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后人的脸,呵斥道:“你就这么给人占了便宜去?”
少尹妄图挣扎:“我怎么知道大哥会突然吻过来!我也不能推开他,大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唔……”
剩下的话被欺压上来的唇全数封堵在口腔里。
漠然看着欧阳谨强硬的把我七弟吻得手足俱软,眼前纠缠的人影淡化开去,闪现出一个浑身湿透、长发紧贴在衣裳上的
俊美青年影子来。那个被幽禁在冷宫多年的人,他第一声唤的,是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我始终还是没有分辨清楚,你眼里看着的究竟是我还是雅少铭?
“要办事回房里去。”不耐烦等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开,我到欧阳谨身上到处乱摸,“把南族情报给我。”
两人立时分了开来,欧阳谨用着一种极其诡谲的表情,同少尹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神秘兮兮的同时看向我。“那个,
”欧阳谨咳嗽一声,“紫霞庄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首次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古怪族群的存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少尹的模样像是要笑,又像是无尽的同情:“三哥……我问你,你是抱过南二公子了么?”
我从欧阳谨衣袋里摸到一个卷轴,边漫不经心地“是啊”回答一声,边把薄如蝉翼的卷轴对着月光展开。卷轴的内容很
多,字眼分布得密密麻麻,我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看,仰着头久了脖子都有些酸。
少尹道:“那你惨了。我也是刚刚才从卷轴里得知,南族人兵败后,之所以一生只能被一个人抱,是为了肚子里孩子的
缘故……”
卷轴最末尾处用鲜红标记出醒目的一行字:南族贵族无分男女,初夜即受孕,八月瓜熟蒂落,终身不得亲近孩子父亲外
他人,有违此道者血液逆流,筋脉尽断而死。
“……”
我对着那行字发了足有十分钟呆,初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末了一股彻骨凉意直从脚底爬上脑门,像有一只冰凉的眼
镜蛇,弯曲着冷飕飕地缠住了身心。
设计受孕怀胎……
南尧月,这个就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
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手段?
第十九章
我如幽灵般闪现在门口时南尧月看起来有些意外。他刚刚沐浴完毕,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柔顺垂到脚踝处;宽松的睡
袍将修长身形笼在其中,只在袖口处露出一截玉藕似的精致手臂。
“王爷还未就寝……?”
我快步上前,揽过他柔软的腰肢就往床榻上带,亲亲热热在他耳边说:“今天尧月食欲不振,本王很是担心,故给叫了
一名大夫来问诊。”
“大夫?”他愕然,“这么晚?”
不由分说的按住他欲站起来的身子,我笑盈盈冲门外喊:“欧阳大夫,请进来吧。”
穿着行医者装束的欧阳谨臭着一张脸跨进门来,凶狠的眼神暗地里发送了几十把利刃,在心里将我千刀万剐了个遍。紫
霞庄是擅长丹方医术不错,但敢于委屈堂堂一庄之主放下身段来当个平民大夫的,世间恐怕也就卿王爷一人了。
这都是托你的福啊七弟。城门口我无视欧阳谨青得发黑的脸,亲密的拍少尹的肩:养君千日用在一时,父皇地下若知七
弟你有朝一日也能派上用场,定当含笑九泉。
少尹哈哈哈干笑。
欧阳谨别别扭扭的套上一件游方医生外衣,没好气的警告我:我先说好,毕竟不是寻常女子怀孕,这南族男人如何受孕
成胎卷轴上并无详细记载,诊脉出现误判可不要怪我。……
“如何,南二公子是什么地方不适?”欧阳谨的手刚搭上南尧月的脉,我便急不可待问。
如果不是这身医者父母心的打扮,欧阳谨只怕当场就要给我一个白眼。
南尧月也看出我不同寻常的焦虑,黑若夜色的狭长眼眸轻撩了个疑问的眼波过来。
欧阳谨示意南尧月换过一只手。
三根手指搭在脉搏处沉吟半晌,又抬起手来抚摸下巴上黏上去的胡须,装模作样的问:“敢问公子有何不舒服的症状?
”
“他今天晚饭时胃口不好,咳嗽,总是干呕。”我抢着回答。南尧月又看我一眼。
“这位公子只不过偶感风寒。”欧阳谨松开手,起身,“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王爷多心了。”转到桌子上去写药方:
“待老夫给公子开几帖药,按量服完即可痊愈。”
风寒?
“喂。”我挤到他身边,看他居然真的在纸上龙飞凤舞几样再普通不过的风寒药草,不可置信的压低嗓门,“你真的假
的?不是喜脉?”他快速地一气呵成把方子开完,往我手中一拍,也压低了声音:“没诊出喜来。”再转头瞟一眼床边
的南尧月,悻悻道:“至少不是妇人怀孕时的症状。”
“那卷轴……”
欧阳谨背对着南尧月,终于可以光明磊落的翻白眼。“也未必可以全信卷轴,男人诞子这么荒谬的事情它随便写写,你
就不加分辨的相信?再说你抱过他几次?就一次而已吧?距今还不到半个月吧?我就奇怪了,卿王爷不像是很想要子嗣
的人啊。”
被他一番抢白哽住。
说的也是,子孙后代的事我从未认真考虑过,起初迎娶小杳过门也是打算过几年再谈这个问题,——本来打定主意如果
诊断出喜脉就找个借口打掉的,现在反而在这里为了他没怀上的事耿耿于怀的穷闹腾,难道我其实希望南尧月怀上不成
?
