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十分生气,道:“走罢!”
燕云暮笑意盎然,道:“好!”紧紧攥了他手站起。
出门在外,杨晴照自不愿如此,微微一挣,哪里挣扎得开?无可奈何,心里有些迷乱,又有些感激,惶然片刻,也就不
再挣扎,被他牵着走出去。
一路默默地走到酒楼门口,心里忽然一动,回首望去,一楼大堂角落里一名军官正低头吃饭。他目光一扫,心下迟疑,
这军官看服饰品秩甚低,相貌平平无奇,举止神情一无异处,他心中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燕云暮问道:“怎么了?”
杨晴照摇头,随口道:“没什么,有些不舒服。”
燕云暮一伸手便将他揽在怀里,问道:“可要歇歇再走?”
杨晴照心不在焉地摇头,心中疑虑无法消除,一边随着燕云暮行走,一边不住思索。
燕云暮道:“那么你再忍一忍,今晚上就到地头了,分舵里大夫不错,我让他好生给你瞧瞧。”
杨晴照心中一动,知他说的分舵,必是天鹰堡在龙华的总部了。天鹰堡实力可怕,敌友未定,尽量多了解一些天鹰堡尤
其在龙华境内的情况,兴许日后便有用上之时。
燕云暮忽然伸手将他拦腰抱起,侧放在自己的马鞍上,不等他吃惊,跟着自己也坐了上来,单手将他紧紧揽在怀里,道
:“你不舒服,不要自己骑马了。”轻轻一挥马鞭,那马便撒开四蹄疾奔起来。
杨晴照懒得跟他争辩,嗯了一声,回头看去,正看到那军官也上了匹马,正急急打马离去,那背影竟是十分的熟悉。
他凝视片刻,蓦地里心头电闪,一个人影闪过,原来是他!
这军官,竟是狄惊澜身边副将刘琛的一名随身小校!他到边关一年,军中人人待他苛刻冷漠,只有这刘琛始终待他十分
亲切,他随身的几名小校不免也偶有接触,眼前的这名小校平日沉默寡言,是其中和自己接触最少的,但也偶尔见过一
两次。却不知为何竟来了此处?
霎时他心里怦怦乱跳,惊骇欲绝,几乎晕去。他心里清楚,他不太认得对方,对方却必是认得他的!看他方才模样,怕
是早已看见自己了,却只低了头装作看不到,想来,必是认出了自己身边的燕云暮,更有甚者,连方才出来的佐真也被
他认出来了!
若说先时他束手就擒,狄惊澜未必就能告他投敌,但如今被人看见和燕云暮还有佐真一起,他更有何话可说?
他手脚冰凉,心下不住盘算。此行秘密,说出此事,燕云暮必定杀人灭口,他不是心软之人,当真要逼上梁山时,更不
会有半刻迟疑,但此时身处龙华境内,若能不声不响杀了此人也就罢了,若竟然杀之不死,或者事情闹大,只怕他通敌
罪名立时便要落实,再无辩白可能!
最好的法子,便是立刻设法脱身,再去寻这小校解释。至于是否还解释得清,这时哪有空计算?若真说不清时,那便只
有一刀杀却!
