了有意义的情报。

暗忖,拿去问问南尧月,也许他会知道。

我对这把剑有点莫可名状的兴趣,更像某种拿来救命的直觉在给什么暗示。

欧阳谨耸耸肩,其实也不是太关心这样东西。他老早见识过我身手,检查一下我身边物事不过例行公事,照顾照顾的随

便看一看回去好跟我娘交差。信手从兜中掏出一个物件朝我抛来,我接过,是一颗如鹅蛋大小,通体碧绿的夜明珠。

欧阳谨散漫的声音已从书房外传来:“夜间可映照300米开外,防水,避寒。权当贺礼。”

我拿着夜明珠忍俊不禁。说是保护,这小子和那帮兄弟其实专程过来送贺礼的罢。也好,这稀罕物事拿去逗逗小杳,没

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一定欢喜不已。

******

内室里燃起的喜烛劈啪作响,烛花溅落在艳丽的红双喜字旁。

小杳从拜堂结束后就一直在新房里等我,已倦怠着半倚在床榻上入睡,均匀的呼吸吹动喜帕随之微微颤动。紧绷了一天

的神经在看到新床上那个盖着喜帕的身影时终于松弛下来,我眼中含着宠溺的走过去,俯在她耳边轻笑:“到喝交杯酒

的时辰了,夫人。”

她微微嘤咛一声,显然还在梦中,没搭理我。

我忍住笑,摸到床边丫鬟们放置的喜秤,故意窸窸窣窣弄出较大声响。耐心等一阵,小杳依然没自己主动掀起盖头来。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沈得住气了?

我诧然,抬起喜秤,轻往上挑。

宽大而薄的喜帕翩然而落的同一瞬间,窗边燃着的两根长长喜烛骤然熄灭。铺天遮地的沉沉黑暗瞬时笼罩了整间内室,

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在那猝不及防袭来的黑暗完全遮盖住视觉之前,错愕的我还是看清了喜帕下的人。不是本该在那里的小杳。那人秀

美的双眸紧紧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泛着青色。已是整个人失去意识,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

南尧月。

第十三章

黑暗只持续了短暂几秒。拿出夜明珠后,房间里又恢复了通明透亮。在莹润流转的夜明珠照耀下,房内可视距离反而比

燃着艳红昏暗的烛光时更广阔清晰。顺手搁置一旁架上,俯身去打量昏迷的南尧月。

南尧月身材高挑匀称,身上的喜服却极其合身,显然不是原来小杳身上那一套。一房子大红的喜庆背景颜色下,他没有

半分人色的脸庞看上去苍白得几近透明。脉息紊乱微弱,呼吸薄而绵长,真气在体内没有方向的四处躁动流窜,似是中

了迷药,还兼受了不轻的内伤。

有人特意为他量体裁衣制作了合适的喜服,然后从容不迫的把他放到卿王府内室来。这么做能够得到好处的会是谁?

心头一颤。小杳人呢?

房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我骤然惊觉夜明珠的亮度过甚,赶忙抄起喜帕覆盖上夜明珠。

房内重又陷入浓重的黑暗,摸索着把半倚的南尧月推至被褥下掩好,屏住气息向房门闪身过去。

无法很快适应无光状态的眼睛有短时间失神,身上新郎服又碍手碍脚,身形在关键时刻滞后了一下,刚扑至门侧还来不

及凝神以待,就见一阵浓烟从门缝里冒出来。

对方想放火烧房?

嗅到烟味的瞬间打消了质疑的念头——浓郁香馥的气息,是迷香。

猛地运起全身内力欲打碎房门冲出去,为时已晚,在闻到迷香的瞬间手脚疲软下来,内力全消。打到门板上的只是毫无

力道软绵绵的一掌,房门自外牢牢锁上。

暗骂一声,洞房花烛这个敏感的时候没有哪家侍卫会不解风情的守在王爷内室门外,包括与我朝夕不离的影卫洌蠡!对

方还真是动了一番脑子来挑时辰!

倚在门扇上喘息了几口,那烟源源不绝从门外渗透进来。脱下外衫揉成一团去塞缝隙,简单的动作却做得大汗淋漓,咽

喉似被紧紧扼住般喘不过气。勉强把长衫塞住门底,禁不住又张开嘴费力大口吸气。

不知道对方究竟打什么主意,目前看来没有取我性命的意思。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往床边磕磕绊绊的摸过去,床沿

,床榻,绣枕,褥锻……我记得床头暗屉里放了一瓶辟毒丹,到哪去了?

床褥下一直悄无声息的南尧月忽然有了动静,低低呻吟一声。

我循声摸过去,触到他的脸颊烧烫如火。

我冰凉的手指一触及上去,他马上伸出双臂揽住我的脖颈。我骇一跳,下意识要推,手却软得根本抬不起来;他体温高

热,像一盆剧烈燃烧的炭火朝我紧贴过来,眸子似睁非睁,高挺的鼻梁上渗出滴滴细汗。

我七手八脚挣扎未果,力气用尽反而直接一头栽倒在他身上,接触到那柔若无骨的身体时又惊得慌忙弹跳起来,眼前一

片朦胧。

再俯眼去看,床榻上躺着辗转呻吟的却不是南尧月,变成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脑海一片混沌的张大了嘴:“皇……皇兄……?”

那个人在王城,被锁在幽深不见天日的冷宫里,怎么可能到我关西来?

神智愈加昏沈,四肢百骸里蹿起一股蠢蠢欲动的热意,向上往百汇穴汇集。

我竭力维持灵台清明,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微弱提醒,床榻上衣衫不整的人是南族二公子,大哥身在千里之外,已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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