深吸口气平复一下躁动的情绪,我拿过方子给南尧月看:“既是风寒,便没什么大碍。我让他们按欧阳大夫开的方子早
中晚煎药给你服用,不几天就能康复了。”
南尧月漫不经心扫一眼方子上药材名称,语调没什么起伏的说:“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欧阳谨道:“这几株药草药性温和,对人身体不会有副作用,公子大可放心服用。”
南尧月颦起眉,淡淡道:“区区风寒,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歇息一两日便好。”
欧阳谨和我也不再坚持,反正脉摸也摸过了,人也检查了,不是那么回事就犯不着为了个小风寒跟他左右计较。我送欧
阳谨出房门,他临走叮嘱我说虽然这次没有查出喜脉来,但对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事情,最好是平时自己多留几个心
眼。
待欧阳谨的身影消失,南尧月开声道:“王爷是想从尧月身上发现什么?”
我惊了一跳,面对他冷冷地略带嘲讽的眼神,有点下意识的心虚。打哈哈道:“本王一直在担心是否由于带你出府太久
,累坏了身子,正好这个欧阳大夫寻得一些珍贵药材卖到王府来,想说就顺便带来给你瞧瞧,并无他意。”
这个谎圆得不甚高明,南尧月也不拆穿我,只是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我见他衣袖半卷,大半截手臂都露在外面,不自
觉过去替他拉至手腕处,柔声说道:“夜深了,你既不肯服药,还是早点歇息了吧。”眼角余光看到冶子剑自他枕头下
方露出一寸来,奇道:“枕着硬邦邦的剑不会难以入睡么?”
他用眼神制止住我去枕头下摸冶子剑的举动。低声:“王爷初次送尧月礼物,尧月想贴身带着。”
我一愣。
南尧月半侧着身子坐在床榻上,我就立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俯身去拿剑时他散发着沐浴后清香的长发擦过我鼻翼,勾起
一阵阵发痒。他又用那种低哑的带着诱惑的声线说出贴身带着我送的礼物这种柔情似水的话——天杀的我竟然硬了!
我尴尬地连退两步:“那……随便你吧。早点休息。”
“王爷,”他叫住就要溜之大吉的我,“明日王爷去行宫,可否带上尧月同行?”
我放在门扇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心底瞬间涨满骇人杀气,漫声道:“哦?尧月想去行宫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他道。
冽蠡手中那只芦笛的模样清晰再现在眼前。我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听见自己浸了寒冰般的声音压抑着杀机,冷冷道
:“好,本王就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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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修建行宫的几乎都是当面领过上意的圣眷之人,巡查行宫不过是例行公事花腔架子,如果对行宫挑三拣四指手画脚
,下一步基本就可以直接打回原形投胎重炼了。
所以一大早站在行宫门口,我和秦沾一人顶着一对黑眼圈边官方技巧的掩饰呵欠边假惺惺地寒暄,话题绕着行宫建筑材
料设计施工雕图绘色来来回回打转,就是谁都不提进去看一眼。
我昨晚已经里里外外把行宫摸了个透,看不看都无伤大雅;秦沾苦恼的恐怕是小杳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
了,里面大概掘地三尺在找人。我俩又你来我往的废话了几句,忽然听到站我身侧的南尧月又在咳嗽。转目望去,他一
脸惨白的捂住嘴,眉毛皱成川字,似乎分外痛苦。
早膳的时候南尧月依旧没有进食,虽然勉强在忍耐,最后还是严重的干呕起来。由于没进食,呕出的都是清水。我叫他
在府里休息,他却咬着牙执意不肯,说什么也要跟到行宫来。
这下可好,大日头下站了没十几分钟,就摇摇欲坠虚弱得像个死人。
我说不清心里的不快从何而来,目光移到秦沾身后的南衅身上,蛮族男人忧心忡忡盯着南尧月的表情看着分外碍眼。
“秦将军,本王还是进去看看吧,以免将来圣上驾临时本王哪个地方失了周全。”手臂圈上南尧月的腰肢,把他向自己
肩头揽了揽,再冷冷地跟南衅视线厮杀了一回合。
秦沾面色古怪的看着我揽过南尧月,起先还敷衍着假装殷勤的语气立马不善起来,硬邦邦的道:“王爷请进。”说完自
己扭头就走,甩给本王一个大大的脸色。