但从燕云暮身边逃走那是这般容易?他心乱如麻,只一转念间,再看那小校,早已逃得远了。他闭了闭眼,心下沮丧,
心想只得跟去分舵再说。至于那小校那边,也只好另做打算。
晚间时分一行人纵马上了龙华腹地略偏东南的一座高山,密林深处竟有诺大山寨,里面屋宇和村人衣着同外界一无异处
,表面看似普通村庄,实则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四面八方各条通路皆有守卫,警戒十分森严。
几人刚到入口处,便有一群人拥将上来,笑逐颜开地将人迎入里面。杨晴照暗中仔细看过,这些人个个步履稳健,动作
敏捷,显然俱是个中好手。及至到得最里面一座大院里,又陆续有不少人过来拜见,情况仍是如此。
燕云暮大致见过了众人,便吩咐叫人带杨晴照先下去歇息,让请大夫来替他看诊。杨晴照心想他来此必是有事要议,哪
肯就离去?也不说话,牵住他手,只是摇头。
燕云暮拿他无法,亦惊喜于他竟会主动呆在自己身边,虽知他多半是想听听自己此行目的,未必真有依恋之意,也并不
生气,当下只匆匆问了几句情况,便道:“今日疲累,众家兄弟便先退下,有事明日再议。”
携了他来到一早备下的厢房,让大夫来看诊。自是看不出什么毛病,只道心神不宁,开了些安神的药物便罢。燕云暮并
不追问,着意安慰一番,陪着他用了汤药。
夜里又是好一阵温存,虽然还是不能做到最后,但能将这么一个人紧实地抱在怀里,燕云暮便觉说不出的欢喜满足。
这一夜,许是终于为他心意所动,杨晴照也格外顺从,甚至主动吻了他,让他惊喜不已。
第二日燕云暮召集此处各首领议事。杨晴照坐在他旁边,听众人禀报事务,愈听愈是心惊,原来天鹰堡竟已掌握了龙华
江湖近一半的势力,且分布之处大多在军事要地,一旦策反,龙华非立时大乱不可!虽然燕云暮答应他尽力相助,要助
的却不是龙华,而是龙华百姓,这一股势力,从大局来说,仍然是敌非友。
燕云暮一边听人禀报,一边留意杨晴照神色,知他心思,心里已有计较,当下也不说破,顾自神情自若地同众人议事。
这时龙华丹奴边境亦冲突日盛,局势日渐明朗,人人都知大战将至,说毕分舵情况,便有人问及此事。燕云暮瞥了杨晴
照一眼,道:“这事我们不参与其中,大战来时只保百姓,不保皇帝。余事我自有安排。”
众人相顾一眼,便都点头应是。皇帝昏庸,致国家贫弱,民怨四起,况且江湖势力和朝廷多少会有冲突,燕云暮说不保
皇帝,人人都觉理所当然。
杨晴照忽道:“那你放了我成不成?保不保皇帝没什么,但我想保龙华,我不愿让龙华的子子孙孙都做亡国奴!”
大堂上众人不由都愣住,心想这话不错!不保皇帝不要紧,可是当真龙华也不保么?众人虽都忠心于燕云暮,毕竟还是
龙华人,要眼睁睁看着龙华亡国,多数人还是难以接受,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燕云暮。
燕云暮眉头大皱,暗想这牙尖嘴利的真是一刻都放松不得!勉强按下心头不悦,道:“百姓过得好就可以,谁当皇帝有
什么区别?任他换谁来当,还能比李知微更差么?”
满厅静默。确实不可能有人能比李知微更差。
过得片刻,有人道:“堡主,何不杀了皇帝,然后自立为王或者另立新君都可以。”
燕云暮暗想自立为王既辛苦又不痛快,另立新君则一个不慎便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更是愚不可及!龙华走到今日,全是
李知微的功劳,襁褓之中登基,十六岁始亲政,短短七年,便将国家整得千疮百孔,若非如此,天鹰堡未必有这么好的
机会!这时去杀李知微,岂非太笨?他摇头道:“已经晚了,再怎么样,龙华也已经不可能保得住。”
这话不错!众人默然点头,心下均觉黯然。燕云暮道:“与其费尽心力去保注定保不住的龙华,倒不如保存实力,多花
点心思和古兰丹奴周旋,尽量保得百姓无恙。天鹰堡要一统江湖,如今也正是机会。”
众人齐齐躬身:“是,堡主!”神色之间虽然微有遗憾,更多的却是欢腾振奋,仿佛都已亲眼见到天鹰堡一统江湖的空
前盛况。
杨晴照心下发凉。这些江湖人,原来对自己来说重逾泰山的家国,对他们来说,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随即不无苦涩地
想起,原是龙华的皇帝自己断送了这大好河山!官逼民则反,民不聊生,国家拿什么要求这些龙华子民的忠心?
他心里明白,有这样一个皇帝,便是没有古兰丹奴,龙华也未必还能撑持多久,迟早还是会亡于内乱。这几年各地叛乱
不断,杨家为皇帝不喜,他父亲杨谥真空有护国将军之名,不得在边疆保家卫国,大部分时间竟是辗转各地平乱!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啊!明明还是可以的,明明还能有所作为的!
他看着燕云暮的目光渐渐决绝。事到如今,燕云暮已经绝不可能放弃这绝佳的一统江湖的机会,而他死也不能眼睁睁看
着龙华覆灭!
他要逃!
他一直都想逃,但现在,这个渴望,是前所未有的迫切。
然而他找不到可行的方法。燕云暮的武功,这里的警戒,除非天降奇迹,否则,他连万一的机会都不会有。
燕云暮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难以察觉地暗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悦,有些无奈。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么?看来要走的
路,还很长啊!
或者,自己太纵容他了?
转念又想,太纵容又怎样?难道还能打他骂他不成?未必管用,自己又心疼,还是免了!
只是终究还是不悦,于是夜里抱着他亲吻抚摩一阵,并未就此罢手,却将手探入了他臀缝里,在那一点上缓缓揉弄起来
。
杨晴照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了一下,回过神,下意识地便挣扎起来:“不,不要!”他有迟早逃不过的觉悟,可
是燕云暮,他亲口说了自己可以拒绝的,难道他这么快就失去耐心?
燕云暮轻易地制住他,手指慢慢地往里面刺入了些许:“小照,我忍得很辛苦!”千般宠爱,百般忍耐,你总要对得起
我这一番心意!
杨晴照艰难地喘息,预料不及的屈辱和惊恐让他浑身发抖。心思混乱,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张了口,想要求他,喉咙里
却似被堵住了,干涩涩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竭力地并紧双腿,绝望地推拒。
燕云暮心里又恨又怜,多少人求自己一顾而不可得,在他眼里,自己居然是这么可怕?
看着他恐惧得连神情都恍惚了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可是不惩罚他一下,心头又恨恨。终究还是硬着心肠将一根手指
顶到底,也不说话,只在里面慢慢摸索勾弄。
杨晴照慢慢松开双腿,不再徒劳抵抗,只是偏过头,死死咬住了嘴唇。逃不过了,这一次,逃不过了。
可怜的颤抖着的身体,灼热而紧致的内部,燕云暮懊恼地感觉到下腹汹涌而来的热流。原本只是想吓唬他一番,略作惩
戒,却忘了他对自己可怕的吸引力,如今可要怎么办好?
试探着往里面探入第二指,杨晴照猛地抖了一下,便没了别的反应,仍回复到先前那极细微的颤抖。过了一会,头更偏
向里面了一些,几乎将半边脸埋在了枕头里。不知是不是呼吸也被枕头挡住了的关系,声音慢慢粗重起来,喘息一般,
只是断断续续,仿佛也在发抖。
够了!燕云暮咬着牙,捏着他下巴转过脸,眼角有隐约的泪痕,唇上的血线已经落到枕上。
恨恨地加重了手上劲道,一点点捏开他的嘴巴:“别咬了!”
杨晴照没有看他,目光空茫地看着上方,呼吸仍是断断续续的,身体的颤抖一刻不停。
燕云暮几乎有些绝望。费尽心思,换来这样的结果,任谁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天鹰堡堡主!
真恨不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要了他算了,花再多心思他也未必领情,喂不熟的白眼狼!
终究还是舍不得。慢慢退出手指,小心地将人抱在怀里,细细吻去他脸上泪痕,再一点点舔去唇上血痕。“好了,没事
了,睡罢!”
早上醒来,怀里的人眼睛还闭着,脸色苍白憔悴,燕云暮苦笑不已,只怕他是一夜未眠罢?