我知他对于我不肯交出南尧月心怀不满,但破庙中的偶遇已经给我吃了定心丸,这小子是向着我的,必不会私下耍阴招
使绊。大大咧咧拉着南尧月向里走,小岱子急忙跟上,递给南尧月一方手帕拭汗。
“这里是圣上御驾亲临时就寝的地方。”
“此乃内廷。”
“花园。”
“觐见关西诸位大臣的议事厅。”
秦沾像赌气般走得飞快,他介绍的那些地方我都提前“视察”过,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着。
今天的阳光格外耀眼,我揽着南尧月走了不多会,就察觉他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和你说过不舒服就不要来吗?”轻声责备他,“风寒虽是小病,也要仔细调整身子才好痊愈。”
南尧月本就白皙清俊的脸庞由于持续不断的干呕和低烧蒙上一层淡淡的珍珠色,声音也低哑几分。他虚软的摇头,却是
抬头看向在我们前方带路的南衅。
我心头紧了紧,按也按不住的狂暴情绪眼见就要喷薄而出。
正好这时一行五人经过了书房,我全身的细胞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浓血腥味,错觉中小杳依旧披头
散发地倒在我脚底,嘴角边挂着难以猜测的笑意。
我停住脚步。
秦沾回过头,诧异的看我打开书房的门。
“有些渴了,暂且在书房休息一下吧。”我说。闭了闭眼,再转身对南尧月说:“我和秦将军有要事相谈,尧月你……
”
他会意:“我在外面候着。”
我同秦沾一脚前一脚后迈进书房,小岱子犹豫了一下要过去陪着南尧月,我示意他跟进来。
透过打开的窗纱,我目光闪烁的看着南衅的身影在回廊上慢慢靠近低垂着头的南尧月。
有什么想确认的,最好趁本王没有改变主意前一次确认明白!
“秦沾收到宫内传来的消息,皇上大约三日后会来到关西。未知王爷打算如何迎驾?”
人都到破庙好几天了,敲锣打鼓迎接到的也只是个赝品。
我以察看书房的名义环顾了一圈,冽蠡收拾得很干净,房间里一滴血渍也没有。雅少铭想再找出小杳这个人,除非把书
房拆了拿去炼丹炉化几摊水出来。没什么诚意的应道:“秦将军有何高见?”
秦沾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了我半晌,忽然出其不意道:“破庙里那个黑衣人是不是王爷?”
我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视线,恰到好处的做出惊讶表情:“破庙?什么破庙黑衣人?”
身子前倾抓住他的手,急切道:“莫非将军在我关西遇袭了?”同时有些意外的察觉到一个奇特现象——秦沾刚被我碰
到,便如同上次在婚宴上一般身子僵硬了起来。
他不自然的想抽手回去,我也不勉强,看着他烫着般往后挪了挪身子,继续装模作样追问:“可有哪里受伤?”
“不……一些宵小之徒罢了。”英俊的脸有几丝狼狈,想是没有试探出什么的窘迫,“原以为王爷也许听到一些风声。
秦沾是担心对即将亲临的圣上不利。”
我正色道:“这点请秦将军放心,本王已为圣上的安危做了一番周密部属,三天后这关西行宫方圆五十里内,连一只苍
蝇都飞不进来。”冷冷在心里补充一句:如果本王愿意,也叫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换做其他皇族大臣就能听出我这番话里隐隐有胁迫意味,但生为武将之后的秦沾耿直磊落,向来不会揣摩这些弦外之音
。他皱着眉点点头:“如此甚好。皇上此行,如能打消心头一些疑虑……”
没等他说完,我霍地站起身,沉着脸走到书房门口。
秦沾不解其意,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两人正好一同看见南衅小心翼翼把手向一动不动的南尧月小腹上试探的伸去。
!!!!!!!!
我清晰听到脑袋里弦断掉的声音。
南衅宽阔的大手还没触及南尧月外衣,一颗呼啸而至的小石子精准打到他手背的麻筋上,痛得他手一颤,眸子中燃烧着
旺盛的怒火抬头朝我看来。我一脚踢开书房门,大踏步来到南尧月身边,心头那股飞速蹿升的戾气压也压不住。
厉声喝道:“给本王有点分寸!身为卿王府地位低下的男宠,光天化日下跟个外人眉来眼去!还是你这么快就忘了亡国
之痛,迫不及待要跟通敌叛国的老情人重温旧梦?!”
南尧月怔在当场,微张了口似乎要辩驳;南衅一声怒吼,高大的身躯就直朝我扑过来——小岱子惊叫王爷小心!
我背对着南衅头也不回,随手抓住他搭上肩膀的手腕一折,只听喀拉一阵手骨断裂声响,南衅被我灌注了八成的内力远
远摔到回廊最西边。“哇”地吐了一口血,还赤红着眼要从地上爬起来。
“住手……!”南尧月眼见南衅负伤,终于回过神来。
一急之下顾不得对方是曾口口声声要亲手杀掉的叛徒,就待扑过去看他伤势。我内力丝毫未收,狠拽过他手臂往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