不免心下恼恨,占上风的却还是后悔和不舍。小心坐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下床着了衣。一切收拾完毕,杨晴照的眼
睛仍然闭着,身子一动不动。燕云暮知他其实是醒着的,俯身替他拂开落到脸上的零乱发丝,又给他拢了拢被子,低声
道:“我还有事要和兄弟们商议,就不陪你了,你再睡一会,早点我让人给你送到房里。若要旁的什么,门口有人,你
只管吩咐就是。”
这一句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燕云暮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杨晴照悄悄松了口气。
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多时辰,才睁开眼睛,起身穿了衣服。
门口守着两人,听到动静,很快送入洗漱用具,候他用完,恭恭敬敬地问道:“杨公子,可要让人送早点来么?”
杨晴照点头。
早点比昨日更丰盛,琳琅满目地摆了满桌,几乎将龙华南北各地名点囊括殆尽,样样都做得地道鲜美,也不知厨子是怎
么做到的。
燕云暮是在向自己赔罪罢?杨晴照满怀屈辱的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燕云暮太狂傲,狂傲到自以为懂得一切
,却根本不懂、也不屑去懂,那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莫说他迄今仍然无法接受燕云暮对自己的
做法,便是可以接受,敌我之势已定,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燕云暮便对他再好又如何?
用完早点,自有厨房的人过来收拾干净,杨晴照起身向门外走。
候在外面的人忙问道:“堡主在大厅,杨公子要去么?”
杨晴照摇头:“只是想出去走走。”顿下脚步,想了想,问:“这里有什么好看好玩的景致么?”
那两人早得了燕云暮吩咐,要好生伺候杨晴照,一人恭敬回道:“有的,杨公子。这山里有七八条瀑布,有十八泉,还
有枫林,东面的佛指峰最是险峻秀丽,赶得巧了还有云山雾海可看,便是没有时,山风林涛,奇石处处,也颇可一看。
”
杨晴照大奇:“这里景致这么好么?我倒从未听说过。”他原只是想不动声色地摸摸这里面的情况,谁知被这随从一说
,这里竟是个难得的人间仙境?
那随从显是十分得意,道:“景致虽好,进去的路径可是难走,世人哪里会知道?”
杨晴照便微笑道:“被你说的这样好,看来我不去是不成了!”
另一人问道:“可要请堡主陪同?”
杨晴照摇头道:“不用,他忙正事,不要打扰他了。”一夜未眠,才终于换来这独处之机,怎肯再自己找上他?
那两人不疑有他,当下恭恭敬敬地引他出去。
杨晴照心跳加快,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和两人随意谈谈说说,一路指点着走去。他要套两人的话,自然着意结纳,没一
会便和两人混得熟了,知道了年轻活络些的那个姓卫,叫卫七,另一个姓吴,叫吴四。这七、四两字,自然不是真名,
想是排行,杨晴照也不多问。
卫七因他生得俊秀,人又亲切,心里便觉十分欢喜,加倍地殷勤伺候,鞍前马后跑个不停,只恐有丝毫怠慢了他。吴四
似乎木纳一些,但也十分恭敬。
杨晴照却终于还是失望。想不到这一句“进去的路径可是难走”,竟是这个意思!
在外面略略看了几道瀑布,那两人道外边没甚太好的景致,真正好的都在里边,杨晴照见一路走来都是警戒森严,毫无
可乘之机,早已失望,当下便道要往里边去看。
三人走了好一阵,卫七笑道:“杨公子,到啦!”
杨晴照站在悬崖之上,低头看了看底下万丈深渊,退后一步,道:“难道跳下去?”
第五章
卫七道:“自然是有家伙的。”向旁边走了几步,自树丛后提出一个直径三尺有余的大铁篮子来,柄子上连着跟粗铁链
子,顺着铁链子看去,原来悬崖上摆了个类似井!辘的东西,却要大上许多,全是精铁铸就,铁链子就缠在上面。
吴四撮口一声呼啸,过得片刻,有两人通通通地跑上来,一起施礼道:“吴四哥,卫七哥。”